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沈輕別的消息仿佛無法停止的, 立刻又來了:“阮阮,我問你,奚墨收到我這個親親小粉絲的花以後,開不開心,有沒有說些什麽啊?”
她不知道兩人已經交換了, 現在奚墨收到的是原本她要送給阮夜笙的那束花, 早已從親親小粉絲, 變成了親親好朋友。
反正沈輕別也看不到,阮夜笙能誆則誆:“開心不開心我就看不出來了,也沒說什麽,你也知道,她一直都是這樣子的。”
沈輕別回複的時候顯得有些沮喪:“是嗎?看來還是我準備的花不夠驚喜,泯然於眾人, 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阮夜笙一看, 心說這還不夠印象深刻嗎,心髒病都差點嚇出來。
不過沈輕別也隻是沮喪了片刻, 之後又像打了雞血似的,毫不在意地繼續嘮嗑。也不知道她是心大, 還是真傻。
聊著聊著, 眼看著沈輕別又要嘚吧到刹不住車了, 阮夜笙委婉地提醒了一下:“今天做了很多項檢查,有點累, 我待會要好好睡一覺。”
沈輕別就回複說:“那你現在就趕緊休息啊, 還等什麽待會呢?我不說了, 先到這裏,麽麽噠。”
阮夜笙沒有再回複,將手機放在一旁,準備去倒水喝。結果手機的消息提示音又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還是沈輕別發過來的。
沈輕別委屈地說:“我都麽麽噠了,你怎麽不跟我麽麽噠啊,是不是親親好朋友?”
阮夜笙:“……”
阮夜笙手指揮舞,飛快地一通回複:“我得了一種怪病,看到或者聽到這三個字,手就開始抽筋,也開不了口,沒辦法回複你。好朋友,你可千萬不要怪我啊。”
沈輕別:“……”
阮夜笙將手機一放,喝水去了。
沈輕別坐在酒店房間裏,知道這個麽麽噠是無論如何都收不到了。但是在沈輕別的認知裏,送出去的麽麽噠,當然也要收回來,這樣才叫禮尚往來,於是她決定改換目標,給鬱安發了一條消息,說:“阿鬱,麽麽噠。”
鬱安在酒店樓下的超市采購,看到沈輕別的消息,利索地回了一個字:“滾。”
鬱安回複完,推著采購車在超市裏轉來轉去,過了大約十分鍾,她發現沈輕別這麽久都沒有再發消息來轟炸,這就很反常了。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這傻子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傷心了在那抱著被子哭?
因為沈輕別實在太不省心,以前她恨鐵不成鋼,沒少訓斥沈輕別,沈輕別雖然心大,有時候也會覺得傷心,實在委屈了,就抱著被子,枕頭等一切能抱的軟乎乎的東西,坐在那哭,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鬱安那時候其實氣盛,可見多了沈輕別哭,她也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應該那麽嚴格地對她,於是這麽些年過去,越來越被沈輕別磨到沒脾氣了。
鬱安沒辦法,考慮了一陣,還是拿出手機,給沈輕別回複了一句:“麽麽噠。”
沈輕別的消息瞬間秒回:“麽麽噠!”
鬱安:“……”
如果下次她再可憐她,回複什麽麽麽噠,她就去自殺。
阮夜笙喝完水回到病床上,發現奚墨拿著她那束花裏的卡片在那看,神情專注。
奚墨看了一會,對她說:“誰送的?”
阮夜笙明白她那麽聰明,不太好糊弄,一個不小心容易被她看出破綻,就與她開始兜圈子:“當然是既是我的朋友,又是你的粉絲的一個人了。”
“不是顏聽歡。”雖然顏聽歡身為阮夜笙的朋友,也曾當著奚墨的麵說過她是粉絲之類的話,但是奚墨並不相信顏聽歡真的是她粉絲,而且從這次送花的風格來看,也和顏聽歡的騷包搭不上邊,她果斷否定了顏聽歡的可能,隻是說:“那會是誰?”
阮夜笙笑眯眯道:“保密。”
奚墨:“……”
阮夜笙的笑容裏多了些許深意:“就許你保密,不許我保密了?如果你想知道,就跟我換,你把剛才保密的內容告訴我,我就把我保密的內容告訴你。”
奚墨沉默下來,似乎有些為難。
阮夜笙看她那副表情,又心軟了,說:“等以後時機到了,我會告訴你的。”
“行,我等你。”奚墨道。
阮夜笙看著她笑。
不知不覺到了傍晚,馮唐唐給她們兩買了飯,又準備了衣服和日用品之類的,一直都在忙活。到了晚上八點多,阮夜笙讓馮唐唐回去休息,之後兩人收拾了下,洗漱完畢,各自躺在了病床上。
病房裏的燈熄了,走廊上亮著光,透過病房門上探視窗的玻璃,照進房間。
阮夜笙睡不著,可是又不敢翻身,怕翻身發出響動,會吵到奚墨。奚墨那邊非常安靜,阮夜笙與她隔了一段距離,能看到她被子的輪廓。
聽說夜晚是想念的時間,因為它是寂靜的,人的注意力不會如白天一樣,被那些繁冗的瑣事轉移,想念的情緒難免就會開始蔓延。
也真奇怪,她明明與奚墨在一個房間,還會那麽想念她,這種情緒甚至比以往都有更深。
是她又靠她近了一些,所以奢望又多了一層麽?
阮夜笙歎了口氣,將被子扯了扯,準備睡了。
“歎什麽氣?”旁邊的病床上傳來奚墨的問話。
阮夜笙頓時一個激靈:“你怎麽還沒睡?”
“你不是也沒睡?”奚墨反問。
“我當然沒睡。”阮夜笙側躺著身子,笑起來:“過了這麽多年了,終於又再次和你睡在一起了,感歎良多,怎麽睡得著?”
“注意你的措辭。”奚墨嚴肅道。
“哦。”阮夜笙改口:“我說話有歧義,我的意思是和你睡在同一個房間,是這個‘一起’。”
“不是同一個房間。”奚墨糾正她:“是同一個帳篷。”
阮夜笙噗嗤一聲笑出來:“沒想到你還記得呢?”
“嗯。”奚墨有些含糊的回應她。
可能是提到了這茬,阮夜笙心緒不免又起伏起來。
她想起以前念大學的時候,班上組織了一場活動,帶著帳篷在郊外野餐和露營。本來當時她問奚墨去不去露營的時候,奚墨隻是回了她一句無聊,但是第二天,等她和班上同學乘坐大巴到達露營地的時候,發現奚墨已經提前到了,坐在越野車裏等著。
帳篷都是同學們自己紮的,數量有限,隻能分組入住,阮夜笙就和另外兩個女生住在同一個帳篷裏。
白天同學們在附近的河裏釣魚,野外燒烤,玩得不亦樂乎,等到了晚上,因為參與紮帳篷的同學們技術有限,有兩頂帳篷的地釘沒有釘穩,突然塌了,阮夜笙所在的那頂帳篷不幸就在其中。
夜裏光線不好,紮帳篷又不是什麽簡單的活,眼看著這時候也沒法重紮了,隻好讓倒了帳篷的那幾個倒黴同學各自找帳篷擠一擠。
奚墨的帳篷是家裏越野車的兩個司機紮的,一個正駕駛,一個副駕駛,路上可以輪流開。說是司機,其實也承擔了保鏢的職責,以前參與過野外訓練,紮帳篷這種事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所以奚墨的自帶帳篷是裏麵最舒適,也最牢靠的。
奚墨的帳篷屬於自帶,不像是班上其它的集體租賃帳篷,她要一個人睡一間帳篷,沒人會說什麽。她在帳篷外麵留了一盞野外燈,正準備睡,結果發現一個黑漆漆的影子映在她的帳篷布上,一動不動。
她當時嚇了一跳,拿起帳篷裏的野外折疊板凳,扯開了掄在手裏,小心地拉下了帳篷的防風拉鏈。
之前篝火聚會的時候,班上有些同學為了製造氣氛,故意在篝火邊上說了一些露營時會出現的傳說,其中說到野外會有一些不幹淨的東西,那些東西會躲在帳篷邊上,趁著帳篷裏的人熟睡的時候,悄悄潛入將裏麵的人拖走吃掉。
班上許多女生都嚇得尖叫,阮夜笙坐在奚墨邊上,問奚墨怕不怕,奚墨隻是冷笑了一聲。
現在奚墨也不知道外麵到底是個什麽影子,她掄著折疊板凳,從帳篷裏探出頭去,一看,發現竟然是阮夜笙裹在睡袋裏,靠在她帳篷邊上,蜷縮起來。
當時奚墨看到了,皺眉問阮夜笙:“你躲在這做什麽?”
阮夜笙擦了擦睡得惺忪的雙眼:“我的帳篷倒了,沒地方可以擠,你這裏帳篷挺大的,可以擋風,我就在這靠了一會。”
“你傻嗎?”奚墨說:“這是帳篷外麵,能擋什麽?”
“那我沒辦法啊。”阮夜笙委屈道:“我沒有帳篷睡,別的帳篷都擠滿了。”
奚墨沒理她,回了帳篷裏麵。在裏麵坐了一會,她才又出去了,對阮夜笙說:“進來睡吧。”
阮夜笙趕緊抱著睡袋進了奚墨的帳篷,奚墨讓她躺在左邊,又把折疊板凳放在中間,作為分界線,並說:“不許說話,趕緊睡。”
阮夜笙從睡袋裏露出一個腦袋,笑著點頭。
那天晚上,阮夜笙就這樣和奚墨在帳篷裏睡了一夜。有些青春的記憶不會褪色,反而隨著時光的積累,而越發清晰,因為它時常會被記起,反複回味。
阮夜笙越回想,越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又笑。”奚墨躺在病床上說她。
“我就喜歡笑,你還不準我笑了。”阮夜笙說:“我是笑當時的你呢。”
“笑我什麽?”奚墨冷笑。
阮夜笙語調輕鬆愉悅地說:“你記不記得我和你睡在帳篷裏的那一次,你說我在帳篷外麵睡,什麽都擋不住,說我傻。其實我才不傻,我是故意縮在那裏裝可憐,你覺得我可憐,心疼我,就會主動邀請我進去了。”
奚墨:“……”
“你生氣啦?”阮夜笙低聲問她。
“沒有。”
“我錯了。”阮夜笙連忙說:“我騙你的,其實我沒有裝可憐,就是感覺不好意思去打擾你,但是我實在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睡了,隻好借你帳篷外麵睡一下了,我覺得那裏比較暖和,沒想到你會出來。”
“晚上外麵風大,還暖和?”奚墨皺眉。
“我知道你在帳篷裏麵。”阮夜笙說:“心裏覺得暖和。就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劃一根火柴看到一隻燒鵝,那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雖然她自己凍得要死。”
奚墨:“……”
什麽賣火柴!什麽燒鵝!
你說騷話的時候就不能換個好一點的比喻!
“睡覺。”奚墨翻了個身。
“好,睡覺,睡覺。”阮夜笙暗自偷笑,也裹著被子,閉上了眼。
※※※※※※※※※※※※※※※※※※※※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