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強占（一）

  半年後，大雪隨著寒冬來了，整個羊蠍子嶺像是銀子鑄成的一樣，凜冽的寒風灌進山洞的洞口，幾根長長的冰棱因為粗重而支撐不住，斷裂在地碎成了好幾截。


  內洞裏，幾根粗壯的木棍上架著一個大大的火盆，火苗舔著木頭，劈啪作響。洞的正中央擺著一張簡陋的小桌，而餘綽渾身裹著厚厚的毛皮大氅，雙手互插在袖子裏，右手肘支在桌邊，整個人像是被凍成了雕像。


  “三弟，咱們去幹上一票？”姚老虎問他，口氣是征詢的口氣，可那架勢卻是馬上就要出發的樣子。


  這姚老虎就是當日把他和縈蘭綁上山的人，也是羊蠍子嶺的大當家。二人被擄上山之後，姚老虎終於看清了縈蘭的相貌，驚為天人，當下就要拜堂成親。可就在那所謂的婚禮上，存了私心的二當家趙大表卻帶人反了。胸前戴著大紅花的姚老虎被趙大表用槍抵著，隨後又捆了個結結實實和餘綽綁在一起。若不是餘綽用碎瓦罐片磨斷了繩子，給了姚老虎反撲的機會，羊蠍子嶺就要改姓趙了。


  姚老虎這人雖然粗魯蠻橫，但義氣還是有的，在辦了趙大表後他就和餘綽拜了把子，也認了縈蘭為義妹，自那以後山上的人見到餘綽都要規規矩矩叫一聲‘三當家的’。


  “這大冷天的還出門，車上一定是緊要的東西。”餘綽被凍得鼻酸頭疼，兩腳就像冰塊，鼻音也有些濃重，“可是大哥，既然定下了‘八不搶’的規矩，咱們就得守著。還有，前段日子咱們劫了蘇崇智的槍支，他肯定忌恨著，難不保會有什麽動作，不如讓二蛋他們再去探一探，仔細一點為好。”


  姚老虎嘿嘿一笑，表示讚成，“好，就按你說的辦！”


  ……


  二蛋帶著十幾個人前去打探，在山腳下攔了那輛送貨的車。槍聲零零星星的，開車的司機被打傷了腿。陪同送貨的是個身穿米色羊毛大衣的姑娘，手中的小手槍都被強行拿下了，她還是一臉的焦急和倔強。


  二蛋用一個破舊的布袋子蒙住了她的頭，一推一搡的帶上山了。車上是新做的冬衣，雲灰色的，像是蒼州軍隊的軍服。被帶進山洞的時候，二蛋伸手扯了那姑娘頭上的布袋子，餘綽斜斜看了她一眼後，就遭雷劈一般急忙站了起來，朝她走了過去。


  “是你？”他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著對方，喜不自禁的搓著手，“得來全不費工夫哈，老天真是有眼！我早說過，你這一輩子也逃不出我手掌心，現在你信了麽？”


  淩清淺被反剪了雙手，見他上前，直直後退了兩步，正眼都不瞧他。


  姚老虎嘿嘿一笑，似是明白了幾分，問道：“三弟，她是你女人？”


  餘綽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誰是你女人？”淩清淺說著就一抬腳，踢翻了小矮桌，桌上幾個淺口碗咕嚕嚕滾落在地。


  “嗬喲，好大的氣性！”姚老虎望著餘綽，“三弟，她嫌棄你？”


  餘綽尷尬一笑，也不接口，隻是對二蛋說，“去，告訴縈蘭，收拾間幹淨的房。”


  看著餘綽不緊不慢的神態，淩清淺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危險逼近的氣息。在都儂的時候，餘綽有福叔震著，不敢太過胡來，可現在，她是真真切切的落入了他的手裏。


  “你要幹什麽？”她的腔調裏終於有了一絲怯意，有了一絲慌亂。


  “那天，我趕到碼頭送你，你明明看見了我，卻不願意對我揮手。”餘綽湊了過去，拉過淩清淺的一綹頭發聞了聞，又打量了她幾眼，忽然就皺了眉頭換了話題，“你這一身打扮，是出自許兄之手吧？”


  淩清淺一怔，這件米色大衣的確是許維笙在她到貿易行上班後送的，可是餘綽怎麽會知道的？


  沒等她想通暢了，就聽見餘綽冷森森的說，“把大衣脫了！”


  淩清淺一聽，就鄙夷的笑了，“餘綽，原本我隻是覺得你是個不成器的，現在看來，你就是塊朽木，朽到骨子裏了。你有什麽資格命令我？哦，我忘了，你現在是土匪，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可是你在這山上為所欲為，你爹娘知道麽？你不會告訴我，是你爹讓你來當土匪的吧！”


  餘綽也笑，笑的瘮人，他摸了摸淩清淺大衣的料子，“許兄不會也看上你了吧？嗯？你的楚大公子知道麽？”接著他臉一沉，直直看向淩清淺，像是自我安慰，“不過也沒關係，我看上的女人，怎麽可能差呢？今天你既然送上門來了，我就不會再讓你下山了……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你不是嫌棄我嘛，我偏耗著你了，在這羊蠍子嶺上，耗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