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趙曉晴之困
等到前台值班人員返回、將飲料交給那位女士時,江奕已經在趙曉晴的輔助下進了電梯。
“你的鑰匙在哪兒呀?”趙曉晴拖著江奕,兩人一起到了第三層。
可是江奕卻是真的醉倒了,醉地不省人事。
趙曉晴在江奕的外套裏找了一會兒,卻始終沒有找到鑰匙,隻能讓他躺在了自己的房間裏。
“反正裏麵有兩個床位。”她小聲說了一句,像是回答自己心中的困惑,或是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仔細地回想著自己爸爸醉酒後的情況,然後燒了開水,為江奕衝上了濃重的紅茶,還不忘記嘲笑江奕一下:
“這裏可沒有水果給你,怪自己命不好吧。”
“呼呼呼”,被她扔在床上的江奕已經輕聲地打起了呼嚕,雖然不大,卻足夠趙曉晴聽見。
“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嘛!”趙曉晴今天看到了江奕的很多第一次,忽然覺得江奕和自己似乎很近。
至少不再是被人故意拉開的距離那麽遠。
想到這裏,趙曉晴又有些惱火。自己向來是眾星捧月,也隻有在江奕這裏才會被他“避之唯恐不及”。
一氣之下,趙曉晴就覺得江奕的呼嚕聲不可容忍,她使勁地推了一下:“喂,你很吵地知不知道?老實點兒!”
果然,被重新調整姿勢的江奕立即停止了呼嚕聲,無比地聽話,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茶水的溫度講了下來,應該可以喝了。趙曉晴在床的左邊和右邊分別試了一下,剛要喂江奕喝下去,卻忽然聽到江奕在喃喃地叫著一個名字。
聲音很小,又有些含糊,讓趙曉晴無從分辨。
她隻能俯下身去,屏住呼吸,仔細地等候著、傾聽著。
“寧岩,你們終於結束了···”
“這個臭小子,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想著美女呢。”趙曉晴的第一反應是自己的小說又多了一個題材,為自己發現了江奕不為人知的一麵,感到有些歡喜雀躍。可是接下來,她卻一下子變得淚流滿麵。
她一直覺得自己可以遠離江奕的複雜關係,甚至覺得自己之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跟江奕一起到處“見習”,就是以為自己不會給江奕已經比較難以處理的局麵增加複雜度,卻沒想到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原來自己一直都是一個參與者,做不到雲淡風輕、事不關己。
就在她顧盼自憐的時候,江奕卻不停地咳嗽起來。趙曉晴第一次看到他的狼狽模樣,心裏卻又突然橫生關切。
這真是一個讓人既恨又愛、想拜托卻又難以割舍的男生。難道這就是自己命中的劫數?
可是,江奕口中的那個名字,卻又無時不在提醒自己一個嚴重的問題:嚴重到就好像自己一直珍藏卻舍不得吃的美食,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拿走了一樣難受。
酒店不遠的一個房間裏,一個青年小夥子正在和一位女士幹聊著。
平常這個時候,男青年都會戴著耳機聽著什麽,可是這次他卻沒了任務。
“孤男寡女的很容易出事,你還是去看看好一些。”
女士看了看閑置的耳機,丟給了男青年。
她知道今晚的事情搞不好要砸了。首先是兩人的跟蹤對象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其次是趙曉晴和江奕之間可能會發生點兒什麽。
“真沒想到江奕沒回自己的房間。這小子不是一直很穩重的麽,怎麽會喝醉成這樣?以前我還真是太高看他了。”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如家江奕家的開的店,咱們想進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早知道就把趙曉晴的房間也布置了多好。”
女士一聽就啐了他一口:“我看你就是心術不正,趙曉晴招你惹你了?”
“其實我也不想,這不是寧大人···哎,真不能再拖了,要不然寧大人發火了,你和我都扛不住。”
“恰恰相反,我估計寧大人巴不得江奕犯錯,或者發生點兒寧岩不想看到的事情呢,那樣也可以作證他老人家的先見之明。”
女士這一番“高論”下來,男青年也有些吃不準了。
依著他對寧剛的了解,說不定他還真的是這麽想的呢。
可是那樣風險太大了,他不敢賭,隻好再催一下不想動的女士:“咱們還是按部就班地來吧,至少別犯大錯。”
“兩個人住在不同的房間,難道讓我一間間去敲門?”
“你這麽多年的情報工作白幹了?去前台問一下不就行了?”
女士並沒有被他說動,卻白了他一眼:“我去問就行?那個酒店可是他們家投資的。難道你讓我也暴露了?”
這倒真的是個大問題。江奕和趙曉晴肯定是重點保護對象,誰要是想查肯定會暴露很多內容。
“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男青年看出了對方的猶豫,也不再跟她多說什麽,反正寧大人要是發火的話,找你治罪就是了。
女士想了想,終究熬不過“職責所在”,又不想在男青年麵前露怯,於是自己走了出去。
其實剛才前台去幫自己拿飲料的時候,她已經瞄準了趙曉晴的房間號,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鬼使神差地竟然在同事麵前撒了謊。
出來以後略微冷靜一些,她才想起了緣由:“二十歲生日”那幾個字就像一座山一樣壓在自己胸口。
一個女孩的二十歲生日,若是可以和自己喜歡的男生不受打攪有一個私密空間,該是一生多麽值得回憶的一刻?
若是被安全部門揪出來並在“非法同居”的大帽子下受審,又是何等的悲慘?
難道自己就要成為後麵一個選項的“操刀人”?
想到這裏,她的手都有些哆嗦起來。
房間裏,剛剛被喜歡喝憤恨撕裂的趙曉晴還是沒能穩定情緒,現在變得既羞又憤,夾雜著對寧岩的羨慕嫉妒,以及一些自己也說不出的情緒。
趙曉晴習慣了江奕的有問必答,永遠地從容、有解決辦法,看慣了他的舉重若輕、笑看風雲。
如今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脆弱,看到了他的血肉之軀。一個早已遠離的感觸湧上心頭:他終究隻是自己的同齡人,甚至比自己還小好幾個月。
突然,那種同齡人之間的一爭短長就變成了一種憐愛,讓她平生一陣心疼的感覺。
“叫你亂喊,叫你不老實!”趙曉晴心中百般委屈,不知道是恨他不理睬自己,還是恨他有這麽多複雜經曆。
可是江奕一點兒感覺都沒有,讓她打在江奕胸前的拳頭打了個寂寞。
看到江奕沒反應,自己的拳頭就像是打進了棉花裏,讓她很是不解氣,一氣之下就咬住了那個肩膀。
江奕這才有了一些疼痛的感覺,可是卻又起不了身。他想要再次吐些東西出來,可是腹中早已空了。
“辛苦你了,我以後···”江奕想說自己對寧岩的愧疚,想說一些以後會對她好的話,可是他的眼皮如此沉重,似乎隻有被咬疼的肩膀才恢複了些許力氣,讓他能夠抱住那個挨近的人,以及留下最後一句話:“你爸……還沒同意。”
這是趙曉晴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距離。她曾經以小說家的視角“遙想”過和江奕的距離,現在忽然被江奕拉進了,竟然還充滿了夢境一般的感覺。
出來溜達的那位女士沿著三樓走了一圈,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或許一切都沒有什麽,一切都隻是我們在胡思亂想。江奕本不是隨便的人。
看看時間還早,她到一樓大廳抽了支煙。想想過去一年多自己見識的一切,不禁搖了搖頭。
是啊,隻是需要一些時間,可能一切都結束了。
江奕不知道怎麽就突然看到了寧岩,高興地一下子就把她抱了起來:“你好像重了···不,是豐滿了一些。”
寧岩的頭發似乎也長了,遮住了大半個臉,隻能從聲音判斷還是那個寧岩。
“你傻呀?軍訓半年,每個訓練的人都結實了、長肉了,隻是沒有肥肉、你看不出來。以後你更打不過我了。”
“你們學校就是矯情,軍訓這種事情交給警校就行了,都到大學了還要鍛煉這些拳腳功夫幹什麽?”江奕一想起這幾個月距離近了、卻又要全封閉訓練,就不由得要抱怨幾句。
“你怎麽又流鼻血了?是不是又不老實了?”寧岩感覺給江奕擦著,可是江奕的鼻血卻怎麽都不停。
“肯定是你爸又在擔心,在詛咒我呢。”江奕這才放下寧岩,仰著頭阻止血液繼續流出。
“不管他,他還能管得著我幾天?等過幾年我畢業了,他想見都見不到我。”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寧岩的媽媽卻走過來了。
“阿姨,你怎麽知道這裏?”江奕剛剛問完就笑了,寧媽媽可是係統內人士,再加上她妹妹也來過這裏,找到江奕真是太容易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寧媽媽卻並不說話,隻是站在那裏看著兩人。
然後就是寧剛出現了,依然是鐵青著臉,看到江奕就想爆發的樣子。
估計如果寧岩不在的話,他真的會爆發。
果然,他指著江奕的臉就開始了:“有我在,你休想···”
“寧大人,有我在,你也休想!”寧岩站在了江奕和寧剛中間,背對著江奕,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似乎要在兩人之間主持公道,又像是在給寧剛下達最後通牒。
“寧岩,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江奕伸手去拉寧岩,防止父女真的打起來,那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可是,他的手卻撲了個空,寧岩也憑空消失了。
他一下子坐直了,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
他睜開眼睛,再摸索著打開了床頭燈。
難道這是···趙曉晴的房間裏?
其實不用打開燈也知道,畢竟光線已經足夠他分辨了。
這一折騰,昨晚的宿醉又開始提醒著他。
哦,昨晚喝醉了。難道是李青把自己架回來以後,找不到自己房間的鑰匙,所以放在了這裏?
“這個李青!”江奕苦笑了一下。
自己本來就沒有帶鑰匙出去,都是讓前台幫自己打開豪華房間。投資人這點兒特權還是有的。
他努力地想去回憶昨晚的事情,可是竟然空空如也。斷片的感覺重現,依然來自“混酒”。
這時候,他隱約想起剛剛把自己驚醒的那個夢境,好像是與寧岩有關,可是摸了摸鼻子,卻沒有發現鼻血的痕跡。
難道緊箍咒解除了?
可是胳膊一動,肩膀就有些生疼起來。
“奶奶的,喝醉一次,骨架都散了。報應啊!”
歪著脖子看過去,肩膀上隱約可見幾個紅包,這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不隻會被混酒撂倒,還會過敏。
“趙曉晴?”他試著叫了幾句,可是沒有得到回應,再定睛一看,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房間裏已經沒有了趙曉晴的痕跡,日常用品、筆記本等趙曉晴的“旅遊必備用品”也不見了。
“難道昨晚做了什麽?”江奕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可是檢查了自己的衣服、床上的用品,卻沒有這些痕跡。
看來沒有發生“酒後失#身”等狗血劇情,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床頭櫃上,一張紙條被他吹落。
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把紙片放在那裏,而且說都不說一句就跑了,真是個詭異的女生。
江奕費勁地把紙片撿了起來,上麵有她整理好的幾個創意,和齊魯、越省兩個即將上星的電視台的合作欄目。這點兒好像還有印象,沒錯。
紙片的背麵,還附了幾句話。江奕估計是趙曉晴臨時想起的雅句,於是輕聲讀了出來:
“今生遇見,就注定放不下你,在我心裏誰也無法替代;
“如果有一天,你累了,想我了,就來找我,我會安安靜靜的陪著你,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
“你若一直在,我便一直愛——林徽因。”
“嘶”,江奕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女生怎麽會給出這個信號,難道?
他再次想了想,再次檢查了自己的穿著,依然沒有異常。
或許這真的就是想起了林徽因的那個句子?
江奕想象不到才女趙曉晴在書寫時的心情。
那時的她,心中似有千萬句,可是真正要描述的時候,卻又覺得詞窮了:想要抒發自己的敬仰之情,卻覺得難以出口;想痛斥他幾句“濫情”,卻想起他一切皆被動;更想向他解釋自己不會奢望一生相守,卻又覺得此地無銀。
至於江奕會把這句當成自己的想法,還是理解為隻是偶然看到了林徽因的一句話,那就看兩個人的造化吧。
趙曉晴始終沒有直接麵對一切,她還不知道自己以後該以什麽樣的姿態出現,所以用了模糊的手法,給雙方打起了一堵模糊的牆。
隻是她沒有想到,這一個模糊處理,把自己困住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