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中產的不安
江鳳華還真是會享受，一下火車就有新車來接。估計是知道江奕不喜歡享受，車倒也不是豪華型的。
江奕一路昏睡著坐車進了小區，好像是到了一個小院子那裏，江鳳華先下了車。江奕還不知道什麽情況，不清楚自己該幹什麽。
“到家了，你還坐著幹什麽，難不成還要讓我把你拽下來？”
“家？”江奕的心猛地顫抖了一下。
這個簡單的一個字，怎麽聽起來這麽陌生？
江奕跟著下了車，看到了這個獨棟小院子，應該是一棟三層小樓，簡潔的結構、樸素的線條，處處透露著低調。
“這個是我選的，還不錯吧？裏麵的電視機、空調都是江采說的，他非要買什麽外國產的，也不知道幹嘛那麽講究。”江鳳華對裏麵的擺設比較熟悉，不停地給江奕介紹著。
江奕忽然看到了那張照片，1982年剛讀小學的時候，一家人拍的第一張合影。
一個倔強、穿著小花貓襯衫的小朋友，懵懂而又好奇地看著前麵，在他心裏相機是一種多麽神奇的存在？
原來下一代跟自己小時候這麽像，不隻是長得像，脾氣也像。
“二樓是我們兩個老二住的，兩個老大和爸媽住在三樓，他們都想當老大，就讓他們住最高的地方去了，”江鳳華還在不停地囉嗦著，一邊指點著江山一樣，“三樓也曬不著，有個閣樓呢，小奕，江奕！”
江鳳華都快走到二樓了才發現江奕還在相框那裏看著，不禁有些急了，大吼一聲才把他叫醒。
“以後有的是時間看那個相片，你先來看看你住的地方。”江鳳華被江奕攪得興趣一下子降低了很多。
“全家福照片是大嫂家保存的那張嗎？”江奕記得那張全家福，在這個姐姐出嫁後隻有大嫂家裏保存著最後一張。
江鳳華一聽就愣了，看著江奕就感到很是不可思議：“咱們家裏一直都有，幹嘛要她們家的？”
還好，一切都還在。江奕放心了不少。
“你先坐會兒吧，我去燒壺水。”看到江奕腳都沒挪窩，江鳳華也不再給他介紹了，隻是告訴他門虛掩著的那間房是他住的，就去忙活了。
怪不得女人拚了命都想要一把鑰匙，江奕置身於這個新“家”裏麵，也有一種鬥轉星移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在酒店裏怎麽都不會有的，即使是再熟悉的酒店、再豪華的擺設，也無法跟它相比。
在酒店裏，自己是警覺的、工作著的，是汗毛孔都豎起來的；在這裏，自己是放鬆的、毫無壓力的，是神經末梢都舒展開的。
等到水燒開了，江鳳華重新回來再去叫江奕怎麽找茶杯的時候，等待她的就隻有沙發上打著呼嚕的弟弟了。
“這是跟誰學的呼嚕聲這麽大？”江鳳華還有些不適應，這個家夥怎麽變化這麽大？
她一邊把江奕的睡姿扶穩當一些，一邊還嘟囔著：“真是長不大，走到哪兒就睡到哪兒。”
這時候，她才看清自己弟弟那塊突起的喉結。
“小屁孩還真是長大了，喉結比他的都長。”
說到這裏，她就突然停住了。
原來自己的弟弟，一直張牙舞爪、喜歡亂發脾氣的弟弟，一直被人仰視、這幾年沒有犯過絲毫錯誤的弟弟，竟然一直都是個未成年！
這個“大發現”一下子擊中了她，腳上似乎憑空地增加了千鈞重。
等到江奕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準確的說，他是被餓醒的。
“睡覺睡到自然醒，還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呢，哈哈哈。”他晃了晃僵硬的脖子，伸了伸腿腳，真是無比的舒暢。
可是一看手表，頭就大了：“江鳳華，你是不是把我的鬧鍾掐掉了？”
“我看你剛才睡得那麽死，就看了你的那個BP機，給他們電話讓他們晚點兒再過來。現在應該到了。”
江鳳華的語氣不太對頭，可是江奕這時候有點急，沒怎麽注意這些情況。
“後麵還要見個人呢，這下子可麻煩了，一下子就耽誤了兩件事情。”江奕的確有些惱火。
他習慣了守時、高效，忘記了自己還隻有18歲，自己是別人的老板。
“你讓他們等會兒沒事的，哪個老板沒有點兒急事的？我讓他們到這邊來了。”江鳳華現在的老板派頭都比江奕要足，所以她始終覺著江奕有些不正常。
要是村裏的那些暴發戶們，有點兒錢就燒包得不行，早就人五人六地吆喝起來了，誰還這麽低調？
江鳳華這麽一提醒，江奕這才坐下來、老實了一些。也有時間去想想江鳳華今天的異常。
“好好，都聽你的，今天就給自己放個假。在學校裏上課久了，都習慣了準時上下課。”
上輩子就是個中產階級的命，中產的不安全感已經深入了骨髓，這輩子再有錢也很難一下子擺脫。
自己的姐姐倒是比以前更加從容，也有了一些當老板的自覺。這讓江奕有些羨慕她，不過這不就是自己最希望看到的嗎？
江鳳華一邊通知武強他們過來一下，一邊又忍不住嘮叨了起來：“這個屋裏要是沒人也不行，沒有人氣以後再住就容易生病。”
“少聽那些歪理邪說，沒影兒的事情。提前放幾分鍾房子裏鬱積的氣體就沒事兒了。”江奕對這些農村裏的說法向來是不大讚同，他能把一切的邪乎事兒都找到化學方麵的依據。
“這個可不能聽你的，村裏那些老年人才有經驗呢。你又不長來，我也在泉城那邊待著，這邊肯定要有人在。不然的話這些電視機、洗衣機放在這裏我也不放心。”江鳳華這次說什麽也不聽江奕的。
房子這些大件都是“老人言”的天下，你再聰明也沒有住過老屋子。
“行行行，都聽你的。反正過幾天我就離開了。”
說到這裏，江鳳華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咱們家那個鄰居家的二女兒，跟你年齡差不多大。她現在倒是在家裏閑著沒事幹，她媽媽身體不好就沒出去打工。”
說到這裏她還看了看江奕，大概也知道有什麽不好。
“可別了，那是我老同學，我可不敢指使她幹活。”江奕很幹脆地就拒絕了她。
以前就是自己家的鄰居，後來她們家換了房子才離開了。一起長大的鄰居，分化得這麽快，怕是女生自己也會放不開。
“也是。可要是又要信得過、又要勤快點兒的，還真是不好找。”江鳳華又開始嘀咕起來了。
信得過的農村人基本上都要有血緣關係束縛著，可是有血緣關係的都被江奕指使出去了。
江奕也懶得去想這些，他本來就習慣了走到哪兒住到哪個城市的如家酒店。
忽然，江鳳華就想起了一個合適的：“曉薇的年齡倒是行了，大嫂反正也管不了她。大哥又是個不管家裏事的性子。”
大嫂家一兒一女，年齡隻比江奕分別小了兩歲和四歲。由於擔心他們學不進去外語，也害怕他們的爺爺奶奶管不了五個孫子孫女，所以就沒有讓他們去香江。
沒想到他們的爸媽也管不住。
“這個倒是可以，那就讓她先過來吧，侄子過一段時間再過來。正好看看他們讀書怎麽樣了。”海南馬上就要解套，預計後麵會空閑一段時間，也用不著那麽多人在那裏看著。
主要還是這些小家夥們欠收拾了。以前沒好好學的課程，江奕都會讓他們全部補回來。他們也應該學一些有用的知識了。
“你同意了？”這個倒是有些出乎江鳳華的預料，她還有些不確定地向江奕再次確認一下：“那我就給大嫂打電話了？”
江奕可是整個家族裏人人都怕的主，誰家的孩子要是能扔到他這裏來，估計所有上一代都會喜不自禁。
武強和兩個陌生人一起趕過來，猶豫了好幾次才叩響了大門。
“請問···”
“武經理，就是這裏。”江奕沒有嫌他們來得有點兒遲，畢竟是第一次嘛。
在江奕的印象裏，武強這還是第一次沒有頂著“雞窩頭”出現。看來美利堅真的是塑造人。
“這兩位是矽穀子公司那邊的同事，一個是龐文生，一個是蔣衛華，都是技術方麵的人才。”武強現在身兼管理和技術於一身，禮節方麵也強多了。
“兩位請進。不用客氣。”
隨後才了解到，這兩位是華人留學生，畢業後在美利堅拿了綠卡的。武強希望他們能夠兼一些團隊長的職責，加上學的也都是軟件和半導體領域的專業，所以武強這次也把他們帶過來，看看江奕後期有什麽新的想法。
“我們和孫總比較熟，都是一個圈子裏的，所以孫總推薦我們和武經理聯係的。”兩個人倒是也沒有普通美籍華人的傲氣，在江奕麵前也沒有半中文半洋文的亂拽。
“說實話，我剛剛和武經理見麵聊了一會兒就感覺大吃一驚。沒想到國內的企業也有這麽好的眼光，能夠到矽穀去招聘。要不然我們也不會留在那裏不回來了。”看得出來，龐文生是個直腸子，再加上這時候的愛國教育還比較強烈，所以他沒說幾句就開始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幾句。
“對，我一開始也在國內找過工作，沒想到最後就是送我出去的華國科大也沒有教職給我一個，我是學半導體的。”蔣衛華也接著為自己不得不留在當地說了幾句，“他是水木大學的。”
一個華國科大，一個水木大學。都是國內響當當的理科翹楚，估計是從小受了美籍華人獲得物理學諾貝爾獎的刺激，報考了物理學。在國內又毫無用武之地，即使在美利堅拿到了博士學位也是一樣回不來。
隻是在異國他鄉發展以後，又被母國的公司雇傭了，不知道這是什麽感受？
“孫總對我們很照顧，知道我們在當地人生地不熟，就親自打電話聯係了一些華裔工程師，所以我們才能這麽快建立起這個研發隊伍。”武強現在不像當初那麽小腳女人了，該花的錢也敢花，對矽穀的工薪也能理解了。
這些事情就是華國人幹不了的，給再高的薪水都沒用。
“現在國內的實驗室已經有500多人了，除了一些去存儲器公司的以外，其他人都在從事相關研發工作。矽穀那邊的設計公司要是能夠超過現代和三星就好了。”江奕的胃口更大了，以前是建立一個完整的隊伍，這次直接提出了超過三星和現代。
武強不敢吭聲了。
“現代效仿三星，也在矽穀設置了研發團隊。國內是由114名工程師組成的半導體實驗室，在矽穀建立的是現代電子的子公司，都是由南高麗裔的美利堅工程師組成。現在已經幫他們設計出了很多產品，再過幾年就能超過扶桑了。”
“其實要想培養本國的科技隊伍的話，美利堅那邊的工程師可以製定一個定期交流計劃，要求每半年回來一次，參加項目進展的討論。這樣帶動一段時間以後，就能給上手了。”
龐文生和蔣衛華提出的都是切實可行的路徑，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待遇相對國內高出了五十倍，也希望能夠都顯示一下自己的價值。
“如果每個季度回來交流一次，你們會不會太辛苦了？”
龐文生看了一眼蔣衛華，才回答了江奕：“沒問題，我們主要是擔心差率費比較高。”
往返一次的機票都要兩千美元左右，國內的企業願意承擔的不多。
這個小老板不簡單呀，這麽舍得投入。
“江老板，不知道您有沒有考慮過收購一些歐洲的芯片設計公司？我聽說英倫有個Advanced_RISC_Machines公司現在比較缺錢，他們就是處理器芯片的專門設計公司。”蔣衛華現在大概是發現江奕不差錢了，提出了一個更直接的建議。
“對，這個公司是ACON和蘋果公司合作成立的，不過業績一直不太好，所以他們為了節省成本就走了一個輕資產的路子，不再生產芯片，轉而以授權的方式，將芯片設計方案轉讓給其他公司，即‘Partnership’開放模式。應該是叫合夥模式，公司收取一次性技術授權費用和版稅提成。”龐文生也沒擔心推薦了其他公司會導致自己失業。
華國的先進芯片設計就是一張白紙，空間太大了。
“他們能和蘋果公司合作，應該不愁沒有市場吧？”這個公司的名字乖乖地，江奕沒什麽印象。但是能納入蘋果公司的法眼，應該是有兩把刷子的。
“聽說蘋果公司準備推出一款新型掌上電腦產品，就是用的ARM公司開發的ARM芯片。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所以要是參股的話，應該是比較好的時機。”蔣衛華剛說到這兒，就發現江老板的臉拉下來了。
他不敢繼續說了，不知道哪兒犯了老板的忌諱呢。
“ARM公司？怎麽又出來這個名字？”江奕的聲音都在發顫，像是感冒了一樣。
“江老板，ARM公司就是Advanced_RISC_Machines公司的英文簡稱。Mike···文生，我沒說錯吧？”蔣衛華不敢再跟江奕單打獨鬥了，求救似的巴著龐文生。
龐文生沒處躲了，隻能硬著頭皮回了江奕一句：“的確，他們的英文名字是改過，但是簡寫都是這個。”
江奕終於確定了。這個ARM就是安卓手機係統使用的ARM指令集開發者，也是微軟的Windows8平台采用的架構。
2016年軟銀集團以超過300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ARM集團。
現在它正處於最困難的時候。
英倫的便宜，要不要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