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驢的主人
謹記:說0丨6 Хīashυ丨6оΜ 以免丟失
董氏氣的將手裏的藍布包裹狠狠砸在了他身上，道：“這裏麵的東西都是你給我買的，全部還給你，他回家要是發現了可解釋不了，咱們隻能抵死不認，他也奈何不得。”
“那孩子怎麽辦？”
“我去找穩婆，我聽她有個藥能把孩子打下來，想辦法今晚上就做掉，沒有了孩子就沒有了罪證，他又能怎麽樣？”
轎夫一下就坐了起來，道：“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呢，這主意好，快快，你快去找穩婆，多塞些錢給她，讓她想辦法，一定要用猛藥，今晚上就把肚子裏的東西打下來。反正判官老爺今晚上還要呆在這，在防禦使老爺那喝酒，明日一早才回開封去。就把人放了，他隻怕也得明晚上才能回來，如果還需要辦些什麽手續之類的，就更要耽擱兩三，這樣就緩過勁來了。”
董氏點頭道：“隻能這樣了，再不濟我回娘家一趟，因為打掉孩子肯定身子都垮了，他隻怕會看出端倪。我回娘家住幾，等身子養好了我再回來，裝著不知道的樣子。”
轎夫現在隻想趕緊從這麻煩事中脫身，明哲保身，最好是讓董氏走的遠遠的，再別回來為好，聽她這麽，趕緊道：“好好，你快回娘家去，呆他個一年半載的，就跟他過不下去，怕被他殺了，讓你爹娘去找他，讓他休妻，以後咱們不就還可以在一起嗎？”
董氏狠狠啐了他一口，道：“你就嘴巴上那點功夫，真要到事頭，什麽時候見你有個主意。我現在才算看清楚，我當初怎麽瞎了眼，非要找你這麽個窩囊廢，我守著我男人吃香的喝辣的，指不定他還能做官呢，跟著你一輩子隻能受窮，現在他回來了，你也再別來找我！”
罷，董氏轉身朝著巷子口跑去了。
轎夫站起身，抓著那個藍布包，望著董氏跑出了巷，他目光收回，望在懷裏的藍布包上，隻覺得心裏憋屈。將那藍布包狠狠一下砸在了牆角的一塊石頭上，藍布被扯碎了，裏麵廉價的簪子手鐲灑了出來，落在了被踩的滿是泥濘的雪地上。
…………
朱吏放出來了。
他站在開封府衙門的台階上，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一陣寒風吹來，揚起了地上的碎雪在空中飛舞，迷住了他的眼睛。他抬頭抬手揉了揉，總覺得恍若隔世，原以為這條命已經死定了，卻不料竟然又活了過來，這種死裏逃生的感覺真是讓他欣喜若狂。
剛才判官老爺告訴他，他殺人罪證據不足，無罪釋放。他還沒從那一刻那種全身都要炸開一般的狂喜中清醒過來，他甚至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都在輕輕的發顫。
他抬起手，手上有一紙公文，是證明他的案子證據不足，他獲無罪釋放的證明，這文書能證明他不是逃出來的。他一直將那張證明緊緊的攥在手心裏，甚至都不敢將它揣到懷裏，好像擔心揣到懷裏之後，再伸手進去就找不到了，又要被關入大牢似的。
他在大牢中已經蹲了好幾個月了，這幾個月裏，他每都做噩夢，夢見自己被劊子手一刀將腦袋砍下來，腦袋在地上滾，感覺到地也在滾。停下來，麵卻朝地，什麽都看不見，也呼吸不過來。
他還夢見自己被吊在絞刑架上，可是繩索勒著脖子，一直勒著，卻怎麽都勒不死，那種窒息的可怕讓他在夢縈中都能驚出一身的冷汗，而現在再也不用擔心上刑場了，他已經是無罪之人了。
他回頭望了一眼衙門，此刻已經黃昏，他看見了衙門的門房用冷漠的眼睛在瞧著他，他趕緊賠了個笑臉，心地踩著結了冰的青石板階梯，走下了衙門的台階，到了街上。
到了這裏，他才趕緊將手裏的那張釋放證明折好了，貼身放著，用手拍了拍。
他就算找到車，要趕回封丘縣還有半的路呢，而現在，去封丘的車隻怕已經沒有了，除非自己雇一輛車，但是他手裏沒錢。他住進大牢之後就沒有人來看他，包括他的新婚妻子，也不過是在最初兩來看過，以後就再沒見過她。他帶到大牢裏的錢早就花光了。
在衙門大牢裏，如果自己不掏錢，衙門的飯菜那是連豬狗都不願意吃的，沒辦法入口，而且還要幹很重的活。就他這身板，根本經受不了的。好在他是個孤兒，上無父母供養，下無弟妹撫育，自己掙錢自己花，所以掙了一些銀子，才娶了這麽個水靈的媳婦，還剩下些錢。
他入獄的時候，曾經跟牢頭了，讓他們去找自己媳婦要些銀子，他也親筆寫了信。這種信衙門的牢頭是很願意去送的，因為多少會有好處。而且幫犯人要回錢，犯人總是要交給他們保管的，要買什麽也是由他們去買，中間還可以吞沒一些。
然而牢頭回來滿臉怒容，將那信砸在了他的臉上，告訴他，他媳婦了，人都要死了，幹嘛還要浪費錢？那些錢已經賠給了他前妻的家人，家裏連一文錢都找不出來了，連他媳婦都還是娘家給錢才能夠活下來呢，哪還有錢供他在大牢裏頭花。
這番話把朱吏氣的要吐血，但他卻無可奈何，那以後，他隻能跟那些沒有錢的犯人一樣，整做活，吃著豬狗不如的食物，勉強吊著命，幸虧他能寫些字，文筆不錯，給那些犯人們寫寫書信，勉強換幾文錢，還能稍稍過得好一點。
想起在牢裏的日子，簡直不堪回首。
以往在衙門，他是書吏，大牢也沒少去，也見過那些可憐的囚犯遭受的罪，卻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也來受這份罪了，好在都過去了，他現在隻想早點回去。他要去瞧瞧他的長得跟狐狸一樣狐媚的媳婦。——這幾個月在大牢裏，他一旦有了空閑，想的就是媳婦。
雖然媳婦對他可謂恩斷意決，不肯給他錢，他開始的時候很是氣惱，可是後來時間久了，他也就平靜下來，反而主動為媳婦去著想，或許媳婦的是真的，家裏的錢都賠給了原來的嶽父。他知道嶽父那個老頭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不拿出大把的錢，他隻怕不會就這麽罷休的。
正因為如此，又加上新婚，所以這幾個月過去之後，他發現他已經不恨他的媳婦了，反而格外想念她，想早點回去見到她，重新抱著她溫暖的身子溫存，過日子。
想著媳婦的溫柔，朱吏一下來了精神，他一定要回去鑽進媳婦那溫暖的被子裏，在這寒冬臘月，那才是人過的日子。不管怎麽樣，哪怕乘坐牛車到封丘縣，在衙門找個朋友借點錢，先把路費給付了。
他相信這沒問題，他既然已經無罪釋放，那就是衙門的那份差事仍然是他的，隻要能回到衙門，有了薪水，一切又都會好起來的。
朱吏快步來到了距離衙門不遠的一處客棧，這地方是這一帶租賃牛車驢車最主要的聚集地，朱吏以前也在這裏坐過車。
到了客棧，果然院子裏停著一匹匹的驢和牛車。——牛車要比驢慢，而且還比較貴，牛車其實主要是用來運貨的，而驢車才是人主要的騎行工具。
他很快談妥了租一頭驢，驢的主人是個年輕夥子，必須是這樣的人腳底下才有勁，才能牽著驢跑還不耽擱功夫。
跟驢的主人了，到了封丘縣再付錢，還了自己的身份，那人見他穿著布袍，樣子倒是斯文，也不怕他跑，於是也想做成這筆生意，因為朱吏著急著回家，所以他給的錢還比較高的，牽驢的也就答應了。
騎上毛驢趕緊出城，在城門關閉之前他們趕出了城，一直往封丘而去。
牽驢的大漢腳程倒快，幾乎是跑著往前走。朱吏坐在驢上，被寒風吹得縮頭縮腦的，可是沒辦法，他沒錢雇馬車，更沒錢雇轎子，隻能挨凍坐著驢了。
牽驢的不時跟他話，好像不話就會打瞌睡似的，朱吏倒還是有些興趣，因為對方問的大多是衙門的一些事，往往隻有衙門的人才答得上來，這讓朱吏著實有些成就感。
到家人，牽驢的問他怎麽那麽晚往回趕？朱吏沒自己被關到大牢呆了好幾個月才放出來，而是隨口編著謊話，自己出公差好幾個月，想念媳婦，趕緊回去看看，所以連夜往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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