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一封書信
卓然蹲下身查看那具屍體，簡單從衣服表麵來看，沒有發現血跡和刀口。他解開了衣服，裏麵是白骨，連半點皮肉都沒有留下。從骨頭來看都完好無損，沒有外力折斷或者銳器留下的創傷。
從骨骸的架子來判斷，是一具女屍無疑。並且還有生育過的痕跡，身材不高。因為屍體已經完全白骨化，而在屍骨上又沒有留下任何創傷，所以要單憑骨骸來推測發生了什麽是很困難的。而且卓然也沒有打算這麽做，因為他到這來不是來破案的。這是西夏，也不是大宋，他沒有義務去查清楚這女人是怎麽死的。
於是卓然站起身走到門外的李珊身邊，道：“是個年輕的婦人，應該生過孩子。從目前來看，沒有發現被人謀害的痕跡。可能是突發疾病或者怎麽的去世了，屋裏也沒有搶劫或者搏鬥的痕跡。”
李珊想了想，道：“有可能是我叔叔的妻子，也就是我叔母，因為算起來那時候她就是剛剛生孩子不久。可惜人已經成了一具白骨，沒法辨認了。我原本還住在後院，可是現在我不敢住了。要不我們還是住前麵吧，反正也沒有人，就在前麵大廳裏我們打個地鋪。”
卓然：“你了算。”
李珊也沒敢再去其他屋子看，生怕還遇到死屍。於是便帶著卓然匆匆從後麵出來，到了前院會客大廳。
她拿了牛尾巴做的一柄拂塵把交椅上的塵土都掃掉，拿了一張羊皮毯子鋪在那交椅上，：“好了，可以坐了。我們坐下吃東西，我記得這院子裏有一口水井，隻要有水就好，免得存的水用完了。”
李珊顯然有些沒話找話，似乎想掩飾自己心裏的害怕。她拿了炊餅出來放在茶幾上，拿了一張咬了一口，：“我去看看水井的水幹了沒有，看還能不能打到水。”
卓然道：“你不讓我陪你去嗎？如果遇到什麽事你一個人行不行？或許水井裏頭還有死屍呢。”
這句話把李珊嚇著了。哀怨的瞪了他一眼，：“想陪我去就去唄，幹嘛這些嚇我？”
卓然道：“這不是嚇你，這是很可能出現的事實。你想，裏麵的臥室地上躺著一具屍體，她的親人呢？難道有什麽事情著急的馬上要走，甚至來不及把死去的這婦人給掩埋了嗎？我看不出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讓他們如此著急忙慌的離開。甚至顧不上掩埋屍體，逃走之後就再沒回來。”
“你想想看，如果是某件事情使得他們不得不緊急離開。在導致他們緊急離開的原因消失之後，他們是不是應該返回查看，並把親人安葬呢？所以這種可能性相對要一些，而更大的可能是其他的人也都死去了。所以沒有人能夠返回，也沒有人替他們收屍，隻能暴屍在房前屋後。前麵沒有，並不代表後麵就沒有，院子裏沒有，並不代表水井裏就沒有。”
“你這麽連我都覺得毛骨悚然了，我都有些後悔。幹嘛到這裏來。要不我們還是出去吧？到外麵荒野上去露宿也比這強啊。”
如果這個提議是在進村之前卓然當然會同意，現在不一樣。他已經對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產生了一些興趣，再者別人會害怕屍體，他不會。他就是跟屍體打交道的人，屍體就像農民手裏的鋤頭，鐵匠手裏的鐵錘，有什麽可以害怕的。
於是卓然道：“既來之則安之，這是你叔父的家。我們或許可以搞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麽。等到將來你回到你家族，也可以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們。”
李珊聽卓然這麽了之後，便點頭道：“好，我聽你的。有你在其實沒什麽可怕的。”
於是李珊跟著卓然出門，來到了院子一角的水井邊。這裏靠近廚房，水井四周是用青石砌起來的，上麵架著一架打水用的轆轤。井口蓋著一個蓋板。卓然道：“還好，有蓋板。如果裏麵的水還可以飲用的話，倒不用擔心塵土把它給汙染了。”
吧，伸手過去抓住井蓋，將井蓋提了起來放到一邊。他聞了聞水井，竟然聞到泥土的味道，便苦笑著對李珊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口井已經幹了。不過下麵還有些濕的泥土，但是裏麵沒有屍體，放心吧。”
卓然的鼻子很靈，如果下麵有屍體，即便是已經白骨化，蓋著水井蓋卓然就能聞到裏麵屍體的味道。哪怕味道很淡了，更何況還蓋著水井蓋。如果有死屍的話，水井蓋裏麵的味道能保存的時間就更長，就更不可能逃出他的鼻子。
他剛才探頭往下聞了一下，隻聞到了下麵泥土的味道，沒有屍體的味道。足以證明裏麵沒有屍體。
李珊這才舒了口氣，探頭往裏瞧。可是裏麵光線昏暗，根本看不見有沒有水。她從旁邊撿了一塊石頭扔了進去，就聽到啪的一聲，石頭砸在潮濕的土地上的聲音。但是卻沒有掉進水裏的叮咚聲，明水井裏的確沒有水，隻有還算潮濕的泥土而已。
卓然道：“這個結果還好。因為潮濕的泥土，假如我們水用光了，必須找水的話，這種潮濕的泥土再往下挖挖，不定就能挖出水來的。”
李珊搖頭對他：“沒關係，往前麵走，進入山區找水還是比較方便的。反正我們還帶的有兩袋水，不用擔心。到了賀蘭山沒有被渴死的道理。”
卓然微笑道：“我相信你有辦法，咱們還是熟悉一下這附近的情況。既然要住在這兒，熟悉下環境總是有好處，要不你在這等我，我去查看。”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我可不敢一個人待著，嚇死人了。”
卓然微笑點頭：“好吧，那咱們就去看看。你跟在我身後沒問題。”
李珊跟著卓然先把前院各處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再次進入後院。卓然他們走到茅廁附近時站住了，這裏已經長滿了荒草，在荒草之間躺著一具男屍，身穿長袍。除了頭發枯黃，壓在顱骨下麵之外，整個屍體跟先前的女屍一樣，都已經白骨化了。
這次李珊沒有大叫，她躲在卓然的身後不敢看。
卓然道：“你在這等我，我去查看一下。”
罷，邁步往前來到了屍體前，蹲下身查看，這具屍體衣服外麵同樣沒有看到血跡，或者是銳器上留下的痕跡。解開衣服，裏麵的屍骨也同樣白骨化了，而骨頭沒有斷裂，上麵也沒有銳器或鈍器傷留下的創痕。
屍骨骨盆判斷是一具男屍，從牙齒的磨損程度判斷大概不到三十歲。
卓然搜了一下他衣服上的東西，搜出了一些碎銀子，還有一封書信。卓然心頭一喜，這或許是破解謎團的關鍵。他心的避開可能留下痕跡的地方，打開之後一瞧，書信是漢文的，是一封讓他們趕緊離開的家書。
卓然走了過來，將信遞給李珊：“你看看，這是屍體上發現的，你能認出這是誰的字嗎？而且寫的是漢文。”
李珊看了一眼，搖頭：“我不知道是誰寫的，字跡很潦草。不過我們家族很多讀書人，而且皇帝推行漢字，在個私塾都教漢文化，所以認得漢字的人很多。”
這點卓然知道，當今皇帝夏毅宗對漢文化非常推崇，不僅任用漢人為官，還推行漢式教育。所以不少人能夠使用漢字，不僅可以用漢語交流，還能使用漢文學書信。因為漢字有非常成熟的係統，比西夏古樸原始的文字和語言要使用自如的多。因此稍微有追求的西夏人，多選擇用漢語來交流或者書信往來。
卓然將那封信收了回來，道：“這個人大概隻有不到三十歲。”
“他應該是我的叔叔。”
李珊痛苦的哽咽道：“我沒想到他卻死在了這裏，跟他的叔母一起。一個是在屋裏，一個是在屋外，而且沒有人替他們收屍。這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卓然道：“現在從兩具屍體的情況來看，沒有發現謀殺的痕跡，地上甚至也沒有血或者血浸泡過的痕跡。明死的時候死者應該沒有明顯的外傷。至於真正死因，目前僅存一具白骨，比較難以查清。”
李珊四處看了看荒蕪的院子，對卓然道：“為什麽寫信的人要他們馬上離開呢？又是誰讓他們這樣做呢？這裏到底有什麽危險需要他們趕緊離開？”
卓然搖頭道：“顯然你叔叔沒有采納寫書信的意見，所以他們最終死在這兒。我們繼續在周邊看看，看是否能夠找到有用的線索。”
卓然和李珊兩人繼續在各處查找，但是除了這兩具屍體之外，再沒有屍體了，也沒有任何其他可疑的痕跡。除了各處雜亂的雜草，和破爛的房頂之外。
卓然刻意檢查了圍牆，看看有沒有攀爬蹬踏的痕跡。但是沒有發現，在圍牆四周也沒有發現梯子之類的。梯子在廚房旁邊的柴火棚裏頭打橫放在靠裏的位置，外麵堆著一些雜物，顯然很久沒有用過了。
卓然站在後麵的井裏一會瞧瞧廁所方向，一會又看看正屋方向。這兩具屍體都沒有明顯外傷，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是什麽時候死的？
對於死亡原因的推測，總是越臨近死亡推測就越準確，時間拖得越遠推測就越困難。特別是對已經白骨化的屍體，要想確認準確的時間是非常困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