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必一生追隨
吃完了這頓不早不午的飯,幾個人收拾東西重新趕路。
這次速度更快,在天黑之前就已經可以看見海岸線了。
冬天的海水呈現一片灰藍色,乍一看有點死氣沉沉的。
岸邊的黑色礁石更顯猙獰,在寒風中被吹出一陣陣怪異的響聲。
喬夕月拍拍少玉的脖子,讓它停了下來。然後跳下牛背,沿著海邊慢慢的走。
雖然不知道盧成說的是真是假,但喬夕月還是更注意海上的霧氣和礁石。
但是走了很久,天已經黑了,喬夕月也沒看見那裏有散不開的霧氣。
阿七走過來問:“喬,在哪裏紮營?”
喬夕月舉目四望,然後指了指遠處的一片礁石林:“去那邊,礁石能幫我們擋風。否則就太冷了。”
在大片的礁石林裏穿梭了半天,才找到了合適紮營的空地。
周圍都是石頭確實擋風,但視線也受阻了,恐怕會有人偷襲。
阿七讓十九保護好喬夕月,他帶著另外幾個去四周巡視一圈,再挖幾個陷阱。
喬夕月坐在一塊礁石上,看著海浪不斷拍擊著礁石,濺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不由得想起已經離開的大河他們。
如果沒有發生那樣的事,他們昨天應該就到達這裏,所有人一起坐在礁石上看著海。
一件很大的披風罩下來,將喬夕月從頭裹到腳。隻是這件披風的毛皮不是特別好,皮質硬,又沉,還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喬夕月回頭,就看見十九紅著臉,幹巴巴的一下下吞著口水。有點結巴的說:“風太大,你、穿的太少。我、一點不冷。”
“謝謝。”喬夕月淺淺一笑,說:“其實我穿的比你們都暖和。”
她能從少年的眼底看出一抹情竇初開的青澀,但那並不是多麽不堪的事,反而是最純潔的美好。
喬夕月明白少年的心思,但是沒有戳破也沒有故意疏遠。
她相信十九是個好孩子,慢慢的也能夠懂得真正的感情。那麽這一點點的小心思,也就不必太在意了。
“我,我給你把水囊灌滿。”十九指了指喬夕月挎在腰間的熱水囊,伸出大手接了過去。
然後就像是捧著件什麽寶貝似的,掉頭快步跑到火堆旁,把陶罐裏的熱水灌進去。
再拿回來的時候,熱水囊毛茸茸、熱乎乎的,喬夕月抱在懷裏很是舒服。
但喬夕月眼尖,瞄了一眼就看出了什麽,朝十九招招手,又拍拍身邊的礁石,說:“坐過來。”
“我還得煮湯去。”十九退後要走,卻被喬夕月一把扯住了袍子下擺的一角。
十九愣愣的盯著喬夕月那隻雪白纖細的小手,不敢亂動怕扯疼了她的手指頭。
喬夕月就說:“我看你手紅了,是不是剛才燙的?”
“沒,沒事。”十九這才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發現左手背確實紅了一片,應該是剛才倒水的時候濺到了。
喬夕月再次招手,說:“來坐,我給你擦藥。聽話。”
最後兩個字,讓十九完全沒有了拒絕和招架的能力,隻能乖乖的挪回來,坐在喬夕月的身邊。
喬夕月掏出隨身的藥膏,拔下塞子挖出一塊,給十九抹在手背上。
藥膏被凍的有點硬,也很涼。需要一點點的擦塗,慢慢用指尖的熱量把藥膏化開,才能揉勻。
十九的臉就像是發燒,又熱又紅。手背反而一點不疼了,隻能感覺到一陣陣的酥麻。
喬夕月一邊擦藥一邊問:“你是孤兒?聽說樹根是你唯一的親人。”
“對,他是我表哥。”十九說:“但現在全家上下也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那你想不想有親人啊?”喬夕月溫和的笑著問:“我做你姐姐吧。親姐姐的那種,以後疼你就像疼阿童那樣。”
十九怔了怔,低頭看著喬夕月的發頂。
因為沒戴帽子的關係,喬夕月的頭發被海風吹的有點亂,耳朵尖也被凍得通紅。
但她頭頂的發絲那麽柔軟順滑,甚至在月光下形成了一個可愛的、圓圓的光暈。
這樣可愛的女孩子,要做自己的姐姐?
十九想笑,又覺得心裏暖暖的,然後就自然而然的點了點頭,說:“好。”
“那你叫一聲‘姐姐’來聽。”喬夕月一點玩笑的口氣都沒有,說的很是認真。
十九:“……”
喬夕月就靜靜的等著,然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裏全是溫和與關懷,嘴角還帶著鼓勵又親和的笑。
十九張了張嘴,然後叫了聲“姐”。
“乖。”喬夕月笑得眉眼一彎。長長的睫毛在眼尾合成一片濃密的鴉翅,漂亮仿佛綴上了細碎的月光。
然後喬夕月反手拔出她親手打磨的骨刀,雙手捧到十九的麵前,說:“雖然現在鐵質的匕首更鋒利、更堅硬,但這是姐姐的心意,送給弟弟的。”
“謝謝,姐姐。”十九將骨刀接過來,指尖輕輕撫過皮質的刀鞘,竟然有些顫抖。
這禮物好珍貴。
整個龍卡部落的人都知道,喬夕月親手打磨的骨刀一共隻有三把。一把大的和最小的送給了首領,而現在自己也得到了一把。
十九反手將骨刀別在腰間,然後突然單膝跪地,說:“喬,我必一生追隨你。惟命是從。”
“剛剛不是還叫姐姐?”喬夕月連忙雙手來攙扶他,說:“你還年少,我不想讓你為我出生入死。所以我們姐弟相稱,我也會好好的保護你。而將來,我願你成為龍卡部落最強悍、忠誠的勇士。”
“嗯。”十九用力的點點頭,眼窩發熱,霧蒙蒙的一片。
“好了,起來吧。”喬夕月又拉了十九一把,說:“一會兒阿七他們要回來了。”
十九這才起身,悄悄地抹了把眼角,跑去火堆旁煮湯了。
喬夕月抬頭望著天邊的月亮,又看看那已經變成深黑色的海麵,終於覺得壓在心裏的石頭鬆了一點。
這個晚上更難熬,即使有礁石擋風,可海水的濕氣和腥鹹怎麽都擋不住。
即使縮在帳篷裏,用獸皮把自己卷成一卷,懷裏還抱著熱水囊,喬夕月還是被凍成了冰棍。
而且這麽濕冷,她根本就睡不著。
最後不得不爬出帳篷,坐在火堆旁跟當值的十一一起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