第595章 都來哄哄我
吳江元特意和幾個參加接待的負責人事先通過氣,才跟江奕聯係。韓成斌已經透露了江奕的鬱悶,所以吳江元講述的口徑就很難把握。
“領導主要是問了技術研發、生產在周邊地級市布局的情況,以及程控交換機在拉美、非洲和中東的出口規模,我們今年的交換機出口很不錯,中東和非洲的幾個國家已經接近5億美元,阿根廷也簽約了5000萬美元,估計其他三個國家的項目也快要簽約了。”
“移動電話方麵沒怎麽問起來,主要是產能和信息安全方麵的事情。”李啟山很了解江奕的心態,所以在極力製造“江奕沒有因為缺席而有什麽損失”的印象。
韓廠長那裏重點問了在東南亞和扶桑等國的出口創匯情況,以及對外資入股的態度。
至於段勇平背後的VCD影碟機和李秀文代表的主題公園,則沒有被提及,兩人也沒有參加接待。估計是因為這兩個方麵的威力還沒有發揮出來,沒有吸引人們的眼球。
或許是由於華國已經有不少尋呼台和摩托車公司了,所以尋呼台的王啟誌、大湖摩托車公司的日朝智子等人則沒有被問及。
江奕暗自盤算了一下,領導關注的一個是出口,一個是技術領域的貢獻。果然被魏學敏說中了,高層主要是看一個區域對於國家的貢獻,區域經濟的發展則是次要地。
想想也是,在整個國家的發展都沒有找到很好的經驗時,高層肯定是關注如何做大蛋糕,如何提高全國的技術水平。申請優惠政策其實是從其他地區獲得一些“差異化優勢”,還是內卷的概念,無法進入他們的法眼。
“沒有問起公司的股權情況嗎?”江奕記得這位黑臉高層任內的主要關注點就是激活國企、再通過資本市場為國企解困,關於他對民企的態度卻記得不是很清楚。
“我們這次參加接待的負責人裏麵,國企、轉業軍人比例很高,領導可能很放心吧,所以沒有因為我們是民企有什麽顧慮。”
聽完這些,江奕輕鬆地得出了一個結論:自己沒有參加接待的損失並不是特別大,即使自己參加了接待,收獲也不會比現在的更多了。
於是,在吳江元等人的引導下,他心裏總算是舒暢了一些,也難得地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怎麽連個電話都沒有一個?”江奕看著大哥大竟然沒有一個未接來電,還感到非常地不適應。
好歹也算半個商務人士吧,竟然能夠睡到自然醒。是因為生意不夠紅火,還是由於我的人緣太差?
收拾停當後到了一樓,才發現張曉蕾已經坐在大廳裏,手裏還拿著一杆筆,旁邊一位年輕的女士正襟危坐。
“怎麽把辦公室搬到這裏來了,難道辦公費不夠了?”
“江老板,這不是韓經理···怕你睡不好,這裏人不多,我們商量事情也挺好地。”張曉蕾仔細觀察著江奕的臉色,沒有找到不詳的預兆,心裏也輕鬆了不少:“快到午餐時間了,老板正好跟我們去吃海鮮。”
“剛剛吃過早餐。”
“正好吃飯的地方離這裏有點兒距離,開車過去就消化完了。”張曉蕾喜歡在生活領域冒充主人,一定要讓江奕這個新來者“客串”一下客人。
幸好今天一起來心情不錯,讓江奕有了一個較高的起點,才不至於太過難受。因為隨著一路近距離看過去,江奕的心情一路走低。
從市區到基地所在的小鎮,需要經過大片地農村。農村一些牆上刷著漆,大大地白字有些斑駁,可是現在看著卻異常顯眼:“要掙錢,到海南;要發財,炒樓花。”
“路上這麽冷清,樓盤價格跌了多少?”
張曉蕾一看江奕的德行就知道他又在憂國憂民。雖然知道今天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陪江奕散心,可是事實擺在那裏,她也不好瞞著:“樓盤價格跌得不多,隻是有價無市,隻有賣的、沒有買的。我們現在隔三差五地就能遇到一些來推銷房子的,辦公樓、商住樓,還有公寓樓房。”
“價格還堅挺地話,暫時不要考慮買房,任何房子都不要買。”江奕講完這些,可是看著張曉蕾不太在意的神情就知道她沒怎麽當真,隻能再加重一下:“要買物業的時候,提前得到我的同意才行。”
“老板,沒這麽嚴重吧?我還打算等那些人再多打點兒折扣就進場了,然後給你點兒驚喜呢。”
“你可別搞這些小動作。要不然隻有受到驚嚇、沒有什麽喜悅。”對於張曉蕾,江奕還是很非常信任地,很少擺出這麽堅定、嚴肅的態度。
聽到這裏,張曉蕾應該是懂了,職業經理人沒有多少反應,司機倒是有些想法,連帶著手也抖了抖。
“江老板,要是都不買房的話,估計這邊的城信社和農信社的麻煩可就大了。我家親戚在城信社,現在他們都不怎麽上班了,都在盯梢呢。”
“怕人跑路?”
“他們都在盯著哪個樓盤又被貼條了。都不敢第一個去貼,可是一旦有人貼了條,他們就得趕緊跟上。”司機說起這個來就很是來勁,那一刻他似乎更像是一個客戶經理一樣,說著自己的日常工作,抱怨著受到的冷遇。
原來,對於銀行來說,一旦訴諸法院渠道,這筆貸款就要被納入不良貸款,一幹人等將會受到牽連,所以這個手段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輕易使用;可是一旦有個別銀行沉不住氣、先去申請了凍結資產,他們要是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所在的城信社可就損失大了,對自己來說那可就是工作疏忽、重大責任。
在一個極度收緊的環境下,一個高大上的金飯碗銀行職業就這樣被硬生生地變成了“看誰第一個眨眼”的低端工作。
這倒有點兒二十一世紀銀行客戶經理“拚酒量、搶客戶”的感覺了。
“這種情況在HAN省的銀行係統很普遍嗎?還是隻是本地的城信社才這麽慘?”江奕忽然感覺到這裏包含太大的信息量,追問了司機一句。
司機正說到興頭上,要不是還承擔著開車的重任,馬上就要手舞足蹈了:“那可不是都這麽慘?銀根收緊政策是全國性的,不隻是海南,北海也一樣,他們省比海南的支持還少。”
張曉蕾也看看江奕。這個“百事通”的家夥主動向別人請教可是少見,尤其是這次請教的對象還是一個司機。
說是“有點兒距離”,實際上隻是“一點兒距離”,一腳油門過去就到了。
江奕還沒有反應過來,以為隻是到了紅綠燈才會短暫停留,直到張曉蕾催促才知道真的已經到了。
“這個距離也太短了吧,有沒有十分鍾車程?”
“對於女人來說,好像已經挺遠了。”張曉蕾知道自己理虧,也隻能把“耍賴”進行到底了。
江奕無奈,隻能跟著她一起進了一個餐館。
“這個司機···不簡單。”趁著司機泊車、助理去招呼包廂的時機,江奕低聲告訴張曉蕾。
了解一些本地的風土人情也就算了,可是人家不但認識冼篤信這個海南首富,又是有親戚在城信社。雖然HAN省不大,可是要是這麽多含金量較高的“親友”遇到一起也不太容易。
何況他還知道一些銀行業的操作規則,知道全國性的房地產政策,這就更是不同尋常了。
張曉蕾隻是點點頭,卻沒怎麽驚訝:“我也發現他有些太‘消息靈通’。不過我們這麽多人跑過來,肯定會被人盯上。再說他也給我們很多消息,都挺有用的,我會讓他永遠無法接觸到核心信息的。”
太厲害的角色容易讓人忌憚,尤其是一個不太了解的角色。
坐在包廂裏,磨牙磨了好一會兒,張曉蕾的助理都進出好幾回了,可是她承諾的海鮮還是沒有上來。江奕終於沉不住氣了:
“怎麽午餐就這麽節約,隻有幾道小菜的?”
“老板,剛剛你不是說還不太餓嘛,咱們多坐會兒,消化消化。”說起這話的時候,張曉蕾臉上也有些紅。
江奕有些邪門地看著張曉蕾,他好像有些不太認識這個姑娘了一般。怎麽今天總是會誤解自己的簡單語言,以前兩人的默契都跑到哪兒去了?
難道這裏麵有事兒?
終於被江奕說得坐不住了,張曉蕾起身後,跟助理說了一句:“一起去看看有什麽好的海鮮吧。”
原來還沒點呢?江奕簡直要被噎著了,真想罵她一句,可惜房間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就在這時候,包廂的門打開了,一個高個子走了進來,比江奕還要高,也比江奕高了點兒。
“這是在哪兒見過吧?”江奕看著這個背光而來的人,開始有些擔心他是不是來找事兒的。
“我也覺得肯定是在哪兒見過,而且沒見過一萬次也有幾千次了。”大個子笑嘻嘻地走上前來。
江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家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不知道怎麽了,一下子衝過去,喉嚨裏一股劇烈的氣浪湧出。
“江···江采?”那一刻,江采變成了農村家庭的大兒子,成了家庭和弟弟的頂梁柱,成了可以依靠的人。
這是那個曾經為自己教訓班裏“敵人”的家夥,還是那個二五不著調卻能對付三四個同齡人的愣頭青,更是那個一出生就被賦予延續家族重擔的長子。
隻是農村的文化傳承中沒有類似的感情表達方式,江采被江奕擁抱著,還有些不知所措,隻好自嘲似的說了一句:“還是張經理最了解你,她說要給你幾分鍾哭鼻子的時間。唉,還是我輸給她了。”
一個當哥哥的竟然沒有一個外人了解自己弟弟,他也隻能用歎氣來掩飾一下了。
江奕想起了江采的大條,他迅速地收拾起了心情,使勁地搖了搖頭,可是那股氣流還在。
他坐下去好一會兒才說:“江采,到了城裏、到了南方,就要學學他們的習俗。別總是覺得齊魯的傳統最好。”
江采看著江奕,他知道江奕是在掩飾什麽,可是他卻沒想到江奕能夠掩飾地這麽快、這麽好。
當韓成斌告訴他江奕遇到很大困難的時候,他一刻也沒有耽誤就到了海南。在他看來,這是兄長的責任。
江奕的反應準確無誤地顯示出他是真的遇到了困難,隻是他好像是自己撐過來了。難道我這個當大哥的就隻是那幾分鍾的“大哥”?
“這個檻這麽難邁過去?”他還是有些吃不透這個弟弟的情況,因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連他自己也做不到。
”確實是沒想到這麽難,隻能慢慢地解決了。“江奕這時候已經調整地差不多了,看著江采的眼神也慢慢地改變,直到覺得他欠著自己很多東西才停住:”江采,收購的那幾個上市公司經營得還好吧?“
“都挺好,新海康在收購以後多了這麽多業務,他們都清楚得很,收購以後價格都漲了三成。要不是最近整個市場有些調整,漲了50%都不止。”
“回調?”這個信息有些出乎江奕的預料,他記得香江股市在回歸前出現了大幅攀升,“主要是涉及哪些行業?”
“很多行業都有,還不是那些英倫的老牌財團想撤回去?你不是說過這段時間沒有大問題嘛,我就沒當回事。”
原來是新老交替階段,這個不是白送給自己錢嘛。
江奕想明白以後,心裏暗暗定下方略:“我隻是說過沒有大問題,可沒說過不當回事。”
江采習慣性地撇了撇嘴:這還不是一回事兒嘛!
“既然是老牌財團要撤出去,那說明香江股市有不同看法,有人覺得風險很大。可是對我們來說是好事,我們知道香江肯定能過平穩收回。
“那就趁著他們撤出的時機,悄悄買進一些,要控製買入的量,不能讓他們全身而退。即使要退,也要讓他們的籌碼帶血才行。”
在香江作威作福一百多年,大量的英資財團都從事過鴉片等貿易,不讓他們丟點血對不住他們的強盜祖先。
“這個好辦,讓韋毅飛看空這些財團下麵的公司就行了。他現在的知名度很高,打壓一下這些逃兵還是沒啥問題。”江采正處於躁動的青春期,跟這些財團幹仗多好玩?
“我打算給幾個經理人集體升級,明年打一場集團軍作戰。包括你認識的段勇平和這個張曉蕾,還有影視產業的李君燦、摩托車公司的日朝智子、飲料產業的韓玉喜。也不一次到位,先升為副總經理。”
江采聽到一下子多出來五個副總經理,心裏就不停地癢癢:“現在一下子多出來五虎將,這是要封官許願?”
“五個還有這種嫌疑?那就把李啟山也放進來吧,在他退休前給個安慰獎,也可以讓浪潮集團的老員工安心。”江奕也怕人說,一旦被人盯上了,容易惹忌諱。
“六六大順,還是六朵金花?”江采好不容易才湊齊的典故,被江奕這麽一修改就給整不會了,越說越覺得不合適:“第一次是三個,這次六個,難道下次就要九個?”
“下一次還早著呢,你是不是也想給自己加個更高的抬頭?給老媽打個電話說一下就行。”
“我不敢,還是你打電話吧。”江采可怕劉連秀了,自從知道江采談了女朋友,每次電話的時間就增加了十幾分鍾,不外乎女方家長、結婚打算、生孩子計劃、孩子國籍和到哪兒養大之類的話題。
“你沒換女朋友吧?要不然怎麽這麽心虛?”
“我不是為了自己心虛,是覺得···你覺得周吉怎麽樣?”
江采在深城認識的幾個大哥,除了鐵路部門的那個還堅守體製內,其餘的全部投奔了江奕。周吉最早,可是一直被當成大牛一樣使用,不停地建設新快捷酒店,可是職位卻一直原地不動。
“旅遊習慣還在培養中,大消費時代還沒到來,快捷酒店跟什麽產業組建集團?等到物業管理公司那邊再做大一些吧。”江奕也想過周吉,被剝削地最很,可是那個行業還真是急不得。
“物業管理公司已經很大了。”江采聽出了江奕的拖延風格,自己好不容易才照顧一個哥們兒,還這麽不給麵子地?
一時激動之下,聲音就大了點兒。
“你們‘哥倆兒好’的時期結束了?”張曉蕾以為是在叫她們幾個,推門走了進來。
“是啊,江采哄完了,該輪到你了。”
這話說得張曉蕾倒是沒啥,江采可就受不了了:“今天一大早起來飛奔機場,才能趕上這頓午飯,我得多吃點兒。”
“你們不是從深城飛過來的?”
“香江也有直達海南的飛機?”
江奕和張曉蕾不約而同地問起了問題,都在納悶海口會有直達香江的航班。
“女士優先,你先問吧。”江奕和張曉蕾撞車了,可是該偽裝的紳士風度還得裝。
“有啥好優先地,問的都是同一個問題,而且已經問過了。”張曉蕾當麵沒給他麵子,拆穿了他的鬼把戲。
江采也反應過來了。這下子江奕可找到一個對手了,一個能夠蓋得住他的女生,這可就好玩了。
“香江要是沒有直飛海口的飛機,海口的國際機場就該摘牌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想起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