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江家屯重構
與江奕想的不太一樣，下午的人很多，卻是以中年婦女居多。
看到江奕納悶的表情，江文社開心了：“二爺爺拉走了八九十個，都是三四十歲的，其中以四十來歲的居多。家裏隻剩下這些大嬸級別的了。”
“總得來幾個族長之類的吧？”農村裏對待老年人還是挺尊重的，這種大事更是要征求他們的意見。
“老胳膊老腿的還參合這個幹嘛？最離不開老家的就是50歲以上這幫人了，反正他們家兒子兒媳打聽了消息也會向他們報告的。”
這倒是，江奕在南方讀大學時就曾經受到老年人的同情，因為南方吃不到饅頭。飲食習慣是最難改變的，他們絕對很難離開自己熟悉的場景了。
人太多了也不行，尤其是女人。女人要是紮了堆，N個人就有N的平方類玩法。
長期和村民們在交公糧、計劃生育和大修水利派工方麵打攪到的江樹理站出來了：“大家夥一家派一個代表吧，要不然什麽都談不好。”
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了，六十多個人，以站著的居多。江奕也不好坐著了，站著跟大家談了起來。
“江奕，你看現在江曉霞洋氣的，我們也想變成那樣。”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第一個說出了自己的需求。女人果然是不分年齡和職業，都喜歡漂亮。
“你還能變成黃花大閨女不？”一個差不多年齡的打趣她。
眾人一頓哄笑，坐在旁邊的村長吼了一聲：“大學生麵前也敢瞎白話，再亂說話把你攆出去。”
江奕等稍微平息了一下：“曉霞現在已經培訓了三個月，實習和工作了大半年才變成這樣，另外就是她已經升職了才有錢去買這些化妝品。”
“化妝品我們家也有啊，咋就沒有這個味？”
“你家的化妝品那也叫化妝品？美加淨都不舍得用吧？”
“就是，人家用的是什麽眼影，你也就是鍋底灰塗個熊貓眼吧？”
這次打趣她的是男人們，江樹理生氣了：“一個個的大男人，天天不幹活淨琢磨女人的化妝品了，還能更有點兒出息不？”
“我們家隻是拿了一部分錢開家電商城，具體能不能招進去還要看你們培訓的成績，這個我打招呼也隻能給大家加10分，要是太低了也進不去。”江奕可以幫忙，但是不能強迫李大慶把一些不成器的收進去。
江曉霞眼睜睜看著江奕在那裏瞎白話，臉都不會紅的，要是不知道他的底細還真的會被蒙住。既然你要哄他們，我也加一把火吧：“江奕說的是真的，我和鳳華一起培訓可難了，差點兒被攆回來了。”
“切！”有人不相信了：“曉霞這麽漂亮的女子怎麽可能選不上？肯定是鳳華個子矮被人嫌了。”
江奕沒想到眾人會牽扯出自家姐姐來，正要發火，一個聲音響起來：“二嫂你淨給我麵子。我矮是矮了點兒，可是銷售人員又不看這個。我遇到的最大問題是文盲，後來我弟弟每個月花100塊錢給我請了家裏教師，天天給我補課才能考過去。”
村裏的小學文憑可是不少，一下子打擊了一片。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自家姐姐一直自卑，江奕帶著她見慣了大人物，加上經常有事沒事的打擊一下、提高耐壓能力。現在也算是初步成效了。
“哎呦，還‘銷售人員’、‘文盲’的，不就是個賣貨的睜眼瞎嘛。”有人對江鳳華這種城市表達有距離感了。
“哈哈哈，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天天在城裏，還能向你一樣天天蘿卜白菜、老婆孩子熱炕頭的？”
村裏人就是這樣，三兩句話就能給你扯到生活隱私去。
他們大隊的會計看到自己生產的丟人了，也有些生氣了，又安靜一會。
江鳳華倒是被他們提醒了。對啊，我現在不用下地幹活，不用一天到晚地閑得曬太陽，我可不就是個城裏人了麽？我從記事起不就是想當個城裏的洋氣女子麽？
“江奕，可得加速了，老是這樣磨嘰可不行，晚上還得回城呢。”江文社感覺提醒。
江奕開始講重點了：“咱們村裏的勞力，16-40歲之間的男人，有機會可以報名參加保安、建築、油漆、家電維修等技術培訓，這些收入肯定比你們自己跟包工頭出去打工要高一些。”
“報名參加培訓，是不是還要交錢啊？”
“我們現在沒錢參加培訓啊。”
這一關很難過。你究竟是選擇“血緣支付”還是“公平交換”，會影響到今後大家對和你打交道的支付手段。
說白了，就是你還會不會免費照顧同鄉。
“大家各自湊一湊、借一借，如果實在轉不開，那就先去賺錢再交學費吧，”江奕最終沒能放鬆自己的決心，幾百元錢大家肯定有，隻是想著盡可能沾點兒便宜，“江樹國和江樹平去年是借了一些錢，後來都還上了。他們兩家子女多、確實是沒錢，也沒人願意借給他們。”
齊魯人最重鄉情，江奕的不放鬆，在自己和村裏人之間打了一堵牆。
江樹理看著氣氛有點兒僵硬：“曉霞在那裏培訓了三個月，其實也就是300塊培訓費，商城裏包吃包住，其實要是算下來，光是這些吃住都不低於300了。江奕不是看上了你們的100塊錢，他是想讓大家記住，以後就是城裏人了，要記住自己的身份，別給江家屯丟臉。”
村長看到這些人的嘴臉，也不樂意了：“找江奕要工作的時候一個個跑得比誰都快，現在一談錢就啞了？你進城去坐車還能像在村裏招招手就有手扶坐、賒賬秋後賣了米還錢？呸，沒有錢，你連一口涼水都沒地方喝去。江奕，我支持你，我們家三個兒子都去參加培訓。”
“那個曉霞，你現在升職了，一個月多少錢？鳳華多少錢？”還是有人不放心。
江曉霞很老實：“我和鳳華剛進去的時候一個月300塊，現在一個月400。”
江鳳華看到江曉霞不好意思說自己，就直接報出來了：“我少一點兒，300多塊。曉霞很快就要升職了，等她升職了就有500塊工資了。”
大家還是要來實在的呀。
“不可能，俺家大姑家的女婿也才不到200塊，”有人站出來了，“人家可是實打實的國家的人。”
國營企業還是這個時代的高山，對於農村人來說隻能高山仰止。
“你那八竿子打不到的什麽女婿，咋會把自家的收入告訴你？”
“我騙你幹什麽？人家是那個什麽自行車廠的。騙你是小狗。”
還真是巧了，韓菲凡的媽媽也在那裏工作，江奕直接告訴他實情：“你說的自行車廠，我正好也知道。他們廠的會計現在到我們這裏來工作了，以前也就是200多，現在工資差不多600多。你說的也是實情，自行車廠現在兩個月發一次薪水、欠一個月的，月薪差不多就是200塊。”
“我就說吧，自行車廠的會計都投奔人家江奕了。”
“怎麽可能？人家是國家的人···”那人依然不死心。
“這有什麽不可能？”江鳳華爆發了，剛才還敢看不起我，現在又來懷疑我弟弟，那就讓你看看咱們到底誰不行，“這輛摩托你們看到了吧？就是我弟弟開的工廠生產的，這個編號是第一號，這個是四個六，一般人能拿得到嗎？”
老實人被逼到牆角也會爆發，江鳳華繼續發狠：“咱們村2000多號人，一年的收入100萬，你們知道江奕一天賺多少錢嗎？”
這下子要壞事兒，江奕趕緊打住：“姐姐，再說的話，你弟弟可就不安全了。”
這句話好使。江鳳華怒氣未消，隻好站在那裏生悶氣。
足夠大家消化了。有人在嘀咕：“能賺到100萬，還到咱們江家屯幹嘛？顯擺呀？”
江奕捕捉到了，不過也無所謂，這些人即使再有怨言、能落到行動上的也無限接近於零：“今天之所以跟大家聊這些，是因為大家都是一個‘江’，大家在幾百年前都是一個祖宗。”
“但是進城後，大家都會分散到不同的城市，沒辦法再靠長輩給你出主意，沒有叔伯家可以串門。大街上的汽車、陌生人騎的自行車不會因為你是長輩撞不到你，所以到了不同的地方就要遵守不同的法則。”
“走山路唱山歌，走水道唱小調，大家聽得懂。”江家屯在市郊區，有人也在城市裏打工。
農民還是比較容易管理的，他們在城市裏受到的歧視，更多地來自於對城市規則的“無意識”。
“江奕，家裏的男人都出去了，剩下這麽多老娘們閑著也不是個事兒呀。能不能給俺們這些娘子軍找點兒活幹？”
就等你們開口呢，否則還不敢讓這些老爺們兒接受城下之盟呢。
“這次也有針對16-30歲的女人，可以向我姐姐和江曉霞一樣，參加售貨員的培訓。重點是未婚、未訂婚的，所以沒訂婚的千萬別著急，以後機會更多更好。”這些人一旦進了城，生活軌跡和命運就改變了，她們是最急迫的。
剛才開口的中年婦女急了：“說來說去還是給別人的工作啊，我可是三十多了。”
“你還三十多？十多年前的三十多吧！”有人當場揭穿老底。
江樹理知道自己該來和稀泥了：“江奕，如果顯得特別年輕的女人，也可以試試售貨員。要是長得一般的，人家都不來你這裏買東西了，能行嗎？”
大家沒聲音了，江奕繼續說：“三十多歲顯年輕的，以及培訓的時候成績特別好的也可以。售貨員對商城特別重要，大家去供銷社都知道，你黑著臉或者拉個大長臉，就沒人敢來找你了。30-45之間的女人可以參加保潔員培訓，以後做一些清潔衛生的工作，還有的可以到物業公司幫著管理一下成立的小區。”
周吉已經成立了物業公司，應該也可以消化不少人。
“你們有多少東西賣，能要這麽多人嗎？”村裏現在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成年兼未婚狀態的差不多有上百人了。
“一個商城至少一二百人，”江鳳華憋了一肚子氣正沒處撒呢，這下子正好撞上了，“要是正在籌劃的8個商城開業了，至少能要1000人。”
江曉霞也過來了：“以後要在全國開業，至少四五十家，咱們村裏的人平攤下去也就是一個商城三四個人。”
有人反應過來了：“那豈不是隨便找個地方掖巴掖巴就塞進去了？”
“你以為是你的那點私房錢？還掖巴，咋不把你塞進老鼠洞裏去？”中年婦女最討厭男人的小動作了。
“曉霞說的對，最遲明年上半年就能超過30個商城了，估計5年內能開上百家商城，隻要大家不掉隊，都有機會。”江奕第一次透露這個計劃，把大家嚇了一跳。
“要是開這麽多家，我是不是也能當個官了？”
“曉霞學習了兩個月就把普通話學好了，培訓也是門門功課第一名。半年不到就敢和政府一把手一起剪彩，所以提拔這麽快。我二姐都不敢上台，所以現在都沒有她升得快。”江奕再次爆料，把姐姐也帶進來了。
江鳳華被逼到牆角了：“我那是···那是那天生病了。”
“好，那以後咱們再看看。剛才有件事情沒說完，村裏的男人們出去就要有個男人樣，所有報名的都要參加軍訓。”軍事訓練現在已經對企業開放，江奕要讓村裏人走出的第一步站直一些。
“還費那個勁幹嘛？不就是賣個貨嗎？”
“參加了軍訓的，以後農轉非會有加分，招工、升職也會有加分。這個軍訓的費用，都是企業幫著大家交了。”江奕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村長想起來一件事：“江奕，三搭子家的大孩子以前當過兵，前年回來後國家一直沒安排，他是不是可以不用軍訓了？”
“以前人武部沒有找過他嗎？蘭陵、任城近幾年的轉業兵基本上都納入優先序列了。”
“他不是一直沒找到正經營生嘛，後來就去了秦省一個親戚家幫忙去了。不過那個活兒也挺累的，最近聽說咱們這裏還不錯，就讓三搭子問問情況。”三搭子估計沒找到門路，所以按照慣性還是去找了村長。
“我認識他，離我們家老房子不遠。這個情況比較特殊，他可以直接到保安組，從基礎幹起。三個月試用期如果沒問題，直接可以晉升副隊長。”演戲也要做足了，給現場的各個同鄉們一個念想。
這可是實打實的好處啊，三搭子當場就激動地連聲感謝，漸漸地竟然嗚咽了。
一邊有人拍著他：“三搭子，建國以後可就有靠了，兒媳婦還愁個啥呢？”
江建國轉業後一直沒有正式安排，雖然長得標致、帥氣，但是條件好的看不上他，條件差的他看不上人家。
“我們都走了，家裏的地怎麽辦？”兩口子都符合標準，家裏隻剩下老人了。
村長直接發話：“你交給二大爺就行了，他整天閑得在那兒曬太陽、調戲人家兒媳婦。公糧他交，化肥和補貼也給他，一年給你個二百斤麥子、三百斤水稻就行了。”
一句話羞得問話的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說不出話來。
這些問題本來就不該問江奕，人家負責給你機會賺錢，不負責給你解決家裏的雜事。
“最後我再說兩件事。兩件很重要的事情。”等大家消停一會兒，江奕說出了最重要的兩個機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