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黑大頭
這婦人知道什麽時候該撒潑,什麽時候該聲淚俱下的哀求。果然,一番哭訴之下,王安石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手拿著驚堂木卻不知該如何斷案。一邊是據理力爭,沒有任何過錯的被告虎妞。一邊是情有可原,丈夫貪杯輸了十兩銀子想要回來。
雖然他夫人看著有些可惡,可是王安石很理性,他始終覺得人不能夠被外貌所左右。更不能被花言巧語所迷惑,所以他很鎮靜的分析了雙方的言辭,道:“你們雙方都情有可原。要不這麽著吧,一人一半?”
罷,望向原告胖女人和她丈夫:“你們主動跟別人對賭,輸了錢又想退回,自然是不合適的。不過這也情有可原,雙方對這件事都有過錯,所以都該承擔一些損失。這樣吧,被告虎妞你退還原告五兩銀子,由此罷了。雙方覺得如何?”
虎妞聽了這話沒有言語,心裏盤算著,先前打架的時候她還覺得對方拚死了要跟她鬥。如此凶惡,她就算拚死也要跟對方鬥到底,她是寧折不彎。可是後來聽他娘子這錢是養豬一年到頭賺回來的,覺得有些同情。
畢竟她自己知道賺錢有多不容易,如果真是她養豬掙的錢,自己還不好就這麽把錢都吞下了。畢竟現在她覺得自己沒有什麽損害,當然這也隻限於現在。要是回到頭晚上醉酒喝什麽都吐的痛苦時刻,她是絕對不會這麽想的。所以人的想法總是此一時彼一時的。
她心中猶豫,想著是不是該把錢還給他一半。自己醉了一夜,雖然很難受,畢竟還是性命無憂,若是能賺五兩銀子,已經是可以滿足的結果了。可是沒等她出話,對方就已經先了。
胖女人咆哮著道:“老爺,你這也未免太大方了?她喝了一罐酒,就幾十文錢。這麽一罐酒她居然贏了五兩銀子,憑什麽?若是這樣,那請允許我喝上兩罐,她輸給我二十兩銀子,願不願意?咱們打這個賭。”
王安石一時沒了主意,望向虎妞。
虎妞一聽這話,生氣了,馬上跪直了身道:“什麽叫一罐酒贏五兩銀子?那是你男人跟我賭的,不是我找他的。什麽條件都是他開出來的,我何曾過一句?他自己找我喝酒賭博,怨得了誰?我倒想問一下,如果你去賭場賭坊,你下了一兩銀子,結果大殺四方。連莊家都陪你,一下賺了十兩銀子,難道賭坊也會跑來找你不公平,讓你退一半錢嗎?底下有這種道理嗎?”
聽到這話,跪在對麵的胖女人:“你不就是喝了一罐酒嗎?我跟你賭,我喝兩壇,你把十兩銀子還給我,可以不?”
虎妞氣得都快哭了,:“不是我找你們賭,我從來沒有都跟人賭,是你男人找我賭,你要弄清楚這一點。你要想賭,到賭坊去。那兒有的是人陪你賭。是你男人找我賭的,你難道就聽不進這句話嗎?”
虎妞都快哭了,嘶聲叫著。大堂之外很多聽審的人都在起哄,道:“願賭服輸,哪有大男人跟一個女人賭錢輸了不認賬,還要來退錢的?還是不是男人?”
頓時間,外麵喧鬧聲響成一片,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向著虎妞,都覺得虎妞的沒錯。願賭服輸,你一個大男人找人家賭,人家喝了你還什麽呢?
王安石很頭痛,他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麽辦?思前想後,心裏都很為難。要提起訴訟的原告,那愣頭章和他的妻子的話也很在理,辛辛苦苦勞動了一年,掙的錢怎麽喝壇酒就給賺去了?所以他心裏始終覺得這個事情不公平。可是他聽了虎妞的話,又覺得虎妞的很對,願賭服輸。你願意賭,不管你贏了多少錢,那都是賭。
在賭場一兩銀子可以贏到一百兩銀子都很正常的。所以在王安石看來,這個案子真是迷茫了。他是半點頭緒都沒有,所以瞧瞧這個,看看那個,都不知道該怎麽好。
所以王安石思前想後,決定先把這案子壓一壓,等到卓然回來再讓他來處置。於是驚堂木一拍,道:“本官需要進一步核實,今日審案到此為止。在本案作出決斷之前,任何人不得私自作出沒名堂的事。”
王安石揮揮手,驚堂木一拍,宣布退堂。然後站起身,背著手邁步走了出去。
到了外麵,王安石一下就覺得沒勁,整個人耷拉著,想著這事怎麽這麽棘手啊?什麽古怪的事都讓自己擔著,居然還有因為喝酒打賭贏了十兩銀子的。這該判給誰呢?他一點主意都沒有,他必須拿出辦法來讓大家心安理得的認可,否則沒有用處。
可是王安石呆在家裏兩時間,還是找不到該如何處斷這個案子方法。
那胖女人因為被虎妞打了一頓之後,發現對方武功高強,再叫上兩三個人幫忙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所以這種情況下,就隻有一張狀紙告到衙門了。
沒想到告到衙門之後,自己還沒等話呢,反倒被官老爺打了板子。雖然是丈夫挨的,但她心裏很難受,不知該如何是好。
王安石決定把這件案子先放下來留給卓然,等他回來之後再由他審判。王安石不竟心中感慨,破案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看似簡單的案子,到頭來卻是那麽的複雜。
王安石感到身心疲憊。對他來改革和督導改革要有趣得多,他可以看看自己的革新的手段到底有多少效果,下麵的官吏又是如何執行自己的決策的。雖然隻有挑戰,但是成果卻讓他感覺到興奮。而不像是偵破案件,總有那麽多的不可知,到底什麽才是真相?自己連半點頭緒都沒有。
正在這時,屋外有人拱手道:“老爺,山賊劫殺大案已經準備妥當。”
王安石沉吟片刻,忽然抬手在腦門上一拍,道:“哪,我竟然把這事給搞忘了?好,本官這就更衣,到二堂聽審。”
大堂一般是在前院,老百姓可以在一旁瞧著呢,一般是審訊一些民事案件和百姓關注但是又不是很重大的案件。但是二堂審的案件就關鍵的多,因為這是關鍵的案件,比如眼前這個案件。
這件案件是一件山賊搶劫殺人案,山賊叫黑大頭,帶著幾個弟兄在附近的山林搶劫殺人。結果後來被官兵圍剿,最後把他抓獲送衙門處理。
這種案子對於王安石來根本不需要審,抓到直接砍頭。可是這幾替卓然審案子之後,他發現有些案子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或許隻有等他回來才能徹底搞清楚這些案子其中有什麽貓膩?而現在對王安石來,他是盡其所能審案子,自己審不了的就壓後。
包括剛剛審的那一件打賭喝酒贏了十兩銀子的案子,他知道這種案子他來審是根本想不明白的。
在門口的衙役的催請之下,王安石喝了半壺茶這才走了。徑直來到了二堂。
二堂的法堂在前院大廳之後。
很快山賊黑大頭帶著手銬腳鐐來了,王安石已經看過他的案卷,案卷裏頭很清楚的表明他至少殺過兩個人以上,劫人劫財至少兩件以上。也就是罪犯已經承認了,隻是後麵還有多少他沒有承認的,目前為止不知道。
黑大頭道:“反正左右是個死,當初落草為寇,就已經把腦袋掛在褲腰上,什麽都顧不上了。而現在既然已經被官府抓到,我還能什麽呢?殺了我吧,我十八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
眼見這黑大頭話十分的亢奮,似乎並沒有在實際的問題上作出什麽樣的辭。所以王安石很生氣,驚堂木一拍,指他道:“你這家夥,夥同人打家劫舍,殺了不少人。你還指望能夠僥幸逃脫嗎?我警告你,再不要心存僥幸,趕快把你同夥和你做的種種罪惡出來。”
黑大頭低頭不語,過了半晌才道:“左右是個死,我已經想著再不用活下去了,就等著老爺收我吧!”
王安石一聽大喜。能夠遇到這種看穿生死又有擔當的凶犯那還真是難得。高興的道:“好,你快把事情經過個明白。”
黑大頭當即點了點頭,卻:“不過我肚子痛,能不能先讓我上個茅房?然後回來我就招供。”
王安石聽到這話,不由微微點頭。道:“也罷,你且去方便來。再把這事從頭好生來。”
黑大頭捧著肚子,皺著眉道:“多謝老爺!”
隨後站起來往外走,兩個衙役跟著到了茅廁處。
一個衙役掏出了鑰匙,打開了脖子上的木枷,然後又打開了他手上的手銬。把手銬的鐵鏈另一頭銬在了茅廁的一根柱子上,道:“動作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黑大頭趕緊答應了,蹲下身開始方便。兩個衙役在茅廁外麵百無聊賴的站著東張西望。
就在這時,茅廁裏的黑大頭忽然一下站了起來。手裏竟然拿著一把的弓弩,朝著衙役嗖的一箭射了過去,正中那衙役的咽喉。
那衙役聲音都叫不出來便摔在地上死了。另一個衙役嚇了一跳,沒等他反應過來,黑大頭已經把弓弩轉過來對準了他,又是一箭射了過去,同樣正中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