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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撕成碎片

  謹記:說0丨6 Хīashυ丨6оΜ 以免丟失

  他努力地讓自己保持鎮定。這一,龐太師跟夫人在屋裏坐著。龐太師拿著一本書在看,可是捧著書半個時辰卻不知道書上寫的是什麽,腦袋裏亂七八糟的。


  而夫人在做女工,雖然她貴為宰相夫人,但是年輕時學的女工卻沒落下,有時候要親自做些手絹鞋墊之類的給丈夫。可現在,她拿著針,往往半晌都不穿過一針,也在那兒發呆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時侍從來了,對龐太師道:“稟報老爺,歐陽大人和王知縣請您去,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議。”


  龐太師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瞧了一眼侍從道:“他們找我幹嘛?有沒有?”


  “回老爺,沒有緣由,不過估計是案子上的事。這兩歐陽大人請來的那位武德縣縣尉卓然,聽查案查得很緊,不過目前沒有什麽結果。”


  龐太師患得患失的點點頭,他知道卓然來了,但卓然卻沒有來審訊他,甚至沒來跟他見麵,這讓他心頭懸吊吊的,不知道這位新來負責本案的縣尉到底會得出什麽樣的結論。而現在要見他的並不是這位請來幫忙的善於偵破的縣尉,而是歐陽修和那位趾高氣揚的王知縣。


  不過這位王知縣倒是比先前的氣焰要低些了,因為武德縣的縣尉卓然來了之後,立刻就發現犯罪現場所謂密室實際上並不存在,這是一個重大突破,也擊垮了王知縣對這個案子鐵證如山的信心。


  所以他不敢太過囂張,萬一案件被翻牌,他所要麵臨的是將是他不敢想象的後果。這次見到龐太師,他點頭哈腰,又重新恢複了先前的奴顏媚骨。龐太師已經看穿了這個人,根本不予理睬,隻是與歐陽修話。


  歐陽修道:“經過勘察,卓縣尉已經有了一些發現,他鎖定凶犯的確就在內宅之內,因此他決定要逐個進行審訊,並逐個進行搜查。這時間可能會比較長。龐太師和夫人已經悶在院子裏太久,建議出去走走。畢竟封丘縣附近還是有些景致的,比如太祖皇帝黃橋兵變的陳橋鎮,就在咱們封丘,另外還有一座石佛寺,年代久遠,香火也很鼎盛。”


  龐太師搖搖頭:“沒什麽興趣,我還是呆在屋裏吧。”


  歐陽修道:“老太師不必如此沮喪,卓縣尉偵查此案已經有了些眉目,而且據我所知,他已經基本上否定了太師您作案的可能性。”


  龐太師一聽頓時喜從降,花白的胡須都有些發抖,急聲問道:“此話當真?”


  歐陽修笑了笑:“我怎麽可能把這種事拿來給老太師開玩笑呢,的確如此。卓縣尉到的第一就在凶殺現場的那門的拉手下麵發現了一枚指紋,應該是你當時拉開門閂時候留下的,可是那門栓複位之後,指紋居然被隱藏在了門的插銷裏頭的。也就是,如果當時門是從裏麵閂上的話,你要拉開插銷,你的血手印是不可能落在插銷裏麵門栓上的,隻有插銷當時就已經被拉開,你的手才能觸碰到這個位置,因此證明當時你拉開門的時候門是開著的。”


  龐太師張大了嘴,卻是滿臉疑惑,皺眉思索道:“很抱歉,雖然這個證據對我非常重要,可我必須實話實。——我當真記不清楚當時門是不是栓上了的。我先前的是實話,現在也是實話。我當時心情大亂,根本不會顧及到其他的東西。”


  歐陽修點頭:“正是如此,老太師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堅持實話實,完全沒有為自己刻意進行辯解,為人光明磊落,實在讓人欽佩。”


  聽到這個消息,龐太師頓時心情大好,可是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可是刀上的血手印呢?又是怎麽回事?”


  “卓縣尉察看了你當時摔倒的現場,從滑倒的痕跡和當時那柄菜刀所處的位置來看,你往前摔倒時,刀子就在你的手附近,很可能是你滑倒時或者起來的過程中,粘到地上的鮮血的手無意中觸碰到了這扔在地上的凶器,握住了刀柄,在上麵留下了這個手印。你胸前衣服上全是血痕也證明了這一點。所以這就可以做出合理解釋,你手掌印為什麽會在上麵留下來了。”


  王知縣終於忍不住了,陪著笑了一句:“不過這些都隻是推斷,隻有抓到真凶,真凶認罪,老太師您才可以脫罪。要不然,嘿嘿嘿…”


  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如果抓不到真凶,沒有人來認這個罪,那龐太師殺人的嫌疑仍然不能擺脫。


  這話很氣人,龐太師不由臉都青了。


  歐陽修斜了王知縣一眼道:“能否抓到真凶,很多情況要看造化。但是不能因為抓不到真凶,就隨便抓一個人來頂數。王知縣,你莫非以前就是這樣斷案的?”


  這個帽子可太大了,王知縣頓時嚇得變了臉色,忙賠笑:“卑職不敢,當然是要抓到真憑實據才能定案,不能因為懷疑就斷定誰是真凶的,嘿嘿嘿。”


  歐陽修沒再理他,對龐籍道:“龐太師,你帶夫人出去走走。你被禁錮在這院子裏這麽些了,你不覺得悶,老嫂子隻怕也會覺得悶得慌吧,哈哈哈。”


  一句話倒提醒了龐太師,的確,這些日子夫人一直陪在自己身邊,沒有出去過,實在是有些委屈她了,於是點頭道:“那好,那就出去走走吧。”


  “這就對了,我左右無事,也陪老太師你們夫妻去石佛寺上個香逛逛怎麽樣啊?雖地處偏僻,但是風景還是不錯的,在山上四處逛逛,散散心。”


  龐太師點點頭:“好啊,就聽歐陽大人您的安排吧。”


  “行,那我去安排車馬,老太師您跟夫人一聲,咱們這就出發。”


  龐太師忙答應了,起身要走,歐陽修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麽事,道:“老太師,就隻有你跟夫人兩個可以出去,其他人不行。因為卓縣尉了,其他的人還是都有嫌疑的,要逐個進行審訊。卓大人,要把每個人的住處都逐個搜查,看看有沒有罪證什麽的。”


  “好,就我夫妻二人出去就可以了,其他人都不帶。”


  龐太師回到住處,見到夫人正傻呆呆的坐在窗前椅子上,手裏拿著針線筐,卻沒見動手做針線活,不知道想什麽,聽到動靜看見龐籍進來,這才如夢初醒,趕緊起來道:“老爺回來了,怎麽樣?歐陽大人找你有什麽事嗎?是不是案子破了?”


  龐太師心情大好,知道卓然至少給他洗脫了大半罪責,憑他的刑律功底,他知道,如果有這樣兩個合理解釋。那他定罪的證據就少了很多,能不能定還兩。而且很大可能是不會認定的,畢竟他的身份特殊,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誰也不敢定案,而皇帝和包拯包大人一定會保他的。


  因此十有八九自己至少可以免了牢獄之苦,至於這冤屈能否徹底洗脫,關鍵還要看能否抓到真凶。隻有真正抓到了凶手,才可以徹底洗脫冤屈。


  所以龐太師微笑對夫人:“案子到沒有破,不過快了。歐陽大人,咱們這些日子在院子裏悶得久了,讓我們出去走走,他陪我們去郊外的石佛寺,是那裏雖然地處偏僻,但風景不錯,值得一遊。我想著你這些日子老是關在屋裏,都沒能出去,咱們就順便去散散心。”


  “不過歐陽大人了,隻能咱們兩去,侍女什麽的都不帶,因為查案的卓大人還要挨個審訊,還要所有屋子挨個搜查,以尋找破案線索。”


  龐夫人臉色微變,輕輕咬了咬紅唇,臉上浮現笑容,道:“是呀,老爺在屋裏悶的也久了,出去走走也好。賤妾這就去收拾一下換件衣裙,咱們這就出去。”


  兩人沒有住在一起,所以各自回房換衣服。


  龐太師換了一件輕便圓領大袖長袍,拿著一把折扇。現在氣已經有些炎熱了,之前沒心情搖扇子,現在心情大好,也有了搖搖折扇的興致。


  龐太師搖著折扇在院子裏等著,過了好一會,終於見到夫人從她屋子出來,穿的是一件秋冬厚重的襦裙。不由得有些驚訝,道:“夫人,你穿的這套衣服有些厚了吧?現在可能要入夏了。”


  龐夫人:“不厚啊,山上風大,我怕受涼。”


  “這話倒也是,那咱們走吧。”


  帶著夫人往外走,龐太師又瞧了瞧夫人有些肥胖的腰身,心中暗歎,夫人養尊處優,身材發福了,想當年她嫁過來時,窈窕淑女,風姿卓越,那種曼妙的身材當真是一去不複返了。


  自從納了蝶為妾之後,一直是蝶伺候在身邊,著實有些冷落了自己夫人。想到這,龐籍心中柔情頓生,伸手過去拉住了夫人的手。


  龐夫人似乎有些走神,手被丈夫抓著,吃了一驚,下意識的縮回手,待到發現丈夫一臉疑惑時,她這才又醒過神來,反手過去握住了丈夫的手,勉強的笑了笑。


  龐太師心中又歎息了一聲,如果夫人不是那麽喜歡妒忌,能夠跟蝶和平相處,那自己共享齊人之福,該是何等的快樂。


  出到屋外,歐陽修已經帶著幾輛馬車在那兒等著。幾人分別上了馬車往城外走。出城行了十數裏,便到了石佛寺。


  這寺廟之所以得這個名字,是因為寺廟後麵有一座山丘,山丘上有一塊巨大的岩石,有人在岩石上雕刻了一座石佛。但什麽時候雕刻的,何人所雕卻並沒有記載。


  廟四周沒有人家,除了懸崖石壁外,就是茂密的樹木,還有半人高的灌木和雜草,其實也沒啥風景,也不知這大文豪歐陽修啥眼光,能把這看成好風景。


  石佛寺的香火也並不旺盛,因為距離城太遠了,裏麵隻有幾個穿著樸素的和尚,一個老方丈老眼昏花的出來接待。


  雖然聽介紹來上香的人是當朝太師龐籍和名滿下的大文豪歐陽修,這昏聵的老和尚卻也不怎麽動容,不知道是因為耳朵背沒聽清楚,還是壓根對於凡塵高官就沒看在眼中,腦袋裏除了他的佛祖就再沒有別人。


  所有眾生平等,在他眼中,除佛主之外的其他人,都跟豬羊馬牛差不多。


  歐陽修和龐籍都是信奉佛教,對佛經很有研究,見到這老和尚雖然渾渾噩噩,但還是很客氣的跟他聊起了佛經。


  沒想到一道佛,老和尚頓時來了精神,昏花的老眼也亮了,竟然滔滔不絕高談闊論起來。一時間,龐太師和歐陽修成了兩個學生,就聽他張著一張基本上沒牙的幹癟的嘴,在談論著佛經禪意。


  龐夫人如坐針氈,左顧右盼,終於對龐太師自己想出去逛逛。


  龐太師叮囑她不要走遠,就在寺廟裏就好。龐夫人答應了,邁步出來,在寺廟裏各處遊蕩。原本是有個和尚跟在後麵伺候的,夫人卻讓他回去忙功課,自己隨便走走,那和尚便沒有再跟著。


  龐夫人在各處轉了一圈之後,便到了寺廟後麵,看看左右無人,便從寺廟的後門出來,沿著石路往前走,這條石階路很偏僻,越往裏走樹林越是茂密。到得後來便是古樹參,大半個空都被遮蔽在這樹蔭之下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來到一處陡峭的岩石處,岩石下方是雜亂的樹木,這地方正合龐夫人的心意,她便站住了,心裏很緊張,回頭瞧了瞧四周沒人,她解開自己的衣裙,從腰間抽出了一套月白色貼身衣。揉成一團,舉起來便想扔下懸崖下。


  就在她的手高高舉起準備扔出時,她的手忽然從後麵被人一把抓住了。


  龐夫人大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她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女子,伸手牢牢抓住了她準備扔掉衣服的手。這個女子目光陰冷瞧著她。


  “你,你是誰?你要幹嘛?”龐夫人緊張的問道,想把手撤回來,可是卻動彈不得。


  “我乃武德縣捕頭雲燕。”


  接著,雲燕高聲道:“諸位大人,你們過來吧。”


  緊接著,在來的那條路上出現了幾個人,快步往這邊走來,卻正是歐陽修、卓然,還有一個卻是她的丈夫龐籍。


  龐籍滿臉悲憤的望著她道:“原來…,原來真是你殺死了蝶?”


  龐夫人嚇得手足無措,驚恐道:“老爺,老爺,我沒有啊…”


  “你還敢狡辯,你手裏的是什麽?把它打開。”


  雲燕一把奪過了龐夫人手裏拿著的那團衣服,展開後,隻見這件衣服上右邊衣袖和胸前到處都是噴濺狀血跡,已經成了暗紅色。


  雲燕冷笑:“這貼身衣應該就是你穿著殺姨娘的那套吧?”


  還沒等龐夫人話,龐籍已經悲聲道:“沒錯,這是她的衣。”


  龐籍上前兩步,伸手哆嗦著抓住那衣服,瞧著上麵的血,老淚縱橫,泣聲道:“我問你,為何要殺死蝶?她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了你…?”


  龐夫人掩麵哭泣,隨後一擦眼淚:“為什麽?該我問你為什麽!你為什麽要納妾?我哪裏愧對了你?”


  龐籍痛苦的道:“可是…老夫納妾你是點了頭的。”


  “沒錯,可是我不知道你娶的是這樣的女人。這女人招蜂引蝶,敗壞我龐家聲譽,也敗壞你堂堂宰相的聲譽,你難道就沒聽下人怎麽她嗎?你就不知道,她在外麵有別的野男人嗎?”


  “你胡,不可能。”


  “我胡?這之前我就撞到過好幾次,隻是沒有當場撞見。出事那,她跳反彈琵琶,你知道有多少男人盯著?其中有一個挑夫,長得五大三粗很是英俊,叫什麽馬三郎,一直跟她眉來眼去,我在暗處看得真真的。我就知道這對狗男女沒有什麽好事,就一直暗中留意,果然,這賤女人去找那叫馬三郎的挑夫了。——她連挑夫都要勾搭,這樣的女人值得你去那麽珍惜嗎?”


  “你胡,蝶不是那種人。”


  “我親眼看見的,我要半句謊話,打五雷轟!我見到她找到了馬三郎,他們倆好像心領神會在一處僻靜的大樹底下見麵。我在屋後,他們沒看見。我見那馬三郎的嘴裏叼著一根樹枝兒,這賤人與他打情罵俏,還假惺惺的拿一把剪刀劃傷他的脖子。可是又把他嘴裏的樹枝兒用嘴咬著含在自己嘴裏。你看看,這賤人有多犯賤!”


  “不可能,你,你胡…”龐太師痛苦的失聲道。


  龐夫人接著道:“我恨她,讓你蒙羞。”


  “所以你殺了她?”卓然插話道。


  “我已經忍無可忍,所以才決定殺她的。”龐夫人道。


  “你把經過一下。”


  龐夫人已經平靜下來,伸手一掠鬢角被山風吹亂的一縷秀發,道:“我決定殺她,便在黑之後私下跟她,晚上房門不要關,我要過來看看老爺喝醉沒有。她有她就不用擔心,我我真好擔心,而且你也喝了酒,根本不管別人,她就答應了會留門的。”


  龐太師、歐陽修和卓然便都明白了為什麽房門是開著的,原來是龐夫人跟蝶了讓她不要關門,她才得以從容的進入屋裏,而沒有驚動裏屋的龐籍。


  龐夫人接著:“等到他們都睡著了之後,我就到廚房偷了一把刀,悄悄的進了屋。當時屋裏沒有燈,但是外麵的光線比較亮,所以能看清楚屋裏的樣子。我一直摸到她的床邊,我知道她是睡的是外間,外麵的光也勉強可以看清她的樣子。那時她正仰著麵睡的,我狠狠一刀劈斷了她的脖子,她連一句話都沒就死了。血流了很多,我衣服上都是。”


  “於是我就把刀扔在了地上,然後快步出門,把房門拉上。回到自己屋裏,趕緊將身上帶血的衣服脫了下來,換了一身衣服。因為我的房間也沒有亮燈,因此外麵的仆從和丫鬟也沒看到我身上的血。我住的是裏間。”


  “其實我們原本是想換了衣服之後便徑直出門去叫那馬三郎來的。我想讓他到屋裏去找那賤女人,等他一進屋我就大喊,然後就可以栽贓給他,讓他成為凶手,這樣就一舉兩得。”


  “可是我剛換好衣服就聽到老爺在外麵大聲的喊,丫鬟他們先過去,然後驚叫著跑回來,殺人了。這下我的後麵的計劃就落空了。我沒想到這件事會牽扯到老爺,我的本意不是想陷害老爺的,而是想陷害那可惡的挑夫的,沒想到陰差陽錯…”


  龐籍緩緩搖頭道:“我沒想到,你居然是如此心腸狠毒之人,虧得我剛才還在,這些日子虧待了你,想要好好補償,卻不料你是這樣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了。”


  卓然望見心情激動的龐籍,便打消了原本準備把從蝶嘴裏發現挑夫馬三郎咬過的樹枝的事情出來的想法,若是龐籍知道自己妾跟那挑夫有這麽親密的舉動,那女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將會一落千丈。他並不想打破龐籍對蝶好的印象,因為他的夫人作為凶殺犯,隻怕今生今世都不能夠陪在他身邊了,有一個妾的精神寄托,總是要好得多的。


  雲燕招手將遠處幾個假扮成馬車夫的捕快叫過來,取出鐵鏈,將龐夫人鎖了。龐夫人卻很平靜,似乎早已料到了這一。她戴好了鐵鏈和木枷之後,忽然好奇地對卓然道:“你就是那個破案很厲害的縣尉卓然嗎?我聽過你。”


  卓然點點頭。


  龐夫人又:“你怎麽知道是我殺的人?你不可能在一旁目擊的呀。”


  還未等卓然回答,龐夫人又接著道:“不過多謝你替我洗脫了我丈夫的罪責,實際上我已經想好了,如果有一,你們查不出真相,找不到其他人來頂罪,非要將我們老爺打入死囚定罪的話,我會投案認罪保住老爺的。”


  龐籍根本不信,頭一扭,憤憤地望著別處。


  龐夫人卻柔聲對龐籍道:“老爺,以後我不能在你身邊伺候了,你再找一房夫人吧,希望再不要是那種水性楊花的無恥女人了。”


  龐籍到底還是長歎了口氣,擺擺手,示意把她帶走。


  人先押走了。龐籍有氣無力對卓然拱手道:“多謝卓縣尉為我洗脫罪責。”


  卓然聽他的言語之中頗多傷感,便知道,這個結果實在是讓人高興不起來,自己的夫人殺死了自己的妾,而自己卻差點因此陷入身陷囹圄。


  歐陽修拍了拍龐太師的肩膀道:“不管怎麽樣,你終於沉冤得雪,我的使命也算順利完成了。”接著指著卓然道:“現在,你是不是對卓縣尉的破案的本事有所感悟了呢?他可真是破案如神,若不是他,你的這案子還真麻煩了。”


  龐太師頻頻點頭,對卓然又拱手道:“卓大人如此本事,我會稟報皇上,提拔於你。這封邱縣的知縣實在是個糊塗蟲,而且,我懷疑他肯定還有不少見不得人的事,到時候我跟包大人一聲,派人好好查查他,如果真有問題,把他撤職法辦。這裏就可以空出一任知縣,再把卓大人調到這來擔任掌印縣丞。因為卓縣尉現在是主簿之職,直接提升為知縣似乎快了點,先擔任縣丞吧。這個縣的縣丞把他調到其他地方也就是了。沒有了知縣,就由卓大人這縣丞代理工作就是了,相當於知縣。歐陽大人,你覺得這個安排怎麽樣?”


  歐陽修哈哈大笑:“這還差不多,不過關鍵要看卓大人的意思。”


  卓然趕緊擺手道:“多謝太師提拔,不過我家在武德縣,順風順水的,過得還不錯。特別是家中有祖父和父母需要孝順,全家一大家子人要照應,我要是走了,就沒人照看他們了,所以隻能多謝老太師的好意了。”


  實際上卓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屍體農場,要是從武德縣搬到封丘來,那自己的屍體農場是肯定不好搬過來的,在這裏在尋找一塊那樣的適合做屍體農場的地方很難,萬一被人發現,人生地不熟的,被言官參一本,那他都不清楚。所以最好就不搬,反正縣丞也不是多大的官,因此他便拒絕了。


  龐太師:“卓大人為人十分孝順,老朽很佩服,既然這樣的話,那這樣吧,我讓人查一查這王知縣,他要的確存在貪贓枉法,那就依法查辦。若是沒有,也把他調到別的地方去,然後把你們武德縣的龐知縣調到封丘來任官,縣丞也隨著調過來,武德縣就是你的下了,把你提為縣丞,我覺得這樣也就一舉兩得了。”


  堂堂太師,要想調動一個八九品的官,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嗎?甚至都不需要經過官家,直接就可以做到。因此他這話其實也就相當於板上釘釘了。卓然聽自己不用離開武德縣,當然很是高興,立刻躬身一禮道:“既然是這樣,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太師提攜。”


  之後沒多久,朝廷便下了公文,封丘縣的王知縣因為貪贓枉法徇私舞弊,被罷職下獄,最終流放三千裏。


  同時,封丘縣的縣丞調任其他縣擔任縣丞。武德縣的龐知縣和縣丞調封丘縣為官,為平調,並任命卓然為武德縣掌印縣丞,代理知縣。另外調任了一個新的主簿作為卓然的副官。


  雖然卓然仍然是正九品,但職位已經上提一級,最關鍵的是,他現在已經成為了一方之主,因為他的上麵沒有知縣,他就是武德縣的一把手。


  任命下來,武德縣上下都震動了,特別是卓家老太爺,高興得手舞足蹈,擺下了家宴慶賀。一家人歡聚一堂,老爺子喝了個酩酊大醉,醉倒前還拉著卓然的手,一個勁叮囑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得到這個消息,卓然倒不覺得驚訝,因為這之前龐太師就已經給他交了底。龐太師乃當朝宰相,他的話哪有不算話的,更何況還當著大文豪歐陽修的麵。


  歐陽修給卓然寫了一封信,祝賀他升了官,同時對他上次出手幫忙破獲那件涉及龐太師的棘手大案表示感激,也轉達了包拯包大人對卓然的讚譽。


  歐陽修的讚譽卓然已經感受過了,倒不覺得如何新奇,倒是收到包拯包青的讚譽讓卓然很是激動,由於職業的關係,包拯是他最仰慕的古人,——沒有之一。隻可惜一直無緣相見。雖然這一次也隻是通過歐陽修代為表達,但卓然卻還是感覺到了包拯對自己的濃鬱讚賞之情,這讓卓然心中洋溢的幸福久久未曾散去。


  …………


  酷夏,赤日炎炎。


  卓然的屍體農場已經存在了半年多了,再有半年,他就可以保證一個完整的年度記錄,可以得到最基本的數據了。那時便可稍稍鬆一口氣,也可以稍稍離開一些時間了,因為最關鍵的一些數據都已經掌握在了心中,可現在他還不能鬆氣,後半年同樣是很關鍵的。


  因此他每都要進行觀察,現在早上晚上雨水很多,有時後花園草地上都能積一灘灘的水窪。


  整個後花園都交給了卓然,卓然卻從來沒叫人打理,裏麵長滿了自然叢生的野草,卓然需要的就是自然環境,而不是外界幹涉的,那樣會破壞基本的數據。當然,後花園有一些亭台樓閣和房舍。這些地方他也放了屍體,這樣做可以觀察到在人為環境中屍體的變化。


  這黃昏,卓然觀測完屍體之後,打著油紙傘回到了自己屋中。他感到有些奇怪,因為他沒看見以前一直是守候在外麵等著他的廝郭帥。這子跑哪去了?


  卓然徑直來到了自己的宅院門前,推門進去便呆住了,他看見屋裏書桌旁的軟榻上坐著一個女子,白衣如雪,目光冰冷,正瞧著他,卻正是先前曾經挾持卓然的仙兒。


  旁邊屋角蜷縮著一個少年,已經昏迷過去了,卻正是郭帥,不過還有呼吸,應該沒有事。


  卓然邁步上前,抬起右手,豎起中指,在上麵輕輕吹了口氣,好像在吹掉灰塵一樣。這個動作落在仙兒眼中,確是意思很明確,那就是在告訴她,卓然那犀利無比的,能夠一直洞穿人胸腔,殺人於無形的指上神功——射狼。


  果然,仙兒的臉色微微一變,坐直了身子,抓住軟榻扶手的手情不自禁緊了緊,凝視著卓然緩緩道:“你終於回來了。”


  卓然聳了聳肩,將本子放在旁邊桌上,然後撩衣袍在凳子上坐下:“你來找我,有何指教?”


  “你別忘了我是來殺你的,隻不過有些事情你沒告訴我,所以我才沒有一直沒有對你動手,你難道就不害怕嗎?”


  卓然道:“那你為何還不動手呢?”


  “你以為我不敢?”


  “我在等著呢,我也沒打算逃走。”


  卓然嘴角帶著些許的促狹,實際上他心裏很緊張,就好像麵對一頭黑猩猩,你除了用比他更犀利的目光凝視他之外,別無它法,你要轉身逃走,立刻就會被他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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