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3章 避雨
夏日。
雷雨來的突然，就像孩的臉變就變。剛剛還在豔陽高照，轉瞬間便大雨滂沱。
蘇三娘從外麵堂會唱曲完了回家，喝了幾杯酒，扭著腰肢，臉頰酡紅的沿著巷往家走，哢嚓一個雷在頭頂炸響，把她嚇了一哆嗦。
抬頭望去，劈裏啪啦的雨點便打在了她俏麗的臉蛋上。
她哎呀叫了一聲，趕緊用手擋著頭。四處瞧了瞧，偏偏這是一個全是高牆的胡同，高牆兩側不知是誰家大院子，一長溜的不開一個門。她隻好往前跑，跑了一段，大雨便傾盆而下，打在地上，濺起無數的水花。
她的繡花鞋啪啪的踩在水中濺起水花，她用一雙手擋在頭上，卻哪又能擋到什麽。慌忙中從懷裏找到了一張絲帕，扯開了擋在臉的前方，這樣至少雨水不會直接打在臉上，還能看得清楚路。
她慌慌張張往前跑，幾次都差點摔倒。幸虧趕緊用手撐著牆，才沒整個撲倒在水裏。這雨來的太大，地上就這麽一會兒工夫便積了淺淺的一層水。她的繡花鞋都被漫著了，這時哪還顧得上，先找個地方躲雨吧。
她一路踉踉蹌蹌往前跑，終於出了巷，卻迎麵跟一個橫著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兩人哎呀叫了一聲，都下意識的伸手過去抓住對方，支撐自己往後摔出去的身體，這一抓之下，這才穩住了身形。相互瞧去，又都驚訝的叫了一聲：“是你啊！”
蘇三娘認出了差點跟她相互撞倒的這女子，正是跟她一樣淪落紅塵的一個歌姬。這歌姬也姓蘇，叫做蘇秀雲。兩人因為姓氏相同結為姐妹，時常在一起，沒想到今這場暴雨，兩人慌慌張張的差點撞在一起。蘇秀雲年紀比蘇三娘要大一些，道：“妹子，你這是到哪去？”
“我剛唱完堂會回來，準備回家去。瞧這一身淋的。我家還這麽遠，到家簡直就成落湯雞了。”
蘇秀雲抿著嘴笑，臉上被雨水已經衝的一道道的，道：“你這話，好像你現在就不是落湯雞似的。快，跟我去李秀才家，在那躲躲雨，我正要到他家去。他請了幾個朋友喝酒，讓我去陪酒呢。”
這李秀才是蘇秀雲的老顧客，經常有什麽聚會都會叫她。
蘇三娘道：“我跟你去倒沒問題，隻怕人家不待見，覺得我礙事。”
“怎麽會呢？再者，他們秀才聚在一起喝酒玩兒，正想多幾個女人呢！不定就把你也算上了。”
蘇三娘道：“那不太好吧，我怎麽好搶你的生意。”
他們這一行是比較忌諱搶別人顧客的，除非對方願意。所以他們倆雖然結為姐妹，但涉及到錢和生意的事，那還是要分個明白的。
蘇秀雲道：“瞧你的，咱們自家姐妹還那麽多，你去不定還幫我撐一點呢！他們喝酒很厲害，我就怕他們使勁灌我酒，你在還能幫我擋一點，你酒量比我好啊。”
“這你就別謙虛了，你酒量比我好。”
“快走吧，咱們倆在這屋簷下什麽呢？就在前麵不遠就到了，走吧。”
伸手過來一把抓住蘇三娘的手腕，不由分拉著她往前走。
蘇三娘其實隻要有的機會做生意，當然不會放過。何況對方已經同意自己跟她一起去接生意了，而對方又是溫文爾雅的書生，當然是她最願意接待的客人。
當然，遇到的書生好多也都是沒什麽錢的，窮講究，但她也願意。因為能跟書生在一起，至少自己臉上有光，還能聽到一些詩詞歌賦。對於有精神層麵追求的蘇三娘來，實際上比賺到錢更有誘惑力。
當下兩人便踩著水花劈劈啪啪的往前跑，終於跑了一段路，穿進一條巷，便到了一個宅院前。兩人都已經整個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兩人躲在那宅院的屋簷下，擦著臉上的水。並不著急敲門，因為眼前這狼狽樣進去的話，會被他們笑死的。
蘇三娘從懷裏取出了一張手絹，另外取出了一個銅鏡。對著開始擦臉上的已經花了的胭脂水粉，基本上已經被水衝的差不多了，還有少量殘留在臉上，顯得有些斑駁。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倒不如直接把它擦幹淨了更好些。
蘇秀雲也在做同樣的動作，拿出一麵銅鏡和一張絲帕，也把臉上的殘存的胭脂水粉都抹了個幹淨。接著她饒有趣味的瞧著蘇三娘。蘇三娘開始沒在意，後來發現她在瞧自己，便抬頭瞧她：“咋的啦？我臉上花了嗎？你幫我擦一下。”
“沒有，我是見你好看，一時看得癡了。我以前見到你都是塗了胭脂水粉的，很少這樣本色的。其實你長得水靈，就你這個樣，就算不化妝也會讓那些男人饞的連舌頭都要吞下去的。”
蘇三娘不盡俏臉一紅，白了她一眼：“行啦，你還不趕緊補補妝？咱們總不能老在這站著。”
“的也是，你帶胭脂水粉沒？要不用我的？”
蘇三娘其實帶了，但是她剛才聽到了蘇秀雲的話，她不化妝格外嬌嫩。於是心裏就有了個主意，索性這次就不化妝了，反正裏麵的客人也不是自己要接待的，隻不過是被好友拉來躲雨的。如果自己畫的花枝招展的，不定反倒讓姐妹以為要搶她生意了，倒不如這樣不著粉黛，心中坦然，似乎表明自己沒那個意思。
於是蘇三良搖頭道：“我沒帶，不用了。我也就躲躲雨的，躲完雨我就該回家去了。晚上還有應酬呢，我還得回家準備準備。”
實際上蘇三娘晚上沒有應酬，這隻不過是個借口，蘇秀雲卻當真了。道：“要是這樣那我就不強求了，咱們去躲雨。等到雨了，我讓他們借把傘給你，你撐著回家。好好換換衣服，喝碗薑湯休息一會兒。這一下午長也不長的，一會兒就過去了，別耽誤了晚上的事。”
她一邊著，一邊掏出了胭脂水粉往自己臉上塗。
她動作很嫻熟，隻一會兒工夫便重新化好了，但是身上衣服就沒辦法了。從懷裏掏出一個桃木梳子，把頭發重新解開了，梳好之後挽了個發髻。又對蘇三娘道：“你頭發也都亂了，要不我給你也梳梳？”。
“不用了，咱別耽誤太多，免得人家不高興。我待會兒雨了就走，回家再收拾去。”
蘇秀雲也不勉強，於是整了整身上的衣衫，還輕輕拍了兩下。很快聽到裏麵有腳步聲，踩著水到了門後。這時上轟隆一個炸雷，把兩人嚇得下意識的用手抓到了一起，驚恐的抬頭望。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書生穿著青衣長袍，手裏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門後，正驚喜的望著她們。當目光落在蘇三娘臉上時，頓時目光好像被凝固了似的，再也挪不開了。
蘇三娘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她很少在客人麵前有這種感受的。便羞紅了臉，低下頭。
蘇秀雲則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這才把那書生從癡呆中震醒了過來。他見到美女無數，但是落湯雞一樣的女人卻很少見過，特別是長得頗為俊俏，猶如出水芙蓉一般的蘇三娘。又是在這雷電交加的暴雨之中，便讓他一介男兒頓時生起了護花的憐惜之情。趕緊伸手過去道：“不好意思，讓兩位姑娘淋濕。對了，這位姑娘是……？”
他目光實際上一直在蘇三娘的臉上就沒曾挪開，但話語卻是對蘇秀雲的。
蘇秀雲淺淺一笑：“她是我姐妹，路上也遇到了雨，我把她拉到這來躲雨的。當然，你們要是想多一個人熱鬧的話，她留下也無妨的。”
“那太好了，快快請進。”
罷，直接伸手輕輕挽住了蘇三娘的胳膊，防止她摔倒似的。
蘇三娘馬上抱一個淺淺的微笑，表示感謝。不過她卻假借著伸手過去攙扶蘇秀雲，而把自己的手從那秀才手中輕輕撤了回來，對蘇秀雲道：“姐姐，你慢著點，當心摔著。”
蘇三娘的這個舉動讓蘇秀雲原本有些發僵的臉上綻開了笑容，便抓住了她的手：“你也是，咱們快進去吧。”
兩人快步走到前頭，那書生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笑了笑，便追上去舉著傘給她們擋雨。道：“兩位姑娘慢著點。”
兩人發現頭頂多了一把油紙傘，遮擋住了嘩嘩而下的暴雨，不由感激的笑了笑。蘇三娘下意識的把伸手過去，把傘推回給書生，道：“我們已經濕了，不用再麻煩。倒是你，別給淋濕了才好。”
著，快步衝到了正屋裏頭。
那書生被蘇三娘濕漉漉的柔軟的手推回來，頓時感覺心頭暖暖的。雖然隻這麽片刻，肩膀頭上已經被瓢潑一般的雨水給淋濕了，他覺得對方的倒也在理。便把傘撐在頭上，看著兩個被雨水澆得曲線玲瓏的秀女，慌慌張張的，猶如看見獵人的野兔，逃進了屋裏，不覺有些好笑。
進到屋裏，見屋子中另有兩個書生，一人長得跟黑炭似的。那書生長袍穿在身上簡直都要崩開了，因為他的一身健壯的肌肉，實在不適合穿這種太過修身的長袍。
另一個書生則是高個子，腦袋幾乎都要挨著上麵的橫梁了，此刻手裏正拿著兩塊玉板敲著節奏，在那哼著一支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