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其樂融融
謹記:說0丨6 Хīashυ丨6оΜ 以免丟失
來幫忙辦喪事的村民都各自散了,他們沒想到喪事辦得如此快捷,甚至都沒過夜就入土了。不過倒也好理解,因為孩子畢竟沒有成年,在風俗習慣上,這種夭折的孩子是不會大辦喪事的,不然孩子的魂魄承受不起,反而給他在陰曹地府增加負擔。
其他人都走了,除了牛員外的管事,他要跟牛老太夫妻倆商量老先生踢死孩子的事該怎麽了結。
很顯然,牛員外的管家是得到了牛員外的授意來跟牛老太夫妻商議這件事的。因為老先生是牛員外請的,他惹了麻煩,牛員外不能坐視不理,但是也不願意直截了當將他送衙門法辦。
管家先寬慰了幾句節哀順變之類的話,然後直奔正題。
他斟字酌句道:“我們老爺很同情二老的遭遇,不過人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若是因為這個將老先生送到衙門治罪,那咱們村可就沒有人教這幫孩子讀書了。兩位也知道,咱們村又偏僻又窮,先生都不願意來。這老先生還是員外央求了好久,才勉強答應來咱們村教書的,拿到的薪酬也很低。因此,老太爺的意思,希望你們二老能夠看在這幫可憐的孩子的份上,將這件事大事化事化了。”
牛老太一聽這話,頓時把眼瞪起來:“老爺不是安排人到衙門去報官去了嗎?難道騙人的?根本就沒派人去嗎?”
“倒也不是這樣,去是去了,不過老爺臨時想跟兩位商量。如果兩位能夠高抬貴手,放這老先生一馬,那咱們再商量後麵該怎麽做。這件事若能私下化解,對大家都有好處。沒必要搞得大家都沒好處。”
牛老太哭著:“我不管,我隻要替我孫兒報仇,一定要讓那老賊給我們孫兒抵命。”
管事的:“你的心情我理解,不過我們老爺也是村裏的裏正,其實老先生並不是故意要害你孫子。都了解清楚了,是因為你們家牛牛當時不聽老先生管教,還把兩本書給撕了,老先生愛書如命,覺得牛牛此舉是對聖賢的大不敬,這才踢了他一腳。沒想到重了些,把他給踢死了。這種事要是鬧到衙門去,畢竟是死了人,衙門固然會治老先生的罪,但是要想讓老先生替你們孫兒抵命根本不可能,畢竟事出有因。”
牛老太道:“即便抵不了命,那也要將他流放到邊塞去充軍!方能發泄我心頭之恨。若是連這都做不到,那我就到京城去告禦狀,我不會讓我孫兒白白死了的。”
管家歎了口氣:“你難道就不想聽聽老太爺開出了什麽條件?”
牛老太怒氣勃發:“我孫兒都死了,有什麽東西能把他的命換回來的?你隻要能把我孫兒的命換回來,我什麽都答應,要不然什麽條件都別,了我也不會答應的,想讓我放過這個老狗,休想!”
管家無可奈何,將目光轉向了旁邊的牛老漢。
牛老漢摸著花白的胡須一直聽著,沒開腔,直到這時,他才搖搖頭道:“牛牛他奶奶,你先別著急,先聽聽牛員外到底怎麽個法。”
牛老太氣呼呼道:“也行,那你吧,老員外準備怎麽辦?”
管家一聽,情況似乎有些轉機,馬上欣喜的道:“是這樣的,我們老爺了,如果二老答應放過老先生,那兩位以後的生活就由員外郎負責,一日三餐包括生病吃藥啥的老太爺全都包了。你們可以住到老太爺的莊裏,要是不願意也可以,到時候叫人給你們送飯送菜。若是不想麻煩,也可以把每次的飯菜折成銀錢直接給你們,你們自己開生活。要是二老生病看郎中,開處方抓藥的錢全部由我們老爺負擔。將來二老百年之後的身後事,也由我們員外親自承擔。若是二老不相信,那也可以跟二老簽下合約,找眾人作證,如果將來老爺沒做到,你們盡可到衙門去告,兩位意向如何?”
一聽到這話,牛老漢喜出望外,趕緊向牛老太使眼色,示意她可以答應。不料牛老太卻咬牙切齒的道:“有錢了不起嗎?有錢就能隻手遮嗎?這可是一條命啊。我孫兒被那教書的老狗一腳踢死,殺人償命,你們卻想用錢來了結這件事?錢再多,能買回我孫兒的命嗎?別隻不過養老送終,就是放坐金山在我麵前,我也斷然不會答應放這老狗的。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要告到底,哪怕上京城去告禦狀我都要去。直到看見這老狗得到應有的懲罰,不然我死不瞑目。”
這番話把管家的漲紅著臉,訕訕的不知該如何回答,求助地望向牛老漢,希望他勸勸牛老太。
牛老漢咳嗽一聲,捋著胡須對老太婆道:“孫兒他奶奶,你先消消氣,別著急,管家的也未嚐沒有道理。人死不能複生,若是我們隻想著給孫兒報仇,錯過了眼前的這機會,將來我們真的有一老了,能吃不能動的,又或者得了重病,無錢醫治,豈不是要眼睜睜等死嗎?我相信牛員外是個話算話的人…”
“你什麽?”牛老太瞪眼瞧著丈夫,咬牙狠狠的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已經到揭不開鍋的地步了嗎?我們怎麽都還有幾畝薄田,等到將來下不了地了,大不了租出去收點租子,節省一點,加點野菜,也夠我們兩個過的。至於生病看郎中,那也隻能聽由命,若是老爺不長眼,讓我們病倒,看不起郎中了,那就歸就是了。我還正想早點去陰曹地府看看我孫兒,他到底有沒有投胎轉世,是不是被鬼欺負。你要想活,你活著就是,我是不在乎的。這件事你們隻要不把我殺了,我就會鬧到底,我的話就這一句。”
牛老太罷站起身,也不管那管家和牛老漢,蹣跚著邁步走進了裏屋,咣當一聲將門關上了。
管家尷尬苦笑,對劉老漢搖頭,低聲道:“老太太這會子是什麽話都聽不進的,要不你私下裏再勸勸她,啥時勸通了,啥時候便來找我,我們老爺會給你具體談的,談妥之後,咱們就簽個契約,不會反悔,以後也有個憑證,我就先告辭了。”
罷管家起身,拱了拱手,邁步走了。
第二早上管家起來之後,也不見牛老漢他們過來事,總覺得心頭不安,便派了個丫鬟去瞧瞧。
丫鬟出去之後很快又回來了,對管家道:“牛老漢家是鎖著門的,問了隔壁才知道,他們兩個今一大早就去武德縣了,要去衙門告狀去。”
管事的一聽頓時吃了一驚,趕緊吩咐備馬,帶著兩個家丁急匆匆的出了莊園,一路沿著驛道追了去。
追出了十數裏路,終於攔到了牛家夫妻兩人。管事的翻身下馬,陪著笑:“兩位這是要進城裏去嗎?”
牛老太背上背了個包裹,手裏拄了根拐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道:“沒錯,我們要到衙門去告狀。你不替我們告狀,我們自己告。”
管家求助的望著牛老漢。
牛老漢苦笑搖頭道:“孩兒他奶奶怎麽都不願意放棄伸冤,我也沒法子,隻能由著她。再者,她的也未嚐沒有道理,總不能為了錢財而眼睜睜看著孫兒被人害死也不替他申冤。所以…”
管事的苦笑搖頭道:“既然這樣,那我們老爺了,他也不敢強迫兩位接受,不過,老爺得到消息,縣衙知縣老爺和主簿兼縣尉的卓老爺都下鄉去督導各地的春耕去了,恐怕要有些日子才能回的來。縣衙隻有縣丞老爺在主事,但是縣丞老爺不懂破案,因此就算報了官,縣丞老爺也來不了。他也走不開,隻能托人趕緊去告訴縣尉老爺,讓他趕回來處置。不過據縣尉老爺現在去的地方偏遠,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
牛老太冷笑道:“你這些話,目的不就是想讓我不要去告狀嗎?我告訴你,不管你什麽,這個狀我告定了。”
“我可從沒這麽想過,既然兩位不相信,那你們盡管自己去瞧瞧,看看我所的是不是真的。”
既然對方執意要告狀,管家也不會出手阻攔,立刻翻身上了馬,也不看兩人,撥轉馬頭,帶著兩個仆從就往回走去。
牛老漢眼看他們走遠,這才對牛老太:“或許他們的是真的,縣尉老爺不在,是沒人管這個案子的。我聽縣裏麵,除了縣尉老爺,其他的人都管不了案子的,我們去了也白去,而且呆在縣城裏麵,花的錢如流水一般,我們可經不起這麽多折騰。”
劉老太哼了一聲:“他們的未必是真的,即便是真的,我也要去找縣尉老爺,如果縣尉老爺不在縣城,我就找到他去的地方。當麵向他喊冤,讓他去替我們牛牛做主。”
眼見沒辦法服牛老太,牛老漢隻好歎了口氣,繼續跟著老伴,背著包裹拄著拐杖,蹣跚著腳步往武德縣城去。
雖然距離武德縣並不遠,但兩位老人走得太慢,等到城裏時已經是下午時分了,不過也正好是這時候到,他們可以直接到衙門去告狀,因為這時間衙門已經散衙了。
兩人在這之前從來沒來過縣衙,很是緊張,到門口見到兩個衙役,腰裏挎著單刀,正在門口話,不由得更是緊張。
牛老太咬咬牙,終於硬著頭皮走了上去,來到衙門口,對看門的兩個衙役道:“兩位官爺請啦,我們想來報案,有個老先生把我們孫兒給踢死了,村裏的裏正也不管,我們想找縣尉老爺。”
一旁的牛老漢也陪著笑,幫腔道:“是呀,我們聽縣尉老爺,是為民做主的好官,也是破案如神,破了不少案子呢,找到他,就一定能夠為我們孫兒伸冤的。”
那些那兩個衙役笑了笑:“你們的倒也的確是實話,我們縣尉大人破案如神,為民做主,不畏強權,連懷州司馬都拿下了,有什麽冤屈盡管了,他一定會替你們做主的。”
牛老太和牛老漢實際上並沒有聽過卓然的破案和為民申冤的故事,隻不過他們兩個心裏都有一種想法,但凡當官的,在人前誇他為民做主,不畏強暴,就絕對不會有錯,這種高帽子,是個當官的都願意帶。
沒想到聽門口的衙役,這位縣尉老爺竟然真是這麽做的,連懷州司馬都被他拿下了。若是這樣,那還有什麽冤屈不能夠得到伸張呢?因此牛老太興奮不已,想不到武德縣還真有一個為民做主的好官,趕緊急切的道:“縣尉老爺呢?我能見他嗎?我想向他當麵告狀,求他為我孫兒報仇。”
那衙役卻搖頭道:“實在不巧的很,前兩縣尉老爺陪著知縣老爺到各處去督查春耕的事去了,你知道,縣尉老爺如今還兼任我們縣的主簿的,而主簿需要管春耕的,所以他就必須要跟著知縣老爺下鄉去查看。現在衙門裏頭就隻有縣丞老爺在,不過他不懂破案,若是單純如你所,有人踢死了你的孫兒卻沒人為你做主的話,我們也可以派人去稟報縣尉老爺,讓他回來,去處斷此事。”
牛老太一聽,果然跟牛員外家的管家所的一樣,不由得很是有些失望,便道:“你且告訴我,縣尉老爺去了哪裏?我隻去找他,當麵訴。”
衙役道:“山高路遠,你們兩個一把年紀,路上艱辛,隻怕找不到人的。還是好好呆在縣城,我們去稟報老爺就是,老爺破案從來神速,不會耽擱時間的。”
牛老太卻堅定的搖搖頭:“我想早點見到縣尉老爺,要不我們跟你派去的官差大哥一起去見縣尉老爺可好?”
衙役點頭道:“這樣也成啊,既然你們堅持如此,到時我們可以安排一輛車,你們跟著官差坐車前往,這樣速度快些。”
牛老太又是千恩萬謝。因為可能涉及到命案,所以衙門不敢耽擱,向縣丞老爺稟報之後,縣丞馬上吩咐,派出一輛馬車,帶著牛老太和牛老漢坐車出發。
這些日子卓然很忙,雖然沒有什麽大案需要他去偵破,但是已經到了春耕。所謂一年之計在於春,這春耕可是最要緊的,若是不能夠及時的把稻穀種下,那一年可就沒什麽收成了。所以每到這時,衙門便要派人到各處去督導春耕事宜,並解決春耕中遇到的各種問題。
卓然並不擅長這個,但是職責所在,又不能不為,好在戶房的司房以及相應的官吏也都跟著來了,而這些人是行家裏手,對於整個春耕事宜是不會耽擱的,各種事情處置的井井有條,卓然隻需要實地檢查,不時勉勵一下村民,督促一下當地的裏正,讓他們切不可耽擱,表一個姿態也就行了。
而知縣老爺則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出來遊山玩水的好差使,每到一處,必到風景秀麗處去觀賞一番,所有的督導工作全都交給了卓然。
這一,卓然正在田間地頭查看用灌溉水,水對帥望吃飯的莊稼至關重要。雖然新修了不少水利工程,但是若是雨水不足,水就往往會成為村民和各村之間發生糾紛的導火索,這些事情若是處置不當,便會把普通的矛盾激化得異常尖銳,甚至會導致凶案發生。
所以凡是有了矛盾發生的,卓然必然認真詢問,盡可能的化解矛盾,以免激化之後不可收拾。
現在他正在處置一件案子,兩個村子為了爭奪灌溉用水已經好幾次爭吵,幾乎要發生械鬥。他正費力的將兩邊管事的和鬧得最凶的人叫到一起做化解工作。這也是春耕要重點解決的問題,而知縣老爺是不會做這種細致的矛盾化解工作的,他是掌握全局的人,此刻已經登上高峰,去欣賞無限江山之美了。
卓然正苦口婆心的勸著兩邊的人,這時有一個捕快大踏步走進來,到他身邊,躬身施禮道:“縣尉老爺,門外來了一個老頭和老婆婆,他們他們村的一個老先生無故將他們的孫兒拳打腳踢給打死了,而村裏的裏正又不予理睬,甚至還叫管事的企圖收買他們,把這件事私了。兩人來找縣尉老爺,求您為他們做主。”
卓然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實話,苦口婆心化解雙方不要鬧實在不是他的強項,他也沒多少興趣去做這種事,隻有破案和處斷刑案才是他的本職。
聽剛才捕快所,若真是如此,那這件事可真是令人發指。——將人暴打致死,居然想用錢買通了結此事,這裏正也不知道是如何當的,老先生又是怎樣的凶徒模樣,居然如此對待可憐的孩子。
卓然一掃先前昏昏欲睡,吩咐戶房司房帶著書吏接手繼續化解雙方矛盾。而自己則把牛老太和牛老漢請到了隔壁的一間空房,問事情端倪。”
牛老太一見到卓然,明顯有些失望,因為卓然太年輕了,也就二十出頭,她不知道這麽年紀輕輕的一個文弱書生能否真的替他們的孫兒伸冤。
捕快介紹道:“這位便是縣尉老爺,他不畏權貴,為民做主,破了很多棘手的案子,在武德縣可是響當當的。”
聽了這話,牛老太這才不顧一切的上前跪倒,悲聲道:“縣尉老爺,我孫兒死的冤枉,您可要替他做主啊。”
剛到這,牛老太便已經淚流滿麵,嚎啕大哭。牛老漢也跟著跪倒,求卓然替他們孫兒做主。
卓然讓他們起來,又讓衙役端來了凳子讓他們坐下。問到底怎麽回事。
兩人這才哭泣著把事情經過了。卓然聽完之後點點頭,問道:“既然你們的孫兒被老先生拳打腳踢而死,身上必然有傷痕,內髒也可能有破損。不然斷不會在短短半時間便死於非命的,而要想查證這一點,那就必須要進行屍體解剖,也就是開膛破肚,檢驗出你孫兒真正的死因,是否就是死於老先生的拳腳。若真是如此,本官定然會為你做主。”
這話把牛老太和牛老漢愣了,相互看了一眼,牛老太道:“能否不要開膛破肚?我孫兒已經死得很可憐了…”
卓然擺手道:“本官這不是在跟你們商量,而是告訴你們本官將會怎麽做。因為查明事實真相,確認真正死因,以及尋找破案線索,這都是本官職權所在。為了達到這目的,本官可以對屍體直接決定進行解剖,不需要苦主的同意。之所以跟你們一聲,隻是想告訴你們,讓你們有這個準備。你們先前所,你們孫兒的確是被人毆打致死,已經觸犯王法。必須得查清真正死因,將凶犯緝拿歸案,這些都是必須的,你們明白了嗎?”
牛老漢哭喪著臉,扯了扯牛老太的衣衫,低聲道:“都怪你,非要來告官,現在衙門要將牛牛的屍體開膛破肚檢查。牛牛在之靈也活不順暢,這可如何是好!”
牛老太咬咬牙道:“我不知道縣尉老爺所的話是否屬實,我想去問問知縣老爺,若是知縣老爺也是這樣,那我們就沒有意見。”
卓然道:“知縣老爺不在這,不過他正好在我們回去的路上,在一處風景秀麗的桃花灣裏欣賞風景…,哦,不對,是督導春耕…。你若是想見他,回去路上盡可求見便是。不過咱們得趕時間,破案如救火,耽擱了就有可能會永遠破不了案。”
牛老夫婦忙,一定會盡快的。
於是卓然便吩咐準備車馬,即刻返程,前往牛家村。
他們要經過知縣老爺所在的桃花庵。知縣老爺正在桃花庵中品嚐著桃花酒,跟桃花庵主談論道術,的眉飛色舞。忽然有衙役進來稟報,縣尉卓大人帶著兩個前來鳴冤叫屈的老人要求見。
龐知縣正興頭上,哪裏理會這個,再他也不懂,便告訴衙役,轉告兩個老人,一切聽從縣尉老爺的。
牛老太夫妻隻能諾諾連聲,哪敢個不字。
卓然並沒有返回縣衙,因為那樣的話會繞遠路,好在他外出都是帶著自製的法醫勘察箱的,由郭帥背在身上。常見的法醫用藥也都放在箱子中,包括那不是很清楚的顯微鏡,因此他不需要返回家中去取,所以當下直接帶著牛氏老夫婦徑直前往牛家村。
他們來到牛家村時,正好是牛牛的頭七。
這之前,牛老太已經給那白發婆婆留下話,若是自己不能及時趕回,便請她再去請淨月道觀的悠然道長來給孩子做法事。
道長已經請來了,此刻正在牛老太的院子裏頭七做法事。
一張桌子擺在院子中,一隻雄雞已經被割了腦袋,鮮血繞在桌子四周的泥土上,看著有些瘮人。
道童沒有等那隻雞死透,脖子也沒完全割斷,便扔到了供桌下。沒想到這雞居然又站了起來,歪著咕咕往外冒血的腦袋,在院子裏到處亂跑。嚇得那些過來幫忙和瞧熱鬧的大姑娘媳婦兒尖叫著往後退,倒是一幫子孩子嘻哈笑著拿石頭追打那隻還沒斷氣的歪著脖子在院子裏到處亂跑的花公雞。
結果這隻公雞最終是被孩子們用石頭給打死的,鮮血撒得院子裏到處都是。
盤膝坐在蒲團上的悠然道長腿上放著桃木劍,麵前擺著那磨的鋥光瓦亮的招魂鈴。似乎已經入定,根本不為眼前所動。直到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耳邊又有人高聲嚷著:“縣尉老爺查案,閑人回避。”他這才慢慢張開了眼,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又閉上了。
院子裏瞧熱鬧的孩子都被攆出院子外去了,那些大姑娘媳婦也都退了出去,院子裏頓時安靜下來,隻有幾個老人還關切的圍著牛老太問前問後的。
便在這時,剛剛得到了消息的牛員外帶著管家,著急忙慌的來到了院子。但是惹下這場大禍的那老先生卻沒有來,他整個人都幾乎要崩潰了,聽縣尉老爺親自來查他的這件案子,被嚇得躲在屋裏嗚嗚地哭。牛員外讓他跟著來,他卻隻是哭,也沒答應。
卓然並沒有直接質問身為裏正的牛員外為何要派人企圖買通牛老太隱瞞命案。因為事情真相沒查清之前,他不想表露自己的想法。免得後麵事情查出來不是這麽回事會陷於被動。
肇事者教書老先生竟然沒有跟來,卓然不禁皺了皺眉。主要責任人都不到場,案子如何查?
沒等牛員外什麽,他便吩咐剛趕來的雲燕和捕快前往牛員外家去帶人,務必要將老先生帶來。
牛老太和牛老漢眼見縣尉老爺派出衙役去抓老先生,頓時高興起來,這可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結果,看來這位縣尉老爺真的是為民做主的好官。
雲燕和南宮鼎帶著幾個捕快,跟著牛員外的管家來到了劉家宅院。
剛到門口,就聽到院子裏有慌亂的呼救聲,接著便有人拉開院門衝了出來,卻是幾個神色慌張的丫鬟老媽子。見到雲燕和旁邊的管家,頓時好像看見了救星,急聲道:“不得了啦,管家,那教書老先生死了。”
一時間,管家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是好。
雲燕急聲道:“人呢?在哪?”
老媽子還算鎮定,指了指側邊月亮門:“在那,在他自己屋子,上吊死了。”
雲燕一陣旋風似的衝進了月亮門,來到屋裏,便看見堂屋之上果然懸吊著一個長袍老者,脖子被一條白綾掛在房梁之上。
雲燕騰身而起,人在空中,手中已經多了一柄短劍。一揮手,一聲輕響,那白綾應聲而斷,老者往下墜落。
雲燕人在空中,伸出左手,從後麵一把抓住了老者衣服,將他提著輕巧的落在地上,順勢將他平放在地。老者身體沒有撞擊地麵,好像睡著了似的。
白綾沒有打活套,隻是掛在橫梁上係住兩頭,脖頸套進去懸空掛著上吊的。所以雲燕能迅速將白綾從他脖頸上取了下來,一把扯開了他的衣襟,讓他呼吸順暢些,然後用手指摸在他的頸側部,已經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
雲燕立刻將手按在老者心髒部位,一股內力緩緩注入,衝擊他的心髒。
雲燕不知道這方法是否管用,眼下隻有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管事的緊張地站在一旁,扭頭問跟進來的老媽子和丫鬟道:“到底怎麽回事?老先生怎麽會上吊?”
一個老媽子苦著臉:“我們也不知道啊,先前老爺帶著人出去的時候,來叫老先生一起去,可老先生死活不肯去。老爺走了之後,我們就聽著老先生在屋裏哭,嘴裏還嘟囔著,但是聽不清他在哭什麽。後來屋裏突然就沒聲音了,我們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就趴在門縫裏往裏瞧,便看見他已經吊死在橫橫梁上。我們撞開門進來,也不知該怎麽辦,正要衝出去叫人,你們恰好就來了。”
管家跺腳道:“老先生肯定是擔心被衙門抓了治罪,丟了讀書人的臉麵,他是最好麵子不過的了,這些總是長籲短歎,有兩次有丫鬟私下跟我,聽到老先生暗地裏,他寧可死也不願意進衙門,沒想到他還真就死了。”
剛到這裏,就聽到呼的一聲,老先生突然出了一口長氣,隨後鼻孔裏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這下子周圍的人都嚇了一大跳,叫道:“活了,他活過來了。”
雲燕懸起的一顆這才放了下來,她緩緩將手撤了回來。看來自己的急救還是起到了作用。
主要因為發現及時,而且他用來懸梁的是一條白綾,白綾本來就比較柔軟,有一定的彈性,勒在脖子上有一定的寬度,使得脖頸處傳輸氧氣和血液不會立刻完全斷絕。而且後頸是提空的,沒有繩索勒著,也提供了少許血液通道,使得大腦缺血速度沒有那麽快,這才給雲燕搶救的時機。
眼看著老先生緩緩睜開雙眼,管家焦急的蹲下身道:“老先生,你不必如此啊,你是為了管教學生才出的事,官府不會不考慮這些的,你怎麽如此想不開呢?”
老先生悠悠然才從昏迷之中蘇醒過來,聽到這話,不盡神情一黯,嗚咽的哭了起來道:“老朽失手把人孩子踢死了,還有什麽臉麵活在世上?如今衙門來人抓,老朽是不想活了,為何要救呢?讓老朽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嗎?”
罷,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雲燕道:“事情沒弄清楚之前,怎麽能自己就放棄了生命呢?縣尉老爺今日隻是來調查事情,又不是帶你去衙門。事情沒弄明白,怎麽就到治罪那一步?先不要多想,好生歇息,我回去稟報縣尉老爺,看老爺如何定奪。”
罷站起身,對管家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出屋外。雲燕對管家:“你留下,盡可能寬慰老先生,讓他不要再尋短見。”
管家黯然點頭:“老先生也是一時情急,他是最顧全臉麵的,從沒想到有一會惹人命官司,所以害怕之下才尋了短見。放心吧,捕頭,我守在他身邊,不會再有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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