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妙計

  “她的相貌我就沒有去看，因為她長得太難看。年紀又大，我要不是喝醉了，心情又不好，就算倒貼錢我也不會找她的，所以當時根本沒有心情看她的臉，匆匆完事之後我就躺著睡覺。睡了不知多久，就聽到外麵有梆子響。我嚇了一跳，醒來仔細一聽，已經是夜半三更子時。”


  “我嚇壞了，因為我爹了，不準我超過子時不回家的。所以我就趕緊爬起來，匆匆穿了衣服，給了她錢之後就跑了。”


  卓然又反複問了一些細節，書生實在想不起來了。於是卓然便告訴他：“目前來看，我覺得你的未嚐沒有道理。或許你真是被冤枉的，這個案子我會繼續調查，所以你一定要保持鎮定。等待我調查結果，再不要自尋短見了，免得你真有冤屈，卻隻能含冤到陰曹地府去找閻王爺告狀，那就悲催了，明白了嗎？”


  書生感激不已，磕頭道：“我記住了。我一定好好的等著老爺您為我查清冤屈，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當下，卓然他們出了監牢，到了外麵。侯鷹訕訕的跟在後麵：“大老爺這一招可真是妙極了。”


  卓然有些不解，回頭瞧她道：“你的哪一招妙極了？”


  “緩兵之計呀，告訴他，他的案子有冤屈，會去調查，讓他不要自殺。這樣一直等到核準死刑的聖旨下來，那時就隻有乖乖的上斷頭台了，再想自殺都是不行的，嘿嘿”


  卓然皺了皺眉，瞧著她道：“你覺得這案子沒有問題嗎？”


  侯鷹本想脫口沒問題，可是她跟侯卓然也有些日子了，覺得卓然這話中有話，而且不像跟她開玩笑的樣子。便訕訕道：“這個的不敢肯定，但是的覺得並沒有更多需要查處的事呀！”


  卓然歎了口氣，搖搖頭：“你跟著我這麽長時間，基本的證據規則你都還沒弄懂嗎？如果是這樣，我隻能感到失望了。”


  侯鷹頓時漲紅了臉，望著卓然道：“老爺，的知道了。您的查案子一定要講證據，不能隻聽口供，可是這案子有證據啊！他們兩個同窗都作證，他跟死者發生了激烈的爭吵，並且還威脅過死者。”


  “而當時他穿的是長袍回到家中，門房作證，他外麵的衣服不見了，是穿的中衣回來的。明他外麵的衣服肯定沾上血了，他把它扔了，這跟他的口供也是吻合的。另外殺人經過、殺人地點、手段方法、口供所的跟現場勘查都是一樣的，人也是琢磨過這個案子的證據，覺得跟你以前教我們的並沒有大的出入。”


  卓然見他的倒也頭頭是道，並且還頗有些委屈的樣子，便放緩了口氣道：“你的這些的確是我以前跟你的破案的思路。在沒有直接目擊證人和直接證據的情況下，的確需要間接證據來環環相扣，形成一道鎖鏈，才能最終定案。但是這種靠間接證據定案，存在一個很大的致命缺陷，那就是有可能會客觀歸罪。而不會因為它依靠的都是一些片段的證據來證明某個片段串起來，而形成一個證據鎖鏈。”


  “這種情況下有一個基本的原則，就是必須排除合理懷疑。如果有合理懷疑其中的某些片段可能是假的，證明力就不夠，甚至沒有證明力。一旦缺失重要的一些證據鏈條，就無法形成完整的證據鎖鏈，從而達不到證明效果。這個案子就存在這樣的毛病。”


  雲燕一聽，連連點頭，：“是呀，我也覺得這案子有問題。可是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


  侯鷹也趕緊道：“老爺這麽的有些明白又有些糊塗了，能不能老爺的更準確一些？”


  卓然道：“這個案子有幾個懷疑沒有能夠完全排除，最主要的一個就是殺人的手段。你剛才的沒錯，如果他的口供所，跟屍體檢驗和現場勘查能夠吻合。而且是先供後證，那證明力就很強。但是我聽雲捕頭過，當時他最早的是用刀從背後把死者捅死的，而不是割喉，對吧？”


  侯鷹點點頭：“就是，他那純粹是在抵賴。”


  卓然皺眉道：“為什麽割頭跟捅刀這麽大的差異你們卻認為他是抵賴？——所謂合理懷疑，就是一般人正常情況下聽了這件事，從而會懷疑他可能不是凶手，就是合理懷疑。——他當時的這個情節跟現場勘查屍體檢驗是很不一致的，一般人都會認為其中恐怕另有蹊蹺，這就是合理懷疑。”


  侯鷹沒敢再，低著頭，有些不大服氣的樣子。


  卓然又接著道：“另一個懷疑就是刀和血衣，這兩樣是證明犯罪的直接證據。但是他他扔到了茅廁裏，而且慌亂之下竟然想不起來那毛廁在哪裏了？扔到什麽地方？你們覺得這種可能性大嗎？”


  侯鷹想了想：“殺了人，驚慌之下把刀子血衣亂扔也是有的啊。扔完之後就不去記扔到什麽地方，然後跑了。”


  “那一帶凶手是完全陌生的還是很熟悉？你們問過嗎？”


  “這個倒沒問，不過他們家離這兒不是很遠。他走路回去的，應該不是很陌生吧。”


  “既然如此，那他對這一片如果相對比較熟，他應該會知道大致方位。怎麽會連方位都不知道？具體人在哪個位置都不知道呢？更何況你們甚至沒有組織人手尋找過血衣和刀子。”


  “這個倒沒有，因為他已經招供了，承認殺人。”


  剛到這，又覺得不對。因為卓然最反對的就是獲取口供之後就不再收集證據，曾經多次對這種做法提出過嚴厲批評，怎麽自己下意識地又冒出這個念頭來了？看來多年的偵破形成的慣性思維沒有那麽容易輕易改變的。


  剛到這，忽然就聽到遠處有人高聲道：“知府老爺回來了，都出去迎接啊！”


  隨著聲音跑進來的卻是門房，看到卓然慌忙又拱手，道：“啟稟提刑老爺，知府老爺回來了。”


  卓然心頭一喜，趕緊道：“好，那我親自到門口去迎接他。”


  門房有些尷尬，忙賠罪道：“人方才是叫別的人出去迎接，並不知道老爺您在這……”


  “沒有什麽呀！我跟他是好哥們。我正好在這，當然要順便迎接一下，更何況我還有話要跟他呢！”


  當下帶著雲燕和侯鷹便來到了衙門大殿外，便瞧見王安石從轎中下來，踱著方步慢慢往裏走。看見卓然不盡一愣，隨即欣喜的加快了步伐，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搖晃著道：“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卓然道：“我也是今剛到，湊巧了。知道你下去督導春耕去了，沒想到也正好今回來。”


  “是呀！春耕出了些亂子，我得趕緊回來部署。”


  卓然吃了一驚，忙問道：“出了什麽亂子？”


  “也沒有什麽，就青苗法，下麵執行的時候，那幫官吏們沒有真正理解我的想法，又或者壓根就是故意歪曲，搞得一塌糊塗。有幾個縣的百姓群情激憤，都要到衙門來討個法了，所以我準備回來之後馬上下一道公文，吩咐讓他們把青苗法的幾個重要關節重新做一個強調。並派人重點到那幾個執行的很不好的地區重點加以督導，務必落實到位。你不在期間我破了一個命案，嘿嘿，沒想到我王安石也能破案，你該請我喝酒啊！”


  卓然點頭：“那是應該的，這樣吧，先去忙你的。我叫青白做兩個好菜，晚上你到我那來我們喝點酒，敘敘舊，順便聊聊這幾的事。”


  王安石高興的答應了，隨後便踱步進了他的簽押房。


  雲燕馬上對卓然拱手道：“屬下這就跟侯捕頭我們馬上到那一片茅廁進行搜索，看能否找到血衣和刀子，叫上掏糞工把這一片的所有茅廁一個不漏的拉網的搜。如果這之前這些有人掏過糞的話，我們也會找到掏糞的工人，詢問是否發現衣服和刀子。”


  卓然讚許的點點頭，道：“很好，這是一個重要的排除，必須要做，而且要不留死角。另外，你馬上會同高書生所的那片棚戶區的裏正，一起想辦法，挨家挨戶登門找個理由去查看，看看有沒有高書生所的那條黃狗和有一隻腳瘸了的桌子，還有畫著一棵樹的酒葫蘆。一旦發現，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回來稟報我，我自有安排。”


  雲燕有些奇怪，道：“若是發現了，不是真好把那婦人帶來大人仔細盤問嗎？怎麽還不讓驚動了？”


  卓然壓低了聲音道：“先前你不是南宮鼎侯鷹他們帶著那書生把那一片的人家挨著個的進去詢問，可是沒有一個婦人承認他在他們家呆過。是這樣的嗎？”


  雲燕立刻道：“是的，都沒有福氣服侍他這位彬彬有禮，讀聖賢書的書生，就不要拿這些話來嘲弄他們了。她們壓根就不相信會有誰能夠有幸跟一位苦讀詩書的書生做一段露水夫妻的緣分。”


  卓然道：“如果發現了，你們把她帶來，她卻一口咬定沒見過。怎麽辦？”


  雲燕恍然大悟，立刻點頭：“我明白了，大人肯定有讓她開口的妙計。但是事先不能讓她知道大人在套她的話，所以不能驚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