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0章 白雲庵
雖然村正這麽了，可是他還是很謹慎的又到馬車上看了棺材裏的屍體，最終確認不是他們村的人。因為屍體剛死了三四個時辰，還沒有進入高度腐敗，所以基本還能辨認原來的麵貌。
卓然對村正誇讚了幾句，覺得這樣為百姓著想的村正的確難能可貴。接著他們繼續趕著馬往下一個村子，沿著河邊的村一個個尋訪過去。到晚上的時候，他們總共尋訪了三個村子，但都沒有死者的身份確認。
黑了，曹捕頭問卓然是否繼續前行還是在村裏借宿。
卓然道：“現在暴雨如注，我們又帶著一口棺材，實在不好在村裏投宿，打擾地方。再破案如救火，能夠加班加點，興許就能擴大破案的機會。所以兄弟們辛苦一下，我們連夜趕到祥雲縣，到了祥雲縣如果還找不到，我們再休整一會兒，睡個半。然後我們再想辦法渡河，從另一側返回，諸位兄弟意下如何？”
曹捕頭第一個表示讚同，道：“咱們既然吃公門這口飯，風裏來雨裏去再正常不過了。若是有誰想過好日子，那就回家抱著老婆孩子熱炕頭過日子去，別在這混飯吃。”
這曹捕頭在衙門中也算是年頭比較久的了，所以有些威信，出話來也有分量。其他幾個捕快當即表示讚同，苦一點沒有關係。
當下他們繼續驅車前往，沿著河往上遊走，一路前行又尋訪了幾個村子，卻都沒有消息。在半夜的時候，他們進入了祥雲縣地界，連夜敲門詢問當地村正。
有些村正非常清楚村裏頭有誰在誰沒在，並能準確辨認屍首不是村裏的人。但是有些村正顯然是老眼昏花，又或者根本就沒管什麽事，對村裏的人在不在都不清楚，甚至這個人是不是村裏的人都不上來。
於是卓然隻好叫他去把村裏的一些老人叫來，確認不是，這才作罷，繼續前行。到第二早晨的時候，終於到了祥雲縣。
在祥雲縣地界，暴雨如注，大雨傾盆，整個縣城已經水漫金山。他們的馬肚子都騎著水高了，洪水暴漲，黃龍河的水已經漫進城裏頭了。也就是城邊的祥雲縣跟城邊流過的黃龍河不分彼此，混在一起。因為祥雲縣地勢比較低窪，又常年失修。這場罕見的暴雨來了之後，抵擋不住暴雨的侵蝕，被衝垮了，洪水衝進了城裏。
他們淌著水來到了縣衙門口，跟門房了之後，門房縣太爺到附近的白雲庵去了。還有縣丞和主簿，縣衙的頭子差不多都在那，有事到那去找。
卓然聽了，不盡一愣，問道：“那白雲庵在什麽地方？”
門房抬手一指斜對麵一座山，道：“就在那山頂上。”
卓然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城裏水漫金山，百姓水深火熱。當官的卻跑到山頂上跟尼姑在一起，免得把鞋子弄濕了。這算什麽樣的父母官？連做點樣子都不會。
不過話又回來，在古代沒有媒體，沒有網絡，甚至連報紙雜誌都沒有。就算他們不顧百姓死活，也不會有人把他們的事情捅到衙門去的。隻要監察禦史不管事，其他人睜隻眼閉隻眼，又或者朝廷的人根本就不在乎，那他們當然就為所欲為了。
卓然吩咐上白雲山。
他們趕著馬車，拖著那口棺材在大雨磅礴中，沿著泥濘的山路終於爬到了白雲山山頂。這山不是特別高，但也爬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因為路太難走了。
到了白雲觀大殿之上，見院門緊閉，便上前拍門。出來了一個衙役，上下打量他們，因為對方也同樣穿著捕快的衣服，敲門的是卓然的跟班蔣捕快。上前將他們的來意了的同時，亮出了他們的捕快的腰牌，對方查看之後，那衙役道：“你們進來吧，我去通報老爺。”
當下把他們讓進了院子裏頭，卻不讓到屋裏去。然後跑踩著水跑到後麵去了。
卓然看見主殿裏有不少衙役和書吏，正在進進出出的忙著什麽事。心想，難不成官老爺把整個衙門都搬到白雲觀上來嗎？跟尼姑在一起的工作？在這種危難時刻，他們應該是在抗洪搶險第一線吧，而不是躲在這兒，洪水再怎麽也淹不到白雲觀來。卓然心裏憋了一口氣，想看看這位知縣老爺到底是何方神聖。
沒想到隻出來了一個刑房的書吏，歪著頭道：“你們有什麽事吧，需要我們幫你們做什麽？”
卓然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帶了幾個人，隻是普通的衙役，要見對方的知縣老爺本來級別就不對等，對方擺架子，不肯老爺親自來見也是情理之中。
於是卓然耐著性子從懷裏取出了蘇軾的那加蓋了黃龍縣印章的親筆信遞了過去，道：“這是知縣老爺的信，請貴縣老爺協助我們查辦一件案子。這案子我們懷疑是流竄作案，有可能是貴縣的人。所以我們希望貴縣能夠派人協助我們調查屍體的身份，便將屍體送還給苦主，尋找破案線索，偵破此案。如果這凶犯是流竄作案，危害兩個縣的百姓的話，偵破這件案子也是貴縣的福音。”
卓然耐著性子了這話，那書吏有些不耐煩的接過了信，抖了抖道：“好，你們等著，我去稟報給老爺。”
撐著傘轉身回大殿去了，又等了差不多一頓飯功夫，才踱步出來了一個歪戴著帽子，打著酒嗝的胖胖的中年人。穿著書吏的衣袍，一看應該還是刑房的人，不是衙門的主要官員，卓然這火騰就上來了，但是他還是忍著，等到對方來到了近前。
這滿身酒氣的中年人翻著白眼，瞧卓然等一行道：“你們的書信我看了。報了官老爺，知縣老爺讓我來處置。你們需要我們做什麽盡管吧，老爺他正忙著呢，沒空見你們。”
卓然壓著火氣，抱拳道：“請問閣下是……？”
“我是刑房司房，來見你們應該夠意思了吧。吧，有什麽事？我們忙著呢，你沒看到滿城的洪水，要處理的事多的很，哪顧得上你們縣的事？趕緊，完走人。”
卓然忍住氣道：“有一具屍體飄到我們縣，我們懷疑與我們縣發生的一件命案有相似之處，我們懷疑是同一個凶手所為。所以帶著屍體來貴縣尋找屍源，找到破案線索。請貴縣予協助，安排相應人手進行辨認，以確定屍源……”
司房很不耐煩的一擺手，打斷了卓然的話：“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我已經清楚，不就是認個屍體嗎？我告訴你，每死的人縣城裏比比皆是，幾十具上百具都有。你區區一具屍體就跑來讓我找人替你辨認，你吃飽了撐的吧？你不知道我們老爺在防洪抗險嗎？這事情做不好會有多少人死於非命，又豈是你一個區區案子所能比擬的？”
“罷了，既然你們知縣老爺都寫了親筆信，老爺就不攆你們走了。讓我來瞧瞧這屍體是否認識就行了。”
卓然簡直肺都要氣炸了，陰沉著臉道：“我想問一下司房老爺，你能把全城的人都認識嗎？”
“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認不出來，要知縣老爺來認才認的出來嗎？”
“我希望把貴縣各縣的裏正都叫來辨認屍體，或許更有把握。知縣老爺日理萬機，恐怕沒有時間確認這麽多人。”
“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有多忙？你要讓我們組織全縣的裏正跑來幫你辨認這具屍體，他們忙的要命，正在各地帶著百姓抗洪搶險！”
“那沒關係，你們派個人陪我們一起去找他們，當場辨認也可以。”
“放屁！我們抗洪忙得一塌糊塗，還有空陪你閑逛？你沒看見城裏的人都在搶險救災嗎？”
卓然點了點頭，忽然一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道：“我還真沒看見。你的這麽英雄氣概，我倒想去見一下貴縣知縣，聽聽他是怎麽宣揚他抗洪搶險的英雄事跡的？麻煩你帶我去見他。”
話間，那司房又氣又急，正要話，卻發現嗓子不出聲音。而一顆心髒似乎被一個巨手牢牢的捏住，疼得他額頭冒冷汗，全身的骨骼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摧毀。他嚇得魂飛魄散，想叫叫不出來，想掙脫更沒力氣，隻是驚恐萬狀的瞧著卓然。
卓然使用雲紋功控製了對方，輕描淡寫的道：“走吧，我們去看看你們縣太老爺去。”
隨後扭頭對曹捕頭等人道：“你們先在這等著，我去見他老爺。”
先前對方的怠慢已經讓這幫黃龍縣的捕快氣得肺都炸了，但是他們畢竟隻是區區捕快，對方好歹是刑房的司房，按照對等關係已經高出一截了。所以從這個方麵來看，其實對方也沒有特別失禮，但關鍵是對方話太氣人了，純粹是一副敷衍了事的做派，但是又不好發作。
眼見卓然突然將對方手抓住，讓對方動彈不得，張口結舌卻不出話。顯然已經吃了暗虧，不由心頭都是叫一聲痛快。但是又有些替卓然擔心，曹捕頭忍不住對卓然道：“捕頭，不必跟他一般見識。”
沒等他完，卓然已經擺擺手，抓著那司房的手大踏步往大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