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

  第一百四十一章——以前


  掛了電話, 阮夜笙那一顆心還在砰砰亂跳。


  她站在原地靜了好一陣,才勉強平複了心緒, 將亂蹦的心按住了。連她自己回過味來, 都覺得不可思議,奚墨隻是換了個稱呼方式來喚她, 她竟然會悸動到這個地步。


  但她真的好喜歡奚墨叫她夜笙。


  隻有奚墨這樣叫她。


  這種感覺是那樣的特別,仿佛就此成為了她們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


  阮夜笙心想,她得守住這份特別的秘密。


  以後如果萬一有熟人也直接叫她夜笙這兩個字, 她就得用點委婉的辦法,讓對方改稱她為阮阮,這對她而言輕而易舉。


  想到這, 阮夜笙又有點失笑。還沒發生的事情, 她居然現在就操心上了,奚墨怕是給她下了蠱, 她卻還是一頭栽下去, 心甘情願。


  因為奚墨在電話裏明確提到了,阮夜笙特地係上圍巾, 戴好手套, 將自己裹得嚴實暖和。外麵還在下著冷雨, 阮夜笙舉著一把傘, 沿著庭院裏的小徑,往隔壁樓走去。


  還沒到隔壁樓, 遠遠地她就看見大門口站著一道高挑的身影, 在寒冷的雨霧中, 那身影顯得那樣溫暖。


  阮夜笙連忙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往那身影所在的位置奔去。


  奚墨站在大門口,瞧見阮夜笙向她跑過來,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要向阮夜笙喊一句什麽。轉念卻又覺得自己會不會太操心了點,終究還是沒說出口,隻是略顯僵硬地站在那,等著阮夜笙。


  “奚墨。”阮夜笙跑到奚墨麵前,說。


  跑了一段路,她微微有了些喘,喘出的白氣在她唇邊散開,麵頰也隱隱泛了點紅潤。


  奚墨看著她這輕喘的模樣,剛才咽下去的那句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下雨地滑,別這樣跑,小心摔了。”


  “你說得對。”阮夜笙眼底漾開笑意:“我太開心了,沒注意,下回我會記住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奚墨也會這樣叮囑她一些細節了。什麽天冷,要戴手套圍巾啊,什麽路滑的時候別跑步,容易摔著啊,諸如此類的,很有那麽幾分生活中的瑣碎溫柔。


  奚墨的目光落在阮夜笙的圍巾和手套上,神色也是有點不動聲色的高興的。


  “你看見我,怎麽不叫我呢?”阮夜笙的語氣裏有一種輕逗的意味。


  奚墨:“……”


  過了片刻,奚墨說:“……夜笙。”


  阮夜笙這才滿意了。


  她還浸在奚墨終於改變對她的稱呼的喜悅中,渾身都被一種難以自拔的酥麻裹著,新鮮感十足,總是想找機會多聽奚墨叫她幾次。


  更何況,逗木頭是那麽有趣的一件事,不逗白不逗。


  外麵太冷,站在門口也不是個事,阮夜笙收了傘,與奚墨一起走進一樓,將身後的大門關上。


  邊往樓上走,阮夜笙邊和奚墨說話:“我沒想到你會特地到樓下接我。”


  奚墨一時沒有吭聲,像此時此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阮夜笙了解奚墨,知道這木頭的確是特地在等她。雖然她經常會因為心底對於奚墨的那種不可告人的感情而忐忑,怕自己因為奚墨如今對她越發好了,而想太多,陷入自作多情的自我懷疑之中,但是這一次她十分篤定,奚墨就是為她下樓來的。


  奚墨邁步走上樓梯:“你是客人,我應該來接你。”


  阮夜笙見她終於找了個理由出來,瞥她一眼:“你還真的是好客呢。”


  奚墨:“……”


  “你今天改了稱呼,叫我夜笙。”阮夜笙的笑染在眼角眉梢,就一直沒下來過,說:“不過我不改稱呼了,我就喜歡叫你奚墨。”


  “唔。”奚墨隻是點頭。


  她的確也喜歡聽阮夜笙叫她奚墨,她從大學聽到如今,從阮夜笙嘴裏說出的奚墨兩字像刻在她骨子裏,她早已習慣了。


  大學的時候,阮夜笙總跟在她邊上打轉,每天她都要聽阮夜笙這樣叫她很多次,她是有些不耐的。


  阮夜笙和她同班,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


  那時候阮夜笙早上說奚墨早安,晚上說奚墨晚安,買了好東西也會帶到奚墨麵前,說什麽奚墨你看一看這東西有趣不有趣,奚墨你會不會也想要一個,這個送給你怎麽樣。


  什麽我媽媽終於回家了,帶了很多禮物,是她出差當地特有的,外麵買不到,奚墨你看看這些禮物照片,裏麵有你想要的禮物嗎。


  奚墨你什麽時候去圖書館,我跟你一塊去。


  奚墨你想不想去海洋館看看呢?

  諸如此類。


  大學時的阮夜笙,青春飛揚,渾身都是活力。


  不知不覺,她竟聽阮夜笙叫她奚墨,聽了這麽多年了。


  阮夜笙不知道奚墨此刻起伏的思緒,話語裏有點嬌嗔的味道,她說:“雖然很多人叫你奚墨,但我叫的,反正和別人都不一樣。”


  奚墨心想,的確不一樣。


  因為阮夜笙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兩人來到三樓。


  隔壁樓每一層的麵積也很寬敞,阮夜笙本來還以為三樓有很多個房間,結果看了之後才發現,三樓其實隻有一大一小兩個房間。


  尤其是大的那間房,實在是有些過於震撼。


  她站在門口,看著裏麵整齊擺放的一列列架子延伸過去,如同那些廠房倉庫裏擺放的貨架一般。每列架子分了許多層,每一層都擺滿了透明收納箱,收納箱裏全是禮物。能明顯看出那些方方正正的禮物盒都被歸了類,一些架子上專門疊的是大件,一些架子上疊的是小件,還有一些造型並不規則的禮物盒,也是統一分在一個類別。


  阮夜笙一看到這裏麵的布局,明白在隔壁這棟樓裝修的時候,奚墨一早就將三樓設計成她專門存放禮物和粉絲來信的地方,沒有留什麽牆壁,直接像倉庫似的一通到底。


  目前架子雖多,相對整個房間而言,卻隻是占據了其中的一部分,還有很大的空餘地。這樣敞闊且沒有什麽阻隔的區域,完全可以供奚墨一直存放下去。


  另外一間房相比禮物房而言,就小得多了,但也遠比一般所見的房間要大上不少。裏麵的布局和禮物房一致,隻是那些透明收納箱裏裝的都是滿滿當當的各式信封。


  有了這些透明收納箱,幫傭隻需要定期清理落在收納箱上的灰塵即可,裏麵的禮物盒與信封都能得到妥善的封存。


  井井有條地分類,還便於整理打掃,的確很有奚墨的風格。


  也多虧是奚墨的風格,即使禮物和書信數量眾多,多花點時間,將那些收納箱依次打開清點,遲早能找到。


  周文許和幾個幫傭還有保安正在裏麵忙著拆禮物盒,分工很明確,一個架子挨著一個架子地遞進,至於已經徹底找過的收納箱,還會在不顯眼的地方做個標注,避免混淆。


  阮夜笙看到這一切,在內心深處感歎起了奚墨的用心。


  或許這裏麵和奚墨那種近乎強迫症的認真有一定的關係,喜歡什麽東西都整齊有序,但更多的還是對他人心血的尊重。


  她雖無法回應那些人,但仍是將那些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手工禮物,還有一字一句親筆寫下的書信仔細收好,給了一個明亮體麵的棲身之所,從未讓它們蒙塵。


  “如果你的粉絲們知道有這麽一整層樓,專門用來存放禮物和書信,他們一定會非常開心。”阮夜笙看著奚墨,輕聲道。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我也絕不會讓他們知道。”奚墨卻很理智:“如果她們知道了,往後隻會越發狂熱地送我禮物,給我寫信,這種狂熱會影響他們的正常生活。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寶貴,可以做很多有意義的事,適當的送禮和寫信是維持感情的溫柔紐帶,讓人覺得溫暖,但如果在一個人身上投入過於狂熱的感情寄托,是很不妥當的。”


  粉絲們的狂熱可以成就一個明星,但它是一把雙刃劍,狂熱多了,就變成鋒利的刀刃與沉重的負擔。


  奚墨身在頂流,必然深有體會,所以她總是和粉絲們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她對粉絲很好,但從不媚粉。如果她的粉絲們做出什麽不恰當的行為,造成了一定影響,她必定會出來發聲製止,明確表達自己的意願,說她並不想看到那些現象。


  飯圈是一個巨大的染缸,裏麵什麽都有,不可能每個粉絲都能理解她的用心,甚至許多人還會曲解,覺得奚墨為什麽會在一些事情上那樣不近人情。這些粉絲覺得委屈,自己為了奚墨衝鋒陷陣,幫她掐對家,奚墨為什麽不感激她們的熱血,反倒要說他們那樣做是不對的,漸漸的,因為這樣而粉轉黑的人也大有人在。


  粉絲基數越大,掐架不理智的粉絲自然也越多,那樣的數量其實是非常可怕的,像奚墨那樣的粉絲體量,就算百分之八十是理智粉,剩下百分之二十肆虐出去,也能讓人心驚膽戰。


  奚墨隻是一個人,她防不住她的那部分粉絲在外攪弄,但她認為她應該做自己該做的事,說自己該說的話。


  也多虧了她在這方麵的堅持,她粉絲裏的大部分還是能明白她,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一些飯圈裏的腥風血雨。


  “我同意你的觀點。”阮夜笙笑道:“粉絲們的愛意如漂流瓶一樣,隨緣分漂流到你的手中,你每一個都很珍惜。但你並不想去引導這種緣分,如果引導了,狂熱的愛意會引發洪水海嘯,將之前的溫暖摧毀殆盡,到時候那些可愛的漂流瓶反倒收不到了。”


  奚墨看著阮夜笙,輕輕點頭。


  阮夜笙總是懂她的。


  周文許聽到她們說話,過來向阮夜笙打招呼,說:“阮小姐,你放心,我們會把三樓的禮物和信逐漸清點,隻要你的禮物和信在這裏,一定能找出來的。”


  “謝謝二先生。”阮夜笙笑道。


  周文許說聲不客氣,繼續忙活去了。


  阮夜笙問奚墨:“我沒有告訴你我送的都是什麽禮物,你讓他們一件一件拆開地找,能區分得出我的禮物嗎?”


  “周文許說了,你當初送的禮物裏麵都做了記號的。”奚墨說:“隻要找到標記,就能找到禮物。”


  “你都沒看,怎麽知道是什麽標記?”


  奚墨垂了垂眼,道:“我知道你會用什麽標記,你在大學的時候,經常用那個標記,所以我在想你說我隻要打開禮物,看到那個標記,就知道是你送的,那應該就是那個標記了。畢竟那個標記是我跟你一塊設計的,你說以後要成為你的標誌。”


  阮夜笙眼中滿是驚喜。


  不光是因為奚墨的聰明。


  更是因為,奚墨至今還記得這些。


  記得她們兩曾一起設計的那個標記。


  奚墨說著,將手機裏一張照片打開,拿給阮夜笙看:“是這個標記對嗎?中午的時候我在白紙上畫出來了,然後拿給周文許他們看,讓他們在找禮物的時候注意這個標記,如果出現帶這種標記的禮物或者禮物盒,就取出來。”


  “對。”阮夜笙仔細看著這張照片裏的圖案,心緒難以平靜。


  奚墨竟然記得這樣清楚。


  那圖案上的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錯漏。


  “我還以為你都忘了呢。”阮夜笙抬起眸,視線落在奚墨臉上,輕聲說。


  “我記性好。”奚墨將手機收起來:“再說畢竟這個圖案設計裏一半是我的構想,我當然會記得。”


  “當初我找你幫忙想圖案的的時候,你還百般不情願呢。”阮夜笙笑道。


  奚墨:“……”


  沉默了片刻,奚墨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一樣的。”


  ※※※※※※※※※※※※※※※※※※※※


  白天還有一更,記得來嗷~

  打分留言走起~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