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很愛很愛

  而前方,錦州城已經到了。


  百里聶唇瓣浮起了淺笑,一抬頭,頓時也是窺見了錦州城的城牆。


  他駕了一聲,策馬向前,言笑晏晏,色如春花。


  而在他身旁,自是跟隨一道艷紅身影,熾熱如火,又是如此的和諧、相襯。


  洛纓眼睛看著百里聶,再也看不上別的人。


  錦州的什麼文知州,劉總兵之流,也許在這小地方是有那麼幾分權勢,可在洛纓瞧來,也比地上的泥土好不了多少的。


  這些蠢物,還以為可以利用百里聶,借著百里聶這個擋箭牌,躲避豫王的糾纏。


  真是蠢到家了。


  百里炎是貪得無厭,可百里聶才是陰狠入骨,狠到家了。


  吃了人,只怕骨頭都不會吐。


  而這些錦州之人,居然還打算,利用百里聶?


  洛纓都是忍不住想要輕輕笑出聲。


  「文知州,本王錯了。」


  百里聶容色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面頰之上,又流露出一縷強撐住的自尊。


  青麟眉頭都不挑一下,乾脆閉嘴。


  還能怎麼樣,跟在百里聶的身後,除了靜靜的看著百里聶演戲,你還能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想不到,今日大人居然是如此不計前嫌,前來證明本王清白。可惜,從前我的心裏面卻有成見,對你諸多誤會,而且,委實太任性。」


  說到了這兒,百里聶故意頓了頓,慢慢的憋了一下氣。


  他有經驗,這樣子一來,自己的臉就會紅一紅,就算是一把年紀,如果垂下腦袋,還有那麼點羞澀靦腆。


  照著鏡子,就能瞧出來,自己個兒是多麼的無辜。


  「我那麼對文小姐——」


  文知州卻臉色都不變一下,仍然是這般恭順、溫和。


  「王爺言中了,區區女子,在朝廷大事,大是大非面前,算得了什麼。微臣,可是從來沒放在心上。」


  沒錯,當時自己是心存一些想法,被百里聶打臉了也很不悅。不過,這長留王根本就是個愣頭青。瞧來也是宮裡面養好了,被宣德帝給慣壞了,根本不知道這天高地厚。也難怪,行事居然是如此恣意,不知天高地厚!


  姜,還是老的辣,如今還不是被自己個兒拿捏住?

  長留王又如何?


  如今東海大亂,他空有一副容貌,不過是枚棋子。


  不過,百里聶還是有幾分利用價值的。他是宣德帝最心愛的兒子,備受恩寵。如今豫王百里炎在錦州如狼似虎,他們總需要抬一個人擋一擋。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豫王雖然強橫,也是不能為所欲為的。


  當務之急,就是挑撥百里聶和百里炎,畢竟這兩個皇子之間,關係還是不錯的。


  至於女兒,不錯,文知州是為她生氣過。可是那隻不過是為了自己面子,並非真心疼愛這個女兒。


  既然如今,這個長留王殿下是難得信了自己個兒,若是如此,自己則更要顯得恭順。如此,才能將這位長留王殿下拿捏在手中。


  「更何況,當時也是我考慮不周,原來殿下已經有了一個這般出色紅顏知己——」


  文知州這般說著,卻也是不自禁的掃了青麟一眼。


  果然是紅衣嫵媚,國色天香,難怪長留王這般上心。


  這海陵女郎,果真是有幾分魅惑韻味。


  只不過美人再好,他也不敢多看,此女是長留王殿下的禁臠,自然是別人不能覬覦。


  青麟心裡冷笑,關自己鳥事。


  長留王卻眉開眼笑,一副你果真很識貨的樣兒。


  「阿麟自然是極好的,文知州是個有眼光的人。」


  可那淺淺含笑的眸子,卻也是禁不住有些個深邃。


  這錦州的官兒,可真有意思,卻隻字不提自己的女兒。雖不算是他生的,總歸是播種過。如今,文知州本來可以開口,讓自己這個長留王殿下,放了他的女兒。可是文知州偏不,他恍若未聞,視若無睹。文纖雪已然是個笑柄了,利用價值也是打了個很大的折扣。一個別人口中笑話的女兒,怎麼可能有一門好親事?既然失去了聯姻的價值,倒不如,留她在百里聶身邊做丫鬟,也能表現自己忠心不是?多多少少,也能彌補自己的損失。畢竟培養一個才女,也挺花錢的。


  百里聶心裡嘖嘖兩聲,毫無誠意的為文纖雪感慨,這可真是人倫不幸啊,怎麼能有這麼個無情無義的爹?

  不過沒關係,在咱長留王府當差,多少還能混口飯吃,而且還是自食其力。


  不似以前,那是白吃白喝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啊。


  百里聶都快覺得自己是大善人!

  他一向都是自我感覺極良好。


  文知州也沒多花什麼時間,去想自己那個在百里聶府里熬雞湯的苦命女兒。


  成大事,如何能有婦人情態?


  如今他要講的,可是大事!

  文知州湊上前去,壓低嗓音:「長留王殿下,可知今日危險之極,若非我等及時趕來,只恐你已然遭受豫王毒手!」


  來了,百里聶極動人的眸子之中神光一閃。


  來了來了,果然,如今就要開始挑撥自己跟百里炎之間原本根本都不存在的兄弟情誼了!


  他面色卻是震驚,不可置信,不能接受,一副迴避的樣子:「怎,怎麼可能?我與皇兄,一向都是關係良好。」


  百里聶搖頭,否定的樣子:「不可能,真的不可能!皇兄,是有些懷疑我,可能也是我來錦州有些懈怠。不過,再怎麼樣也不會取我性命。」


  幾隻錦州老狐狸頓時圍上來,恨鐵不成鋼,百里聶在他們眼中儼然一朵不知世事的白蓮花。


  「長留王果真是冰雪心肝,兄弟情深,可是旁人,未必會這麼想。只恐怕,還會嫉你惱你恨你——」


  「一山不容二虎啊!」


  宣威將軍齊盛更湊過來,容色忠心擔切:「微臣擔心王爺安慰,故而點了五千兵馬,否則今日,王爺就會被攀誣誤殺!豫王殿下心狠也罷了,沒想到對同宗兄弟也狠下毒手。」


  「只怕豫王殿下早有趁亂自立之心,故而不容錦州城中還有別的皇族,能掣肘於他。」


  這是劉總兵竊竊私語。


  百里聶恰到好處流露一縷動搖與恐懼:「我,我方才也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難道,當真——」


  「不錯,殿下剛剛真是危如累卵!」文知州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樣子,連看他愛妾都沒有過這樣子的憐愛眼神!


  青麟在一邊輕輕咬著尖牙,內心充滿了諷刺。


  她一陣子的無語,內心冷哼,喂喂,難道你們都不覺得,這位長留王殿下的演技有些浮誇?情緒的轉折之處,還有那麼點兒不自然。


  簡簡單單的就被你們幾句話,說得內心動搖。


  一個皇子,還是得寵的王爺,要不要這麼傻?

  百里聶雖然有那謫仙一般的面容,歲數算一算,應該也有三十多歲。這種歲數的龍胤皇族,怎會如此白痴?


  然而,在場幾人,卻無人相疑。


  那一張張恭順溫厚的面容之後,竟似流轉一抹計謀得逞的狡詐。


  恍若一群老狼,看到一隻鮮嫩無知的可憐小羊羔,咩咩叫著往陷阱裡面鑽。而陷阱外的猛獸,卻也是流出了濕噠噠的口水,眼底更不自禁的流轉了那等極兇狠的光芒。


  看得青麟硬是生不出半點同情的勁兒。


  「我等,自然是效忠陛下。陛下最寵愛的是長留王殿下,自然,也是效忠長留王。從今日開始,錦州上下,均以長留王馬首是瞻。而豫王,更絕對不能傷及殿下分毫。」


  百里聶流露出感動之色:「多謝諸位了,只不過,我這個皇子,許多事情不懂。錦州之事,還是要依仗諸位。」


  「殿下謙虛,誰不知曉長留王殿下天人之姿。」


  「可是謫仙般的人物!」


  「全天下再無第二個人,能有殿下如此仙人風範。」


  文知州等人自然也是奉承話不要錢也似往外講。


  然則,他們內心卻心忖,要是百里聶懂,也挑不上他。


  在外有個謫仙般的架子,那也就夠了。


  內里是草還是豆腐渣,根本都是無關緊要。


  「還有一物,要呈給殿下一觀。」宣威將軍齊盛忽而低語。


  只見一枚錦盒,由著兵卒,這樣兒的送上來,送到了百里聶的跟前。


  百里聶眉頭輕輕一挑,目光閃動,流轉了一縷異色光芒。


  盒子打開,卻是一顆血淋漓,正新鮮的人頭。


  方才站在豫王百里炎身邊的羅副將,剛剛還活生生的朝著百里聶叫,如今一顆腦袋都是被硬生生的斬下來。


  齊盛不動聲色,恭順說道:「此人方才居然膽敢對王爺無禮,冒犯龍胤皇族,豈不該死?故而,已然是軍法處置!」


  青麟心裡笑了笑,只怕不是因為冒犯百里聶,而是因為這個人投靠了百里炎吧。殺雞儆猴,還抬百里聶做擋箭牌。還真是,一點都不浪費這位長留王殿下的作用。


  在場幾人,內心都是禁不住升起了一縷惡趣味。這位長留王殿下,這風輕雲淡的嬌貴樣子其實還真的招人恨。嚇一嚇也好,他身嬌肉貴,見到這顆血糊糊的人頭,一定也會會受驚。


  既然拿百里聶當擋箭牌,給了糖棗,也得加上大棒。


  也得嚇一嚇,就跟養狗馴馬一樣,這樣子才能夠服服帖帖。


  「做得好!」百里聶眉飛色舞,一臉歡喜陽光,好似送上來的不是一顆人頭是饅頭。


  「這等卑賤東西,居然膽敢對我無禮,簡直無視皇族尊嚴,更有謀逆之心。如今只是砍頭,真可謂是便宜他了。」


  百里聶想了想,還禁不住補充一句:「非常時期,是便宜他了。若是平時,合該凌遲!」


  在場幾人面頰憋得通紅,心裡罵娘。


  媽的,當真小瞧了這些貴族視人命如草介的狠辣。


  到底是皇族出生,可當真是不把人命當人命,一身錦繡衣衫,卻無半點柔弱善良。


  百里聶是蠢了點,毒還是很毒的。


  「如此為我討回顏面,各位真心,我心中有數,也好生感激。」


  百里聶微笑臉。


  雖然沒嚇唬住這位長留王殿下,無論如何也順利取得他的信任,文知府等人也是心生寬慰。


  他們趕緊回禮,心裡卻覺得好笑,皇子又如何?養得精緻易碎,到最後竟似個傻子似的,買了都還要數錢。


  青麟嗤笑看著眼前一堆人,一把歲數活在了狗身上,竟似傻子似的。只怕被百里聶賣了,還給百里聶數錢。


  百里聶卻含笑:「諸位,阿麟可是難得回來。」


  青麟惱怒挑眉,好好的提自己幹什麼?她可是本本分分的,在一邊吭都沒有吭一聲。


  在場幾人卻頓時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流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是了,這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回來了,還是個會武功冷若冰霜的艷麗人兒。


  果然是個極誘人的尤物!

  這長留王殿下可是個多情種子,好美色,不愛江山愛美人。他對這海陵美人,真可謂是極上心。從前這女郎尚是逆賊,長留王已然是上了心,連謀逆的罪過都輕輕為這美人洗了去,當真可謂是真心實意!


  百里聶這錦繡堆里的美男子,竟似對這美艷海陵女動了真情。他人在錦州,竟似潔身自好,對那麼些個花朵兒一般的姑娘,瞧也不瞧。連這美色動錦州的文家女兒,都捨得將丫鬟使喚。


  如今人家好不容易從東海回來,風塵僕僕,九死一生。怎麼著,也得留些時間,讓兩人一番溫存,輕憐蜜愛。


  想來,也是有那許多話兒要言語。


  他們唇角紛紛上揚,心領神會。自己幾個臭男人,礙了長留王殿下的眼了。他們哪裡有這美艷美女養眼?

  文知州更不覺想,難怪百里聶,居然瞧不上自己女兒。


  文纖雪固然是美色動錦州,可比起眼前女郎,猶自是有些個不如的。且不說容貌,就憑眼前女郎那一股子說不出的冷魅韻味,都是自家女兒絕對沒有。難怪百里聶為表真情,居然將自家養大的閨女貶低去做丫鬟。


  可這樣子想著,文知州內心又不自禁的升起了對這謫仙王爺的一縷輕蔑。


  謫仙謫仙,果真是風姿綽約,不過卻中看不中用。


  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這海陵美人兒,這長留王也不過如此。他還不如百里炎,百里炎雖然心狠,可到底還有幾分英雄氣概。


  百里聶有什麼?空有那麼一張極為秀麗的面容,只不過能騙騙那麼些個涉世未深的純情少女。瞧他一副好色的樣兒,真是令人打心眼兒裡面瞧不上。


  不過文知州等人內心鄙夷歸鄙夷,面上的恭順之色,卻也是未曾減少半點。


  他們面上的表情,青麟盡收眼底,為之氣結。


  青麟內心,可謂是充滿了氣惱。


  這些人固然思想猥瑣,可與百里聶的故意引導,可謂無不關係。


  如今整個錦州城,都是知曉,原來自己已經是百里聶的人!


  青麟氣惱,都是恨不得將百里聶生生給撕碎了去。


  那幾人知情識趣退下,獨自留下了百里聶和青麟。


  百里聶手掌輕輕的撫摸過城牆上已然極粗糙的牆磚,側頭,卻也是微微一笑。


  「阿麟,如今這滿目蒼夷的江山,就已然是在我們眼前了。」


  那笑容之中泛起了一股子淡淡的苦澀,讓青麟那一顆心驀然竟似升騰起了一股子淡淡的異樣。


  這個男人,雖然滿口都是不實言語,不過在自己的記憶之中,雖談不上忠君,至少也算得上愛國。


  這麼些年,東奔西跑,四處征戰,殫精竭慮。


  她忽而想,若不是百里聶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渾渾噩噩的四年,也許連東海的叛亂他都能消弭於無形。


  這麼想著,青麟內心驀然竟似有些疼痛。


  只一笑,彷彿將自己內心一股子極柔軟的地方給生生擊中了,竟不自禁的升出了幾分好異樣的感覺。


  她有些心疼眼前的男人。


  旋即,青麟驀然甩甩頭,氣惱的想,心疼個鬼!


  眼前這隻老狐狸,這個混蛋,只怕連呼吸一口空氣,都是蘊含了一股子騙子氣息,都是在騙人的。


  「殿下,青麟卻有一事好奇。」


  青麟收斂了心神,容色沉沉。


  百里聶面色僵了僵,容色也恢復如常,又變為平常時候的模樣。


  言笑晏晏,勾魂奪魄。


  「阿麟想要問什麼,但問無妨。」


  青麟確實也是有些好奇的,難掩自己內心之中的古怪。


  「他們,都是這樣子信了你了?」


  不錯,這些錦州之人,也許並不那麼了解百里聶。可是百里聶好歹有謫仙之名動天下,而且還是最受寵的皇子,甚至連豫王百里炎也對他忌憚三分,平時令人對百里聶畢恭畢敬。那宛如龍潭虎穴的龍胤京城,從來沒有人膽敢對百里聶無禮,是一個都沒有!


  也許,可能有,但是骨頭已經在打鼓了。


  只要細細想一想,便決計會知曉,百里聶絕對會是個有心眼兒手腕的人。


  既是如此,錦州這些個地方大佬,怎麼就相信,眼前這個大尾巴狼,是一隻小白兔?


  若是只小白兔,百里炎費勁兒弄死他幹什麼?吃飽撐著沒有事干?


  他們如此引狼入室,難道不會覺得奇怪。


  難道僅僅憑藉那區區流言蜚語,就妄下判斷,覺得百里聶不過是個錦繡精緻的人兒,不過是個花架子?


  說來也算得上一方諸侯,又不是什麼無知婦孺。


  百里聶微笑:「阿麟問得好,你若想要知道,我自然也是會教你。」


  眼前這個艷麗魔魅的女郎,先天擁有極好的天資,可是後天,卻是自己手把手的教出來的。


  「記得我告訴過你,所謂權謀,實則就是騙人。騙到了誰,那就贏了。這天底下的政客,不過是大大小小的騙子。」


  「不錯,如今這些錦州地方豪強,認為我是小白兔,可能就算我那位皇兄提點一二,他們也絕不會相信。因為,這世上的人,無論是什麼地位,是否聰慧,總免不得陷入一處誤區。那就是,他們只樂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只要他們打心眼兒裡面想要相信,那麼你的計劃就算不那麼精巧周密,甚至有些粗疏。可饒是如此,也沒什麼關係,墜入圈套的人也會視而不見。可要是有一件事情,他們本不願意相信,就算你做得可謂是天衣無縫,也會諸多挑刺,遲遲不肯入局。」


  「故而,與其我費盡心力,絞盡腦汁,在他們面前表現我純良無害。不如讓皇兄咄咄逼人,令他們處境艱難,進退無度,有口難言。而在這時候,當他們發覺,還有一個長留王殿下,可以抬出來,幫他們壓一壓豫王,自然順理成章,順水推舟。」


  「與其說我騙了他們,不如說他們內心本就盼望,長留王百里聶是個好看精緻,又備受恩寵的白痴。」


  自己是無辜的,自己可沒有騙人!


  百里聶言笑晏晏,一雙眸子盈盈增輝,竟似有水色流轉。


  青麟慢慢的捏緊了手掌,眼前笑吟吟的妖孽,和自己記憶之中沉穩男子似有些差別。可有些地方,卻也是出奇一致。那就是那股子令人心悸的,深不可測的微妙感覺。


  強大會擁有一股子奇妙的力量,讓人仿若陷入了漩渦,被一點點的,深深吸納進去。


  不自禁的想要歸順依附,然後自己什麼都不用思考,只需要,將一切都交給眼前這個厲害的男人。


  從前,自己就陷入了這樣子的漩渦,宛如墜入了那深深的湖水之中,竟似喘不過起來。


  可是如今,她不想。


  青麟慢慢的掐著手心,讓自己個兒慢慢的回過神來。


  無論百里聶是真心還是假意,無論怎麼樣,自己的那顆心,也應當就此收斂於自己的心房,而不是拿來給予別的人。


  青麟一雙眸子,卻不覺灼灼生輝,竟似有些異樣無比的奪目。


  「殿下,我想問你,今日的阿麟,可是在你的算計之中。畢竟,也許我並不想接受朝廷的冊封。如果不是今日這般緊急,四年前的屠殺,還有蘇家的人,那些橫在海陵和龍胤皇朝之間的斑斑血債,可能並不能輕輕巧巧的退在百里炎身上——」


  聖旨又如何?宣德帝下旨罷了,難道海陵之人,就應當感恩戴德,全盤接受?

  死了那麼多人,如今平反,打了臉給甜棗,難道還當天大的恩惠供著。


  更何況,若不是東海生亂,宣德帝也不會樂意施捨這樣子的一份寬容。


  除非,就好似今日,眾目睽睽,無可推脫。


  她不能夠任性,也不能夠拒絕。


  站在自己身邊的東海親衛,海陵舊部,都是不容自己拒絕的。


  百里聶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淺淺笑著:「我若說,我對阿麟可謂是一片坦誠,絕無相欺,你一定不信。」


  青麟默默想,不錯,你猜對了!

  「阿麟,我方才說過了,所謂心機權謀就是騙人。能騙到一個人,那麼最好的法子,就是順她心意,讓她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阿麟,你是這樣兒的聰慧、堅毅,性子倔強。今日你卻對我這麼乖巧、聽話,我真的好喜歡。你最後,仍然選擇了做東海公主。我剛才說過,人總是樂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


  「我怎麼想,無關緊要。至少證明,在你心中,盼望的是海陵洗脫叛逆之名,跟隨你的海陵死士能重見天日,過上真正幸福的日子。你說對嗎,阿麟?」


  青麟微微的默了默,她說不出話。


  百里聶看透了她的心,自己真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百里聶微笑:「所以青麟,我看透了你的心,並且喜歡你的這顆心。」


  他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什麼。


  一顆單純火熱的心,其實並不罕見。這世間多少少年男女,涉世未深時候,一顆心也近乎白紙。就好似當初的李惠雪,何嘗不是有著一顆單純無垢的心吸引著周世瀾?

  然而伴隨時光流逝,他們見識了世間的黑暗,心房也是被污染變質,也許為了保護自己,也許為了得到更多。那年少時候的單純,到底還是蕩然無存。那珍貴的單純無垢,伴隨時光流逝,終究還是曇花一現。


  可眼前的女子,縱然經歷了世間最慘烈的事情,縱然見識了人世間最黑暗的東西,縱然她自己也是狡詐狠辣,不是不會那些手段,不是不懂那些污穢。


  饒是如此,眼前這個女子的心底,卻猶自有著那麼一縷溫軟柔和。


  所以,自己愛她,很愛,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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