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粉飾
第二百三十四章 粉飾
五寨並不遠,一兩天的路程。也是由於宗橫一行人去了五寨,傳回來的消息說最近進出縣城都要比以往麻煩了許多。
秦茳覺得,這未必和宗橫有關,如果有關也隻與宗橫要查的事有關。
十幾個人分成幾批陸陸續續的進了縣城,在路上休息一晚,隨行的人除了留在身邊的魏順,其他人王琦帶著先進了縣城。
秦茳進城是騎著馬大搖大擺的進城的,兩個人兩匹馬,一個風流少年,一個威武的大漢,走在路上還是很紮眼。
沒等守城的官兵去問,秦茳已經在馬上先開口:“勞駕,我是來拜見宗橫猛安的,請問猛安下榻何處?”
官兵大多知道,宗橫猛安來了五寨。猛安就是猛安,別管是不是直接管轄這塊地兒的,官威這東西隻聽到爵位那就自然帶著,更何況猛安進城的時候那也是帶著步兵,騎兵,數百人,其中還夾雜著木龍囚車以及犯人。
官兵不清楚,猛安來的意圖,途徑此處還是猛安們換了屬地,這是下麵人在正式得到官宣前,很難知道的事情,各種猜測紛至。
平時夾著小心謹慎,真看到秦茳這樣騎著高頭大馬,身穿綾羅綢緞,看不出來路開口就找猛安的更不敢過問。
於是一個守城的官兵,卑躬屈膝客客氣氣的在馬前,給秦茳指著猛安下榻的的位置之後等秦茳走了,馬上小跑著去了縣衙。
陳義祥正坐在府衙後院,那間會客的大廳裏此時坐著五六個人,其中一人正咧嘴一嘴的齙牙奉迎的笑著:“縣尉這次幫猛安破了大案,想必日後定能飛黃騰達,到時候別忘了提攜我們這些鄉裏。”
另外幾個鄉紳模樣的中年人也附和著。
陳義祥眯著眼用手捋著他那稀落落的胡子:“猛安這次來的不善,幸好之前早做了準備。你們幾個的生意上今日還要收著點,各處別出了紕漏。老孫家這次立了大功,不過玉林啊,你還是得學著點你爹,凡事低調一些才好。”他用手指著那個齙牙的男人說道。
孫玉林大咧咧的架起一條二郎腿滿不在乎的說道:“我爹那是膽子小,總怕得罪那個沈浪。上次我就覺得這個沈浪有問題,要不是他從中攙和離間我和大人您,還至於讓我吃那個啞巴虧?”
陳義祥嘴角翹了翹:“過去了過去了,你這好色嘛,說來也是男人天性,不過色字頭上一把刀,別耽誤了正事。”
“大人教誨的對,不過我就不像家父,太窩囊!大話咱不敢說,走南闖北也未必比那沈浪去的多見的多,但要是在咱五寨縣,還沒咱孫家辦不到的事。”
孫玉林旁邊坐著個年紀稍大的人,半天沒怎麽說話,此時瞪了孫玉林一眼,接著轉頭朝陳義祥拱拱手:“大人,玉林年少不知道進退,我孫家好歹在此地幾輩人,這次是幫了大人,隻怕會得罪一些人,日後之事還望大人多多關照。”
“爹,就你膽子小,不就是飛鴿會的嗎?!他們又沒什麽正經生意,怕他們幹什麽?”
飛鴿會?
聽到這三個字,坐在他們對麵的三個男人麵麵相覷,有的臉上露出一絲懼意。
“大人,這飛鴿會難道在我們五寨有根基?”其中一名中年儒生問道。
“盧先生也知道飛鴿會?”
“略有耳聞,無論行商坐商,若是想生意做大,多少都會接觸飛鴿會,在中都時候就有飛鴿商情,常年在外的都會買來些看看,隻是不知道咱們這也有飛鴿會。”那位中年儒生解釋道。
陳義祥點點頭:“在坐幾位不是縣裏的大儒,就是咱們這裏的富賈,定然多少也會知道一些飛鴿會的事,飛鴿會涉獵甚廣,商情隻是一部分,不過是眼兒耳目。實則是為各國斥候出售機要信息,大到官家身邊要人,個州府內的侍衛隨從,小到僧人,百姓,牙人,可謂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孫玉林挺了挺胸脯:“那又怎麽樣?我們隻做咱本縣生意,這賭坊,花樓要什麽商情。再說,那沈浪這次不把他送出去,咱們陳大人就遇到大事了,管他什麽飛鴿會不飛鴿會,咱五寨縣什麽會也比想飛。”
陳義祥也覺得孫玉林校長,但卻也不像反駁,掩這嘴輕咳了咳,屋門一開師爺從外麵走了進來,他繞過客廳裏幾個人身後急匆匆的走到陳義祥身邊,俯下身子用手擋著在陳義祥耳邊說道:“大人,有個年輕人來了,說是來找猛安,我讓守門的官兵看了畫像,他們說應該就是秦茳。”
陳義祥冷哼了一聲:“我就知道杜立斌那家夥幹不成大事。”
“那咱們要不要動手。”
陳義祥用手撚著蹀躞帶上掛著的佩玉,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恐怕等不到咱們動手。”
他抬頭掃了一下房間裏的眾人:“今日召幾位前來,一是感謝這段時間對本縣的不離不棄,尤其是孫家父子,還幫本縣鏟除大難題。二是各位也知道,沈浪入獄,罰沒家產房田眾多,雖然要充公,但公家也無非是為了福澤鄉裏,接下來的事還請各位盡心辦好,等猛安大人走了之後,我定會給各位一個說法。”
這話說完,陳義祥輕輕的端起身邊高桌上的茶杯。
端茶送客,眾人都明白其中含義起身紛紛告辭。
孫玉林父子也跟著眾人出了縣衙,孫老爺子上了轎子,掀這轎簾囑咐這孫玉林:“別四處瞎逛,看下生意早點回府。”
“行了,行了,知道了!”
孫老爺子的轎子剛走,三個家丁立刻圍了上來:“公子,咱今天去哪裏耍?”
“耍什麽耍,今天我找縣尉老爺要來個東西給你們開開眼!”孫玉林說著從腰間拿起一串鑰匙,拎在手上晃了晃。
“這是什麽?”
“跟我走,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三個家丁跟著孫玉林大搖大擺的穿街過市,幾個轉彎朝縣城西北方向走去。
縣城西北方向,一條巷子人漸漸稀少,進了巷子又走了一段,一套青瓦白牆的小院出現在幾個人麵前。
“蘇園?!”一個家丁略帶詫異的語氣。
孫玉林晃晃手中的鑰匙,扔個家丁:“去開門!”
“哎呦,這可是沈浪的宅子,咱這縣城了除了縣尉家的後花園,就屬這蘇園漂亮。當初老爺子弄百花苑的時候,也想著弄成蘇園這樣呢。”
拿著鑰匙家丁叮叮當當的晃著銅鑰匙,笑著朝大門走去。
“別提百花苑,要不是我爹膽小怕事,那百花苑還是咱家產業,現在倒好,本公子去了都得花銀子。”
“公子說的事,可再怎麽說還是這甩手掌櫃好當,公子拿的是股份啥事都不用操心,每個月都有進項,要怪就怪那百花苑的媽媽,總弄些漂亮小娘子勾著公子花錢。嘿嘿嘿。”
孫雲林也跟著嘿嘿的笑著,大門打開幾個人朝裏麵走著,此時春暖花開,園中或者因為沒人光顧顯得幾分冷清,但園中樹木枝頭吐的嫩芽已經顯出濃濃的生機。
“這次咱給縣尉立了大功,縣尉將這園子賞給咱,等回頭咱就用這蘇園,幹和百花苑一模一樣的生意,這心我還是願意操的。”孫玉林放肆的笑聲在空曠的園子裏回蕩著,卻沒注意到身後的院門輕輕的被人關上了。
秦茳騎著馬在五寨轉了大半圈,縣城不大之前也來過,如今雖然天氣轉暖,縣城並沒見到街上熱熱鬧鬧的場景,反而還是曾經敗落的樣子。
乞丐們倒是少了許多,偶爾有行乞的小童跑過秦茳身邊,忽然停了下來,秦茳下了馬見這孩子隻有五六歲的樣子,一直瞪著大眼看著自己便低頭問道:“小娃娃,看我做什麽?”
“公子很像一個人……”他歪頭想了想:“很像以前一個公子,每次那個公子來就會給我們一些小錢。”說著話他伸出手,一副乞討的樣子。
秦茳見他臉上灰頭土臉的,身上衣服也有些破舊,但和以前那些小花子還是有些區別。說話規規矩矩,人樣子也還算端正。
秦茳從懷裏掏出兩個銅錢攥著:“我問你點事,這街上那些孩子呢,還有些沿街乞討的人,對了前麵那店子前不是有個缺了腿的人,是不是沒活過這一冬?”
小孩搖搖頭:“活過了,就是最近好多天前,官府把他們都抓走了。現在還活著沒活著就不清楚了。”
秦茳把銅錢放到小孩手裏:“你叫什麽名字?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我姓李,叫奧!家裏還有個生病的爹!”
“那既然行乞的都被抓走了,你怎麽還敢在這行乞?”
小孩捏這銅錢,並不著急轉身就跑,這也讓秦茳覺得這孩子並不是那流浪的小乞丐,於是低聲問道。
“我想找錢給爹治病,以前我見過那個公子給那些乞丐錢,所以就想著公子是否也能解我的急。”
秦茳看了看,魏順此刻也下了馬,路邊一個挑擔子賣果子的人朝他用手指頂了頂頭上的鬥笠。
“在這等我!”他拍了拍小男孩,將馬韁遞給魏順。朝那個賣果子的挑子走過去,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給攤主,從筐裏拿出幾個果子,低聲對攤主說道:“去查查那些乞丐都關哪裏了,這個小孩子你跟一下,要是家境真有難處就幫一把。”
為了粉飾太平,那些乞丐應該也是被陳義祥關起來的吧。
秦茳轉身將果子也遞給李奧:“回家去吧,街上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