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京城生亂

  冬日的寒風輕輕的拂過,這一年龍胤京城的冬日卻也是不自禁的吹來了一股子染上了血腥的寒風,令人為之而心悸。


  在東海叛亂生起之日,整個京城不覺心悸。那京城生亂,更已然不止一次。


  什麼逆賊作祟,已然是鬧過了一回了。


  然而這一日,冷雪初潤。


  龍胤的皇宮又鬧騰起了那殺伐之聲。


  花叢之中,一道纖弱的身影,重重喘息,汗水一顆顆的從額頭滲透出來。


  貞敏公主咬著唇瓣,她原本因為京城生亂,不覺回了宮,可是卻也是未曾想得到,那些逆賊,那些逆賊——


  他們居然是沖入了那皇宮之中。


  她隨身的宮婢,躲避不及,竟然是被硬生生的殺死。唯獨貞敏公主逃入了井中,才逃過了一命。


  外面殺伐之聲漸漸淡了,貞敏公主方才輕盈的從井中跳了出來。


  貞敏公主雙手胡亂的拂過了裙擺,這樣兒極為急切的奔跑,她面頰不自禁的浮起了一陣子的潮紅。


  其實她也經歷了不少事兒了,從那段極為失敗的婚事,到如今宮中的變故。


  以前總覺得自己人生,可能以後便都會這樣子的晦暗生澀,就算是活著,也是了無生趣。


  只不過堵著一口氣,不肯讓蕭英得逞,故而才絕對不肯罷休。


  可是經歷的事情一旦多了去,貞敏公主反而覺得這一切原本也沒什麼,日子也沒想象中那樣子難過了。


  如果這一次,自己能夠活下來,她甚至也是可以在以後人生之中得到什麼樂趣。


  如今最要緊的,便是絕對不能有事。


  母妃,應該在父皇的宮中,自己去了父皇身邊,可能才是最安全的。


  想到了這兒,百里敏驀然死死的捏緊了手中匕首。


  「公主——」


  她耳邊忽而聽到了一道沉沉嗓音。


  百里敏驀然回頭,便是瞧見了薛采青。


  薛采青容色沉沉的,蘊含了一股子說不出的韻味,一雙眸子也是隱隱有些深邃。


  貞敏公主瞧見她了,卻不覺為之而心驚。


  薛采青隨著他父親守衛宮廷,自然也是會在這兒的。


  饒是如此,他可能是貞敏公主最不想見到的人。


  那時候,薛采青深深的憎惡自己,可那又怎麼樣,薛采青是臣子,而自己是嬌貴的公主。自己沐浴在皇權之下,又何必在意一個區區的薛采青?那時候,自己穿著嫣紅的嫁衣,喜氣洋洋的嫁給了蕭英。別的人就算不幸福,可是貞敏公主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可是誰能想得到,伴隨著世間得變幻,如今的情勢卻是另外一番模樣了。


  她這個嬌貴的公主,可能也死顯得沒那麼有價值。


  如今的自己,要是死在了這兒,那也是大可以推在了叛軍的身上。


  這又算得了什麼。


  貞敏公主一顆心砰砰的跳動,卻也是說不出話兒來。


  薛采青到底是戰功赫赫的少年武將,自己這嬌柔柔弱得身子,實在也是算不得什麼。


  薛采青冷銳的盯著貞敏公主嬌嫩的臉頰,只沉沉說道:「公主請吧。」


  百里敏也輕輕的福了福,也不知曉說什麼才好,這樣子輕輕柔柔的,娉婷婀娜的跟隨薛采青而去。


  她盯著薛采青的背影,一顆心砰砰的跳動,看著薛采青的背脊,看著薛采青死死捏緊了刀柄的手掌。


  薛采青手指頭一下下的輕輕的扣著刀柄,他一顆心也是輕輕的起伏。


  彼時,他的那個溫柔又偏激的表妹,就這樣子死在了自己面前。


  因為他的懦弱,明明聽著家人將她許給旁人,可是卻什麼都沒有說過。


  那個可憐的女孩子,是被權力碾壓而死的,為了討好這個貞敏公主。


  既然是如此,伴隨時間的變幻,身份的改變,為什麼自己不可以,做那麼一些報復貞敏公主的事情。


  薛采青的那眼底,時不時蘊含了一縷狠意。


  他之所以未曾動手,是因為薛家打小就家風森嚴,他亦然是從未做過什麼違背良心的事情。


  父親一向都是耿直忠心,甚至有些愚忠,他不會允自己如此的。


  一路上血腥氣息濃郁,仿若若有若無的刺激薛采青的神經。


  而他的步伐驀然輕輕的一頓,卻也是惹得百里敏心驚膽顫。


  耳邊,卻聽著薛采青沉沉言語:「公主,已經到了。」


  貞敏公主回過神來,方才察覺自己個兒已然是到了宣德帝如今所在的棠華殿中。


  她一顆心輕輕的跳了跳,一拂裙擺,輕盈的前行。


  卻驀然回頭,輕輕的說道:「對不住,那時候,是我不懂事。其實,我並沒有想過會這樣子的。」


  彼時自己只是覺得十分丟臉,她是極高貴的公主,可是對方不過是個孤女,薛采青卻因為一個孤女,這樣子落了自己個兒的臉面,自然也是打心眼兒裡面不歡喜。如果是現在,她只會覺得很多事情,原本也是沒那樣兒重要的。


  薛采青卻未曾如何的言語,只沉沉的看著貞敏公主。


  眼前的女郎嬌美如斯,果然是整個龍胤皇宮的明珠,最嬌艷欲滴的一朵鮮花。就算是現在,滿宮室的濃鬱血腥,卻也是掩不住她的嬌美動人,一身風華。


  只記得今年春日,陽光正好,他還沒有這樣子的滿心陰鬱。御前比武,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貞敏公主,縱容已經有了心上人,卻也是不自禁的感慨,這個小公主當真是極為好看。


  可是現實就是那樣兒的殘酷,清風輕輕的吹過,然後什麼都生生給撕碎了。


  從前那樣兒的一點天真無邪,頓時也是已然蕩然無存,什麼都是沒有了。


  百里敏縱然道了歉,他也是絕對不會原諒。


  就算天底下的人都會原諒百里敏,可他不會,他也是會極固執的仇恨著,不會原諒這個嬌美可人的公主,


  百里敏輕輕的說了對不住,折身踏入了殿中。父皇的幾個嬪妃,如今在這兒哭泣,一個個的花容失色,面上不覺帶著幾分惶恐。


  從前雖然是錦衣玉食,什麼都有,可是現在卻是惶恐不安,十分難受。


  她妙目流轉,並沒有瞧見宣德帝。據說這幾日,宣德帝身體並不如何的好,月初便是染病,一日日的重起來。這京城極為寒冷的天氣,折磨著宣德帝的身體。他人沒在這兒,這些妃嬪更是六神無主,越發的惶恐了。


  百里敏內心卻也是不自禁泛起了一股子的忐忑,她尋到了靜貴妃,找到了自己母妃,也不知道說什麼話兒,只緊緊的捏緊了靜貴妃的手掌,死死的不願意鬆開的樣子。


  那手掌心,仿若傳來了縷縷的溫度,似乎是這寒冬時節的那麼一點兒溫暖之意。


  靜貴妃唇瓣輕輕的動動,想要說什麼,卻什麼話兒都說不出來。


  她覺得女兒不應該回皇宮,現在的龍胤皇宮是眾矢之的。然而不回皇宮,百里敏又能在哪裡去呢。她是公主,又這麼樣子的美麗。從前百里敏是後宮之中的明珠,閃耀奪目,瀲灧生輝。可是如果在亂世,那就是禍命之源,這樣子的美貌,可能反而會給貞敏公主帶來了濃濃的災禍。


  靜貴妃輕輕的摘下了髮釵,比上了女兒鮮花般的嬌嫩容貌之上。


  那冷冰冰的髮釵,比著貞敏公主雪白嬌嫩的肌膚,貞敏公主也是沒有躲。


  她到底聰慧,明白靜貴妃的意思,有時候美貌非但沒什麼用處,反而會是一種禍害。


  靜貴妃原本想要劃破百里敏的臉蛋,可卻硬不下這個心腸。


  她驀然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女兒,放聲大哭起來,哭聲也是不覺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悲切,令人內心之中也不覺蘊滿了酸楚,說不出的難受。


  貞敏公主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正在這時候,內侍卻是傳旨,只說宣德帝讓貞敏公主去見他。


  貞敏公主也鬆開了手臂,站起身來了,隨著一道去了宣德帝的房中。


  房間裡面暖烘烘的,可是又不透風,有著一股子藥味兒。


  貞敏公主解開了披風,繞過了屏風,便是見到了宣德帝。


  宣德帝的病比貞敏公主想的還要嚴重,面色蠟黃,眼珠子渾濁,躺在床上,沒精打采。


  貞敏公主雖然記恨他,可是還是有些心驚,並且覺得害怕。


  父皇若是死了,這天下又該怎麼辦呢?


  內侍送來了葯,貞敏公主親自服侍,將那一口口的葯湯,送入了宣德帝的唇中。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從前的事情,以前父皇很寵愛自己的,要什麼給什麼。她是整個皇宮最得寵的公主,也是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後來,蕭英欺辱自己,宣德帝卻是不聞不問。那時候,自己內心說不出的絕望,又說不出的憤怒,仇恨著這世間一切。


  可是現在,宣德帝都是這樣子一副模樣了,不知怎麼了,貞敏公主內心的怒火漸漸的消去了,內心之中反而有些個酸澀的味道。


  每個人都做過一些不能讓人原諒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想到了這兒,她內心之中怨恨也是漸漸的消失了。


  說到底,自己這一生,至少大半時間,宣德帝對她也是很好。


  貞敏公主鼻子也是禁不住微微一酸,那淚水不覺順著臉蛋,一滴滴的滴落下去。


  那滾熱的淚水珠子,卻也是輕輕的滴落在了宣德帝的手掌之上。


  是那般熾熱,那般滾燙。


  宣德帝含含糊糊的說道:「敏,敏兒,過一會兒,我讓,讓薛副統領送你走。」


  百里敏輕輕的嗯了一陣子。


  宣德帝頓了頓,遲疑了一陣子,方才輕輕說道:「要是,遇到逆賊,可自盡。」


  「父皇放心,女兒是不會丟了龍胤皇族的臉面的。」


  百里敏輕輕的言語,不錯,她是會自盡,不會為了皇族的體面,是為了自己。


  若是經受那樣兒子的屈辱,倒不如死了還好些。


  宣德帝喝完了葯,伸出了枯木般的手掌,輕輕的撫摸女兒的烏髮。


  這個在位四十三年的龍胤皇帝,一直生活於那陰謀詭譎之中,善於謀算,工於心計,擅長隱忍。


  可事到如今,他也終於燈油耗盡,好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眼前已然是沒有了一點光華。


  「阿雪呢,她在哪裡,讓她來見我。」


  他張著口,這樣子說話,嗓音不覺微微有些沙啞。


  縱容貞敏公主十分的聰慧,怔了怔,方才回過神來。宣德帝口中的阿雪,應當指的就是百里雪。


  百里雪投靠東海,宣德帝發了好大的脾氣,不過卻不允宮中的人議論。


  知道的人都說,是因為陛下愛惜臉面,不大樂意讓別人說起這件丟臉的事情。


  可是現在,宣德帝提及百里雪,百里敏並不覺得,不覺他是在生氣。


  而是好似病得昏聵了,忘記了百里雪投靠東海得事情了。


  他此刻念叨百里雪,讓百里敏的內心忽而有些異樣,好似抓住到了什麼,卻又好似什麼都沒抓住。


  正在這時候,外頭卻也是傳來了一陣子的喧嘩之聲,陣陣殺聲衝天!


  百里敏聽到了,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叛軍的第一次進攻,雖然是被打散了。可是如今,卻是有著第二次。


  本來恍恍惚惚的宣德帝,卻也是一下子驚醒過來,彷彿清醒了許多。


  他伸手,握住了百里敏的手臂:「敏兒,如今你縱然是想要走,只怕也是走不了了。你長於帝王家,做我百里彰的女兒,就合該這樣子的不幸,這都是,你的命。那也,怪不得別的人。」


  百里敏沒有去擦面頰之上的淚水珠子:「是呀,這是女兒的命。打小就錦衣玉食,萬千寵愛,因為我是龍胤公主。那麼既然如此,如今這樣子,沒有可抱怨的。」


  宣德帝不意她居然會這樣子說,一時也是沒說話,只輕輕的鬆開了手了。


  他們兩個人沒有說話,聽著外邊的慘叫,聽著陣陣兵器交擊聲音。


  房中的內侍,一個個嚇得發抖,甚至不自禁尿了褲子。


  百里敏面色蒼白,沒有說話,手掌心生出了汗水。


  她覺得周圍一切,都是那樣兒的可怕,又是那樣子的不真實。


  這一切,可真跟做夢一樣。什麼樣子的錦繡輝煌,似乎一下子生生都碎了,都好似被利刃一下子攪碎,什麼都沒有剩下。


  那外面聲聲廝殺,讓人覺得好似在做夢,又遙遠,又可怕。


  而宮殿外,薛采青瞧著自己身邊侍衛一個個的減少,而他自己也是滿身傷痕,血水緩緩的滲透,染得他衣袍都是紅彤彤的。


  他舉刀殺伐,刀刀砍下,因為殺人太多,雙手也是頓時透出了一股子的疲軟酸麻之意,甚是難受。


  他冷漠的想著,可能今天真的當真已然大勢已去了。


  他內心充滿了諷刺,自己這樣子,居然也算得上是所謂的為國盡忠了。


  那鮮血一滴滴的湧出,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力量一點點的流逝,生命一點點的離開了自己的身軀。


  汗水糊住了他的眼睛,眼前一切也似有些模糊了,只彷彿憑藉著本能殺敵。


  然後,咚的一聲,他已然添了缺口的刀鋒生生一劃,竟似硬生生的被截成了兩片。


  旋即,他大腿一疼,竟被人狠狠斬了一刀。


  那一刀,好深,一下子噴湧出了好多的血,多得好似能將薛采青的視線都糊住了。


  眼前,彷彿有那麼一層淡淡的血霧,好似上地下,都是噴涌的模糊的血水。這樣子的血,令人心悸,令人覺得很可怕。


  而且也當真是疼極了。


  咚的一下,薛采青這樣子雙膝跪地,只覺得腿頓時一軟。


  旋即,有利刃從背後一刺,生生的將薛采青一下子洞穿。


  薛采青咯咯的笑著,知曉自己要死了。其實這麼一刻,他內心之中湧起的,卻並不是什麼難受。


  而是一種,說不出的,解脫。


  打小,他都是一個聽話的孩子。


  父親要他忠君愛國,母親要他乖巧孝順,長輩的話,他句句都聽。


  他的人生,是別人描繪好了的,而且,他也都從來沒有抵抗過。


  就算是,要娶什麼女人,其實自己也是很聽話,很聽話的——


  耳邊,卻彷彿聽著誰,口口聲聲,叫著自己。


  「采青哥哥,采青哥哥——」


  那是自己一生最喜愛的女人,也是他最在意、愛惜的女人。


  他們是青梅竹馬,是彼此眼中最好。


  越秋涵不是最美的,可能也不是最好的,她小心眼,什麼都愛計較,看著柔柔弱弱,可是骨子裡面卻很剛烈。


  不過無論怎麼樣,自己偏生喜歡她,就是很喜歡她啊。


  「我這輩子,最喜愛的,就是采青哥哥。」


  「你自然也要一生一世待我好,一生一世寵著我,我有時候是有些小性子,可是你一輩子都不允生我的氣。」


  「只要你待我好,我也是會待你很好,很好。我也只喜歡你,只有你一個。」


  「要是哪一天,你不要我了,那我呀,我呀——」


  彼時那少女,輕輕的掐了朵花兒,嬌滴滴的眼波,卻彷彿就堅決起來:「我的心就會碎掉了,就不會活下去了。」


  然後,就是那一天,他屈服於母親的眼神,躲避了越秋涵期待而凄厲的眼神,瞧著她眼睛裡面的絕望。


  然後那個女孩子,說話便是做數的。


  而他瀕死之際,卻不覺想著那女孩子句句所言所語。


  那嬌聲軟語,句句回蕩耳邊,一如昨日。


  不知不覺,他已然是淚流滿面了。


  秋涵,你喜歡的我,真的是個非常、非常沒有用的人。


  不是喝酒喝得爛醉,就是渾渾噩噩,聽著家裡長輩過日子。


  連壞人都不會做,殺人也下不了手。


  所以,所以這樣子多好啊。


  這樣兒死了,便是能瞧見你了。我實在是,有些累了。


  恍惚之間,他竟好似當真瞧見了越秋涵,風姿盈盈,這樣子的一步步,向著自己盈盈而來。


  他眼中流轉了驚喜的光芒,秋涵,我要死了,當真能看到你了嗎?


  然而那盈盈而來,風姿綽約的女郎,卻並不是越秋涵的魂魄。


  她宛如那幽靈一般,盈盈而來,風采過人,令人不覺為之而心悸。


  少女面容若明月一般的姣好,可是一雙眸子卻掠動了令人心悸的寒意,仿若有無窮無盡的血腥。


  百里雪眼底流轉了一股子說不出的冷漠,一雙眸子卻涌動了縷縷寒輝。


  她瞧著那滿身血污的薛采青,眼底並無一絲一毫的同情,相反,卻流露出一縷諷刺和厭憎。


  她手中的軟劍驀然輕輕的一揮,卻見那翻騰的血花飛舞,綻放了令人心悸的濃郁嫣紅。


  一劍,揮過了薛采青的咽喉。


  薛采青卻一直痴痴的瞧著她,其實薛采青眼前的景色已然是模糊了,仿若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煙霧,好似什麼都瞧不清楚了。


  他瞧不清眼前女郎的容貌,卻恍惚間竟似見到了自己記憶之中的窈窕俏麗身影。


  越秋涵穿著淡黃色衣衫,下撒淡綠色的裙兒,也是嬌俏撐傘,驀然回頭,對著自己冉冉一笑。


  那甜美的笑容,一下子就融化了自己的心房。


  「采青哥哥,你過來呀!」


  然後那時候自己臉都紅得好似一塊布,他的心砰砰的跳。


  那種羞澀、靦腆的感覺,就凝聚在薛采青的心頭,從前帶給他了甜蜜,可是後來,卻反而帶給他無窮的痛苦。


  可是如今,那所有的痛苦卻已然消失,他內心只有那歡悅喜樂,說不盡的開心。


  他一步步的,走向了記憶之中那道極俏麗的身影。


  然後伸出手,輕輕去拂那姑娘肩頭,眼前只有那盈盈的笑顏。


  然而現實之中,他手指輕輕的沿著百里雪的衣衫,卻什麼都沒曾抓住,只咚的栽倒在地,面頰之上猶自帶著笑容。


  而百里雪那一雙眸子之中,卻並無任何的溫度,竟似融合在一道的冰雪,森森寒意流轉。


  她內心充滿了仇恨。


  從小到大,自己就受盡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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