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兩人一台戲
江奕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著。劉連秀猜到了什麽，卻不知道對不對。
??吃過飯，劉連秀決定自己出手了：“請她吃個飯吧。”
??“我跟她說過了，別再打撓我們的家庭。”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江奕一直不敢再提起這個事情，你不知道自己的忌諱？
??兩人都沒有明說“她”是誰，可是每個人都知道究竟是誰。
??“不是她打擾我們，是我們去打擾人家。”
??“那也不行，換個時間吧，我最近很忙。”
??“忙還天天晚上守在家裏？我又沒什麽事兒，就是最近老是睡不好，想著以前的事。”這是拿健康相威脅了。
??“我倒是有個同學想見見你，跟我的關係也比較好，是個女生。”江奕沒辦法，隻能找一些她喜歡的話題。
??“都是些小孩子，性格還沒定型呢，有什麽好見的？”劉連秀有些不以為然地說。
??她知道江奕想讓自己見的是個叫寧岩的，江鳳華嘮叨過好幾次了。可是她不喜歡這個性格要強的女生，以及擔心她的家庭會深究江守義和江奕。
??她更想見見那個在海南遇見過的女生，可是江奕又不願意讓她來。事情就卡殼了。
??“好吧，她倒是一直想見你，”江奕的軟肋被她捏得死死地，“但是你不能情緒激動、不能…”
??想了想還是算了，想罵就罵吧，她拿了幾百萬，挨幾句罵也是應該的。
??江奕內心裏也藏著對江守義的愧疚。蘇聯解體前後幾年是秩序崩潰、安全堪憂的時期，江守義雖然久經戰陣，這次畢竟是在客場作戰，是有些對不住他了。
??一見麵，江奕就放心了。劉桂芬服服帖帖的，劉連秀和江奕這兩個人都是她惹不起的，也都是她最怕的。
??“姐，聽說你回來了，我早就想去看你了。”劉桂芬一幅好久不見的姐妹表情。
??“是呀，所以這就讓小奕去請你了嘛。你這幾年看來很不錯呀。”劉連秀也是出奇地平靜。
??“江奕這孩子都長這麽大了，比我上次見到可是高了不少，像個小男子漢了。”當媽的不好誇，誇她兒子準沒錯。
??“就是呀，我們兩個婦道人家在這裏說說話，你一個半大小子在這裏坐著幹什麽？去點幾個菜、買點兒喝的去吧。”劉連秀這是瞄準了小店裏沒有飲料。
??場麵這麽和諧，江奕就放心了。所以，當劉連秀讓他出去一下、兩個女人聊會兒女人話題的時候，他放心地去買飲料了，還故意多磨蹭了一會兒。
??“你們娘倆就這麽輪流著踹我啊。”江奕一離開，劉桂芬立馬露出本色，眼眶裏淚水都在環繞著。
??“你再不服氣就還錢。還有，別在這裏裝可憐，我可憐的時候也沒有人來看我。”劉連秀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幾年外出衝淡了很多心結，卻無法完全稀釋多年的怨言。
??“那些錢都是江奕給我的。”
??劉連秀哼了一聲：“江奕拿的是我賬上的錢，我讓他找你，她敢不聽話？”
??劉桂芬不吭聲，耍起賴來也是沒商量。
??終於還是忍受不了劉連秀的蔑視，低聲叫了一聲：“大姐。”
??“以後當著別人的麵才可以叫姐。”
??“你也別總是拉著個臉。江守義他和我真的沒什麽了。他不是讓你發配到莫斯科去了嗎？”
??“說過多少次了，不是我，是江奕。”
??“是被你們發配了。其實這麽多年，江守義基本上沒到過這裏，即使來了也是你們家裏有事。”
??“沒來過，你女兒是怎麽回事兒？你當我眼睛瞎了？”
??這話真的很難進行下去了，劉桂芬臉上很難看。
??“擺一張臭臉給誰看呢？你要是讓江奕擔心了，一切就都不算數了。”這就是兩個女人的約定，一起做戲給江奕看。
??太懂事的孩子讓人心疼，討好家長的孩子更讓人心酸。
??“你也就是有個好兒子，哼！”劉桂芬反擊了，隻是帶著笑說出這句話來有些滑稽。
??“這不夠了？你有能耐也生個這樣的兒子出來？”
??劉桂芬一撇嘴，不言語了。
??“不服啊，把你女兒拿出來跟我家任何一個女兒比劃比劃？”
??自家女兒一個在前蘇聯的加盟共和國，一個在操持著琅琊的家電商城。都是比劉桂芬大得多的女強人。
??劉桂芬都不敢撇嘴了，隻好打打感情牌：“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你了，孩子們也都大了。他不能生育。”
??“你以為我這眼睛瞎了？你以為我這麽多年沒去你家鬧騰是因為我沒長腿？你以為我一聲不吭、讓你進過家門就是懦弱？”忍了多年的怨氣一股腦發出來，嚇得劉桂芬眼淚巴巴的不敢說話了。
??畢竟是個善良的鄉下婦女，沒有那麽多大家族數輩傳承的怨恨。劉連秀忍住了怒氣，拿出了一遝紙：“我問過律師了，你把字簽了，以後你欠江奕的就不用還了。”
??劉桂芬是經常接觸合同的，看了幾眼就不對勁了：“你讓我女兒放棄對江守義財產的繼承權？憑什麽？”
??“憑我是江守義的老婆，憑我是這個家裏所有產業的持有人，憑我是江奕的媽媽。夠不夠？”
??真要論起來，江守義就成了給劉連秀打工的，江奕隻能是個參謀。除了江奕用自己的身份開立的外幣賬戶，在國內真的隻能看到劉連秀的大名。
??“你這是要清理門戶？你懂法律嗎？我不簽，我也沒辦法代我女兒做這麽大的決定！”劉桂芬是個明白人，也知道這個簽字的重大意義。
??“我不懂，律師懂，”劉連秀當仁不讓，“不隻問過國內的律師，香江的也問過了。說你能簽，你就能簽。”
??“你能做得了江奕的主？”劉桂芬岔開了焦點，想把矛盾引到江家去。
??“你可以問問他，就在那裏呢。”劉連秀隨手一指，像是給她看一個菜單一樣隨便。
??“你這都是多少億的身家了，還值得跟我掰扯這幾百萬？”
??“這對我沒什麽，可是對你就是什麽了，”劉連秀就是要拿這些壓死你，讓你知道自己的斤兩，“給你們的幾百萬就當是一筆勾銷了，以後你女兒就隻是你女兒，跟你丈夫的姓、吃他們家的飯。上一輩人的事情就在咱們上一輩人了結。你要是不答應，現在就還錢吧。”
??那一刻，劉連秀變成了一隻老母雞，任何人想靠近她身後的小雞都不行，江守義也不行。
??拿人手短。劉桂芬剛剛拿著從江奕那裏借來的錢收購了自己的單位罐頭廠，並且依托對羅沙的貿易有了一些起色。現在真要是斷了資金鏈，恐怕整個廠的前途也就斷送了。
??委屈歸委屈，劉桂芬最終還是含著眼淚答應了。每個人都有“必須要守護的東西”，劉連秀是江奕，劉桂芳是女兒。劉連秀出手後，劉桂芬的女兒以後卻不再和江守義有關係，至少在法律意義上。
??劉連秀的怒氣發泄得差不多了，這時候也有些心軟：“你女兒還不知道這些事吧？”
??“還不知道。”
??“那就讓她一輩子輕鬆點兒吧。我兒子也承受不起這麽多老一代的苦難。以後她要是有恨，江守義要是生氣，就讓他們找我。唉，上一輩子可真是作孽！”
??“你費盡心力把這些都劃拉給江奕，我看他的愛好也就是收藏。最後放不下了說不定一股腦捐出去給大家參觀享用呢，你最後得到的無非也就是一場空。”無奈的劉桂芬隻能用這個來發泄心裏的鬱悶。
??“那是他樂意，誰也管不著。”劉連秀毫不客氣，可是內心裏卻翻滾著浪花。
??這個孩子是看不懂了。操著國家級領導人的心，用著鄉下草民的待遇。
??“大姐，讓我女兒跟著鳳華去學習曆練一下吧，她的學習是不行了，上個高中還是我費了很大勁才能讀的，可總是倒數也沒用啊。”劉桂芳的女兒就好像真的和江家無關一樣，學習成績正好和江奕工整對稱。
??劉連秀強硬了這麽長時間，其實心裏早就有些自責了。她想起了那個傻乎乎的女子，衡量著得失。
??“字都簽了，她對你兒子也沒什麽威脅了。你兒子要是看到我女兒沒飯吃，也會拉一把的啊！”
??整個江家屯不都沾了光嘛，還都是血緣關係沒這麽直接的。
??“你不是收購了你們的罐頭廠嗎？”劉連秀冷冷地看著劉桂芬。
??”問題太多了，今天有、明天還不知道有沒有呢。女兒可是要個一生保障的。“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否則，以後江守義要是反彈起來還真是不好說會發生什麽。
??更重要的是，還能給自己一個良心上的交代。
??“也行，下一代自有下一代的辦法，路怎麽走就讓他們自己去選吧，”劉連秀鬆口了，“不過沒有任何特別照顧，我女兒也是從站櫃台開始的。”
??“沒問題。”劉桂芳內心裏笑成了一朵花，總算是沒有一刀兩斷。
??終於排掉了一顆地雷，江奕心裏默默數著。
??隻是看著劉連秀的嬉笑怒罵，江奕忽然感到那麽遙遠。從有記憶開始，劉連秀就是挽著短發的中年婦女，他想象不出這個媽媽也曾經是個花季少女，是個有著自己期待和追求、會受傷的弱女子。今天她和情敵鬥嘴的模樣，讓江奕第一次看到了另一麵。
??真的很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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