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訛人
沈大鎚家的銀子最開始是藏在老馬婆子的枕頭裡的,但是聽說屯子老劉婆子家的牲口一夜之間被人給端窩兒了,盜賊還把老劉婆子的大媳婦給迷昏了,沈大鎚一家聽到這事兒后,就都在心裡邊兒直打鼓,老覺得這些銀子放在屋裡不安全,要是盜賊把他們也給迷昏了,進屋一翻,不就搜出來了嗎?
幾口人兒商量了一番后,最後一致決定把銀子藏在那個廢雞窩裡,雞窩都塌了,還破破爛爛的,肯定不會有人想到他們能把銀子藏那兒去!
本以為藏的多好呢,沒成想,銀子還是丟了,早上老馬婆子發現銀子丟了的時候,差點瘋了,在院子里嚎叫著竄了好幾個高兒,沈大鎚也扯著脖子哭嚎起來,他娘死了他都不帶哭那麼傷心的,他媳婦坐在地上也是呼天喊地的,又拍大腿又擤鼻涕,把地都撓出好幾道溝來,幾口人兒撕心裂肺的哭嚎著,把半拉屯子的人都嚎來了……
來到后,大伙兒從他們邊哭邊唱的調調中,知道他們家賣女兒的銀子丟了。
所有人都覺得活該!
這些年這一家子是咋對他那四個丫頭的,大伙兒可都看真亮的呢,這些狼心狗肺的,簡直就不是人!
之前沈老二家把那老些銀子把那四個丫頭花銀子買去了,大伙兒還覺得不平,就他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憑啥叫他們一下子得那老些銀子啊!
現在好了,老天爺睜眼了,叫他們的銀子全都丟了,大伙兒看了別提多解氣了!
狗蛋兒看他爹娘和奶奶呼天搶地的,有點兒害怕了,因為他從沒見過他奶奶和他爹娘這麼痛苦過,就躲了起來。
后開,沈大鎚兩口子和老馬婆子哭累了,漸漸的冷靜下來了,才開始分析銀子是叫誰給偷去的,也沒忘逼問狗蛋兒有沒有把家裡藏銀子的地方告訴別人?
狗蛋兒看大人的表情這麼嚴肅,也感覺出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了,就支支吾吾的把昨天在沈若蘭家的事兒說了出來。
這下子,老馬婆子一家可炸了廟了,幾口人一致認定,就是沈若蘭偷了他們家銀子!
於是,三口人分工,沈大鎚跑到鎮上去報官,大鎚媳婦兒跑他弟弟家,求他弟弟去幫著找里正,老馬婆子則帶著那些在她家大門口圍觀看熱鬧的村民,浩浩蕩蕩的來沈若蘭家要銀子來了。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買,沈秀雲一家和沈秀英一家也聽說了,也都跟著過來了,只是兩家來的目的不同。
齊來順在聽說這件事兒后,第一個想法就是他的機會來了。
現在大舅哥和二舅哥都不在家,就蘭丫一個小丫頭在家呢,要是沒個大人幫她撐住場面,她肯定得被沈大鎚一家子給欺負了去。
他就等著她被欺負的走投無路的時候再出手,幫她擋過這一關,到時候不信這死丫頭不感激他,那之前他做的那些事兒也就能被原諒了。
然後他再加把勁兒,讓他媳婦多跟她走動走動,說不定就有機會把那個方子弄到手呢,那他不就發財了嗎!
沈秀雲兩口子則不然,特別是沈秀雲,在在說沈若蘭成為犯罪嫌疑人的時候,高興得直拍巴掌:「艾瑪呀,太好了,老天爺總算是睜眼睛了,走,咱們看那小騷屄的熱鬧去,讓她狂,讓她得瑟,這回就讓她在全屯子人跟前兒把臉丟盡了……」
王萬福是個沒注意的,聽到他媳婦這麼說,也就跟著過來瞧熱鬧了。
沈大娘聽說這事兒后,就咪在了家裡沒敢出來。
她這個人膽小兒,就怕惹上事兒,特別是關於錢財的事兒,她可不想沾惹上,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愣是沒出門兒,不僅她沒出門兒,還不讓她閨女媳婦出去,怕二房那些爛眼子事兒牽連到她們。
沈若梅覺得好容易有機會看死蘭丫出醜,機不可失,就不顧她娘的警告,借著拉屎的機會從茅房跑來了。
趕來時,屯子里的人差不多都來了,不少人家還傾巢而出,把死蘭丫家的大門口兒擠的水泄不通的,還有人乾脆爬到了牆頭上,蹲在牆頭上看院子里吵吵。
「蘭丫,這是咋地了?咋這麼多人呢?」
瘦丫一回來,遠遠的就看見一大幫子人堵在家門口兒,把她嚇了一跳,還以為蘭丫出啥事兒了呢,撒丫尥蹶子的跑過來了。
沈若蘭正跟老馬婆子婆媳倆對罵呢,看到瘦丫突然回來,愣了一下:「你咋回來了?咋還是一早上回來的呢?」
瘦丫自責的說:「都怪我想事兒不周全,昨兒到那二叔一提我才想起來,把你一個人兒留在家裡多不安全啊,這不,我就跟栓子叔的馬車回來了。」
只是,昨晚栓子的馬車走到半道兒的時候,馬不小心踩到了一塊冰,滑倒了,也是寸勁兒,竟崴傷了腿起不來了,瘦丫就幫他看著馬和車,讓他進城去找獸醫。
那會兒他們都走到半道兒了,栓子又折回縣城,因為太晚來了,找不到車,就是靠著一雙腳走回縣城的,這一路就走了兩個多時辰,到了縣城時,都半夜了,哪個獸醫願意三更半夜的出診啊?栓子求爺爺告奶奶的找了半天,好容易找到一個,雇車再趕回到那裡,已經是四更多來。
瘦丫看栓子把獸醫找回來了,因惦記著蘭丫一個人在家呢,就獨自一人走了回來,黑漆漆的山路很不好走,她又從來沒走過,結果迷路了,走差了。
直到天亮時遇到人,跟人打聽好道兒,才找回來。
結果,一回來,就看見家裡邊兒出事兒了。
「蘭丫,到底是咋回事兒啊?」
她看見著老些人,還有她奶奶爹娘的,心裡就猜出七八分了。
沒等沈若蘭回答呢,老馬婆子就不是好聲兒的喊起來:「瘦丫,你給我回來,往後你幾個死丫頭都給我回來,這個小騷屄把你們的賣身銀子又給偷回去了,你們也不用再給他們家當牛做馬了。」
瘦丫一聽,冷笑說:「我現在好容易過上人過的日子了,瘋了才會回你們家那個狗窩去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不止是我們,招娣她們也不會回去的。還有,我現在是蘭丫的人,誰要是敢隨便污她清白,當心我放狗咬死她!」
老馬婆子在瘦丫姐妹面前跋扈慣了,沒想到瘦丫敢這麼跟她說話,氣得臉都綠了,擼胳膊挽袖子的奔過來,怒罵,「你個忘本的小騷逼,出家門兒就忘了你是誰家的種兒了,早知你這這麼沒良心,一生下來時就該把你按尿罐子里……」
『淹死』倆字沒等罵出來呢,黑子見老馬婆子進院了,蹭的一下竄過去,一下子將她撲倒了。
「哎呀呀,快把這死狗拉開,快呀,哎我的娘啊——」
老馬婆子被這毛乎乎的大狗撲倒在地,血盆大口和鋼矬似的大牙近在咫尺,眼看就啃到她的老臉了,嚇得她失聲尖叫起來,差點兒尿了褲子。
「黑子,咬她!」瘦丫咬牙切齒的命令道。
她都恨死這個死老婆子了,做夢都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呢,難得有機會收拾她,她當然不會放過!
黑子卻沒有聽瘦丫的,撲倒老馬婆子后,就回頭看著沈若蘭,等著沈若蘭下令。
沈若蘭促狹的一笑,沒有叫黑子咬她,卻也沒叫它放開她,就讓它在那撲著她,讓她起不來身,這樣既能恐嚇到她,又能羞辱到她,看著老馬婆子在黑子身下鬼哭狼嚎的樣子,真是爽極了!
「哎呦,這也太欺負人了,各位鄉親都看著了吧,這倆小死姑娘蛋子是咋欺負個老人家的,這冰天雪地的,讓個大狗把老太太壓身底下,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沈大鎚媳婦一看婆婆吃虧了,有心上去幫忙,卻怕那條大狗咬她,不幫忙的話又怕回頭婆婆收拾她,只好煽動群眾,想叫大伙兒出手幫她。
然而,他們這一家子在屯子里人緣兒太差,別說是老馬婆子被狗壓身底下,就是被狗吃了,都不會有人惋惜一下的。
吃了正好,屯子里少個老禍害了!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雖然大伙兒都看不上老馬婆子,都恨不得讓狗吃了她,但還是有人幫她說話了。
幫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沈若蘭的堂姐沈若梅。
「蘭丫,你太過分了吧!讓這麼大歲數的人躺地上這麼長時間,把人家涼壞了咋整?就算沒涼壞,你家大狗騎著人家,把人家嚇壞了,你賠償得起嗎?」
沈若梅這麼說,可不是為了幫老馬婆子,而是存粹再給沈若蘭添堵呢。
沈若蘭在心裡罵了一句媽賣批
沈若梅這個賤人,這是在攛掇老馬婆子放賴,訛上她呢!
果然,被沈若梅這麼一提醒,老馬婆子不喊不叫也不歇斯底里了,有氣無力的哼哼起來,瞅那樣兒,好像馬上不行了似的。
沈大鎚媳婦一見,順著梯子爬上來,「哎我的娘啊,你這是咋了呀?你可別嚇唬我們啊!」
老馬婆子帶死不活的說:「娘頭疼,剛才摔了一下……」
說完,竟腦袋一歪昏死過去了。
沈大鎚媳婦嗷的一聲跳起來,「好哇,你個死蘭丫,你不光偷我家東西,還把我娘給摔壞了,還有沒有王法了?不行,你得賠錢,不然待會兒官老爺來了,看我不把你告大牢去的……」
瘦丫一看她們要放賴,怒道:「她是裝的,蘭丫你別理她,也不用怕。」
沈若蘭笑道:「我沒怕,她是不是裝的,試一試就知道了!」
她轉身回屋,拿出一把筷子長短的銅簽子來,簽子兩頭尖尖的,在陽光下閃著淡淡的金光。
她晃了晃簽子,大聲對圍觀的村民說,「我年前去吉州找我爹的時候,認識個針灸的老大夫,跟他學了點針灸的本事,今兒狗蛋奶說她頭疼,還是再我家摔的,我就幫她灸一灸吧,這金針雖然大了點兒,紮上去也很疼,不過效果那是杠杠的,紮上就好!」
『昏迷』中的老馬婆子用眼睛縫看到了那把銅簽子,頓時毛都豎起來了,艾瑪呀,這麼粗的簽子要是扎身上了,該得多疼啊?
沈大鎚媳婦也不同意,「不行,你懂個啥醫術,要是給扎壞了呢?我娘這麼大年紀的人了,讓你給扎出個好歹可咋整。」
沈若蘭笑道:「不試試咋能知道呢?你看你婆婆現在都昏過去了,要是耽擱一會兒,萬一死了可咋整?還是你不想救她,巴不得她死了呢!」
「你放屁,我才沒那麼想呢,我就是……」
「沒那麼想就別攔著我,不然就是你們想放賴,想訛人!」
沈若蘭才不管她說啥呢,走到老馬婆子身邊,叫黑子躲開,守住大門兒,不準讓任何人進來。
她低下頭,看著老馬婆子微微發顫的身子,笑呵呵地說,「狗蛋奶,我要給你施針了,一會兒紮上去的時候得挺疼的,你忍著點兒哈,等把這些針都紮上去了,保管你就好了!」
說完,舉起簽子就往老馬婆子的太陽穴扎去。
就在針尖離她的皮肉還有一捺寬的時候,老馬婆子突然掙開了眼睛。
「我沒事了,剛才有點兒迷昏,現在緩一會兒,好多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有點兒狼狽的爬起來,還惡狠狠的瞪了沈若蘭一眼,那眼神兒跟要撕了她似的。
村民們哈哈大笑起來,有人說:「老馬太太,你這好的也太是時候了吧。」
還有人說:「真別說,蘭丫的針還真好使,都不用扎就能把病醫好了……」
老馬婆子被大家擠兌得老臉通紅,沖著大夥罵道,「放你娘的屁,老娘是好是賴自己知道,關你們屁事兒,你們一個個的跑這來扯啥老婆舌,也不怕爛嘴丫子……」
沈若蘭皮笑肉不笑的說,「好了就快點出去吧,晚了看我家黑子一會再咬你!」
黑子立刻回過頭,沖著老馬婆子齜了齜牙,叫了兩聲,老馬婆子一看那白森森的大牙,想起剛才在狗爪子底下的擔驚受怕,趕緊一溜煙的出去了……
沈若蘭又笑嘻嘻的對沈若梅說:「堂姐,用不用我幫你扎一針啊?好治治嘴欠的毛病?」
沈若梅被當眾羞辱,氣得滿臉通紅,咬牙道:「你就得瑟吧,等會兒官府來了,看你咋整!」
話猶未落,不知誰在後面喊了一聲:「來了來了!」
沈若蘭聞言抬頭,遠遠的,看見幾個衙役打扮的官差,正騎著高頭大馬向這邊走來,沈大鎚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面,跑的十分吃力。
沈若梅興奮起來,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道:「哎呦,來了,這可咋整?」
沈若蘭冷笑說:「你又沒做賊,你怕啥?」
沈若梅陰陽怪氣的笑道:「我是沒做賊,這不是怕家裡有人做賊,壞了老沈家的名聲嗎?」
「老沈家的名聲早就讓你敗完了,沒名聲了!」沈若蘭說完這句,丟下她,往門外迎去。
沈若梅氣得直瞪眼,真想把她拉回來接著干,但是看見那個穿官服的已經到了跟前兒下馬了,就不敢再羅嗦了,她狠狠的看著沈若蘭,只希望官老爺能一根索子把她捆去,扔大牢里呆一輩子才好呢……
雷捕頭帶著兄弟們下了馬,走到沈若蘭面前,公事公辦的說,「沈姑娘!方才這個人去衙門報案,說你偷了他們家銀子了,我們幾個過來查查。」
沈若蘭客客氣氣的說,「幾位官爺裡面請,正好你們來了,你們不來,我還要去請你們呢,我也要告狀,就告他們含血噴人,污衊好人!」
「哎呦,你還敢不承認?」
沈大鎚一看到沈若蘭,跟看到殺父仇人了似的,「你擱幾塊肉兒哄我家狗蛋兒說出我家藏銀子的地方,回頭我家銀子就不見了,不是你偷的是誰偷的?」
沈若蘭不甘示弱的說:「誰聽見我拿肉哄狗蛋兒說出你家藏銀子的地方了?有證人嗎?沒證人你可不能憑空污人清白,讓我看,你家銀子丟沒丟還不一定呢,說不定是你看我家有錢,想故意訛人呢!」
說完,又對雷捕頭道:「雷捕頭您有所不知,這家人家在屯子里就是一家破落戶,專門撒潑放賴的,剛才他老娘還在我家放賴訛人呢,這裡的村民都可以作證,不信您問問就知道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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