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做法事
謹記:說0丨6 Хīashυ丨6оΜ 以免丟失
牛車走得緩慢,牛爺爺忍不住,拿過鞭子在牛屁股上打了兩鞭子讓牛快一點往前走,可是那牛吃了兩鞭,卻隻是仰著頭昂昂叫了兩聲,依舊不緊不慢的往前行進。
一直把孫兒緊緊抱在懷裏的牛奶奶忽然驚慌的對丈夫道:“他爺爺,你來看看,牛牛好像沒氣了。”
一聽這話,劉爺爺頓時傻了眼,猶如五雷轟頂一般,撲過去抱住了孫了,發現孫子胸前已經吐了一大灘。褲襠裏也都有屎尿味,整個人已經沒氣了。他又是掐人中又是大聲呼喚,卻沒有任何反應。
牛爺爺嚎啕大哭,老牛頭也搖頭歎息,調轉車頭送他們回去。
回到家中,劉爺爺已經從極度悲傷中回過神來,他抱著孩子徑直衝向牛員外的院子。
私塾已經散學了,牛牛的爺爺和奶奶哭哭啼啼的抱著孫子的屍體衝到了牛員外家院子,敲開門,門房一見頓時嚇了一跳,忙問怎麽了。
牛爺爺哽咽在喉:“我要見老員外,我要跟私塾先生討個法,他將我孫兒一腳踢死了,這筆賬該怎麽算!”
一聽這話門房嚇了一大跳,趕緊的忙不迭的把他夫妻兩個人接了進來,往客廳裏讓,同時飛奔前往後院,向老員外稟報。
私塾是牛老員外辦的,先生也是他出錢請的,本來是件好事,沒成想現在好事變壞事,私塾先生一腳把人家孩踢死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作為私塾創辦主人,他當然是難辭其咎。因此老員外一聽也頓時慌了神,趕緊急匆匆的來到前院,眼看地上躺著孩子的屍體,兩個老人一邊一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牛員外便覺得全身發冷,冷汗直冒。上前哆哆嗦嗦的問到底怎麽回事?
牛爺爺抹了把眼淚怒道:“就是那個該死的教書匠,我孫兒因為課堂上答不出問題,那老賊居然下狠手踢我孫兒的肚子,我孫兒當場倒地起不來,他又把我孫兒攆出了學堂。我孫兒回到家就肚子痛,我跟我老伴趕緊把他送到村裏郎中那兒瞧,郎中便可能是肚腸被踢破了,開一劑藥先看看,若是有效果那就好,若是沒有效果,隻怕就沒救了。”
“結果那藥喝了下去沒有半點作用。到得後來又吐又瀉,出氣多進氣少。郎中讓我趕緊往城裏送,我就找了牛車,可送在路上我孫兒就死了,我苦命的孫兒啊,他父母死的早,就留下這個孩子跟著我們老兩口,還指望著將來孩子大了能給我們養老送終,卻沒想到現在卻成了白發人送黑發人。”
聽老伴得淒慘,牛老太太哭的更是幾乎要昏厥過去。
牛員外家女眷聽到動靜早就出來了,也在一旁抹著眼淚寬慰著,讓他們不要著急,老員外自有公道。
牛員外聽了這番話,氣的全身發抖,立刻吩咐叫管家趕緊去把老先生請來。
雖然牛老夫妻一口咬定是老先生踢傷了他們的孫兒,使他們孫兒傷重而死,但這也隻是他的一麵之詞,還沒有其他人的話做印證。何況他請的這位老先生那也是有些名氣的,若是沒有十足把握便認定他踢死了孩子,萬一出了錯,不是這麽回事,這讀書人最要麵子,傷心氣惱之下,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可是難以收拾的,所以老員外還是比較客氣的讓管家去把老先生請來。
這老先生是老員外重金請來的,所以吃住都在老員外家,此刻正在給他的一處單獨的院落裏背著手,捧著書卷看書。這老先生一生酷愛讀書,隻要是有空閑,手裏總會捧著一本書,看的是津津有味。
管家急匆匆進來的時候,老先生看入迷了,都沒有察覺。
待得感覺到時,管家已經到了他麵前,倒把他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眼見管家神色有些不善,不由心頭一驚,忙問怎麽了。管家強作鎮定,半晌才深吸口氣告訴他:“老爺讓您到前院去看看,您的學生,就是那個經常調皮搗蛋的牛牛,他的爺爺奶奶抱著他來找老太爺了。”
老先生一聽就傻眼了,這牛牛上午的時候他的確踢了他一腳,難道是那一腳出什麽問題了嗎?
他當時看見牛牛臉色煞白的蹲在地上捂著肚子,當時心裏就有些後悔。而現在人家的家人找上門來了,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於是著急忙慌的將書本扔在了桌上,提著長袍的前襟踉蹌著步子跟著管事的出門,往前廳走。
路上他緊張的問到底怎麽回事?管事的原本不想,可是等一會兒他也會知道,與其讓他措手不及,倒不如先讓他有個思想準備的好,便歎了口氣沉聲道:“老先生你別著急,事情是這樣的,那牛牛的爺爺和奶奶,你上午踢了他們孫兒一腳,把他們孫兒的腸胃踢破了,吃了藥也沒用。正送往城裏,結果路上就死了,他來問個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所以老太爺…”
沒等管事的完,老先生已經臉色煞白全身發抖,連路都走不動了,哆哆嗦嗦的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管事的生怕他就此暈厥,那邊還沒搞定,這邊又死上一個,那可就全亂套了。趕緊的伸手扶著他的胳膊,急聲道:“老先生不用太著急,事情沒弄明白,老太爺一定會主持公道的。在者,您本來就是管教孩子,這牛牛又是一個不服管的霸王,在村裏是出了名的,你管教他再正常不過,就算是鬧到衙門去,充其量也就是打個板子,就算是你真的踢死了他,打個板子不行,幾年也就罷了,不定老爺看著你年邁體衰的份上,還準你花錢贖刑,那樣的話你不就沒事了嗎。”
老先生跺腳嚎啕大哭道:“縱然是這樣,那我老臉也丟盡了,還有什麽臉麵活在世上?我可真沒想踢死他。”
管事的又趕緊一迭聲地勸慰他不要著急,事情還沒搞清楚呢。一邊著,一邊幾乎是架著他的胳膊,將他送到了前廳裏麵。
當管事的把老先生送到前廳,看見抖得跟篩糠似的老先生進來,牛爺爺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幾乎跟撲向獵物的獅子似的,徑直衝了上去,牢牢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整個扯了過來,掄圓了一巴掌拍了過去。
老先生嚇得一低頭,這一巴掌徑直將他頭上的四方巾都拍掉了,簪子也拍得飛了出去,頭發散亂的披在肩上,老先生尖叫著用胳膊抱著頭躲閃著。
牛爺爺又一巴掌拍了過去,卻拍到了他的後腦勺上,嘴裏咆哮著:“你這狗東西,就是你踢死了我的孫兒,你還我孫兒來,我要你賠命。”
牛爺爺不顧一切的又罵又打,老先生哪裏有還手的機會,也沒還手的膽量,捂著頭隻是躲閃。
管事的趕緊在一旁攔著,但是牛奶奶也衝上來去撕扯老先生,管事的顧了這頭顧不了那頭,隻片刻間,那老先生的一張老臉已經留下好幾道牛奶奶尖尖的指甲造成的血痕,甚至將他花白的胡須都扯掉了好幾根。
牛員外跺腳叫著住手,卻沒人聽他的,而他的家眷也隻是在一旁勸慰,卻不敢上前勸阻。便在這時,從外麵衝進來幾個奴從,卻原來是老員外的夫人眼見勢頭不對,趕緊去把門外的仆從叫了進來,趕緊上前勸架。在他們的一番七手八腳拉扯之下,終於將老先生從牛氏夫妻兩人的圍攻之中解救了出來,這時他已經神情狼狽了。
眼看著老先生這副狼狽樣,牛爺爺稍稍出了口氣,這才對老員外道:“這老狗害死我孫兒,員外求你,讓人綁了他,送衙門治罪,替我兒子報仇。”
老先生滿腹經綸,可是麵對拳腳當真是和尚遇到兵,有理不清,心中的氣惱無法出來,隻是哎喲哎喲地叫喚著。
他本來想解釋是牛牛不聽話,而在之前,自己根本沒打算管。是牛牛把聖賢書撕爛了,扔在地上,簡直是對聖賢的極大侮辱,自己氣惱之下,這才教訓他。本來沒有什麽錯,可是這些道理此刻卻都不出來了,隻因為牛牛爺爺奶奶的這通拳腳,哪裏還讓他有機會去個明白。
眼看著將雙方分開之後,牛員外這才暫時舒了口氣,急聲道:“都不許再動手,這件事居然涉及到人命,當然不能夠就此罷手。而且老先生一把年紀,又是知書達理之人,總不會私自畏罪潛逃,也沒必要綁送衙門吧。這樣,就請老先生在院子裏等候,我差人前往衙門報官,衙門自然會派捕快前來查處,到時候衙門自然會給大家一個公道,你們意向如何?”
牛氏夫妻倆當然不滿意,他們最大的希望便是一根繩子,把害死自己孫兒的這老家夥五花大綁,押到衙門去,打入大牢,判個死罪,送上法場,這樣自己孫兒的在之靈才能安息。現在卻是去叫人回來查看,眼看著就要黑了,衙門總不可能連夜趕來的,隻怕要等到第二才有的希望。而這一晚上,自己還要白白的忍受著孩子被人害死,凶手逍遙法外的痛苦。
老先生早已慌了神,哪裏還有什麽主意。隻要暫時保住這張老臉不再受罪就行,還是等得衙門來人了再不遲。所以他第一個搶著點頭,但是看見牛爺爺怒火中燒的盯著他,又下意識的往後躲。
在牛員外家庭的護衛下,到沒有發生進一步的動武,終於把牛牛的爺爺和奶奶勸回家去了,孩子的屍體也抱回家去暫時放著。
牛爺爺抱著孩子的屍體回到家,隻覺得原先熱鬧的家頃刻間變得冷清了很多。這孩子雖然是個無法無的混世魔王,可是在老兩口的心目中,他就是他們的使,沒有了孩子,這地就塌下來了。
聽牛家孩子被老先生給踢死了,街坊鄰裏都過來寬慰。畢竟雖然這孩子淘氣,但牛氏夫妻兩個還是很好的,左鄰右舍關係都處的不錯,他們也都願意幫上一臂之力。於是便坐在堂屋中,陪著老兩口話,有人便勸他們,趕緊先準備口棺材,將牛牛入殮埋了。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又趕緊擺手:“那不行,那樣的話,隻怕孩子會無法轉世投胎的。”
牛牛的爺爺和奶奶聽了嚇了一跳,忙問怎麽回事。
那白發老婆婆:“我聽城裏的一個很有名的師過,像這種還沒有成年的孩子,如果是被人打死不得善終的,那不能用棺材,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樣做法事。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內就要馬上埋在土裏頭,而且還要選地方,不是隨便什麽土都能安的。若是選得不好,不僅孩子可能會屍變,很是恐怖的,孩子還有可能無法投胎轉世,那樣就隻能成為孤魂野鬼,在地間飄蕩,很嚇人的。”
一聽這話,老兩口相互看了一眼,都臉上變了色,這可是他們沒想過的,原來還有這麽多講究。忙問道:“是哪家道觀的道長,能否請他來給孩子看看。”
老婆婆蠕動著薄薄的嘴唇,一雙渾濁的老眼滿是興奮道:“還真巧了,你算是遇到了我,不然你就算有錢,也找不到他去。因為他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就在武德縣城外頭的淨月道觀。那道觀在靜月湖邊,很,但是名氣可著實不。那裏的主持叫做悠然道長,在道場給人看風水做法事完全看緣分,緣分到了,分文不取,緣分不到,你就算半個座金山去,他也不會給你做的。”
牛老太緊張的問道:“那該如何找到他呢,我們也不知是否與他有緣呀,卻不知你能不能幫忙道道。”
“當然可以,咱們鄉裏鄉親的,這點忙當然要幫。這樣吧,你帶上一匹布和一隻黃雞,然後跟我趕緊去一趟,要在一個時辰內來回,若是再晚了,孩子可能會屍變的。畢竟你家牛牛是被人活活給打死的,這樣的是充滿了戾氣的,變成惡鬼都有可能。孩子變了鬼很嚇人的,不僅你們老兩口有可能性命不保,甚至於咱們村可都要連著受累啊。”
聽到這話,旁邊的幾個老頭老太太也七嘴八舌地幫腔,有的曾經見過這位悠然道長做法,他的法力高深。又有的是見到悠然道長人很慈祥,很好話,隻要是他瞧你一眼,就知道與你是否有緣,種種傳聞的是眉飛色舞。
牛爺爺哪裏還有心思扯這些,趕緊讓老伴兒馬上跟那老婆婆前去請悠然道長。
牛老太著急忙慌的把最好的一匹布從箱子裏拿了出來,又到後園雞圈裏抓了隻蘆花雞。用草繩把翅膀給綁了,塞到一個布口袋裏的。又去央求趕牛車的老牛頭,讓他再幫忙辛苦一趟,送老婆婆和自己去淨月道觀找悠然道長。
老牛頭當然要幫這個忙的,立刻套了牛車,帶著兩個老太太往淨月道觀而去。路上牛老太不時的問那白發老太,關於近月道長的種種傳聞。越聽越是覺得這道長道法高深,深不可測,實在不能錯過,不然自己孫子無法轉世,還要屍變禍害大家,那可是老兩口最不願發生的事。
靜月湖距離牛家村不算遠,十來裏路。牛車雖然慢,卻還是晃晃悠悠的在月亮升起來的時候到了淨月道觀外。
牛老太親自上門敲門求見,這扇門緊閉,敲了敲了半也沒人來開門。
老婆婆幫著喊,這才把一個道童給叫了起來,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打開門,瞧著她們問有什麽事?
牛老太趕緊了:“我孫兒被人一腳踢死了,我想求悠然道長去幫忙做個法事,免得屍變,也好讓他早日投胎。”
道童瞧了瞧牛老太道:“我師父在閉關呢,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你們另請高明吧。”
罷便要關門,旁邊老婆婆著急了,趕緊用手撐住門道:“麻煩你去給悠然道長一聲,就我來了,我是牛家村的,是道長的遠房堂姐,我們村就我一個親戚,我曾經跟他見過,攀了親戚的。”
道童見老婆婆的一本正經,神情又頗為著急,於是道:“那行吧,我去給你通報一聲,若是師父願意見你就好,若不見,你們還是早點走,別打擾了師父清修。”
“是,是,那是當然。”
白發老太陪著笑連聲答應,接著道童咣當一聲將門關上。聽到腳步聲走遠,白發老太才患得患失的對牛老太:“沒辦法,這悠然道長就是這麽個脾氣,你別在意。”
“哪能呢?您先前就了,越是這樣的人越有本事的。”
牛老太勉強笑了笑,悲傷之餘又多了幾分擔心,害怕最終道長不答應,白白空跑一趟。
終於又聽到院子裏有腳步聲,院門吱呀一聲打開,除了先前的道童之外,還有一個飄著三縷長髯的中年道人,耷拉著眼皮,手裏拿了個拂塵,踱著方步出了大門,道:“要請貧道去做法事嗎?”
白發老太趕緊賠笑點頭:“道長,我是牛家村的,你的遠方堂姐,你還記得我不?”罷側著臉,讓淡淡的月色能夠更清晰地把自己一張老臉照清楚。
悠然道長瞟了一眼,點頭道:“我認的,若不是你引薦的,我也就不會把修行擱下,出來攬這件事了。”
白發老太一聽,頓時大喜,覺得很有麵子,同時又有些歉意,一個勁賠不是。牛老太更是感激,心想,還真是巧了,剛好自己鄰居裏有這樣的人在。牛老太趕緊把腋下夾著的那匹布遞了過去,又把那隻蘆花雞也遞了過去。
悠然道長微微點頭:“你到懂門道。——這蘆花雞是頂替你孫兒的命,讓他先到陰曹地府給他報個到。按理,死於非命的孩子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內趕到陰曹地府報到,不然他就沒辦法輪回,會屍變,會成為孤魂野鬼,總是在你家鬧個不停的。這匹布也是有用處的。這些東西我都不會要你的,做完法之後你把他們帶走。”
牛老太本來還想把東西都留在道觀的,可是聽到對方語氣中沒有半點可以討價還價的餘地,頓時不敢再,隻是點頭答應。
牛老太提著裝著蘆花雞的袋子,腋下夾著那匹布,跟著白發老太與悠然道長走向三清大殿,道童手裏提著個燈籠,光線昏暗,隻能照在腳下的一塊地方。道觀的屋簷和房前屋後高高低低的樹木,在月色中勾勒出怪異的剪影,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跟著悠然道長來到三清大殿,也不知道是這道觀裏就他師徒兩人,還是因為其他人睡了沒有起來。偌大的道觀很是安靜,除了遠處近處傳來的不知道什麽動物的可怕鳴叫之外,便隻有腳下的腳步聲。
到了大殿裏,道童趕緊將供桌上的紅燭都點燃了,大殿之上才多了幾分光亮。
牛老太抬頭望向大殿上的三清上人塑像,她以前也時常去道觀上香的,不過都是去的村子附近的道觀,這裏還沒來過,覺得這神像格外高大威武,隻是看不清真麵目。此刻見這神像,在黑暗之中更多了幾分威儀,頓時便有跪下磕頭的衝動。
道士從她的手中接過裝著蘆花雞袋子,把雞取了出來。
蘆花雞發出咯咯的叫聲,很清脆,在空曠的大廳裏回蕩。
道士毫不憐惜的將蘆花雞直接扔到了供桌下麵,然後又接過了那布匹,展開之後,鋪在了供桌前的地上。鋪了好個來回,供桌前的地麵都被這匹覆蓋了。
悠然道長默默的看著道童做完這一切,這才走上前,將手中拂塵一抖,斜靠在臂彎之上,抬手拱手為禮,一躬到底,恭恭敬敬地開始吟誦經文。
這經文極其拗口,而且聽不清楚,速度又極快,中間沒有停頓的,誦經聲如波濤般在牛老太的腦中回蕩,使得她更覺詭異。
念完之後道童取來了一個大銅鼎放在了供桌前那匹絹布鋪的地上,然後把蘆花雞從供桌下提過來遞給了悠然道長。
道長接過那隻雞,將雞頭反轉過來夾在兩隻翅膀之間,露出了它的脖子,伸手扯掉了上麵的幾根雞毛,嘴裏不時的念誦著經文,然後突然抬起手指,手指上竟然有白色的氣息縈繞,指甲也變得通體透明,好像薄薄的刀刃似的。
他將指甲貼在蘆花雞的脖子上輕輕一揮,雞脖子立即裂開一道口子,鮮血嘩嘩往外湧,雞的身子也開始抽搐。悠然道長抓住蘆花雞兩隻腳,將蘆花雞倒提起來,對準巨大銅鼎口子,讓血盡數流進銅鼎之中。
一旁的牛老太稍稍舒了口氣,她還擔心悠然道長將那些雞血全都灑在地上鋪著的新布上,那樣的話,這上好的新布可就毀了。現在隻不過是道長在上麵走了幾步,踩髒一點而已,無所謂,隻要不弄上血就沒什麽大問題。
蘆花雞的血全都流光之後,道長這才將那雞一甩,啪的一聲扔出老遠,摔在青石板上,滑出一段距離,昏暗燈光照耀下,暗紅色的劃痕觸目驚心。
接著,悠然道長端著銅鼎,走到香案之前,恭恭敬敬舉過頭頂,放在了供桌之上,退後兩步,撩衣袍跪倒,三拜九叩,口中念念有詞,的卻沒一人能聽懂。
老道拜倒之際,道童也跟著跪倒,不停磕頭,同時朝著兩個老太太不停示意她們跪倒。
兩人隨即跟著跪在地上磕頭,就聽著咚咚腦袋撞擊青石板地麵的聲音。
磕完頭,一切歸於平靜。
悠然道長起身對牛老太:“我已經做了法事,用蘆花雞替代了你孫兒的魂魄到陰曹地府先去報到,替你孫子占一個輪回的位置。等到他真正魂魄到陰曹地府時不至於因為橫死魂無所歸而得不到輪回。”
牛老太連聲感謝。
悠然道長將桃木劍背在後背,袖袍一拂,邁步往外就走,道:“這事不能耽擱,蘆花雞也隻能挨得一時半刻,過了時辰還是不濟,咱們須得馬上趕去,讓孩子早日入土為安。”
悠然道長快步出了道觀,鑽進牛車的車篷。道童也爬上了車,同樣鑽進了車棚裏。
牛老太坐在車轅另一側,讓白發老太跟她擠著坐。但白發老太眼見車轅,兩人坐不下了,更不能鑽進車棚擠著悠然道長和道童,於是便一屁股坐在車棚後麵放腳踏板的橫梁上。要是在白日裏坐這裏是會吃土的,因為車後麵塵土飛揚,卷起一身土。好在現在是夜晚,沒有烈日暴曬,情況會好得多。
都上車之後,牛車飛馳著往山下而去。
牛老太望著夜色中不斷往後移走的景色,空中緩緩移動的璀璨星月,隻覺得心中一片寧靜,渾然忘卻了心中的悲傷。
後半夜,牛車拖著悠然道長和道童來到了村裏。夜深人靜,偶爾傳來犬吠之聲。
他們在靜謐的夜色籠罩之下,來到了牛老太家院子前。牛車終於緩緩停下,幾個人各自跳下牛車,站在那兒,立時被空中滿滿的一輪碩大的月亮所驚歎,都望著月亮出神。
悠然道長歎了口氣,兩手背在身後,邁步往院子裏走去。
院子裏數十個幫忙的鄰居還守在院子中,悠然道長徑直邁步入內,似乎院子裏的人本就不存在似的,徑直來到了裏間大堂之上牛牛屍體旁。
牛爺爺趕緊起身施禮。牛奶奶在他身邊:“這位是淨月道觀的悠然道長,道法高深,不貪錢財,沒提做法事費用的話。我拿去的一隻蘆花雞和一匹布他也都沒有要,做了法事就還給我了。”
牛爺爺崇敬之情油然而生,頻頻點頭,對牛老太:“一定要好生招呼,人家不要錢,不等於真的不要錢,咱們可不能不會做人。”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牛牛屍體放在一塊門板上,用一塊白布蓋著。悠然道長繞著屍體轉了一圈,從懷裏掏出追魂鈴,當朗朗搖了起來,右手從後背抽出桃木劍,不停在空中虛劈。很快,劍上殷紅一片。
悠然道長沉聲道:“不好,你們孫兒已經被厲鬼盯上了,要帶他到萬劫不複的地方去,無法轉世投胎,剛才我已經斬殺了幾隻,但是房前屋後,包括村子裏的各路野鬼都在盯著你們孫子啊。”
牛爺爺和牛老太大吃一驚,急聲問該怎麽辦。
悠然道長:“立刻將孩子掩埋,且不要用棺材,直接埋在土中,要選一塊極陰之地,才能夠掩飾住他身上的氣息。我先前已經讓蘆花雞的魂魄前去陰曹地府替他報道了,所以等著滿頭七之後,他便可以投胎轉世了。”
牛氏夫妻點頭跟雞啄米似的。
悠然道長接著道:“你們去把孩子用一塊布裹著,用門板抬著跟在我身後,我們去找極陰之地。你們帶上鋤頭,其他人能不參加就不要參加,人多不是好事。”
牛老太趕緊答應,央求四個身強力壯的夥幫忙,他們倆則拿了把鋤頭和鐵鍬跟在後麵。悠然道長帶著道童,搖著招魂鈴,手提桃木劍,踱著方步走出了院子,徑直往村口走。
遠處不少看熱鬧的村民跟著,但是很快就被牛老太勸阻了,隻是遠遠瞧著他們往村外走。
出到村外,四周漆黑一片,隻有道童手裏提著的燈籠,昏暗的燈光搖搖晃晃的。
道長一邊走一邊四下觀瞧,越走越遠,好半晌,他才指著一處陰暗的溪邊道:“就這裏了,這是你們整個村子最陰的所在,屍體隻有埋藏在這,才能避免屍變,被那些惡鬼帶走。”
接著劃定了一塊區域,讓隨行年輕人用鋤頭挖一個深坑。
牛老太道:“不用棺材,至少要用草席裹一下吧?”
悠然道長搖頭:“不需要,而且要把身上衣服全部扒掉,光著身子埋到土裏,才能夠讓他身體與極陰之地融合,才能迅速的掩蓋住他的氣息,免得被惡鬼找到。”
兩人當然不敢反對,把牛牛身上的衣服都扒了,把屍體放到了深坑裏,用土掩埋,做個土丘,上麵插根木棍做標記。
屍體埋好之後,悠然道長繞著墳丘,搖著招魂鈴,揮舞著桃木劍,念念有詞。
做了半法事,這才滿頭大汗的長舒一口氣,道:“成了,不用擔心了。”
牛牛的爺爺奶奶又坐在墳邊哭了好一會兒,在白發老太等人的勸慰之下,這才起身返回村裏,回到自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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