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奚墨弓起身子, 手甚至將她心口附近的衣服都攥了起來。她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但緊皺的眉頭和脖子上的冷汗, 足以說明她此刻的痛苦。
兩個人原本都坐著, 阮夜笙立刻站了起來, 往奚墨那邊靠了過去。她略彎了下腰,伸出手去,卻又頓住了,從奚墨的表情來看, 肯定是疼得非常厲害,這種時候已經不是忍耐或者揉一揉就能過去的事情了, 她趕緊縮回手,下意識就往衣兜裏摸去,打算去拿手機打電話, 結果摸了一個空。
人一著急就容易混亂, 阮夜笙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穿著古裝的戲服, 並沒有衣兜。之前都在拍戲,她和奚墨的手機便放在了馮唐唐那裏,根本就沒帶在身上。
“你先堅持一下,等著我。”阮夜笙聲音有點哆嗦:“我馬上就叫人過來。”
奚墨似乎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隻是看著她,阮夜笙提起戲服裙擺,快步往前跑。
還沒跑出幾米, 就見顧棲鬆迎麵向她奔過來, 速度非常快, 一下子就到了她麵前。
顧棲鬆作為保鏢可謂盡職盡責,一直就在附近。尤其是之前阮夜笙交待他要保護奚墨以後,顧棲鬆就將她們兩人都納入了視線範圍,距離不近不遠,既給予了她們一定的空間,萬一有什麽異動,顧棲鬆也能第一時間趕到。
阮夜笙氣喘籲籲地說:“快把她送到醫院去!快!”
顧棲鬆二話不說跑到了奚墨身邊,背起奚墨就走,阮夜笙現在卻也是心口生疼,她咬咬牙忍著,快步跟隨在後。
以前為了防止娛記跟拍,車子一向都是停在僻靜的地方,距離這座宮殿也很近,很快就趕到了保姆車的停靠地點。阮夜笙扶著奚墨上了車,顧棲鬆跳上駕駛座,加足油門衝了出去。
“把座椅放下來!”阮夜笙一邊手忙腳亂地褪下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外衫,一邊說:“打開窗子!”
顧棲鬆放下座椅,窗子搖下,外麵新鮮的空氣頓時灌了進來。阮夜笙穿著中衣,行動終於方便了許多,她一手托住奚墨,另外一隻手攬著她,將奚墨緩緩放下,讓她躺在座椅上。
還好保姆車空間寬敞,奚墨得以相對舒適地躺著。這種時候衣著需要寬鬆,便於呼吸,阮夜笙就掀開奚墨戲服的衣襟,幫她解開了衣衫和腰帶,奚墨睜開眼睛,看著她在那忙活。
“你不要動。”阮夜笙輕聲問奚墨:“還疼得厲害嗎?”
“好一些了。”奚墨呼吸裏有一點抖,說:“你也躺下。”
阮夜笙現在的確也是十分難受,剛才完全靠一口氣在那硬撐著,現在她看奚墨似乎緩和了一些,就也挨著奚墨躺了下來。
心口疼不容忽視,一不小心就容易出大岔子,何況她們兩現在同時都心口劇痛,阮夜笙越想越覺得奇怪,甚至是湧現出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奚墨看著阮夜笙,說:“是不是還很疼?”
阮夜笙老實地點點頭。
“休息一下,但是不要睡。”奚墨伸出手,覆在阮夜笙的手上,說:“很快就到了。”
兩個人不說話了,隻默默看著對方。
前麵的顧棲鬆已經與路清明通了電話,告知了情況,路清明那邊立刻與要去的醫院取得了聯係,等顧棲鬆的車趕到醫院,就有人推了兩輛急救推車過來,將阮夜笙和奚墨轉移了上去。
這個時候,阮夜笙已經感覺自身的疼痛緩解了很多,醫生問她什麽,她都如實回答,又去做了一係列的檢查,奚墨也是這樣。
兩人的病床是挨著的,各自躺在病床上休息,過了一段時間,醫生過來又問她們問題,得到了回答以後,醫生又低頭看看檢查結果,麵色十分複雜。
阮夜笙感覺醫生的表情有點古怪,就說:“醫生,結果怎麽樣?”
醫生似乎有點頭疼,沉著聲音說:“結果非常好,這就很怪了。”
兩個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又再度看向醫生。
醫生說:“依照你們所訴,心口疼得這麽厲害,一般來說檢查出來的結果是能夠看出原因的,但是現在的結果顯示,各項都非常健康,至少從目前的檢查結果上來看,沒有任何問題。”
阮夜笙現在已經感覺不到任何不適了,就像是她平常那樣,說:“我現在已經不疼了。”
奚墨點頭:“我也是。”
“這樣吧,繼續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後續再做一些檢查,排除掉可能,找找原因。”醫生大概是受了路清明的關照,對這件事很上心,和兩人又說了一番話,這才離開了。
這個病房隻有她們兩個人,應該是醫生考慮到她們症狀類似,又是同時被送進醫院,為了方便診治,就暫時先給她們安排在了一個房間。
這家醫院是橫店的一家私人醫院,橫店裏經常有劇組拍攝,衣食住行等等都已經形成了與這個圈子有關的複雜產業鏈。拍攝周期長,難免會有人生病甚至是受傷,於是很多演員都選擇到這家醫院來看病,在這裏遇上明星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醫生和護士們見多了大咖,都挺淡定的。
不多時路清明趕來了,馮唐唐也跟著,但是她不敢進來,就扒拉在病房門口,伸長脖子往裏麵看。
路清明直接走到阮夜笙病床邊上,說:“劇組和醫院這邊我都打點好了,你安心休息,別的事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阮夜笙對路清明的本事當然是放心的,淡淡應了一聲。
路清明問她:“你要換病房嗎?”
“不用,在這就行。”阮夜笙立刻拒絕。
路清明看了隔壁病床上的奚墨一眼,也沒再說什麽,隻是對阮夜笙道:“我去找醫生,馮唐唐會留下來照顧你。”
馮唐唐一聽她被點名了,趕緊走進來,在病床邊上站得筆直。她心裏其實鬆了一口氣,阮阮和奚姐住在同一個病房,她就能同時照顧兩個人了,非常方便。
路清明說了幾句話,離開了,馮唐唐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兩張病床中間,一會向左邊的病床問還疼不疼啊,一邊又向右邊的病床說想不想吃點什麽。
阮夜笙讓馮唐唐去買水果,病房裏又剩下她和奚墨兩個人。
奚墨側過身來,看著阮夜笙說:“你支走馮唐唐,是想說什麽?”
阮夜笙笑了笑,不過笑了片刻,麵色又凝住了,她也側躺著,在枕頭上支起胳膊,托腮道:“你覺得今天這事奇怪嗎?”
“奇怪。”奚墨回答得很直接。
突然兩個人都心口疼,送到醫院來卻又檢查不出是什麽原因,而且疼痛現在又徹底消散了,和沒事人似的,這能不奇怪嗎。
“我剛才躺著的時候,其實有一個比較可怕的想法。”阮夜笙深呼吸了下,臉色更加凝重。
奚墨似乎知道她的意思,眉頭也蹙了蹙,等著她開口。
阮夜笙說:“你覺得我們如果一直都無法換回來,是就這麽始終平安順遂地繼續活下去呢,還是說會有一些交換以後的副作用伴隨?比如說,我們會生病,又或者是——”
“會死?”奚墨嘴唇動了動。
阮夜笙不再說話了,隻是看著奚墨。
奚墨沉默了片刻,說:“以前其實我就想過這個問題,這是不符合一般規律的一件事,它遠遠超出了我們的理解範圍,那麽它會帶來什麽後果,其實我們以前也並不清楚。但是,經過今天這件事,我似乎有點理解了它的後果。”
病房裏瞬間死寂。
她們都是大好年華,死亡這個話題曾經距離她們很遙遠。
而現在,卻冷冰冰地甩到了她們麵前。
雖然這隻是猜測,但是以奚墨一向的冷靜分析,她似乎認為這種猜測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她並不是坐以待斃的那種人,想通了以後,她平靜了許多,隻是說:“我們得想辦法,不能讓這個後果成真。”
“辦法肯定是要想的。”阮夜笙翻了個身,看著天花板:“隻是我現在還沒什麽頭緒。”
“你怕嗎?”奚墨輕聲問她。
阮夜笙笑著歎了口氣:“當然怕,還很不甘心。”
她真的感覺很不甘心。還有那麽多事情沒有做完,還有那麽多心願沒有實現,她多麽想繼續走下去。
而且,還有一個人,她想繼續喜歡。
哪怕是偷偷喜歡著,對方永遠不會知道,她也想繼續這樣的喜歡。
如果她這一生,時間真的有可能會這麽短暫,又怎麽能足夠呢。
阮夜笙又將身子轉過來,對奚墨說:“你怕不怕?”
奚墨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說:“我也很不甘心。如果人死了,心願就實現不了了。”
阮夜笙不由想起了她與奚墨曾經的交談。奚墨曾告訴她從小到大隻有三個心願,一個是身體換回來,第二個她小時候已經僥幸實現了,但沒有明確說,還有一個,奚墨說永遠也無法實現了,阮夜笙也不知道她那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心願到底是什麽,她覺得那肯定是奚墨的傷心事,便沒有去問。
現在奚墨說心願實現不了,那想必隻剩下第一個了,阮夜笙說:“你是不甘心我們有可能到死都換不回來,是嗎?”
“不是。”奚墨說:“我又多了一個心願。”
“是什麽?”
奚墨在被子裏蜷了一下,臉側著,陷在枕頭裏,聲音聽起來有點模糊:“保密。”
阮夜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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