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壞人嚼舌根

  這是喬夕月想出的、在寒夜裏唯一能夠鼓勵人不斷向前的辦法了。用火光做指引,讓大家總歸能有個盼頭。


  於是後麵的族人望著那堆火,卻總是走不到近處。


  隻是偶爾嗅到空中飄散著一縷煙火氣息,但也很快散去,若有若無。


  也有時會看見路邊放著幾塊烤熱的肉,或是一罐子熱氣騰騰的獸奶。


  肉不多,割成小塊分也不夠每人一口。獸奶也少,勻下來一人還不到一口。


  但就是這樣,總有不斷的驚喜在前麵,大家總想著下一站會看到什麽?營地,熱湯?

  不知不覺的風雪就停了,周遭一片銀白。月光也透過雲層照下來,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就在族人的前麵,喬夕月也走不動了。兩條腿完全沒有知覺,也不知道是太累還是凍傷了。


  阿琰幾次試圖把喬夕月抱起來,可都被拒絕了。


  喬夕月每次都說:“這麽大的雪,你萬一滑倒了我摔的更重,還是一起走吧。你牽著我的手,我就一點都不冷。”


  說道最後,喬夕月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多少次謊言了。最後的意識就停留在阿琰將她攬進懷裏,她眼睛一閉就昏睡過去。


  看著懷裏的喬夕月,阿琰又氣又疼,不知道把她怎麽辦好。


  有時候撒嬌粘人,可愛的好像碰一下就會碎掉。有時候又要強的連男人都比不過,非要撐到撐暈倒了才會安分下來。


  阿琰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著天邊微微亮起的一抹藍,知道最難熬的一個晚上終於過去了。


  他的小女人再次救了所有的人,隻是她這樣的努力和犧牲,又有多少人看到、多少人能夠理解?


  “首領,前麵樹林裏有幾塊巨石,可以遮擋寒風。”山塔作為跑腿的親隨是很盡責的。他已經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這次終於帶回了好消息。


  阿琰猶豫了一下,把喬夕月遞到山塔的麵前,說:“你帶她到那邊休息,我回去接族人過去。”


  “是。”山塔將喬夕月背上正要走,又被阿琰叫住了。


  阿琰脫下自己身上的毛皮披肩,將喬夕月裹了一層。又在她熟睡的臉上親了親,才把披肩的兜帽翻下來,將她的小臉遮住。


  喬夕月已經經不住往返奔波了,需要好好的休息,否則阿琰絕不會把她交給別人。


  族人們發現天亮了,卻已經好久沒看到前麵的火堆燃起,一個個都開始泄氣。


  忽然有個半大的孩子朝晨曦的薄霧中指著:“首領回來了。首領來接咱們了。”


  頓時,氣氛再次歡騰起來,所有人都拿出最後的一點力氣,朝阿琰奔過去。


  “前麵三百步就有個樹林。”阿琰說:“山塔他們已經去紮營了。跑得快的過去幫忙,其他人互相攙扶一下,盡快過去休息。”


  這是再好不過的消息,而且天色越來越亮,氣溫也漸漸升高。白天在遮風的樹林裏休息,比晚上睡在路邊睡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凍死強。


  偏偏有人就是不知道感恩,長老被攙扶著到了營地,一眼就看見中間已經豎起一頂毛皮的矮帳篷。


  那顏色、那大小,是首領的帳篷沒錯了。


  可放眼一圈沒看見喬夕月的身影,長老的胡子撅了撅,回頭悄悄的朝阿姆努嘴,小聲說:“那巫妖女人一定睡在帳篷裏。我們走了一夜,她倒是睡的安穩。”


  阿姆的眼睛轉向帳篷,也緊緊的盯上去。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個深沉冰冷的聲音:“你再說一遍。”


  “首領。”長老回頭,就看見阿琰一手提著個冒著熱氣的罐子,一手拿著串烤肉。


  可不管是罐子裏的熱氣,還是烤肉上飄出的香味,都衝不散阿琰此時冰寒的氣勢。


  誰都看得出來,阿琰生氣了,而且很生氣。


  “你知道是誰一路小跑著在前麵點火?你知道誰把自己的口糧分出來烤熱放在路邊?誰又一步步踩著雪坑艱難的探路,用她的腳印給你們當作路標?”


  阿琰說完,將手裏的罐子和肉串都放下,朝阿姆行了個恭敬的禮,卻一句話都沒說就轉身走了。


  阿姆也楞住了,她看著兒子大步朝帳篷走去,然後頭也不回的鑽在帳篷裏,再沒出來。


  真是那個女人嗎?


  阿姆心想:阿琰是不是中了她的毒,怎麽所有的好事都要放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阿姆並不相信一個女人能有這麽大的智慧,這麽堅強的意識,何況她還是個女奴。


  再說,達達平原所有部落每年都遷徙,遇到的風雪數不清的多,他們也依然都還活著。


  也許這個女人不折騰,他們早就休息了呢?阿琰就是被蒙蔽了眼睛,才總是覺得喬夕月好。


  “阿姆,你讓那個女人跟著首領,我總覺得不妥。”長老又開始嚼舌根:“首領已經被她迷惑了,當然要寸步不離的守著她才好。當初還不如你讓這女人滾遠點,說不定首領慢慢就對她淡忘了。”


  “嗯,確實。”阿姆拿起肉串咬了一口,鹽的滋味很好,肉也特別的香。


  可阿姆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總覺得這也是巫妖女人迷惑所有人的一個法子。


  否則別人怎麽沒發現聖泉裏有鹽,也沒用鹽加工過食物呢。


  而現在,他們所有人都在吃,會不會大家都將被她迷惑了?


  “拿走。”阿姆突然把手裏的肉串扔了,說:“以後我不吃帶鹽的食物。還有那些陶罐也不要拿到我麵前來,總覺得怪邪氣的。”


  “是。”女奴答應一聲,立即把東西拿走了。


  長老在一旁聽著,心裏忍著那點得逞的喜悅,但臉上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喬夕月在帳篷裏睡得並不安穩,因為太冷了。


  她身子骨還是太弱,加上最近幾天除了救人就是奔波,之前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肉都耗光了。


  現在幾乎又是皮包骨頭,沒有多少脂肪儲存就更加畏寒。


  直到阿琰進了帳篷,挨著她躺下來。喬夕月才循著熱源依偎過去,窩在阿琰的懷裏縮成一團,像是一隻可憐的小奶貓。


  阿琰的大手蓋在喬夕月的背上,手臂盡量把她擁緊,讓自己的胸膛把這個小女人暖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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