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舉乾坤定

  “楊書記，各位在座的領導。”江奕曾經在欠發達地區掛職兩年縣級領導，對於黨政機關的流程比較熟悉。“根據上周和能源局朱局長的溝通，幾位企業家再次協商了一下，充實了相關內容。經過初步測算，方案實施後，可以增加就業2萬人，地方產值至少5000萬，並且可以在三年內提高到過億元。”


  這次大家的反應依舊熱烈，不過方向變了。楊書記也不淡定了，他首當其衝的問出來了：“真有這麽多？”難怪楊書記不淡定，蘭陵市GDP在1990年隻有50億左右。後世也就隻有石臼所這個新獨立的小市、即將被省城合並的蕪萊比他少，在世人眼裏基本上是倒數第一。


  “是的。第一項，我們原計劃是開設超市，但是現在，明確為‘電器商城’。一期投資2000萬元。”嗯，效果達到了，就是要砸暈你。


  “這位小同誌，現在已經有幾個超市也在賣電器了，你們怎麽競爭得過他們？”這是商業局，人家的第一個項目踩到自家地盤了，沒辦法繼續低調。


  “這位領導，我們這邊幾個投資的企業家都是紮根珠江三角洲的，當地的電器製造能力，有機會可以邀請各位領導去考察一下。”90年代，珠江三角洲基本承包了中國的家用電器製造，大家早已經知道了。


  “這位小同誌，你們的財力能支持嗎？畢竟還有幾期投資。”這是經貿局。


  “後麵還有幾個項目，可以一起看看總投資。”爸爸不樂意了，圍剿一個小孩兒算什麽事兒呀，而且還是自己家的。


  “第二個項目，區域家電維修中心。這個區域，指的不隻是蘭陵，還要輻射到琅琊、彭城的部分區域。”任城先不說，那裏還要去忽悠一次的。“各位領導自家應該也有一些經驗，自己買了家電，最怕的是什麽？”他停頓了一下，提升大家的代入感：“首先應該是安裝，其次應該是維修。”


  不就是個維修工嘛，說的那麽好聽。看到沒人回應，工業局領導給了點了麵子：“這位同誌…”


  “叫我江奕好了。”終於有人肯把“小”去掉了。


  “江奕同誌，現在家電還比較貴，這個維修中心能需要多少人？而且，現在已經有人在維修了。”


  “謝謝這位領導，您這個問題非常好。”江奕回報一個口頭表揚。“彩電、冰箱、洗衣機，現在可以稱為90年代的‘三大件’。我想說的是，當三大件成了標誌，不管是剛性需求還是炫耀性消費，都成了必須要買的。”這個通俗的總結，讓大家感覺到了威力。


  “三大件，說得好。八十年代的自行車、手表和縫紉機就很受歡迎。江奕，如果真的成了三大件，消費潛力非常可觀。”楊書記點讚，大家的參與度就提升了一個量級，質疑也降低了一個量級。


  “那麽你們打算從哪些品牌開始？”這是供銷社主任。


  “我覺得我們的目標是全部。”李大慶及時地進場。“忘記自我介紹一下了。我是李大慶，剛剛在任城SZ區投資了一個電器商城，一期投資也是2000萬。”這個數字比真實投資數額提高了一倍，不過，吹牛嘛。


  蘭陵什麽時候可以有全國的雄心了？嗯，現在給你。


  “這個我們也聽說了，任城那邊動作很大。沒想到今天遇到正主了。”供銷社主任背書了。


  “第三個項目，技術培訓中心，這個主要是為商城和維修中心提供技術和人力支持的。每年可以培訓工人轉崗至少上萬人。”


  好家夥，都是以萬來計算。不過仔細想想也是，你想培訓，人家政府還不一定願意交給你呢。


  “你這個培訓機構，看起來是做電腦的，會不會轉行做網吧？”這是文化局領導。他說的很可能，現在電腦培訓和遊戲機就是孿生配置。


  “幾位企業家說了：每個機構電腦或打字機配置不低於20台，遊戲機不超過10台。”


  楊書記再次點了點頭，這比那些掛著羊頭賣狗肉的家夥們有良心多了。


  現在，終於到戲肉了。大家還沒感覺到。


  “第四個項目，呼叫中心。”


  話還沒說完，有領導站出來了：“江奕，能不能給我們科普一下什麽是尋呼台？”這個問題是代大家問的。


  “尋呼台，就是集中幾千甚至上萬人接打電話、提供服務等。”照樣沒反應，不就是個接線員嘛，有什麽值得說的？


  “今天說的這個，是為客戶提供信息服務的。也就是BP機、尋呼機。”還是沒反應，看來沒找到痛點。


  “這個行業是最低門檻，低到經過幾天短期培訓就可以上崗。”嗯，分管工業的黃副市長眼睛開始發亮了。


  “其次是用人需求量比較大。由於這個尋呼台是可以向全國提供服務，所以少則數百人、多則數千人。”好，這不就是我們蘭陵最需要的嘛。


  “現在尋呼台還沒有放開民間資金進入，所以許可證獲取難度較大，可能需要蘭陵市給予支持。不過，一旦放開了，對於地方的經濟拉動、勞動力需求就比較低了。”三個和尚沒水吃，大家懂。


  關於搬家公司、家政服務行業公司等，大家接觸過了，沒什麽問題。倒是關於需要蘭陵市進行服務品質認證，讓大家討論了一下。


  楊書記大概理出來了，這次的難點，可能也是幾個老板的核心訴求就是尋呼台許可證。他也是第一次接觸這個問題，以前從來沒聽說這個行業能賺錢嘛。


  最後，到了總結的時候，楊書記掃視了一遍會場，也鬆了一口氣。一億元產值，數千萬投資，上萬就業，幹了！

  “同誌們，今天江奕同誌和幾位企業家給我們上了一堂生動的課。獲益匪淺呀。”大家趕緊鼓掌。


  “我們蘭陵市，數百年煤炭開采曆史，那是工業化的深入，是我們經濟轉型的見證。同樣，我們的產業工人大軍，是財富而不是累贅。江奕剛才說得好，他們是最有組織性和紀律性，最有覺悟的一個群體，是迎接新經濟的最佳人選。


  關於電器商城，現在還是個新生事物，不過，既然幾位企業主敢於拿出真金白銀來，我們為什麽不一起去闖一闖？他們付出的是身家，我們付出的，隻是幫一把手。經貿局要做好服務，幫助選點、協調裝修和人員招聘。


  區域家電維修中心，是我們最容易上手的，做得好，可以搏擊全國市場。就像下圍棋一樣，給我們蘭陵多做一口氣。靠山吃山，山也有挖空的一天。


  技術培訓中心方麵，現在就要做起來。他們不是在給我們提條件，他們是在幫助我們規範市場、領先全國，同誌們，有一天，全國都要到我們這裏來取經。這件事兒，要抓緊注冊公司，工商局跟進。文化局、勞動局一起批設培訓機構，先從幾個轉型的礦業公司開始試點；勞動局研究一下，針對認證和電腦培訓提高薪酬獎勵方麵，小平同誌也說過：電腦要從娃娃開始抓起。


  尋呼台方麵，雖然說需要我們一起去申請許可證，但是幾位既然想到了蘭陵而不是其他地方，這本身就是對我們的最大支持。其他地方沒批準過，不代表我們不能獲得批準，在TEZ區大捷之前，抗日戰爭還沒有消滅過上萬RB軍隊呢。我也想不起來除了這個，我們還能給這幾位幫助我們發展的老板什麽支持。”楊書記看了一眼會場的人，他這是想避嫌，讓不同意見者有話先說出來。楊書記對於全市一盤棋，看得最清楚。即使南方老板不出資，他仍然會通過其他方式去實施。


  這也難怪，江奕提供的這個一攬子解決下崗職工再就業方案，可以說極其優惠甚至到了對自己苛刻的程度。所以，江奕能夠打動楊書記，能夠讓他押上自己的政治信用。


  “江奕同誌，今晚你們沒有安排的話，一起去吃個便飯？”楊書記邀請，必須沒有安排呀。


  酒桌上，是江守義的舞台，江奕退居幕後。


  楊書記比江守義大兩歲，好，那你也不能叫人家“老哥”呀，這中間差了幾級你不知道？

  “老哥你以前也學過樣板戲？”“在部隊裏學過一段時間。”


  “哎呦，這個必須得來一段。”老爸以前就唱過楊自榮，看到他“容光煥發”，江奕不禁在想：他的六七十年代該是什麽格局？


  楊書記唱的是座山雕，還別說，挺魁梧的個頭是蠻像東北土著的。“老弟現在主要是做什麽生意的？”楊書記小心的試探來了。


  “主要是做一些外匯業務，還有就是投資一些產業。”外匯比較專業，而且民間涉足一般是在地下市場，楊書記自動忽略了。“你們主要投資什麽產業”


  “也就是商業地產、化工和製造業，現在投的還不多，沒上億呢。以後等第二批資金到位了再多投一點兒。”


  說的江奕都臉紅了。我就給你二百萬美元，你充其量翻一翻，三四千萬人民幣。看你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這麽多？楊書記想起這個大奔頭開來的車、秘書和司機畢恭畢敬的態度，心理上稍微寬了寬心。“這次在蘭陵打算重點投什麽項目？”


  江守義嘿嘿一笑：“這些項目不在話下，老兄你能批下來幾個，老弟我就投幾個。其他老板要是不投，我全包了。”大手一揮，偉人派頭十足。能沒有派頭嘛，這些項目本來就是江奕的，獨家。


  “為老弟這句話，得幹一杯。”真的幹了。“過幾天有空了，我親自跑一趟燕京，要是我跑不下來，我就去找老將軍疏通一下。咱們蘭陵，TEZ區大捷那是多大的勝利，為國家立下了偉大功勳的。”書記有點兒上頭了。


  江奕聽了一顫：要是欠下了TEZ區的債，這可不好還。


  “老兄，你這句話，值得我幹上一壺啊。”爸爸趕緊接上。“小奕，你也過來。”


  又在外人麵前耍威風是吧？

  “楊書記，您這可是幫大忙了。我也來個令狐衝。如果燕京那邊需要，您盡管吩咐就是了。”嗯，跑部錢進，那也得先有路費不是？

  “令狐衝？”楊書記有點兒困惑，那時的語言太貧乏。然後瞧著江奕拎著酒壺衝他眨眼睛。“哈哈哈，小家夥，有意思。”


  周吉和李大慶這次很配合，把舞台留給了江家。李大慶還好，有著長期的心理建設期。周吉就比較受刺激了，一個江采已經讓自己覺得很牛叉了，這裏又來了更牛的，還一下子出來倆。


  書記還在興頭上，江奕準備再掏點兒東西出來。“楊書記，我還有點兒想法向您匯報一下。”


  “傻孩子，叫伯伯。”老爸酒量大，知道怎麽順杆爬。


  “要是我說的想法您認可了，我再叫伯伯不遲；要是不好，您就別認我了，免得以後給您丟臉。”這樣退一步，可以緩衝老江亂攀親戚帶來的尷尬，也可以退為進，讓書記自己主動送出禮物。


  “哦，你就這麽有信心？”


  “楊書記，您覺得市政府出麵注冊一個‘蘭陵小吃’的品牌怎麽樣？”


  楊書記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有很多本地小吃店了。”有的人已經聽出來一點兒門道了。


  “我說的是政府出麵注冊，讓本地人把小吃店開到全國去。本地負責品牌維護，申請華夏馳名商標。”


  “這個…”楊書記眼睛又要放光了。好家夥，這是又一個“幾萬人”啊。“這個需要很長時間吧？”


  “在外地每開設一家小吃店，市政府出麵補貼1000元作為開辦費用的補貼。小吃店不需要繳納管理費，但是要接受蘭陵市的統一管理和質量控製。”


  這下子，黃市長坐不住了：“這是，這是天大的好事啊，書記。這也是給我們蘭陵市送來的天大的禮包。”1990年，S縣小吃還沒有啟動，這下子S縣沒辦法當原創了。


  “哈哈哈，虎父無犬子啊，這個侄子，我認下了。”得，又幹一杯。認下了侄子是次要的，實際上是原諒了老江的冒昧。江守義還是太不懂上層建築了。


  “不過，你們怎麽參與進來？”果然是成了一家人啊，這麽快就開始為自家的生意操心了。


  “我們和市政府聯合成立一家品牌管理公司，對質量控製、原材料進行管理。比如現在大家最關心的地溝油問題，就可以通過統一管理，提高品牌的影響力，政府不參與分紅，隻派監事。”對不起，讓你費心了，隻是我向心藍海。


  蘭陵市也是地溝油的重災區，大家對此心知肚明。蘭陵市這邊能夠找到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們還是要從超市裏獲得一些收入嘛。


  “大海，我今天有點兒喝高了。你要親自抓這個事，雖然短期可能要出一點兒錢，但是這個涉及百年大計。”好吧，納入戰略角度了。黃大海，蘭陵市常務副市長。


  “楊伯伯，我還有一個請求。”江奕想起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他曾經困擾過前世的S縣小吃。


  “這個模式不能作為經驗推廣。”


  “也就是說，我要當隱形戰士了？”楊書記有些意外，但是他準備答應了。


  是的，在這個專利意識淡薄、拿來主義盛行的年代，一旦納入推廣模式，就會像光伏設備一樣，幾年間從朝陽變成夕陽。高新技術企業，以及小吃行業，容不下遍地開花。


  但是，這個模式也將會為楊書記的政治生命寫下重重的一筆。隻要“蘭陵小吃”的牌子加上“楊紅星題”就可以了。


  黃市長也是意猶未盡。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江奕，我們蘭陵這邊小吃品類不多，拿得出手的有限啊。”


  江奕嘿嘿一笑：“黃市長，咱們齊魯，包括蘇北，不都是蘭陵小吃的戰略腹地麽？”


  當天晚上，蘭陵電視台給了接近1分鍾時間，報道了市委市政府集中學習下崗職工再就業的專題會，以及達成意向投資上億元、可望解決上萬個家庭再就業。全市一片歡騰。


  第二天的蘭陵日報，頭版頭條對專題會進行了深入分析和報道。在江奕的一再要求下，沒有把具體項目進行列示。很多人買了報紙進行研究和收藏，導致當天脫銷。


  接下裏一個月，最忙的就是江樹國了。工商局安排市場管理處特別給他騰出了旁邊的兩個攤位，經營和居住環境有了極大地改善。接下裏，是朱局長陪同黃市長過來考察，順便到江樹國這邊站了幾分鍾，嚇得幾個女兒沒敢下來，江樹國裝著膽子提了一下申請固定電話的事情，結果很快就將固定電話安裝好了，而且一次性給了5台。初裝費，減半。


  李大慶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了。任城家電商城那邊還沒忙完呢，現在蘭陵又來了，而且江奕特別叮囑，蘭陵的家電商城優先籌備、優先開業。讓李大慶鬆了一口氣的是，家電商城的名字終於定下來了，叫做“齊家電器”，前麵再冠以各個城市的名稱。李大慶知道這是打算在多地鋪開了，心裏不禁多了一份期待。


  老爸再次給了他驚喜。就在江奕思考以什麽身份在蘭陵注冊公司的時候，江守義告訴他已經在申城注冊好了一個公司，法人代表：劉連秀。也就是江奕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