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代替殺人
百里炎一雙眸子之中流轉難以言喻的陰冷,唇角卻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縷獰笑。
「公主放心,本王怎會如此輕忽草率,污衊逆賊。」
他目光示意,只見一旁的人一揚袋子,裡面一塊塊乾癟的人體皮膚頓時也是紛紛揚揚灑落,上面都有著一個狼頭刺青。
「當年海陵的逆賊,起兵作亂,但凡海陵逆賊,都是殺無赦。一顆腦袋,可以價值十兩銀子!本王擔心有人殺良冒功,所以刻意讓人剝去逆賊手臂刺青,以做憑證。如今可以瞧一瞧,湘染手臂上刺青,到底是不是海陵逆賊所有!」
他可是有備而來,心狠手辣,如此殘忍。
他故意這樣子做,就是為了激怒青麟。
青麟腦子轟然一炸,一股子熊熊的怒火,就這樣兒騰騰的點燃!
四年前根植於腦海,令她悲痛欲絕的一切,如今又浮起在了腦海,並且熊熊燃燒,仿若要將自己焚燒殆盡!
她死死的咬緊了唇瓣,眼中流轉了兇狠的惱怒之意。
那一雙漆黑的眸子,竟似隱隱泛起了一縷淡淡的青色。
那時候,那時候跟隨自己舉兵的海陵親衛,他們一個個被殺死,屍體被吊在了那高高的城牆之上,被風吹得啪啪的響動。
龍胤朝廷為了彰顯威嚴,就算是屍體發臭,也不容人收屍。
誰也沒留意到,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弱乞丐,眼中蘊含了淚水,極為悲憤的看著眼前。
那眼中的怒火,仿若要將眼前所瞧見的一切生生的焚毀。
百里炎根本就是故意的,如此兇狠,故意刺激。
好似,要生生挖開青麟胸中傷口,讓那血淋漓的一切,又展露於人前。
而洛纓唇角,更好似禁不住浮起了一縷涼絲絲的笑容。她之所以來到百里炎身邊,就是因為百里炎那股子兇狠勁兒。她也相信,百里炎的野心和血腥,一定會是自己計劃全部的助力。能幫助自己,好似一場颶風,卷遍了整個東海,將一切吹拂得摧毀崩潰。
所以,她才來到百里炎的身邊,當百里炎的一個妾。
誰也不知曉,那兇狠的契機,已然是到了豫王身邊。
湘染目光微凝,旋即平添了幾分的決絕:「公主,是湘染不是,欺騙於你。我本來便是海陵之人,潛伏於你身邊,雖然並沒有什麼不良心思,只怕別的人也是會不肯相信。我只盼以死證明自己清白——」
說到了這兒,湘染便是拔出了劍,便是要橫劍自刎。
她是幫助青麟的,而不是青麟的負累。事到如今,她自然只盼自己一死,能讓青麟安然無恙。
那一瞬間,寒光一閃,湘染說死就死,絕不拖泥帶水。
那麼一刻,那樣子雪亮的劍鋒映襯著凌洛驚恐的面容,不覺尖聲叫嚷:「不要!」
他也來不及拔劍,伸手一握,生生被攪斷了幾根手指頭。
然而湘染的劍,劍勢並未停歇,就要刎上雪白粉嫩的頸項。
可凌洛阻了阻,卻已然讓青麟來得及。
只見那艷紅身影輕輕一躍,已然是到了湘染的身邊。青麟的軟劍就這樣兒輕輕一盪,咚的一下,竟也是將湘染的劍就此盪飛。
一股子劍身之上的巨力就這樣子的傳來,湘染手掌的虎口,也是禁不住染上了縷縷的鮮血。
她錯愕的抬起頭,卻瞧見了掠到了自己面前的青麟,不覺淚水盈盈。
湘染張張口,想要說說話兒,卻也是一個字都是說不出來。
青麟急切無比的說道:「我沒讓你死,你就不準死!」
百里炎眼見湘染沒有死,也是鬆了一口氣。要是湘染死了,這就沒有意思了。
他原本覺得,區區一個丫鬟,可能青麟不會十分在意。
不過莫浮南說過了,說若這個東海公主江蘭馨當真是海陵青麟,那麼一定不會舍了這個湘染。
如今瞧來,莫浮南這個謀士,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莫浮南說對了,這個女人當真是這般蠢笨。
看來說到做大事,女人終究是不如男人的。身為女子,天生就有軟弱的地方,可就沒有男人那樣兒的狠辣心腸!該心狠的地方,就是心狠不起來了。
想到了這兒,百里炎笑了笑,竟似有幾分得逞的爽快心情。
既然是如此,他就好好的玩弄這隻落入羅網的獵物,看看眼前這個女人十分凄慘的下場。
膽敢和自己作對,那可當真是活膩了。
「東海公主此時此刻,為何還要救這個逆賊?事到如今,本王也是知曉了,原來這個逆賊是故意潛伏在公主的身邊,不知道要算計個什麼事情。原來,公主也是一時不查,不小心。既然是如此,等本王除掉這個逆賊,公主自然是清清白白的了。」
百里炎這樣子說,自然是故意的。
他明明知曉,要是青麟能夠捨棄湘染,剛剛就不會救湘染。
哼,就算今日青麟不救湘染,也是決不能阻礙百里炎今日殺她。湘染死了,百里炎還會有別的借口。畢竟,百里炎也不是個迂腐的人。
不過沒想到,這個女人比他所想象的,更加愚蠢。
既然是如此,這個女人,也是自然應當愚蠢的死去了。
她根本不配有聰明的死法。
百里炎一向陰冷孤傲,十分倨傲,他覺得很少有人能跟上自己的思維。
可他卻不知曉,此時此刻,這個地方,倒是有他一個「知己」。
馬車之中的洛纓,她撩開了車帘子看著,內心的想法居然與百里炎如出一轍。
她心裡涼絲絲的想著,這個海陵青麟,去死,去死!最好是愚蠢萬分的去死。
這樣子的蠢物,根本就不配擋在了自己和百里聶之間。
青麟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發覺今日的事情,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危險和可怖。
在自己猝不及防的狀態之下,有人已經布好了可怕的圈套,就等著自己跳入這圈套之中。
青麟一雙眸子,卻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堅毅之色。
百里炎的唇角,浮起了一縷冷笑,就好似殘忍的貓兒,明明已經是將老鼠掌控於鋒銳的爪子之下,卻寧可狠狠的玩弄一番。
「公主只要親手殺掉湘染,那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雖然,本王心中,已經是相信你是清白的了。可是饒是如此,本王總是需要讓手下的人,各自服氣。不然,別人就會覺得,本王心軟,居然徇私?我豫王百里炎,是絕不會徇私的。」
百里炎心裡卻知曉,自己是故意玩弄青麟的。
這個女人,是一定要死。他很少對一個女人動心,很少!所以這個女人一定要死,一定!而且死之前,自己也是要用些個手腕,狠狠折騰折磨。
青麟卻冷笑:「若我不肯,那又如何?」
「那隻能證明,證明你與這海陵逆賊非比尋常。為何一個東海公主,非得要救一個海陵逆賊?還是,你本來就是這個逆賊的主子!」
湘染厲聲說道:「胡說,公主絕對不會是逆賊!」
可她的話,百里炎卻是充耳不聞。
在百里炎的眼裡,湘染也不過是個小角色,甚至不過是一個不打緊的棋子。
這等貨色,說的話,百里炎甚至懶得多說一句。
他要的,是青麟痛苦,這個欺騙了自己感情的女人!
正在這時候,幾枚袖箭忽而極快的,向著湘染射了去。
湘染下意識要抬手,心念一動,手腕卻忽而下垂。
那幾枚袖箭是借著機關之力射出來的,而青麟此刻的注意力,卻又被百里炎所懾。
畢竟百里炎雖然是十分可恨,可必須承認,只要有他在,則必定是會帶來極為強大的壓迫之力,壓迫得人喘不過起來。
青麟心念一動,極快的一揮,幾枚袖箭被她生生絞碎。
卻仍然有一枚,被青麟快劍斬斷,然而那三分之一的箭頭,猶自向著湘染射了去。
湘染本身,卻已然不想躲。
若是自己死了,也許,反而是一樁好事。
然而偏生,卻也是有一道身影,擋在了湘染的面前。
咚的一下,那鋒銳的箭頭,頓時也是射入了那飛撲而來的人體之中。
對方的喉頭咯咯的響動,輕輕的淌下了了一滴滴的黑血。
湘染驚恐的瞧見了眼前一切,驀然伸手扶住了眼前的人體。
是凌洛!
凌洛面色蒼白,一伸手,卻也好似極溫柔的撫過了湘染的臉蛋。
他心裡想,其實早就該死了。
如今自己活到了現在,應該做一些應該做的事情。
他想要告訴湘染,就算彼此身為棋子,可是自己還是愛惜她的。
可那袖箭之上染上了毒,那毒發作好快,而此時此刻,凌洛也是一句話兒都說不出來了。
凌洛心裏面,卻並不覺得如何的遺憾。畢竟,自己雖然說不出口,可是湘染應該是會明白的,明白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的想法。
他,是愛惜湘染的。就算這段感情很短暫,就好似花朵之上的露水,可是自己卻很喜歡。
然後,凌洛已然是氣絕身亡。
湘染手掌輕輕的顫抖,忽而心尖掠動了痛楚。
她抬起頭,瞧著射了袖箭的方向瞧了過去。
可瞧見了射箭的那個人,湘染卻忽而心中寒冷,浮起了一陣子的絕望。
射箭的人,是宣王世子百里冽。
他秀麗的容貌宛如美玉,流轉了玉色的光彩。
他,他是小萱郡主的兒子。
而如今,百里冽冷冷的看著她,沒有半分愧疚,只有厭憎和焦躁。
這個湘染,已經是尋死了一次,既然沒死成,為什麼還不去死第二次。
要是湘染死了,那麼,那麼這個女人,就不會有事了。
百里冽內心之中浮起了一陣子的痛楚,原來元月砂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是騙了自己的。
可是那又如何,就算是如此,自己也是絕對不想這個女人死。
所以,這個湘染還是快去死!
他都想不通透了,不過是一個下人,青麟這麼在意做什麼?這等下賤的玩意兒,青麟其實根本不必如何真正的上心的。
他想起自己初遇這個女人,他不過殺死了阿木,一個蠢笨的奴才。可是這個女人卻是很生氣,還說什麼,什麼唯獨真心不可負。
見鬼,這都是見鬼的東西!
這個蠢女人,簡直是蠢死了。
百里冽忽而轉身、跪下:「王爺,東海公主心腸太軟,不忍心下手。她到底是個女子,難怪會如此。不若,由我代替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