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4章 龍顏大怒

  “另外我做了另外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因為我沒過。那就是我提取了手套裏麵的指紋，隻要將手套翻轉過來，用一種特殊的藥物熏染，就能顯現裏麵的指紋了。而我已經提取到了，現在我要提取你的指紋進行比對，隻要確定是你的指紋，那就鐵證如山。——現在，你還有什麽要的？”


  張推官終於慢慢的抬起了頭，苦澀的笑了笑，搖頭道：“不用再比對了，我承認是我殺了他，然後偽造了他自殺的現場。”


  “你為什麽要殺他？把事情經過一遍。”


  “因為是我讓他去脅迫田氏吊死在王宰相的宅院門口的，我怕事情敗露。他是我的老鄉，平時沒少從我這得到好處，我幫他辦了一些事，他也給了我些錢，所以我們關係走的比較近，也都知根知底。前不久我們在一起喝酒，無意中起田氏夫妻被王安石的變法整得破產，從村裏的一個中產家庭搞得最後隻能賣菜養家糊口，他們恨透了王安石。”


  “而我又知道那田氏有病，一直在看病，但是老治不好，很痛苦，治病花了他們家很多的錢，所以他跟裏正借了不少銀子，前前後後加起來有十幾兩了。剛開始他們家做生意，還有點錢，所以裏正也就放心的把錢借給他們，可是到了後來，他們破產之後還不上了，裏正這人又比較好話，還是借錢給他們，因為可憐他們沒錢看病還沒錢吃飯，一直到欠了十幾兩要不回來，所以裏正就開始發牢騷。”


  “而且他跟我，那田氏不止一次這日子沒法過了，不如死了算了，隻是可憐孩子。當時我心裏就有了個主意，但是一直沒有出來，直到前幾，我聽裏正那田氏了，她學會了一種紮人的辦法，能夠紮死王安石，是她從一個遊方道人那學來的法子。”


  “緊接著裏正就跑來跟我，他那姓田的女人還真的紮了個人送到王安石家去了，想紮死他。結果壞事了，現在你們在四處尋找到他們家賣菜的一個女人，還描繪了那女人的長相和衣著，還跑到他那詢問有沒有這樣一個人，他沒見到。”


  “接著他就問我該怎麽辦，我心裏便立即有了一個主意，我就跟裏正，讓他去找田氏，就她紮人的事情提刑官卓大人正在偵破，卓大哥破案如神，已經查清了她的相貌和衣著，現在是正在四處找她。而針紮人詛咒宰相大人是十惡不赦的重罪，抓到了要淩遲處死。並且告訴田氏，反正她遲早要被抓到，與其被淩遲處死，還不如自己吊死。”


  “那田氏就哭著要自殺，我又讓裏正又按照我的要求跟田氏，反正要死，不如死在王安石家門口，讓她趁著晚上，到王安石家門前吊死。如果她能這麽做，他們家欠的十多兩銀子就不用還了，而且他還會幫著她丈夫重新做好生意，照顧好孩子，免得她後顧之憂。田氏就答應了，但是不知道怎麽的，第二我們才知道，她沒有吊死在王安石家門口，而是死在了巷裏頭，奇怪的很。”


  “但是這個案子我也不敢打聽，我生怕被懷疑到我身上來。可是緊接著裏正就跑來告訴我，提刑官大人您已經懷疑他了，並且把他叫到衙門進行查問。他很害怕，問我該怎麽辦。我馬上就知道，這個軟骨頭一旦被抓絕對會把我供出來，而皇上要知道是我挑撥一個婦人吊死在王家門口，準備栽贓給他，一定會異常惱怒。雖不一定會殺我，但我的官也就到頭了，我不能坐視不理，我得做點什麽。”


  “於是我馬上跟裏正，讓他回家準備酒菜，晚上我到他家去詳細談。但是讓他把他娘子和孩子都送回娘家去，這種事要單獨談，不能有旁人在。他果然照做了，晚上我到了他家，我便不停灌他酒。他酒量本來就不好，又想讓我給他出主意，所以我讓他喝他就老老實實的喝。很快他就喝醉了，還吐了，然後我就把他扶上床。等他睡著了，我就取出事先準備的手套戴好，把他們家廚房的菜刀拿來，殺死了他。”


  “提刑大人，你以前跟我們過的，用刀子自殺的人一般會在傷口附近留下試探傷，我就在傷口附近又多切了淺淺的幾刀，並且把現場做了偽裝，擦掉了我留下的痕跡，並把我用的碗筷都洗好放回去了，然後我悄悄的溜了出來，把門拉上。”


  “回家路上把手套扔到垃圾堆，但是我發現我的衣袖上也沾了些血，就把衣服脫了，扔到盆裏準備洗。但是也還沒洗呢，因為我妻子這兩不舒服，她等他好了再洗。這些證據都被大人你得到之後，我想狡辯也沒有用啊，所以我都了。——你一定會問我為什麽這麽做吧？”


  卓然點點頭道：“沒錯，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反對王安石的變法，我曾經想上奏折給皇上，但是後來我又怕丟官，就把它撤回來了。但是整倒王安石的想法一直在我心中，正好有這次機會，所以我就布了這個局，可惜功虧一簣。”


  卓然還是提取了張推官的手掌指紋進行了比對，果然跟手套上的相同。


  很快雲燕回來了，果然帶來了血衣，卓然對血衣袖子上的血跡進行了鑒定，的確是死者的，血型跟死者相同，進一步印證了事實。


  卓然坐著轎子來到了王府，見到了王安石，王安石屏退左右，聽卓然把前後經過都了一遍，他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抬頭起來，道：“那什麽張推官他們恨我到了這樣的程度我不奇怪，官場本來就跟戰場一樣，但是現在新黨和舊黨之間已經不僅僅是爭論變法本身了，已經成了兩派，都在打壓對方的勢力，培養自己的勢力，這讓我更加覺得無趣。他們如何打壓我，甚至像這次這樣用屎盆子扣我的頭，栽贓陷害我都還可以理解。”


  “可我唯獨不能理解的是，那姓田的婦人，她恨我恨到寧願吊死在我家門口。——我的變法真的把他們家害的這麽慘，使她都活不下去了嗎？如果這件事沒有出，有人這麽跟我，我是不會相信的。我還會認為是那些反對為變法的人故意做的虛假宣傳。百姓是真正得到好處了的，他們不會這樣對我。可是這一次，這姓田的婦人用她的生命告訴我，這是真的，我的變法真的害了人，或者害了一部分人，為什麽會是這樣？”


  卓然道：“其實這理由你知道。”


  王安石點頭：“我若不知道我就是傻子。——我知道變法在全國推行會遇到很大困難，因為各地的情況不同，這就已經使得我的這些措施可能需要根據各地的情況進行修正。而那些貪官汙吏們故意曲解歪曲我的變法，魚肉百姓，結果才會這樣的。可是到底，我也是始作俑者，這件事讓我很難過。”


  卓然道：“實際上，任何一件事都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滿意，有讚成的也就必然有反對的。尤其是變法這樣的事情，觸動了很多人的既得利益，同時又有大量的貪官汙吏在執行中使其變了味，濫用他們手裏的權力，借機魚肉百姓，結果百姓的怨恨全落在你的身上。”


  “但是還是有很多人感激你的變法的，比如這次的打更的老頭，正是你的青苗法使得他們家從一個窮苦人家，幾年時間內就變成了村裏的大戶。老頭對你感激不已，甚至願意冒險替你把在你家門口吊死的田氏的屍體背到巷裏藏起來，免得損害了你的名聲。”


  “這些事例都明，你的變法如果能夠得到不折不扣的按照你的本意貫徹執行的話，是能夠得到百姓的擁護，也能夠讓百姓獲得利益的，國庫的充盈也證明了你的變法是有效的。如果你的變法沒有任何效果，官家就不會如此大力的支持，所以希望這件事沒有對你造成太多的困惑。”


  王安石苦笑搖頭：“沒有困惑是不可能的，今我就已經收到了官家轉給我的多份彈劾我的奏折。其中無一例外的都提到了這件事，所有人都是被我的變法禍害的家破人亡的百姓憤怒之下用針紮人的詛咒我，吊死在我家門口。充分反映了百姓對變法的深惡痛絕，凡此雲雲，恨不得把我置之於死地而後快。”


  卓然已經盡可能的采取措施防止這件事消息外泄，但是不可能完全堵死的，因為他一直在調查。特別是那些無孔不入的對手，一定會千方百計的打聽到內幕真相的。


  卓然很無奈，隻能寬慰了他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卓然寫了奏折告訴官家案子已經偵破了，宋神宗顯然對這件事極其的關注，雖然已經是晚上，還是讓傳旨太監立刻傳旨，宣卓然進宮。


  卓然進了皇宮。


  宋神宗見到卓然第一句話就是：“直接告訴結果，是不是反對變法的那幫人幹的？”


  卓然點了點頭。


  宋神宗抓起茶碗狠狠砸在地上，臉色鐵青，站起身，在屋裏走了幾個來回，這才把怒火漸漸平息了下來，道：“好了，你把經過一遍。”


  卓然便把案情大致了一下，把一些主要的證據也都羅列了。


  宋神宗走回了龍椅，坐了下來。他臉色鐵青地聽卓然把整件事完之後，道：“你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