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女人的報複
“劉參讚，我也有個條件。不知道您是否知道雅馬哈摩托的前任總經理？”
“就是那個前幾年很轟動的本雅商戰的日朝什麽？”
“叫什麽智子，”劉茜及時地插話進來，男女關注的點永遠都不同，但還是比較互補的。
“對，就是日朝智子，”江奕很開心不需要繼續解釋：“希望劉參讚能夠幫忙聯係到她。”
“這個女人很強勢，那一年我還是剛到大阪總領館，就在媒體上看到過對她的專訪，誓言要超過本田之類的話。這個人以前很出名，聯係是不難，不過這樣的人很難為你所用。”
江奕本來想讓高田幫忙，後來感覺收購一事已經讓高田有所反彈，而且以後收購存儲器公司還需要他幫忙，所以就沒有繼續煩他了。
作為一個名人，日朝智子應該不難聯絡，所以就把這個球踢給了劉參讚。劉參讚交代下去以後，很快就獲得了回應。日朝智子目前就住在東京，而且很少出門。所以，預約是約不到了，隻能做一回不速之客。
“我陪你一起去吧，”劉參讚知道這是個硬釘子，這件事情也不方便太多人參與進來。
到了日朝智子家的院子外，江奕才發現劉參讚的到來是多麽的必需，沒有他也許一行三人根本進不了院子。第三人是劉茜，她對江奕的一切都很好奇。
站在麵前這個素顏、略顯蒼白的女人就是日朝智子了。就是這個女人，10年前對摩托車行業霸主發起攻勢，那是一場對扶桑乃至世界摩托車行業布局與發展產生難以估量影響的戰爭。日朝智子將雅馬哈摩托車的市場占有率從10%提升到了37%，與昔日霸主本田隻差了1%，然而這個1%成了雅馬哈的噩夢、永遠翻不過去的高山。
日朝智子讓江奕想到了慈禧太後的扮演者，差不多50歲左右的年齡，臉龐都透露出冰霜，頭發有幾根發白了，沒有很好地修飾，有些放棄了社交的感覺。1984年被解職至今已經7年了吧，難道她還沒有走出陰影？
“你們是華國的？”日朝智子似乎沒有想到這一點，劉參讚熟練的日語、熟悉的扶桑式禮節讓她產生了誤解，所以才放進了院子。
“是的，我們是大湖摩托的投資方，您是摩托車乃至汽車行業的專家，管理理念也比較先進，這次來是想請您多多指教。”江奕想試試抬舉的思路。
“華國？那裏有生產摩托嗎？”劉參讚略有遲疑地翻譯讓江奕感覺到這次的任務有點兒重了。
“根據華國的發展規劃，2000年人均GDP將達到800-1000美元，預計近期將迎來摩托車行業的爆發期。我們剛剛收購了橋石摩托的發動機技術和生產線，以及整車裝配設備，很快就要投入生產了。”
“橋石摩托，他們那些老掉牙的技術還能用嗎？”不愧是站在世界摩托車行業巔峰的人物，有資格傲視群倫。
“華國現在基本上沒有成規模的摩托車製造企業，我們的目標是華國的霸主。”咋地，隻許你牛嗎？我就要拿你永遠做不到的詞來刺激你。
“霸主？也不過是小池塘裏的大泥鰍而已？”為失敗找借口，這是不作為的標簽了。看來今天的敵人不是國別，而是智子內心的頹廢。
“大池塘又怎麽樣？被人痛扁就很愉快嗎？”劉參讚不好翻譯了，江奕鼓動他：“現在需要刺激她一下才有作用。”
果然，日朝智子斜視了一眼江奕：“一個小孩子也可以這麽說話嗎？”多年養氣不是白費蠟，真能忍。
“原來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雅馬哈會輸，現在看到你我終於明白了。女人永遠隻能靜態地思考問題，與同行拚拚刺刀，就像女人之間扯扯頭發一樣，不會動態地發展技術，更不會從戰略全局考慮，女人還真是頭發長見識短呢。”江奕估計劉參讚翻譯完了，還配合地看了看她的頭發。
“八嘎，”不用翻譯也聽得懂扶桑的國罵。智子發現自己失態了，趕緊收了一下：“我是在罵董事長老匹夫，戰略是他們製定的，我早已經提醒過他，集團也應該給予支持。隻是他臨場退縮了，卻把失敗歸於我。”
“你們打價格戰的時機也不對呀。既然已經拿到了很高的市場份額，就應該暫時休息一下、養精蓄銳。比如你們可以走出扶桑，本田用汽車盈利來補貼摩托，你們不能用歐洲市場、亞洲市場補貼扶桑嗎？亞洲四小龍不就是你們最好的戰略腹地嗎？即使這些國家不能帶來大量銷售，但是從全球來看、從更大層麵來看是勝了。這不是短視是什麽？”嗯，哈巴德大學商學院案例總結的第一條，就是本田已經實行多元化經營，這為後來雅馬哈的“對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可以用本田汽車的盈利來緩衝摩托車價格戰帶來的虧損；雅馬哈一心一意在摩托車上努力，結果在價格戰的虧損下欠下大量銀行貸款，導致其負債比率是本田的3倍，終因實力不濟而敗北。
“華國有句古話：此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也。本田的汽車也是依靠美利堅市場的出口，如果日元早兩年升值，局麵也不會是這樣。”1985年美扶廣場協議，導致日元兌美元的匯率從360升值到120兌換一美元，同樣的汽車價格變成了原來的三倍。不過，這個埋頭讀曆史的女人貌似有點兒像是國足的風格啊，期望對方犯錯來成就自己出線。
“無論日元什麽時候升值，你都不會取勝。因為你采取的戰略隻有在長期的高增長條件下，才能更有效地發揮威力，而在成熟期的低增長市場中則難有作為。前幾年扶桑的摩托車市場已經接近飽和了，你覺得還有可能獲勝嗎？”哈巴德大學商學院案例總結的第二條，就是策略的使用需要看市場環境。本田摩托車當初從市場霸主搶占份額時也是用了價格戰，幹掉了東發摩托，可惜那時是摩托車市場的高增長期。
“你怎麽知道？”女人狠狠地等著江奕，讓劉參讚有保護的本能。“告訴他，”她失去了冷靜、淡泊，要去追求一個答案。
“我不僅知道你們在戰略上的失誤，我還知道你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有多強大。你以為本田的成功是偶然的嗎？汽車與摩托車之間有很多是互補而非互斥的關係。你們一直以為本田的汽車發展會降低他們在摩托車領域的投入，所以注定了顧此失彼、隻能放棄利潤微薄的摩托車。可是，你現在看看在發動機研發、銷售渠道複用、品牌打造等規模經濟方麵，二者是什麽樣的關係？可是你們完全不知道這些，所以在本田全力反撲時，你們出於錯誤地估計自身與本田之間的懸殊實力而置自己於不利境地，在競爭的關鍵時刻投巨資建新工廠，導致內部資金入不敷出，這不是向對手拱手奉送反擊戰機又是什麽？”哈巴德大學商學院案例總結的第三條，就是知己知彼，在整個競爭過程中始終保持對自己與對手的清醒認識。“這些內容，現在各個商學院的案例都在講啊。”
“商學院案例？”本田與雅馬哈之間的這一場爭鬥影響是深遠的，它不僅對這兩家企業今後的發展產生重大的影響，更為企業參與和應對市場競爭提供了一個值得多方借鑒的教材。這一點恐怕隻有掩耳盜鈴的日朝智子還不知道了。
“對呀，美利堅、華國都在講，其他國家應該也會參考哈巴德大學吧，人家畢竟是全球領先的商學院。”你不是高傲嗎？你不是看不起我嗎？我就讓全世界一起鄙視你；你不是躲嗎，我讓你躲無可躲；你不是想雲淡風輕嗎，我讓你的靈魂無處安放。
暴怒的女人保持著最後一絲的克製，不斷顫抖的嘴唇和肩膀暴露著她的壓抑。真是挺恐怖的戰力，看來還不夠，江奕雙手奉上教材，日語版的，裏麵很多平假名對應著漢字，華國人不用翻譯也能看個大差不離。
三人走出了日朝智子的家，劉參讚親手帶上了大門，女人沒有出門相送。剛走了兩步，就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女人，你再堅強也無法斷掉淚腺啊。周圍的鄰居沒有任何反應，或許他們適應了。
如果不是本田“追窮寇”，如果不是雅馬哈“棄卒保帥”，如果不是日朝智子早期取得的輝煌勝利，今天這一幕都不會發生。正是因為沒有依靠先知先覺的“金手指”，所以它顯得尤其難能可貴。
江奕開心地跳著小舞，像自家兒子五六歲時那樣跳上了路邊石，雙手不斷地上下擺動保持平衡。劉參讚停下了腳步，女兒要繼續去追趕他，卻被劉參讚拉住了：“不要去打擾，讓他放鬆一下吧，畢竟他還是個孩子。”
“爸爸你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你對我怎麽從來沒有這麽好？”
“你從來就沒長大好吧。”
“你還是我爸爸嗎？對其他人比對我都好，哼!”
“嗯，好啊，賣女兒啦，1萬塊一個。”
江奕停住了，這父女倆怎麽和自己以前有點兒像啊：“大叔，1萬塊太貴啦。不知道你家女兒能幹什麽活呢？”
“能吃能睡，還會氣人呢。”
“這可值不了多少錢啊。能洗碗做飯嗎？”
“不會，氣急了倒是會摔盤子砸碗的。”
“這樣的女兒，白給也不能要啊，以後出嫁了還得賠一份嫁妝呢。”
“那就倒貼給你1萬塊吧。不能再多了。”
一老一少對這個女兒開啟了打擊模式，直接把女兒氣得直跺腳、眼淚都汪汪地了：“你們兩個也就會氣女人了，其他啥都幹不好。”
“嘿，隻有氣壞了女人，才好幹成事啊。剛才那個女人，你不給她點兒顏色，她能給你開染坊嗎？”
“江奕，你是說她會同意？”這倒是很讓人奇怪了，明明把人氣得不行呢。
“會的，書裏麵夾著一個OFFER，華國大湖摩托車公司總經理，年薪十萬美元，還有我媽的外幣存款證明。一個千萬級的大市場，一個千人收入的職位，一個向全世界證明‘是你錯了，而不是我錯了’的機會。以日朝智子的自尊和目前的閑置狀態，她沒理由拒絕。”
“追窮寇”是你本田過去成功的標誌，也就是你未來失敗的開始。本田的狠辣逼得雅馬哈摩托車產量一減再減，裁員達到員工的20%，不得不靠出賣資產來續命，最終低頭向本田認錯、道歉、開除日朝智子才保住公司。現在，就讓你們看看真實的日朝智子吧，江奕想。
現在，就讓你們看看真實的日朝智子吧。哭過後的日朝女士再次坐到了梳妝台前，看著陌生的自己，以前她最重視儀表、規範。我這是怎麽了？通過自殘來證明那些蠢人錯了嗎？那我可真是太蠢了，簡直比他們還蠢，那些人隻會用更多的愚蠢來掩蓋過去的錯誤。
我，日朝智子，不屑於與你們為伍；
我，要讓你們這些蠢人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我，要讓你們在我腳下瑟瑟發抖！
第二天，日朝智子就回複了：接受聘用，但是公司必須在扶桑國注冊。江奕一聽樂了：這還真是死要麵子啊，滿足你。
於是，首先在扶桑國設立摩托車製造公司，收購發動機生產線和三個總裝生產線，以及相關的工業產權。其次在香江以設立信托產品方式，持有扶桑國設立的摩托車製造公司的70%股權收益權，信托產品委托江奕設立的另一個香江的離岸公司作為管理人；剛剛注冊成立的扶華動畫製作公司持有另外30%的股權。
這樣的模式滿足了日朝智子的麵子，裏子還是歸屬江奕一方。由於這樣的安排使得華國沒有出現，這最終讓大湖摩托免於一切政治風險、為成長為世界性品牌打下了最好的基礎。江奕當初設立這種複雜的結構純屬被動應付，他要在數年後才會發現日朝智子全球性眼光的重大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