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幾天幾夜的疾馳,生生的跑死了一匹馬。
但是讓阿琰吃驚的不是馬,也不是摔在地上的人,而是喬夕月雙眼失神、猶如沒有生氣的布娃娃。
即使被阿琰從地上抱起來,喬夕月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雙手軟綿綿的垂在身子兩側,頭歪在阿琰的肩上,輕的一點重量都沒有。
“阿七,怎麽回事?”阿琰朝他們的來路看了看,問:“還有其他人呢?”
“我先、先回來了。”阿七被木列扶起來,雙腿長時間騎馬已經站不直了。氣喘著說:“我帶喬先回來,她的眼睛壞了。”
阿琰又把喬夕月上下打量一番,不敢相信似的又問:“什麽叫眼睛壞了?”
“我看不見了。”喬夕月終於肯出聲了。
可她仍是沒有太大的動作,老老實實的窩在阿琰的懷裏,說:“突然就眼前全黑了,但其他地方沒什麽毛病。”
“夕月!”阿琰心疼的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指甲掐破了心尖流出一滴血。
懷裏的小女人太平靜了,不哭不鬧,甚至連多餘的動作、表情都沒有。
可阿琰就是能夠感覺到喬夕月的絕望和無助。
那種被困在黑暗裏的恐懼,簡直能夠透過她輕飄飄的身子冒出來。
“我帶你去找琳琳。”阿琰抱起喬夕月跑回寨子,說:“還有其他巫醫也都叫過來,會治好的。”
“哧”喬夕月輕笑了一聲,那聲音裏透著嘲諷、寒涼與不羈,剩下的全是無奈,說:“我自己就是醫生啊。”
“不一樣的。一定會治好。”阿琰已經顧不得禮數,直接跑到琳琳住的石屋外,叫了一聲就往屋裏闖。
琳琳本來也要出去看看,差點和阿琰撞上。
她第一眼看見喬夕月就是一驚,連忙問:“怎麽瘦了這麽多!哪裏受傷了?”
“我沒事。”
“她眼睛看不見了。”
喬夕月和阿琰幾乎是同時出聲。
隻不過一個是沒報什麽希望,另一個則是急迫的想抓住那根稻草。
琳琳讓阿琰將喬夕月放在床上,她卻仍舊緊緊攥著阿琰的衣襟兒不放。
其實喬夕月心裏是很害怕的。
好像這樣緊緊抓住阿琰、哪怕隻是他的一塊衣角,都能夠得到些許的安慰。
琳琳示意阿琰也坐下來,然後拉過了喬夕月的手腕診脈。
可是掀起袖子,琳琳和阿琰都暗自抽了一口氣。
隻見她從突出的腕骨到手臂都隻是一根細骨頭,裹著白嫩的一層薄皮。皮下幾乎不見肉,真正的皮包骨頭也不過如此。
阿琰感覺到一種憋悶的窒息,疼的心口要炸開一般。
眼睛更酸脹的快要睜不開了,可是他又不敢閉上,生怕有一滴淚水不經意的落下。
喬夕月的身子一僵,抬起頭對上阿琰的視線。
可她的眼睛其實沒有半點焦距,隻能憑著感覺去“看”阿琰。
喬夕月鬆開攥著阿琰衣角的手,輕輕撫上他英俊的臉龐,柔聲的問:“寨子還好嗎?”
“對,沒事。”阿琰盡量平靜的說:“不知道盧成那個家夥搞什麽鬼,並沒有趁我們不在的時候來偷襲。”
“挺好的。”喬夕月說完還勾了勾嘴角,好像是終於放下心似的。
然後又問:“大河的家人呢?還有另外兩個勇士的家人都安置了嗎?”
“放心,都安排妥當了。”阿琰說:“大河的兒子接替他的父親做了勇士。不過他年紀還小,真正追隨我還要等上幾年。”
“小孩子長得很快的。”喬夕月說。
然後又是一陣靜默,喬夕月仍舊仰著頭,而她卻什麽都看不見。
之所以笑、之所以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她是怕阿琰擔心難過。
可誰又能知道,喬夕月的心都像是被一塊黑布蒙住了。
掙紮不開,透不過氣,像是要把她裹緊黑暗裏生生的溺死。
阿琰的大手輕輕覆在喬夕月的眼睛上,讓她閉上雙眼。然後又兜住她的後腦勺,把那倔強的小腦瓜緊緊按在自己的胸口。
仿佛這樣能讓自己胸膛的熱量、和隆隆的心跳給喬夕月更多的生機和希望。
琳琳一直沒說話,按在喬夕月脈搏上的手悄悄鬆開了。然後朝阿琰搖了搖頭。
阿琰的心往下沉了沉,但嘴上卻說:“不嚴重?能治好對吧?”
琳琳很聰明,馬上點頭說:“對,巫族有個秘方,我給她試試。”
喬夕月的肩膀微微一顫,然後全身都微微的顫抖。
她給自己診脈卻找不到病因,琳琳真的會有辦法?
人在這個時候都是想要自欺欺人的。
哪怕喬夕月很清楚,琳琳診脈的技術大半都是跟自己學的。
但她還是忍不住把希望寄托在巫族的那個“秘方”上。
“夕月,我先抱你回去。”阿琰在喬夕月的額頭上親了親,又親親她的頭發,說:“琳琳現在就給你配藥。”
琳琳配合的真是很好,馬上說:“喬,你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睡一會兒。有兩種藥我手裏沒有,我去找其他巫醫問問。”
“好,謝謝你。”喬夕月帶著顫音道謝,失神的眼睛終究有了點光彩。
阿琰抱喬夕月回到木樓,喬夕月立即說:“我想洗澡。”
“小麥子知道你回來就去燒水了。要不這會兒,她和雀兒早就蹦躂過來鬧你了。”阿琰故意逗她說:“你呀,好像真有點餿了。”
喬夕月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立刻僵了,尷尬的用手抓了抓頭發。
可是一想到剛才阿琰不僅抱著自己,還親了她,頓時囧的想鑽到床下去。
阿琰拉住喬夕月的手,在她細的仿佛輕微用力都會斷的手指上一下下吻過,說:“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一點也不會。”
阿琰將她身上的獸皮解開,看見那平直的鎖骨和突起的一根根肋骨更是心疼。
但這種心疼卻隻能憋在心裏,一點都不敢表露出來。
因為他的小女人太聰敏,連細微的情緒都會知曉。
他怕她因為想的太明白,而放棄那最後的一點希望。
“阿琰,你不用這樣。”喬夕月摸索著捧住了阿琰的臉,眼神空洞但滿是深情的說:“即使治不好了,我依然是我。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