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輝煌的日出
泰山腳下,一家賓館裏。
一個男青年在小心翼翼地挑選著今天下午剛剛拍攝的照片,嘴裏還在不停地囉嗦著:
“還別說,跟著江奕真是挺好玩的,前一段時間逛了一下東北和邊疆省,最近又去玩了泰山。等他什麽時候去東南亞或者歐洲的時候,我們可就發達了。”
身邊是一個女青年,貌似是男青年的搭檔:
“歐洲是別想了,去看看莫斯科吧。他爸媽不是都在那兒嘛。隻是他換了一個秘書,估計會讓咱們隊裏的男同事不開心了。”
以前江奕身邊的趙曉晴多養眼呀,大家跟著看看也挺好。現在變成了微胖的劉偉,就讓人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這句話把男青年也捎進去了,他嘿嘿一笑引開了話題:“離岸中心那邊有沒有進展?江奕家裏那麽多資金進進出出的,都使用了離岸賬戶,咱們每次都栽到這裏、沒辦法深入查下去。”
“我也想啊。可是也就是華國自己的銀行能夠配合,其他國家根本不跟咱們配合。兩國之間又沒有簽署監管合作備忘錄。至於那些離岸中心,就連美利堅都那他們沒轍。”女青年沒有那種必達目標的意誌,倒是覺得江奕挺厲害。
江奕家的手法太隱秘,加上華國在世界金融行業的地位還不太高,能夠追溯到資金源頭的就更少了。
每次都是這樣,可就不好玩了。
女青年也看出來男同胞的鬱悶,不好再打擊他:
“不過莫斯科那邊還是挺給力的,他們和那個叫做韓劍波的竟然把資金委托給同一個投資經理,看來你春節期間在申城是有大的收獲。”
就是那次的申城之行,讓男青年暴露了。畢竟他不是全能選手,笨拙的動作很難不引起人的注意。尤其是已經警覺的江奕。
“其實他們到底是想幹什麽,我也搞不清楚。內地和香江的投資人一起委托給同一個投資經理也沒什麽可忌諱的。”
男青年的工作重心從收集信息改成了信息分析,畢竟他是對江奕跟蹤時間最長的。
盡管這樣,他仍然難以得到比較全麵的信息,尤其是在涉及資金進出境方麵。
韓劍波那裏就有很多資金往來,所以成為重點男青年的關注對象。
“可是兩個人為什麽要作出這種‘老死不相往來’的姿態?還要煞有介事地對簿公堂,就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能不能從韓劍波那邊考慮一下呢?比如他們家在內地有什麽投資,或者企圖?”女青年現在對江奕家的了解還沒那麽深入,她隻能提議試著換個角度。
“估計批準不了。韓家在香江,現在這麽敏感的時期。我建議你省省吧。”
男青年現在是擔當責任,他的建議基本上就是方向。
女青年也不氣餒,又提出了一個方向:
“其實還有一個蹊蹺的:這個韓家以前不是什麽有影響力的家族,真正竄起來也就是這兩年。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男青年已經形成了思維定式,女青年的建議明顯地沒有進入他的考慮範疇:“你不會說是因為認識了江奕吧?我看反過來還差不多,江奕家的很多資金是不是來自韓家的支持?”
兩個人的猜測陷入了“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邏輯混亂中,邏輯推理就進行不下去了。
男青年終於忍受不住了,一下子站起來,舒緩一下胸中的鬱悶:“我看這些離岸中心都該取消,搞得這麽多事情都沒法進一步深入。”
“你這就太外行了。現代社會的哪個金融創新不是來自於這些傳統管製達不到的地方?沒有幾十年前的租界,魯迅先生能留下這麽多針砭時弊的文章?要我說啊,離岸中心是世界金融發展必不可少的一環。”
女青年這一套邏輯可是比較另類,都把男青年逗樂了:“我看你就是個被情報工作耽誤的思想家,或者金融家。江奕家裏可是也成立了一些金融機構,憑著你對江奕的了解,我相信進去拿高薪不成問題。”
“算了吧,他要是知道我的情況,不給我小鞋穿就不錯了。”
這時候,男青年挑出了幾張比較清晰的照片,裏麵赫然就是江奕和韓菲凡跳舞的情境,讓他心裏一蕩:
“現在寧岩身邊出來了一個競爭者,要不要給‘大公無私’看一看?”
寧剛成為著名的“大公無私者”,因為他確實做到了“無私”,標誌性的一幕就是針對寧岩和江奕的關係上。
即使是安全部門的同事們也無法理解這個領導。那個叫作江奕的跟寧岩是多好的一對,你老人家為啥專門跟女兒過不去?
“以我對寧大人的了解,你告訴他的話,他隻會往另一個角度考慮。比如這個人本來就不可靠,勾搭其他女生也是正產的。”女青年憑借自己的直覺,毫不客氣地告誡這個同事。
以她的立場來說,她應該支持上報這件事情才好,畢竟這個算是她的勞動果實。
可是那個叫韓菲凡的女生臉上燦爛的笑容如此璀璨,讓人不忍心去向另一麵猜測或者打斷。女青年終究還是女人,更能理解這種笑容背後的心理。
“唉,那就算了,我隻是覺得寧岩這個小姑娘太···太讓人同情了。等了這麽久,付出了這麽多感情,江奕又這麽受女孩子歡迎”
男青年越了解兩人,越是覺得沉重。最終他還是以“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作為總結,並請女青年簽字,結束了對江奕等人的觀察。
寫完報告之後,男青年有些鬱悶地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真是太可惜了,這次沒辦法去看日出。”
自從上次暴露後,自己的工作就逐漸向中後台轉移。衝鋒在外的工作交給了女青年這樣的人,直到她們也暴露為止。
他也想過換一個項目,可是隨著他對江奕的了解越多,他的好奇心就越大,漸漸地有些舍不得了。
“韓劍波,韓菲凡,這兩個堂兄妹都和江奕有關聯,以後不會惹出什麽事情來吧?”男青年腦海中靈光一閃,原來江奕和韓劍波之間的雙重關係就變成了更高維度的複雜關係,讓他既興奮又頭大。
一絲血腥的味道傳來,把他嚇了一跳。一揉鼻子才發現竟然流出了鼻血,還好。
“鼻血?江奕好像說過幾次,難道也是因為想得太多?”
男青年再次搖了搖頭,裏麵的關係太複雜,自己的大腦已經無法完成分析了。
“一個不到20的小夥子,能想這麽多?”他使勁晃了晃腦袋,防止自己走進了牛角尖。
終究還是江奕的年齡給了他很大的誤導。其實男青年有幾次已經接近正確答案,隻是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最終與真相失之交臂了。
巧合的是,第二天早上四點多鍾,江奕也發現自己流了鼻血,雖然不多。他再次發現自己原來是動了性。
賓館就是有這種神奇的力量。它可以釋放人們平常被封鎖的想法和欲望,即使人們口頭上不會承認,身體也很誠實地默守這個隱型規則。
稍微收拾了一下,江奕就按照約定的出發時間下樓了。大堂裏已經聚集著寧岩、韓菲凡和李健,其他人隻是口頭上要去看日出、最終敗給了身體。
“我們要趕緊出發了,要不然可就看不到了。”寧岩不想再等其他人,5點半不到就要離開。
“今天的日出時間是6點9分,賓館到那裏隻要十幾分鍾就到,還可以再坐會兒。”江奕覺得小腿酸軟無力,終於明白了那幾個人為什麽起不了床。
李健也不想多等了,他對看日出一直很積極:
“現在過去已經晚了,早就沒有好位置了。聽說很多人三點多就從山下出發過來占位置。”
韓菲凡雖然沒有表態,但是想要出發的想法寫在臉上,江奕隻能服從多數。
現在雖然已經過了烏漆嘛黑的時刻,不過也隻是蒙蒙亮。要使勁地看路才不會崴了腳。
“咱們幾個能夠早點起床的都是昨天跳了舞的,是不是因為下午跳舞釋放了一些乳酸?”等到上了路,韓菲凡就開始嘰嘰喳喳起來,和昨天人多時的沉悶形成了反比。
江奕還在後悔今天的早起,思維沒接上,這個問題也沒人回答。
“江奕,問你呢,為什麽不回答?”韓菲凡沒等到答複,直接點將江奕。
“我的魂兒還沒跟上呢,你們先聊。”江奕沒有體會到跳舞的減壓,卻覺得眼皮子都很沉,連個配合她的心思都沒有了。
看日出的地方很多,他的心裏沒有了“非要看到”的急迫性,意誌就沒有其他幾個人堅定。
“不行,不行得說,除非···”韓菲凡今天是打算趁機耍賴到底了:“除非你給大家唱一首歌,要跟日出相關的才行。”
“日出的歌?”江奕不自覺得就被韓菲凡帶動了。
早上起來不隻是腿腳沉重,嗓子也有些發澀,想來很多人一大早就要吊嗓子也是這個原因?
搜索了一下自己聽過的歌,江奕很快鎖定了一首:“那好,我看看能不能把你們唱哭了。”
他隻記得那個女歌手叫曹方,她的很多個都是這種舒緩派,倒是很適合一個人哼著。
“忘了什麽時候開始,到清晨才能入睡,也忘了什麽叫做結尾,又有誰在乎呢。
“淩晨三點的窗前,播放著那段時光;有一個驕傲的少年,隱藏他地青春。
“嗯……不如讓我忘了自己,你覺得怎麽樣呢。
“在每個向往的地方,釋然一個遺憾;
“躺在我懷裏的吉他,好像厭倦了我,重複最熟悉的段落,好像無話可說。
“這生命正值春光,別裝作刀槍不入的模樣,別錯過年輕的瘋狂;
“時光很匆忙,別錯過日落和夕陽。
“不論在哪裏呀,來不及認真的年輕過,就認真的老去;
“又一次和你擦肩而過,一毫米的距離。
“讓我再次抱起吉他,為你唱那一首歌。重複最熟悉的段落,就當明天不在,我也將要離去
“這生命正值春光,別裝作刀槍不入的模樣。
“別錯過年輕的瘋狂,時光很匆忙;
“別錯過日落和夕陽,不論在哪裏呀。
“來不及認真的年輕過,就認真地老去;
“又一次和你擦肩而過,一毫米的距離。
“別錯過年輕的瘋狂,時光很匆忙;
“別錯過日落和夕陽,不論在哪裏呀。
“來不及認真地年輕過,就認真地老去,又一次和你無話不說,開始對話以前。”
江奕慵懶地哼了幾分鍾後,韓菲凡眼睛裏一絲難以捉摸的閃亮:“怎麽這麽悲傷,看日出也能看出‘擦肩而過’?”
李健看到兩個美女成了迷妹,心裏起了不少漣漪:
“我倒是覺得挺好聽地,吉他手不就是喜歡一些小憂傷,吸引女生的注意嘛。江奕,以後有機會教教我怎麽彈吉他?”
“學吉他沒多大難度,隻要堅持每天學下去就行。我就是從路邊撿了個老師,野路子出身的那種。”江奕講了一下那個酒吧的老師,把兩個女生樂得不行。
“我還是花點錢請個老師吧,萬一你那個野路子老師教壞了我可就改不回來了。”李健是正規途徑出身,接受不了江奕這種隨意派。
“還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江奕真是好樣的!”寧岩也被管得很嚴,隻是她更多地卻是想從那個橫平豎直的空間走出來。
“這首曲子我沒聽過,是你自己寫的?”江奕曾經為韓菲凡“創作”了一首《同桌的你》,現在已經慢慢地傳開了,這首歌的風格跟《同桌的你》有點兒接近。
“是一個姓曹的人寫的,好像還是個女的。大學裏很多人都很有才情的,你們兩個月後就能體會到了。”江奕現在也是有身份證的人了,沒好意思去認領這首歌,“來不及認真地去年輕,就隻能選擇認真地老去。這句詞是三毛的話,她是在遺憾青春短暫,如果你青春尚在,就要全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老了才覺得很多人和事隻是擦肩。”
江奕像是一個老師幫助學生理解“課文”一樣,說出了背景知識。隻是在受眾看來效果就不一樣了。
寧岩就不喜歡這首歌的歌詞:
“我就說你寫不出來吧。你哪兒能在淩晨三點起床,再說了,你哪兒有年輕的瘋狂?”
韓菲凡也有同感:
“我也覺得江奕完全沒有歌裏的樣子,他更像是刀槍不入的模樣,從來不犯錯、什麽都喜歡盡善盡美。江奕,以後你會不會遺憾沒有年輕的瘋狂?”
江奕沒想到一首歌引來了這麽多質疑,更沒想到幾個同學都往自己身上扯。
大意了。
還好,十幾分鍾的路程很快就到。
果然像是李健說的,最佳觀賞位置已經被占據地滿滿當當,無法接納更多的後來者。
這時候一抹紅日開始從海平線上的雲彩後麵冒出了一個小腦袋。江奕四人停止了尋找更好的觀景點,直接駐足觀望起來。
今天的天氣非常給力,一望無際的天際線直通海邊。波光粼粼的大海映襯著初升的朝陽,雖然沒有那麽光芒四射,但是那種美卻無比的溫暖。
仿佛有了希望,一切有了期待。
原來,泰山的日出是有大海做底色,是有四周的平坦映襯,一個不高的山峰可以一覽無餘、唯我獨尊。
“寧岩,從此以後泰山的高度就是1547米了,因為我們來過。”江奕指著那個“海拔最高處:1545米”的石碑,逗著身邊的女生。
朝陽躍出海平麵,一片溫暖。奇怪的是,寧岩卻突然打了一個寒戰,把江奕本來想說的“山高人為峰”給吞沒了。
她突然闖進江奕的懷裏,使勁摟著不肯放鬆:“江奕,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這次我不想再等了,我就是喜歡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輝煌的日出給了她力量,隻是一瞬間卻像是全部用盡了一樣,癱軟在江奕懷裏不肯動彈。
江奕還沒有反應過來,寧岩卻已經哭得不行了:
“我不想錯過年輕的瘋狂,也不想別錯過日落和夕陽,我更不能來不及認真的年輕過。江奕,你以後千萬不要離開我!”
江奕什麽都沒說,他隻是抱著瑟瑟發抖的寧岩。
他明白,寧岩不隻是告訴自己,還在向李健和韓菲凡宣言。
李健喜歡寧岩,韓菲凡喜歡江奕。很長時間了,大家都知道,卻隻是希望用時間來稀釋。
寧岩的舉動很大膽。李健的眼睛望向別處,韓菲凡緊緊看著寧岩和江奕。日出暴露了一切潛伏在灰蒙蒙之下的東西,隻是這些東西有時候卻又讓人不住地回想。
“一個月以後,你就自由了!”江奕難以形容兩人的關係,終於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很簡單,但是寧岩知道其中的含義,她紅著臉不停地點著頭。
一個月以後,她就要去燕京了。
如果她願意,任城可以從此成為“故鄉”。燕京也將成為自己揮灑青春的地方。
隻是,太陽出來了,石頭還在,樹木還在,能夠滌蕩一切陰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