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傀儡
“大哥，天網的情報不會有錯吧？這麽大的魂群，那老鬼怎麽隻派了黑噬和一個沒見過的小妮子來？連驅魂陰兵衛也僅僅隻有一百零八個，價值最大的也就那個靈族後裔而已，兄弟們上去搶了他便是，何苦大費周章的跟著牧魂呢？”
男子靜靜望著遠處的魂群，食指輕抬，又由鼻尖滑落至嘴唇處。
“噓！”
微眯著的雙眼慢慢地挑向發問之處，輕聲道：“蠢貨！若是牧魂，該由森羅府出麵，關他九幽屁事，此事恐怕另有玄機。”
說罷，灰衣男子快速走向一塊大青石。雙眼一轉，麵皮上便堆滿笑容，討好著說道：“自從接了懸賞令，大哥到現在心裏都不得寧靜。依兄愚見，不若提早下手，以免夜長夢多。二弟，你看這？”
“等。”這一字回複的簡潔有力。
魂群隊伍，誇蠻所持陰陽盾在亂流中前行，不時還對衝出“劈裏啪啦”的音爆之聲。
“停！”
“嗬！”誇蠻舒了口氣，將手中的陰陽盾猛地插向前方的土地。一臉疑惑的看向黑噬，問道：“怎麽，不急了？”
黑噬默不作聲，單單看了冰特使一眼，就徑直走向陰陽盾的內壁處，冰特使也很默契的跟了過去。
二人由懷中分別取出一隻骰子，一隻純白如脂，一隻黑亮剔透。兩個骰子各為八麵，麵麵都被上了不同的符印、鳥獸，由此可見其祭煉之術不凡。
隻見黑、冰二人淩空而起，懸停於陰陽盾的核心附近，並同時擲向一處孔洞。
兩隻骰子一出手，飛行途中便開始糾纏旋轉，瘋狂的吞噬著周圍的亂流。直至飛入孔洞，才漸漸穩定下來，達到一種平衡的態勢。
此時，誇蠻再次持盾，盾牌沉重如故。但少了亂流的衝撞，頓時輕鬆不少，繼續前行也幾乎沒什麽動靜了。
黑噬跳到誇蠻的肩上，吩咐道：“轉向，我們進冥森！”
再說黑、冰二人所擲之物，乃是老鬼所賜，助其潛匿陰界的奇物。這兩個骰子，黑的叫做斷脈陽玉，白的是天命陰玉。
相傳各界生靈死後，死者會保留生前擁有的一切能力，是為陽靈，也因此陽靈擁有強大的力量。但靈魂離體會產生巨大的疼痛，這種始自本源的痛苦，離體爆發的一瞬間會摧毀生靈意誌。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內，陽靈會暫時忘記一切。森羅府當值的陰差，也會趁這段時間迅速引導亡魂，前往斷脈山釋陽。
待得釋陽結束後，陽靈就此轉變為陰靈，生靈所擁有的一切能力將與其大部分陽氣凝結，即為元陽。元陽是陰間陽，故此在陰風暴中極易湮滅。隻有個別強大的，才能在陰風暴和時間侵蝕下慢慢與斷脈山融為一體，其產物就被稱為斷脈陽玉。
再次投生的陰靈會被集中在天命山山頂處靈沼，直至形成靈湖，才能開啟往生結界，接受日月之輝洗禮。在日月光華的照耀下，靈慢慢升騰而起，陰氣沉離，即為殘陰。若有殘陰久而不散者，又能吸收日月精華的，則可結晶，即是天命陰玉。
斷脈陽玉與天命陰玉雖說是兩件奇物，但幾乎沒有什麽特殊用處。除非將二物置於一起，才會吸收、調和周邊的多種能量，直至奇物耗盡。
看到牧魂群中這一幕，灰衣男子立刻轉行，途中不忘逢迎一笑，又道：“二弟，九幽那邊不知放出了什麽法寶，音爆之聲滅絕，趕路幾乎沒了動靜，還衝著冥森的方向去了。愚兄擔心，怕是等不得了。”
青石板上側臥之人聽後立馬騰空而起，之前與世無爭的的樣子也一掃而空，似有疑惑的張望向魂群處。
“看來這趟懸賞不能坐收漁翁之利了，皇城中那些動身晚的，恐怕連刷碗都見不上了。”
隨後抓起身後鬥笠又道：“大哥，緊緊盯著他們。待其叩陰門之時，我們就開始行動。眼下還是以尾隨為主，千萬不能暴露。”最後二字尾音未落，男子身影就已消散不見。
灰衣男子看他說完就徑直走了，自己欲言又止，似若有所思，但也隻得咬緊牙關，隨即厲聲道：“追！”
諾大的魂群在無際的冥森中顯得毫不起眼，又加上有黑霧和陰陽奇物的作用，整個隊伍在行進中幾乎沒遇到什麽障礙。除了幾隻還算強大的冥獸外，誤入隊伍的一些殘魂惡靈個個都被驅魂衛迅速滅殺。
當然第一隻出現的冥狼死相最慘——被黑噬用蛇鞭抽打——劇毒噬心而亡，那撕心裂肺的哀嚎還引來不少的同類，也因此牧魂隊伍受到了群狼的圍攻，嚴重影響了行進的速度。
為避免再次出現這類情況，之後一律都是由隊伍上方的冰特使出手解決。似乎也是枯燥行程中的一種排遣，後麵幾隻冥獸在接近魂群之前，就被冰特使的藍色符紙射中，然後冥森之中便留下了一個個鮮活的藝術品。
隊伍在黑噬的指引下，不斷轉變方向前行。也不知這樣行了多久，冥森的路途慢慢開始變得平坦寬闊，樹木也愈發的高大起來。藤草雜亂無序，青黃相錯，伏地而生。周遭的樹木似乎圍著某個中心，高高的樹冠在半空中圍攏，那種樣子就像是剛剛綻開一點的花骨朵一般。交接之處的樹枝更是如犬牙差互，其上樹葉密密匝匝，幾不透光。
黑噬反倒不以為然，嫻熟的揮舞那條“令”字長鞭，在空中不知畫了幾道什麽符印，然後馬上對那些驅魂衛厲聲道：“結陣！”。
符印初以黑噬為中心聚集，待得一百零八位驅魂陰衛結成六芒星陣後，便化作半透明結界，罩向整個魂群。除凡魂外，在結界降臨的一瞬間，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跳出了法陣。隨即驅魂衛在結界外各處催動法力，瘋狂的擠壓結界。
直到結界縮成了一個特大號的人形後，陣法之中緊接著就開始升騰起玄色冥火。透過結界外壁，眾人隱約可以看到裏麵的情形——無數的凡魂被擠在一起，凡魂在結界內瘋狂的掙紮與外界的寧靜形成強烈的對比。
冥火搖曳，每一個樹幹又都是那麽的猙獰；寂靜無聲，眾人耳中卻都充斥著凡魂無盡的哀嚎。除黑噬嘴角微翹外，眾人並未有太多感情流露。就好像這是個無情的世界，弱肉強食是那麽的理所應當。
短暫沉默後，冥火散去。眾多凡魂也被熔煉在一起，由於還受著無形結界製約，又被冥火灼去了魂識。此時的巨型魂物，儼然就是一個渾身布滿猙獰麵孔的可怕傀儡。
黑噬癡癡地望著傀儡，伴隨著頭皮發麻的感覺，一股涼意在脊背遊走。嘴巴微顫，一下又一下的呼吸著空氣中的驚喜。
“完美，真是太完美了！”
黑亮的指甲再次刺入黑鞭，隻是這次刺向的卻是那個“令”字，長鞭再次化蛇，以黑噬的右手為中心，螺旋式盤升。碩大的蛇首吐著信子，在空中俯視著這個精瘦的男子，隻是看到黑噬手中鞭柄“令”字閃動後，大蛇的眼神隨即變得恭謙起來。與此同時，誇蠻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目光轉向黑噬這邊。
“令”字複歸黯淡，緊接著一團光球從鞭柄處脫離，順著大蛇的軀體在其體內爬升。大蛇也順勢俯下蛇驅，在黑噬麵前緩緩地張開巨頜，用蛇信纏托著光球獻與執鞭之人。
黑噬接過光球後，大蛇縮回軀體，複歸為鞭，並自覺的纏繞在黑噬腰間。看到這一幕，誇蠻瞬息間狂奔而至。
“靈核，這是我的靈核！黑噬，快還給我！”說罷，誇蠻就準備動手。
輕鬆躲過誇蠻的“熊抱”後，黑噬縱身躍到那猙獰的傀儡身旁，對誇蠻說到：“別急，這不就給你了麽……不過，約定可還曾記得麽？”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誇蠻答應了你們就絕對會做到，不會像你們九幽的人一樣——個個陰險狡詐，出爾反爾！”
“哈哈哈哈，好一個駟馬難追，好一個出爾反爾。東西可以給你，但是我現在要再追加一個條件——一會你操控它的時候，除了叩開陰門之外，直到它魂力耗盡為止，怎麽行動，你都得聽我的。”
誇蠻雖對黑噬有無盡的怒意，但怎奈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片刻之後，還是答應了黑噬。
接過靈核後，誇蠻數次融核入體，但靈驅卻不斷排斥靈核。仔細端詳，誇蠻發現靈核外麵隱隱覆蓋著些許黑色紋路，暴怒道：“你們九幽對我的靈核做了什麽？”
對此情景，黑噬似乎早已料到，漫不經心道：“之前老鬼與你達成協議，用你的靈核操控一傀儡，即使這冥火鑄就的萬魂傀儡。他就順手在你靈核上畫了些雜七雜八的紋飾，一來容易融入六芒結界，引動凡魂之力；這二來嘛，當然是防著你融核後會對我們不利。”
空氣中的火藥味兒越來越濃，冰特使緩緩落向誇蠻身側，對他低語幾句；再加上先前誇蠻對這個冰特使也有幾分好感，略一思量，隻得不甘心的轉身爬上了那個萬魂傀儡。直到傀儡肩頸處，俯身觸地，將靈核恭敬地擺在傀儡脖頸，開始了某個儀式。
“無所不能的靈主啊！以吾靈核，召汝之光！因汝之名，支配此物，聽命與吾！”
“無所不能的靈主啊！以吾靈核，召汝之光！因汝之名，支配此物，聽命與吾！！”
“無所不能的靈主啊！以吾靈核，召汝之光！因汝之名，支配此物，聽命與吾！！！”
一聲壓過一聲，終於在第三聲後引來一道金綠色的光芒。誇蠻一邊繼續念著咒語，一邊將雙手疊籠，罩向靈核。靈核光芒頓時爆發，等到眾人再看過去時，隻見萬魂傀儡頸部以上結界內純淨如玉，傀儡眉心處是誇蠻的麵孔，靈核坐鎮傀儡“天庭”，並不斷內生向下延展的金綠色光脈。。
“靈族果真是被天道所眷顧，生就靈驅、又有靈核相輔，真是羨煞各族。”隨著嬌柔之聲飄來的是一位豐潤女子。
此刻不論是黑噬，還是冰特使都不免大吃一驚：“您怎麽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