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你
第一百五十二章——睡你
“這更是沒有的事, 你給我少說幾句。”阮夜笙後頸上都似漫上了熱意,越發壓低了手機通話的聲音,輕聲說。
雖然, 她倒是……想。
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夢裏才有的事了,她不做奢望。
更讓她沮喪的是,她還從未有過這種夢。今早好不容易做了個和奚墨接吻的夢,畫麵也在往不對勁上狂奔,先將她嚇個夠嗆, 再將她笑個半死。
要是換做平常, 阮夜笙還可能會隔著手機順了顏聽歡的意思, 說幾句玩笑話。可現在奚墨就在她邊上站著, 能聽清她回過去的話語,她就算再不要臉, 也不敢現在當著奚墨的麵說什麽“睡”之類的字眼,這個字眼可太燙人了, 隻得含糊地遮掩過去。
還好奚墨聽不到顏聽歡的聲音, 不然她都不知道怎麽收場才好。
顏聽歡在電話那頭笑得厲害, 話裏話外都是八卦滋味:“看來奚墨在你邊上盯著呢,瞧你說話這小心翼翼的樣兒。”
奚墨見阮夜笙和顏聽歡正在打電話,就走開了些, 在行李箱邊上清點自己還有沒有什麽遺漏的。
“我們明天才動身, 你今天住哪?”阮夜笙不和顏聽歡東拉西扯了, 問她:“是住我那, 還是回自己家?”
顏聽歡聲音嬌滴滴的, 帶了幾分哀求, 偏這哀求中還能聽出笑意來:“我不回家, 也不住你那, 我能不能也住在奚墨家?”
阮夜笙:“……”
“不能,你想得美。”阮夜笙悄悄瞥了一眼奚墨,立刻說。
顏聽歡一副小心肝受傷的模樣:“怎麽就想得美了?就憑我跟你還有奚墨的交情,明天還要一塊去四川,在奚墨家住一晚上,豈不是更方便?”
阮夜笙不為所動,低聲說:“別裝可憐了,我還能不知道你?你這哪是為了圖方便,分明就是想過來看我們的熱鬧,唯恐天下不亂。”
“嘖嘖。”顏聽歡咂舌:“好無情。”
她話鋒狡猾地轉了下:“不過這能不能住,也不是你說了算,而是奚墨。你怎麽就直接說我不能了,你是以什麽立場身份做出拒絕的,這是奚墨的房子,你又不是她女朋友。不對,女朋友都沒這權利,還得是媳婦。”
阮夜笙:“……”
她知道顏聽歡也就耍耍嘴皮子而已,哪會真住過來,如果顏聽歡真有此意,也會去和奚墨打招呼,而不是跟她在這胡扯。
顏聽歡忙完了老家的事,現在純粹閑得慌。
阮夜笙想著反正奚墨隻能聽到她這邊的話,這前言不搭後語的,奚墨肯定不知道她在和顏聽歡聊什麽,於是含糊其辭地回懟顏聽歡:“就算我現在不是,我以後努力努力,說不定也可以是啊。”
她其實沒敢往那方麵想,純屬在顏聽歡麵前配合出演。
顏聽歡這下都快笑暈過去。她家阮阮也是真敢說,她才對與阮夜笙閑聊一事樂此不疲,說:“你就仗著她聽不見,可勁兒騷,有膽你去她麵前說。”
阮夜笙輕哼一聲。
眸中卻微有些黯然。
……她是沒膽去奚墨麵前說這些玩笑話。
她很清楚,奚墨如今對她非常好,這種好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覺得奚墨隻是將她當成互換過身體,共過生死的至交好友,那種溫柔和真正愛意的界限給人的感覺是很模糊的,很容易就讓人想太多。
她得自己努力克製著內心翻湧的熾熱,把握住這個分寸,免得被這種好衝昏了頭腦,萬一說出什麽疾風驟雨般的話來,將奚墨這個宇宙直女嚇到,最終可能會遠離她。
顏聽歡笑著說:“等她真把你睡了,你再說什麽以後可以是的話吧。”
她似想到了什麽更好笑的事:“不過我懷疑奚墨那樣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怎麽睡你。”
阮夜笙:“……”
“……別說這個了。”阮夜笙輕輕說。
她自覺就算開玩笑,也得有個度。若是讓奚墨知道,想必會真的不高興。
想到這,阮夜笙還有些慚愧,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私底下懲口舌之利。說完以後,她都覺得自己是褻瀆了奚墨。
明明沒有那種關係,怎麽能臆想到那個地步。可有的時候,她潛意識裏卻又會控製不住,對奚墨產生一些那種不可告人的念頭。
奚墨側過臉去,看向阮夜笙。
她發現之前阮夜笙聊電話時還言笑晏晏的,現在的麵色卻有些變了,眉也斂著。
顏聽歡明白阮夜笙的意思,也就止住了說笑,與阮夜笙聊了些別的,並告訴她自己就住在她家裏,明天與她們去機場會合,之後結束了通話。
阮夜笙收起手機,也回到行李箱邊上。
“怎麽了?”奚墨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口:“之前聊得好好的,好像突然不太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阮夜笙笑了笑:“你也知道聽歡經常口無遮攔,我在她麵前配合裝的。”
她的心思根本難以宣之於口。
阮夜笙的目光落到奚墨的脖頸處。
奚墨今天穿了件低領的衣服,脖頸處的肌膚細膩雪白,底下的鎖骨更是晃在阮夜笙麵前,阮夜笙看得莫名有些臉熱,又覺得自己有點可恥,下意識避開了目光。
可她之前聽顏聽歡一直在那胡說什麽睡啊睡的,這目光滾燙起來,又像是帶著某種魔力,再度鬼使神差地轉了回來,仍然盯著那領口看。
奚墨似乎察覺到了她目光落下的位置,也有點不自在,手指幾乎是下意識在領口處撥弄了下,看著又像是在整理肩頭垂落的長發。
兩人的目光相撞。
阮夜笙:“……”
奚墨:“……”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
阮夜笙連忙蹲下來,繼續整理,並問奚墨還需不需要帶些別的什麽,奚墨就隨口說了幾個。
跟著奚墨又叫了她一聲:“……夜笙。”
阮夜笙心底一個激靈。
“你……想不想去看看畫?”似乎是為了扭轉眼下略顯古怪的氛圍,奚墨主動開口。
“畫?”阮夜笙心思轉得快,很快就明白奚墨指的什麽:“司機張東陽畫的那張?”
“唔。”奚墨點點頭:“我之前說,等你到我家來了,我就拿給你看看,你不是好奇嗎?現在你在這了,要不要去看看?”
“好,收拾完我們就去。”阮夜笙忙說。
等將行李準備妥當,阮夜笙跟著奚墨前往書房。
奚墨的書房裏收藏了許多樹葉標本相框,她拿了其中一個相框,拆開背部的扣板,將裏頭藏著的一張被折疊了好幾下的紙取了出來。
“你藏在這?”阮夜笙倒是意外。
不過又覺得這才是奚墨的風格。
“這裏比較安全。”奚墨說:“它們數量多,也不起眼。”
阮夜笙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笑著看她:“越不起眼的地方,的確越好藏重要的東西。畢竟小偷溜進房子裏,最先想到的就是保險箱,最重要的東西可不能放在保險箱裏。”
當初張東陽在療養院拿來畫圖的紙就是普通的A4白紙,質地也很薄,這是奚墨在大學時跟蹤她父親奚季去了療養院,在張東陽的病床底下找到的。
如今已經過去許多年,紙張早已泛了陳舊的黃。
奚墨將折疊的紙張小心地展開來,遞給阮夜笙。
阮夜笙接過來一看,就見這張白紙上幾乎糊滿了黑色的墨跡。
但它不是一塊一塊的墨跡組成,而是由無數細小的黑線簇擁在一起,緊緊纏繞,層疊覆蓋,扭曲成了一整片黑色。
張東陽在從撞死簡芫的那輛卡車上救下來後,人就瘋了,很多行為都變得非常神經質。
他在療養院每天畫圖,其實就是亂畫,不斷用筆尖在紙張上反複地蹭著,刮擦,發出刺耳的沙沙聲,而奚季會派看著他的人每天收集他畫的圖。
有的時候,他這樣用筆尖刮同一張紙,都能刮擦二三十分鍾,甚至因為反複用筆,紙張都被磨破了。
阮夜笙看得十分專注。
時不時還將這張紙舉起來,對著光,來回翻轉地看。
“你看出什麽?”奚墨問她。
阮夜笙搖頭:“他畫得太亂了,看不出來,就像是隨便亂蹭,毫無規律可言。”
奚墨凝眉說:“如果真的沒有意義的話,我爸不可能一直都叫人收著張東陽的畫。他雖然精神失常,但潛意識裏還留著撞車時的很多印象,我爸應該是想通過他畫的圖,看看有沒有什麽潛意識記憶的展現。”
也許是想起她媽媽簡芫慘死的那天,她麵色倏然變冷。
阮夜笙知道她在想什麽,卻又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得將那張紙暫時放在沙發上,去端擱在書桌上的水杯,準備拿給奚墨喝。
等阮夜笙走回來的時候,她目光隨意一瞥,落在沙發上。
她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腳步頓時頓住。
跟著她快步走到沙發旁,將水杯遞給一旁的奚墨,自己則再度拾起那張畫紙。她將A4畫紙特地舉遠了些,眼睛也眯得越發迷蒙。
“夜笙?”奚墨看出了她的不對勁,以為她發現了什麽。
阮夜笙收回目光,對奚墨說:“你知道人如果眯起眼,隔遠了看一些東西,那些東西就會變得有點概括化吧?”
奚墨點了點頭:“知道。”
她明白阮夜笙說的“概括化”是什麽意思,這是畫畫裏的一個說法,雖然她和阮夜笙都不怎麽會畫畫,但她們熟悉一些美術欣賞的概念。
概括化,就是將畫麵物體的輪廓勾勒出來,跳出細節的繁冗,隻剩下塊狀。
阮夜笙就把手裏的紙遞給奚墨:“你像我剛才那樣看,看見了什麽?”
奚墨也將紙張放遠了些,雙目略略眯起來。
因為這種觀察方式,A4紙上的那些細小的筆尖筆觸線條已經看不清了,而像是融合成大塊大塊的墨跡整體。奚墨已經忽視了那些纏繞的線,看到的更多是那種墨跡深淺的變化。
因為下筆的力道,反複蹭筆尖的次數,會造成畫紙上每個區域的深淺有所區別。人是不可能均勻用細筆尖去塗滿一張紙的,肯定有變化。
而正因為換了觀察方法,那種深淺通過墨塊的形式進行了一個籠統大概的區分。
奚墨發現畫麵最中央的兩塊黑色塊比周圍都要深一些,仿佛張東陽十分介意這兩塊輪廓,於是將它反複地用筆尖塗抹。就像是有的學生答題時寫錯了兩個字,於是在這兩個字的位置反複地用筆塗著,最終塗成兩個小黑團。
“他是不是先起草了這兩塊,再把它塗掉,並且將周圍也用筆觸線條塗滿,讓它看起來亂糟糟的,難以分辨?”奚墨問阮夜笙。
阮夜笙站在奚墨身邊,看向不遠處那張紙:“應該是。”
“你覺得這兩塊像什麽?”奚墨其實看出來了,但她想聽聽阮夜笙的看法。
“像兩個人的半身,上麵是圓形腦袋,下麵是身體。”阮夜笙聲音有些幽涼了:“至於旁邊,他在有意識地圍著這兩塊繞圈,就像是車輛的擋風玻璃。”
“……對,這是他的潛意識。”奚墨說:“當時張東陽的卡車裏,可能有兩個人,還有一個在他的副駕駛席上。”
“但是你說當年駕駛室現場隻發現了張東陽一個人,也沒別的屍體。”阮夜笙莫名有些肌膚發冷:“有一個人逃離了?”
“我要想辦法找到這個人。”奚墨取回紙張,緩慢地沿著之前的折痕再度折疊好,目光似落了黑夜,沉聲說:“如果他還活著,那他就目睹了一切。”
阮夜笙明白她的心情。
她和她爸爸奚季一樣,至今都無法對她媽媽簡芫的死釋懷。
他們知道簡芫的死是有蹊蹺的,這麽多年,都在試圖查出當年的真相。
“我……能不能幫你一起?”阮夜笙斟酌了下,說:“我是說,如果你需要我幫忙的話。”
她不確定自己適不適合問這個問題。畢竟這是奚墨的私事,還是這麽重要的私事,事關簡芫的死因,以這麽一個朋友的身份,她怕自己越矩了。
奚墨轉過身來,看了她半晌,說:“我希望你和我一起。”
阮夜笙微微怔住。
即使她理智裏明白奚墨說的和她一起,是和她一起調查真相。
但心中卻又為“一起”這個字眼而如此怦然心動。
“剛才你幫了我很大的忙。”奚墨麵容認真:“夜笙,我需要你。”
阮夜笙:“……”
她耳根發熱,下意識瞥了一眼木地板。
奚墨似乎也有些後知後覺的局促,看著木地板,說:“我是說,需要你的……這種觀察能力。如果不是你,我到現在可能都沒有一個明確的調查方向。”
說完,奚墨快步走到樹葉相框旁,將這張紙放回原處。
她放完了,站在那裏,似乎是在緩和什麽,之後才麵色平靜地走了回來。
“我會幫你的。”阮夜笙也恢複了鎮定,笑盈盈的:“張東陽就是一個很好的入手點。如果當時真的有兩個人,我們就在他麵前咬定副駕駛席上當時有人,看他會有什麽反應。”
“時間不夠。”奚墨垂了垂長睫,說:“得從四川回來以後了。”
“沒事,反正綜藝錄製不用太久。”阮夜笙看出奚墨其實是有些焦急的,安撫她說:“張東陽那邊有你爸爸盯著,也跑不了,下次我和你一起去療養院。”
“好。”奚墨似被她順毛了,點點頭。
兩人將需要的一切,都各自準備妥當。在奚墨家又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出門,前往機場和顏聽歡見麵,再飛往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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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這部分的劇情非常重要,可以回看之前的章節。
去四川錄綜藝了,這個時間點會和我的另外一本書探虛陵的現代篇有明確的聯係,如果知道這裏麵的時間,就知道洛神馬上要出場,我在探虛陵的現代篇第五卷的有一章寫到這個,而且特地在那邊做了時間梳理,兩本書是縱橫交錯的。
後麵會持續更新~請多多打分留言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