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0章 黑白通吃
蘇軾有些緊張的望著他,道:“那書生的是不是實話?她究竟是被殺的還是自己跳下去自殺的?”
蘇軾之所以這麽緊張這個結果,那是因為涉及到那霸王所的是不是實話。若是霸王的是實話,他可能就有些被動了。
但如果真的如那書生所的,自己跳塔而死。而不是被書生所殺,那就證明霸王純粹是無理取鬧。前麵的所有動作都站得住腳了。
卓然想了想,道:“從屍體檢驗來看,傾向於她是自殺。但還需要進一步的查證,我先跟你一下屍體檢驗情況。”
卓然看出蘇軾神情緊張的樣子,因此沒有故意逗他。而是直截了當的把自己的屍檢結果先跟他了,讓他吃個定心丸。
果然,蘇軾聽了之後長舒了口氣。忙招呼卓然坐下。
卓然道:“屍體的內髒和骨骼碎裂情況,符合高墜傷的特點。所以她是墜落摔死這一點沒有疑問,而她身上除了高墜傷之外,還有幾處皮下出血。特別是臉頰和手臂。”
“明書生所的都是實話,他的確動手打了這女的。打了她耳光,女的用手臂擋,手臂也有傷痕。這些傷都隻是輕微傷,連輕傷都不夠。”
“而且這些傷跟高墜傷不在同一個部位。也就是高墜傷不可能造成這些傷的痕跡,因此應該是在墜落前就形成的。也就是符合張書生所的他打了這女人的口供。因此現在基本來看,張書生所的是實話。”
蘇軾點點頭:“那下一步該如何查證?畢竟當時在場隻有他們兩人,那奸夫已經逃走了,並不在場。——對了,是否應該把奸夫抓來作證?證明當時的情況。”
“當然要抓,他與人私通,釀成悲劇。咱們大宋刑統,對於與人私通是認定構成犯罪的。他屬於犯罪,應該將他拿下治罪呀!”
蘇軾道:“是,我知道。隻是昨剛來,第一就遇到這種事,這氣不打一出來。一時沒顧得上,我這就叫人去把那子抓了問取口供。”
卓然道:“也隻能治他私通的罪。而他的口供對於查證當時女的是否跳塔時作用不大。要證明這一點,還得重新勘驗現場,或許能找到一些端倪。”
“你是再去那雷峰塔勘驗嗎?”
“是的,實際上先前我就去過那雷峰塔。隻是當時沒有想到幾前這裏居然曾經發生過命案,不然我就順帶瞧瞧了。現在去也不晚,就不知道那痕跡還在不在。”
“什麽痕跡?”
“當然是跳下高塔形成的痕跡了。還能是什麽?當然,石塔上我們也要上去看看。”
蘇軾瞧了瞧:“這日頭已經西斜了,來得及不?”
“就算我們打著燈籠今也要完成,不能耽擱。已經過去幾了,現場究竟是否被破壞還不清楚。若是被破壞了,可就後悔都晚了。”
蘇軾當即答應,立刻吩咐備轎,卓然則騎著馬跟著蘇軾的大轎。卓然帶著張三李四他們幾個,並把衙門的此前參與現場勘查的仵作叫上,跟著蘇軾前往雷峰塔。
來到雷峰塔,日頭已經西斜了。紅彤彤的太陽照的西湖上泛起紅色的光暈。西湖邊遊客依舊沒見少。
到了那雷峰塔下,卓然將仵作叫了過來,:“當時身體在什麽位置?”
仵作很快在地上找到了一塊很淡的淺紅色的斑痕。因為雷峰塔下鋪的是青石板,血跡浸到上麵,這兩又沒下雨,倒還留下了些疤痕。
雖然已經被人用清水衝洗過,但是因為鮮血浸泡的時間比較久。所以還是有一些淡淡的痕跡留了下來。
卓然讓仵作將當時屍體的姿勢做了一個描繪。然後抬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塔身距離屍首的位置。緊挨著塔邊,離的不遠,沒有超過半米。
但是這塔有七級,一點點往上縮的。根據書生口供,當時他抓奸的時候,他娘子跟奸夫二個是在塔的最頂層。因為深夜,這時塔上就沒有人了。
畢竟是在杭州城外,附近又沒有人家。離西湖邊也還有些距離,這就一個孤零零的塔,也沒有寺廟。因此幾乎沒有人晚上到塔上來。但是這兩個人選這石塔來做約會的場所,明還是有些雅興的。
不過卓然相信,應該是那女的提議到這裏來的。因為那男的是個做生意的,未必有這份雅興。這張書生的娘子好歹也跟著張書生,多少有些文墨之氣。
再者,她被張書生捉奸之後,羞愧之下,居然跳塔自盡。明她還是有羞恥之心,很可能心地還是比較良善的。才會有這樣的想法,一時想不開便跳塔的自盡了。
卓然從側邊看了看他,又瞧了瞧他的高度。招手把蘇軾叫了過去,道:“從地上屍體和那灘血的情況來看,可以確認是跳塔自盡,沒有什麽懸念了。”
蘇軾一聽,好奇的問道:“你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
卓然指了指那石塔,:“這屍體的落點雖然在塔的幾乎靠近塔基的位置。但是從七層高塔上,屍體要想落到現在這個位置。必須至少要往前大概三四步遠的距離才可能落下來,摔在現在這個位置。”
“而三四步遠的距離,以張書生的身板,如果是把人掐死或者打死之後再拋屍到塔下來,根本不可能扔出這麽遠的。別他了,就你,你能不能把一個死人扔出三四步遠?”
蘇軾愣了,道:“那婦人有多重?”
“應該有百來斤重。”
蘇軾搖頭:“那絕對不可能,甚至舉都舉不起來。”
卓然點頭,又起來指石塔的七層上的那窟窿,道:“看見了嗎?那窟窿很,一個人鑽出來都比較費勁。他如果把人殺了,要想把屍體從那窟窿中扔出來,他還必須要把那人頭朝前或者腳朝前,順著往外扔,才能夠穿過那窟窿。”
“他如果將她橫著曲在空中往外扔,是扔不出來的,窟窿太了。因此,如果要把人豎著往外扔,這人除非是已經成了僵屍。像扔標槍一樣還能做得到,否則人是軟的,就根本更沒辦法將她扔出三四步外那麽遠了。”
“因此綜合判斷,應該是那女人自己爬上石塔窗戶外,然後縱身往前一躍跳下摔死了。她隻有腳下一蹬,往前撲出,才能夠躍出這麽遠。因此她是自殺無疑,而不是書生打死之後拋屍的。”
蘇軾連連點頭,:“你分析的非常在理,我完全同意。”
卓然又道:“咱們到塔上去看看。”
兩人便進入了塔中,塔裏麵有木的樓梯一直通向塔頂,隻是越往上走越窄。到了塔樓頂上,已經隻有一個不超過五個平方的空間,地上倒是有一塊平整的木板,辦那事倒很勉強躺得下來。
蘇軾笑了笑:“他們還真會找地方,居然找到這上頭來了。難道他們掏點錢去客棧開間房都舍不得嗎?”
卓然想不到堂堂大文豪,居然腦袋裏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不由得笑了。看來開房這一自古就有。
卓然指了指那窟窿,道:“從外麵看窟窿還稍微大一點,在裏麵看更窄,而且方位也不對。因為他是上來的樓梯口通向外麵的,如果要扔出去,他得站在梯子上,更沒法使勁。不過要爬上去倒容易,因為有梯子的扶手做踩踏,爬上去還是比較容易的。但要扔出去就不大容易了。”
卓然又四處觀瞧了一下,現場沒有發現其他的痕跡。於是兩人便下了塔。
卓然對蘇軾道:“你們回去吧,我就住在西湖附近。明早上我有點事,等我辦完事我就會到衙門來,其實我不在你也已經可以處理了。”
“因為我已經把這案子的定性和證據告訴你了。接下來你需要做的,就是把那奸夫抓到,詢問他的證詞,證實張書生抓奸的事。等女方的父母來了之後,再把案件定性告訴他們,這個案子便可以結案了。”
“至於張書生該怎麽處置,我想你應該有想法了吧。”
蘇軾點頭道:“當然,既然他娘子跳塔自盡不是他所為,所以他娘子的死與他無關。至於他毆打了娘子,也隻造成輕微傷。而且事出有因,也是他娘子有過錯,與人私通。氣不過才打了人,人之常情,因此張書生我決定無罪釋放。”
到這,他想起一事,又對卓然:“那被枷鎖示眾的霸王,他他爹是漕運史,他叔伯是宋庠。這時如果漕運史找上門來,還得與他會費口舌呢。”
卓然道:“我想以你的脾氣不會怕他們的,對於當麵鑼對麵鼓的辯論,我一點都不擔心你,我擔心的隻是他們來硬的。所以如果你覺得有什麽搞不定的。你先忍下來,等我來了再跟我。咱們再商量著辦。”
蘇軾無奈的搖搖頭:“我現在真覺得在查案上麵自己太笨了,還需要你多多幫忙才行。至於漕運史,他要來理論我倒是能夠應付。而你所的暗算,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是真要遇到有我應付不了的,就按照你的,咱們商量著來。我相信按你的手段,你絕對不會害怕他們。”
卓然笑著:“那是自然,黑白通吃。”
兩人辭別。這時已經夕陽西下,彩霞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