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思忠上當
江保國回家了,說是家裏人要給他介紹對象。可能他還想象不出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麽,隻能說眼界限製了他的想象力。江保國是個典型的小農意識,放不開手腳,膽小怕事,對熟人還敢大聲幾句,開疆拓土就顯得力不從心。相形之下,江樹平的生意也比江樹國要少了很多。
江奕告訴了江采。江保國是江采的同齡人,也是江采走得最近的幾個家族朋友,算是核心朋友圈了。江采也無所謂,全憑自願,革命的路上總會有人掉隊。但是我這裏不是你的自留地,所以不允許你自由進出。你以後就活成一個標本吧,警示那些不聽話的人。
替代的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開門,放表哥。
江奕去自家二姑媽家裏,王思忠正好也在。“表哥,怎麽沒出去呀?”這個在家排行老四的主,是家裏最為帥氣,卻也是最愛玩、最能惹事的一個。由於年齡最小,和江奕、江采兩個人最為隨便。
“來都來了,還這麽客氣幹啥。”王思忠接過了背包。
“這是我的書包。”江奕知道,這個家夥看武俠小說上癮了,所以喜歡打著為姑媽要禮物的名義翻一翻有沒有自己想看的書。
“你說你,怎麽就和江采不像一個爹媽生的呢?連個《故事會》”都找不到。
“你都多大了?還要看這些書。”江奕現在表現得好像他才是大哥。
“20了。”
我這是反問句好不好。表哥!
“這麽大了也不好好賺錢結婚生孩子孝敬老人。”嗯,這個倒是他的軟肋,懟天懟地對空氣,王思忠也不敢懟他媽媽。
“你以為大家都是你呀。”由於爸爸從小叛逆的原因,江奕一家和姑姑、伯父家一直不太和睦。當然了,姑姑、伯父家的叛逆者如二哥二嫂除外。
“小奕來了?”小姑媽也來了。
這個姑媽比自己爸爸大幾歲,也是上一代人裏麵最晚去世的。由於常年在外、極少回鄉,在小姑最後的時間裏,江奕一個也沒見到,所以一直有一種深深的愧疚。
“你不認識我媽了?”表哥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姑姑,你怎麽有白頭發了?”“我都多大了呀。”
“你是屬什麽的?”
“屬兔的。”哦,比我爸大了三歲,終於知道了。
“姑姑,前一段時間在任城、蘭陵推銷衣服,現在想讓四表哥帶幾個人去彭城,一是銷售衣服,二是銷售電子產品。”嗯,自己拿不住四表哥,姑姑應該可以。
“他早就該出去幹點兒正事了,天天在家裏晃悠,看著都心煩。”姑姑一言九鼎。
“怎麽也不問我的意見。”表哥不樂意了。還沒自由表達意思,咋就被專政了涅?
你的意見,還用問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遊戲那點兒隱私。這個表哥是自己親戚裏麵比較特殊的存在。齊魯省的青年喜歡當兵,在軍隊裏的名聲也不錯。王思忠不是,他到軍隊裏沒幾個月就被遣送回來了,原因是和欺負新兵的排長幹了一仗。為了去掉這個汙點,直接辦理了另一套身份。現在的他,正是最清閑的時候。一旦放出了這個表哥,表哥的朋友多,而且夠狠、敢幹,他一定能夠把彭城的市場幹起來。
“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姑姑一擊殺威棒下去。
“江奕比我還小呢?”
“人家能考上五中,你能嗎?小奕能夠自己賺錢,你也給我賺回來試試?”嗯,果然是親媽,軟肋你最清楚。
“表哥,你要是去,我給你配一個BP機,怎麽樣?”
“真的?要好幾千呢,你真賺了這麽多錢?”
“嗯,”姑姑家一直條件很好,不怕向他們露富。
“大表哥不是你們村裏的電工嗎?你向他學習一下電器方麵的知識,以後跟另一個老鄉一起開個維修鋪,還可以銷售電器。”看到表哥接招,江奕繼續攻心。
“我帶兩個朋友一起去,我自己挑人。”
“沒問題。等你開了維修鋪,我再給你配一部固定電話。那樣你就可以一邊接到傳呼,一邊直接就回話了。”
“有什麽條件嗎?”這麽多好事,倒是有些可疑了。
“不要打架,除了業務需要,喝酒不能超過半斤。”對於齊魯省的小青年來說,禁酒是不可能的,降低點兒量是標準囑咐詞。
王思忠有些欲言又止,江奕看出來了。他從來沒有跟人談過薪酬問題,因為現在主事的人基本上是自己的嫡係親屬,另一些就是生活在溫飽邊緣、需要解決生存問題的。
“表哥,第一年你先看看情況,需要錢了就先用,我給你報銷。第二年開始,你就知道能賺多少錢了,那時候你才知道自己值多少錢。”江奕依然留下了懸念。
臨走,看著表哥那輛鋥光發亮的摩托,江奕留下一句:“幹得好了,一年一部新摩托。”
“吹牛也不上稅,”王思忠跑出來撣掉愛車上麵的灰塵,“我這是本田原裝的好不好。”
從表哥家裏出來,江奕馬上通知江樹國和江樹平,盡快學習電器維修,扛大包的事兒就先不要幹了。江樹平表示他的大女兒已經在跟著市場裏的鋪子在學習了,江樹國則一再表示不用再單獨請老師,自己摸一摸就行了。
“江采同學,找到紅白機進貨渠道了嗎?”
“咳咳,還沒有。”聽得出來,江采在抽煙,好像也沒有把電子產品的事情放在心上。江奕決定再忍他幾天。
厲廣為不在忍的範圍之內。看這個家夥最近好像沒什麽進步。“班花最近不理他了,他把火都撒在我們身上了。”
李鍾玉最近是有些不太正常,很少參與式地笑笑,也基本上不怎麽向左看了。
沒想到,申城傳來了好消息。這一次,江奕的爸爸難得地扮演了正麵角色。老爺子果真是花錢的高手,江奕的50萬美元外匯券,不到一周就給花光了,變成了密碼箱裏堆積的國庫券。好家夥,整個外灘都在傳說這個“過江龍”,直接把外匯售價打趴了接近2毛錢。
後來老爺子也學精了,不再去拋頭露麵,而是做起了大額生意,小筆買賣根本看不上眼,交給嘍囉們了。這還不算。在申城折騰了幾天,覺得不過癮,租了一輛車殺向姑蘇、錫山、金陵等地區。提前放過去的三個老光棍已經踩好了點,隻等著財神駕到了。
等到把這幾個地方的市場跑了一圈,開始通過二嫂向江奕匯報戰果了。什麽,又拉了7個人過去?都不是江家屯的,身強力壯,二三十歲。好嘛,還真是按照黑社會的標配來的。
“是穿黑西裝、帶著領帶和墨鏡嗎?”哦,不是,還好。
然後,就是王美琳笑著匯報的時候了。
“哦,哦,想要買車了?現在還不到時候,等等看吧,先租車也是個辦法,等再賺點兒錢再說吧。”擋不住了,就拖一拖吧。
看來一切還是正常的,可控。“哈哈哈,你笑什麽,二嫂?”不對呀。
王美琳終於忍不住了:“還真被你說中了,小奕,你爸爸找了個秘書,車已經交了一部分定金。但是呢,你也別著急,至少要三五個月才交錢提車。”
亂了,都亂了。我先睡會兒,等醒來了可能就世界太平了吧。醒來了,一切照舊。我回家吧,這裏不是我的家。
家裏也是空空的,人呢?哥哥在深城,爸媽在申城,姐姐之一出嫁了,自己還不想見他,姐姐之二進城了。什麽時候我變成拆遷辦公室主任了?好好一個家,分成了好幾塊。我真的做對了嗎?
嗯,江奕想家了。在這個90年,他更像是一個打工仔,為那個不再屬於他的家勞累奔波。內心裏,他把這個家當成了一個舞台,一個戰場。自己則依舊屬於32年後的那個家。
明月千裏寄相思,是因為身處千裏之外的兩個人看到的是同一個月亮;而今,你空有萬種感慨,卻無一人可以訴說。無人能夠體會你的孤獨,沒有任何人能夠與你分享、和你共鳴。你想要水解渴,周圍全都是,舀了一碗才發現,全是海水。
江奕還是沒躲過這個月的中秋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