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攻心為上
第三百章 攻心為上
也許是秦茳的一番話影響了布和，他和秦茳對麵而坐。就連此刻問秦茳的語氣也沒了之前的戒備和少許敵意，更像是兩個久別重逢的漢子坐在蒼茫的草原上促膝聊天。
“自古史冊通常隻論述公主和親的積極意義及對當時國政的影響，絕口不提公主遠嫁之後的生活及結局，事實是：每一位遠嫁外番的漢族公主，除了要擔負起朝廷賦予的安邦重任，克服比如語言不通、水土不服，以及異族他鄉的王廷殘酷宮鬥。還必須要經受住異國風俗的挑戰。遊牧民族的女子大都是被強者做為戰利品搶來奪去，而且還有個風俗，夫死改嫁，要嫁其親夫的兄弟，叔伯，甚至是兒子，這在漢文化中是為人不恥的，做為身受大漢禮教熏炙的漢家公主自然是很難接受這種類似於禽獸行為。但身為弱女子，孤身在虎狼之邦，又能如何？
我剛給你講的昭君公主，就曾三嫁。王昭君初嫁呼韓單於，單於死後，為保天朝平安，又被迫嫁給呼韓邪的長子複株累若鞮單於雕陶莫皋，這樣在漢人看來是亂了輩分，亂了倫理。好在兩人倒是年齡相當，也還恩愛。11年後，第二個丈夫雕陶莫皋也先她而去，她又必須嫁給自己和呼韓邪的孫子，也就是複株累的長子，這下可憐的王昭君終於承受不住了，加上胡漢又重起戰亂，昭君徹底崩潰，這個風華絕代、以才貌換取祖國近50年和平的女人最後油盡燈枯，在幽怨淒清中死去，葬在大黑河南岸沙漠深處。傳說她是在絕望中服毒自盡的!
對漢朝做出貢獻最大的解憂公主也曾四嫁烏孫國，嫁了祖孫三代四人。而被傳做人間佳話的文成公主和番，從政治角度上來說，兩國聯姻，罷兵止戈，促進了通商，文化交流。但對於公主，如花年歲的貴族美少女，遠嫁雪域高原，且不說鬆讚幹布垂垂暮年，老夫少妻，語言不通，文化迥異，且後宮嬪妃眾多，文成公主僅僅被鬆讚幹布新鮮了兩年，便被冷落深宮，吃齋禮佛，鬱鬱而死。
這些還算好的，和親公主因兩國齟齬，刀兵再起時被殺掉的也不在少數。甚而有些皇帝膽小貪生，喪權辱國的一再送公主討好別國，也沒能阻住大軍踏碎河山。算是賠了公主又折兵，丟人現眼了。比如晚年的唐玄宗為恢複與契丹的關係，先後送七位公主和親，契丹與溪不領情，將和親新娘一個個全殺掉了，可真是打臉的很。隻可憐了這七位正值妙齡的美麗公主，眼淚隻怕能流成河了。
不知是哪位壞了良心的人想出的公主和親之策，有雄才大略的皇帝，利用公主穩定地緣，安撫鄰邦，羸弱無能君王利用和親換得一時的苟且偷安。和親之策對於江山社稷貢獻雖說很大，也被後人頌揚讚美，但公主始終都是政治的犧牲品。”
少年秦茳侃侃而談，這些話正觸動到布和內心深處，想到那位遠離故土但一直膝下無子的岐山公主布和狠狠的捶了一下大腿，重重的歎了口氣。
秦茳見手放在他的膝蓋上表示安慰的拍了拍：“其實這些也不算最慘，最慘的要說那些陪嫁的奴隸，一輩子遠在他鄉成為他鄉之奴。”
“不要再說了！”布和終於所有的防線崩潰。
“好不說了，你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我就要去真定府，我就把你送到真定府，之後我會給你帶好路費，至於怎麽回到大草原就看你自己怎麽走了。”秦茳扶著布和的肩膀自己站起身來，他陳展這胳膊仿佛伸開一個大懶腰，回頭 又去看那畫像，越看越覺得畫像上的女人可是真美。
“你這就放我走，不打算問我什麽了嗎？”
“我問了你也未必說，你說了也未必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未必有用。”秦茳笑了笑，笑的陽光燦爛的，讓布和覺得在他麵前似乎沒什麽可以不說的。
布和在渾身上下摸了摸，撓著頭羞澀的笑了一下：“先別說給我回去的盤纏路費，你能不能先借我些銀子？將來我一定還給你。”
“這也叫個事？”秦茳笑著看了一眼布和，伸手進袋子掏了掏，想了想索性結下腰間防碎銀子的錢袋子扔給布和。
“反正也打算放你走，這寧武縣雖然比不上中都和幾個州府，但也是汾州這下的望縣，街上也是熱鬧的很，你想買些什麽就去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買什麽，之前你請我吃了三次了，今天我想請你吃飯。”
秦茳本想答應，但看門外人影一閃，高歡從外麵走了進來。看到布和他猶豫了一下，秦茳說道：“不妨事，你盡管說。”
“公子，阿珂占鳴謀克回來了。另外蘇長老說潞州有消息傳來，請您火速過去商議大事。”
“行，我換件衣服就過去，布和，吃飯的事情不著急，咱們要一起一路走好多日呢，對了，要不要高歡陪你去街上逛逛？”
布和搖搖頭：“不去了，幫我找一身幹淨的衣服就行了，我還想洗個澡。”
“這事好辦，高歡你去辦。”
高歡看了看看布和：“公子洗澡換衣都沒問題，隻是咱這可沒蒙古人衣服。”
“沒事，我本來也是中原人，隨便找身漢服就行了。”布和說的倒是痛快。
秦茳一笑抬手示意：“咱們一起走，正好同路。”
“秦公子，完顏守緒是不是正走到潞州，你們要談的要事可否與他有關？”
“應該是吧，這次阿珂占鳴謀克去潞州就是像太子複命。”
布和心裏做了好一陣鬥爭，眼看都要走到分叉路他忽然站住攔住了秦茳：“秦公子，我有件事必須跟你說。”
秦茳擺擺手，身後跟著的高歡魏順則遠遠的退開。
“布和兄弟，你要跟我說什麽？”
布和的年齡比秦茳要大一些，當年跟著岐山公主的隊伍，作為童男童女到了草原，現在他也是二十出頭的漢子，聽到秦茳叫自己兄弟，心裏熱乎乎的。
“我知道你現在是飛鴿會長老了，有個消息恐怕對於飛鴿會來說很值錢。”
“錢我不缺，這消息關鍵時刻能讓我保命不？”秦茳湊近布和低聲問道。
“能！”
“那你說！”
“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刺殺太子？”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小姐姐很受元鐵木真的尊重，而且在宮中有著相當的地位。太子密信小姐姐，說了很多大金國對不住小姐姐的地方，當年胡沙海謀反才有了今日完顏守緖能成為太子，如今他打算南下開封府，中都之地空虛，若是小姐姐願意帶隊回鄉，中都之地可作為厚禮。”
這事有點大出秦茳意料，但凡熟知曆史的都知道，大蒙古國可汗世界史上傑出的軍事家、政治家。被推舉為蒙古乞顏部可汗後，先是統一蒙古諸部。建立大蒙古國。隨後多次發動對外戰爭，征服地區自東亞的金朝、西夏外，西達中亞、東歐的黑海海濱。
甚至秦茳在對大宋文化的衰落，隨著蒙元入侵大宋終於滅國心中難免不平之餘，對這位成吉思汗也是心存敬佩。但曆史似乎難以扭轉，恐怕那位如今頂著太子完顏守緒之名的武萬心裏也明白這事。
這麽想秦茳反而平靜了下來，那驚訝一縱即逝。“這麽說他是想聯合蒙古國，把燕山以南拱手相讓以換得他在中原的平安？”
布和點點頭：“小姐姐把迷信燒了，並且對大汗說，這個太子不是她認識的三哥哥，他的三哥哥是個溫和儒雅和她一樣希望和平希望蒙金百年好合的人。”
“岐山公主做的對啊，可這不應該成為你刺殺太子的理由啊。”
“其實我早就說實話了，我的確是來查白玉羽觴的事的，當年我跟著公主去了草原，一行很多人，有許多水土不服病倒的，也有到那地方思念家鄉病倒的。還有的雖然跟著公主陪嫁過去，但是公主身邊留不了那麽多人，便分賞給各部族首領，軍隊的千戶做奴做婢的，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麽好運氣能有個好主人。”
“我跟著莫日根也很多年，這次出征之前特意去拜見了小姐姐，她說她不希望兩國交戰但是既然已經打了，就讓我們好好的活著回去。是我覺得，金國有這樣一位太子，將來他做了皇上這仗恐怕要沒完沒了的打，我是金國人，蒙古國卻成了我第二故鄉，無論如何我都不想打仗了，所以在天池巧遇太子，我才動了殺念！”
秦茳點點頭拍了拍布和的肩頭：“你說的我明白了。不過有件事你也得知道，我雖然是飛鴿會的人也做了長老，但不是凡事都要以為金錢計較。以後真要是有關錢，或者很多錢的事與我有關，那我一定有我不得已的苦衷。”
布和一笑：“你這麽有錢，怎麽會在乎錢上的得失，不過我剛跟你說的事，是不是能關鍵時刻保你的命我就不知道了。”
“一定能，布和兄弟，咱們路上有的是時間說。我先去辦正事。”
布和點頭嗯了一聲，秦茳招呼這魏順朝猛安的書院走去。
高歡在布和身邊站住，兩個人看著秦茳的背影：“怎麽樣，我們這位小公子與眾不同吧？”
“確實與眾不同，讓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
秦茳快步走著心裏卻不大平靜，布和和林月兒的事算是都能解釋通了，但是是誰放出的風聲，有人要刺殺太子呢？難道又是完顏守緒自導自演誤打誤撞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