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劉少爺

  卓然對這書生的印象來了一個翻覆地的變化，他同時也想去看看書生究竟把這件事處理得如何。不過現在他脫不了手，先救人要緊。這書生是在衙門的學堂裏讀書的，所以時常能見到縣老爺，也跟縣老爺能得上話的。不過得上話的人多，敢於為別人去找縣太爺話的卻沒幾個。


  卓然並不覺得這種方法是最好的，如果這位劉少爺在黃龍縣已經威名顯赫，沒人敢管，那毆打老者致重傷，這件事就絕不是第一次。既然不是第一次，這縣太爺不可能不知道，他既然一直到現在也沒采取什麽措施，任其胡作非為，很可能就是官官相護，睜隻眼閉隻眼。


  如果是這樣的話，單憑一個學生跑去向知縣老爺稟報，估計不會有什麽作用的。但是能有這樣的勇氣也著實讓人讚歎了。


  那老者吃了一碗魚湯一個餅子之後精神好多了。對卓然道：“多謝你，怪的很，我覺得你握著我的手，好像有什麽東西往我體內流一樣。那以後，我就覺得越來越舒坦了。”


  卓然笑了笑，見他精神好多了，便放開他的手，因為到上衙的時候了。


  卓然道：“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老者連聲謝過。


  眼看卓然出去了，黃大嬸追出來到屋外，對卓然道：“他不是回光返照嗎，怎麽到現在都沒死？反倒越來越精神。難道他已經活過來了嗎？”


  “我不清楚，他現在的傷需要觀察。所以你們兩個留心一點，若是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比如他的出現神誌不清或者胡言亂語，不能認人之類的，馬上到衙門來找我。不要耽誤。”


  黃大嬸趕緊點頭答應。


  卓然到了衙門，門房跟他招呼。他問門房：“可曾見到有書生進來找縣太爺的？”


  門房道：“書生？沒有啊。”


  “剛才沒有書生進來？”


  “是沒有，我一直在門口呢，沒見到。就是我們衙門的書吏進進出出，沒見書生進來。”


  卓然不竟苦笑，他明白了，那書生隻是嘴皮上厲害，可實際上他並沒有去。他不過是想給院子的住戶以一個仗義執言的光輝形象而已，真是到了要動真格的時候，他就不會去捅這個馬蜂窩了。想必他也知道這劉公子不是他一個沒有功名的書生能撼動得了的，從他先前喜歡賣弄裝腔作勢便知道。


  卓然當然不會指望這書生能幫上什麽忙。隻不過通過這件事，他又進一步了解了身邊的這些人。


  卓然來到了衙門，他決定先試試看到底這水有多深。


  他來到了武大郎的屋子，武大郎坐在那兒，捧著一隻豬蹄啃得津津有味的，雙手都是油。見到卓然，含含糊糊的招呼他坐下。


  卓然在他對麵坐了下來，他這才把那豬蹄子放回盤子裏，拿了一張濕毛巾把手擦了擦，費力的把嘴裏咀嚼的一大塊肉吞了下去。問卓然道：“怎麽了？我看你的樣子好像有什麽心事似的。”


  “的確是有事。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跟你討教。”


  “啥事情？”


  “我中午的時候聽有一個彈琵琶的老頭在酒樓被劉大少爺給打了，打的挺重的，生命垂危。請了姓黃的跌打郎中去查看，黃郎中他傷重不治，準備後事。我聽這事之後，就在猶豫要不要管？”


  一聽這話，武大郎頓時瞪大了眼珠子，趕緊跑到門口把房門關上了，坐了回來，道：“兄弟，你沒有貿然管這件事，這就對了。在黃龍縣可千萬不要惹兩個人，一個是這劉縣丞的兒子，另一個是馬縣尉的公子，這兩個霸王可是無法無的人，沒人管得著呢。”


  “不僅僅是因為他老爹都是縣裏的官，還因為這兩家人黑道上似乎都有些關係，黑白兩道都通吃的。真要是把他惹到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以前有個捕頭不信邪，管了馬公子一檔子事，結果後來被人大卸八塊，屍體扔的街上到處都是。而且私下裏那馬公子還得意洋洋的，就是他找人幹的。所以這兩個人都是狠角色，千萬別惹。”


  “你今先來找我，然後再決定，這麽辦是對的。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就要這樣做，不然不僅給你自己找麻煩，也會給我們兄弟惹麻煩的。你明白了嗎？”


  卓然點點頭：“那老人家那邊怎麽辦呢？”


  “什麽怎麽辦？不用管他，他又沒來報官，我們幹嘛要管他？他就算來報官了，我們就按照程序報上去，因為案件不是我們立就立案的，要報到縣尉那。遇到這種事他是絕對不會自作主張的，官官相護，會把這球踢到知縣老爺那裏去。知縣老爺沒少得到他們的好處，所以他更是睜隻眼閉隻眼了，隨便挑個毛病就不了了之了，因此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出現。”


  到這，他壓低了聲音對著他道：“我可當你是兄弟才告訴你這些。”


  卓然點點頭：“多謝捕頭提點，不然我可真容易惹麻煩。”


  武捕頭笑了笑：“好吧，咱們倆該去巡街了，今巡南麵。”


  卓然跟著武大郎挎著腰刀出了縣衙，沿著馬路往前走。這一路上又是收了不少保護費，武大郎滿臉都是笑容。退出酒樓時忽聽的樓上有人叫道：“武大郎，上來喝杯酒。”


  武大郎抬頭一看，哎呀叫了一聲。道：“原來是劉大少爺，您在這喝酒呢。”


  “趕快上來，我有話跟你。”


  “好嘞，我這就上來。”


  著，武大郎低頭對卓然道：“樓上的就是劉大少爺，你先前的那位。咱們轉到他喝酒這來了。走，上去坐坐。”


  卓然點點頭，跟著走了上去，到了那雅座。隻見屋裏坐了七八個男子，另有七八個打扮妖豔的歌姬在陪著。這才到中午，這些人就已經喝得有些醺然了，當先的身材魁梧高大，滿臉橫肉。身邊則摟著兩個女人，正歪坐在凳子上瞧著他們。對武大郎：“來喝杯酒。”


  武大郎趕緊屁顛屁顛跑過去，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道：“多謝少爺賞酒。”


  “我問你，有沒有人到衙門來報官，我把一個老頭打了？”


  武大郎立刻一臉茫然的搖頭，道：“沒有啊，不可能的。誰敢那麽大膽跑到衙門來誣告劉公子？ 劉公子又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呢？”


  “你錯了，是我做的，看到地上的血了嗎？就是那老頭的。剛才我們把老頭暴揍了一頓，他不死也得脫層皮，——知道為什麽我們突然要打他嗎？”


  武大郎趕緊搖頭，：“必定是這老頭不開眼，得罪了公子。不然公子不可能無緣無故打一個老頭的。”


  “你的不對，我經常無緣無故打人，我從來不忌諱，打了就打了。怎麽，還能把老子吃了？不過這次打的老頭的確是有理由的。——剛才有個娘子從窗下經過，看她有幾分姿色，瞧的心裏熱熱的，想叫人下去把那娘子叫上來喝杯酒。”


  “結果這老頭不開眼，故意走在那娘子身邊，用身體擋著那娘子不讓老子看。那娘子走，他也走，娘子停他也停，始終擋著我的視線。特別是他抱著的那把琵琶，把娘子的臉都擋住大半了，根本就看不清楚了。把我這個氣啊，所以我就叫人下去叫他上來唱曲，然後把他狠狠揍了一頓。”


  “不知道這老頭死了沒有？若是死了，幫我給他十兩銀子，給他買口棺材。要是沒死，跑到衙門來告狀，也給他十兩銀子做湯藥費。老頭嘛，他也沒什麽過錯，他不知道我在看那娘子，隻是運氣不好。所以我看你過來了，就故意跟你一聲。——來人，給他十兩銀子。”


  旁邊便有一個賬房趕緊摸了十兩銀子遞給了武大郎，武大郎接了過來道：“好勒，劉少爺真是寬宏大量，不僅原諒了這死老頭的不長眼，還掏錢給他治傷。死了還拿給錢買棺材，真是仁至義盡了，沒得。”


  劉少爺哈哈大笑，這才注意到武大郎身後跟著的另一個捕快，有些麵生。瞧了瞧，道：“這是新來的？”


  “是呀，今剛到，叫楊二郎。很是仗義的。”


  “很仗義，那就好，留下來陪老子喝酒，我看他有多仗義。”


  武大郎大喜，趕緊轉頭對卓然道：“劉大少爺賞識你，要交你這個朋友呢！還不趕緊上前謝過。”


  卓然心頭已經氣的七竅生煙，這劉大少爺居然把一個老頭暴打一頓之後還如此囂張，把衙門的捕頭叫來公然是他打的，隻因為老人在路上抱著琵琶把一個娘子的身體擋住了，使他沒辦法一飽春色，於是遷怒於老人，把人家打的傷重差點死掉，若不是遇到自己，老者隻怕就活不過今晚上。


  麵對如此囂張的紈絝子弟，卓然恨不得兩掌把對方劈死，他當然不是那種莽撞之人。謀定而後動，特別是在經曆了無數次的艱險之後，更要如此。卓然是一個非常善於變通的人，而且不是一個刻板的所謂聖人君子。


  所以他立刻微笑拱手道：“拜見少爺。”


  “武大郎你為人仗義，怎麽個仗義法？來我聽聽。”


  其他幾個人都瞧著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