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買賣不過人情
蘇園是五寨縣裏最有錢的富商沈浪的一處私家園林，這樣的房產他還有幾處，唯獨隻有蘇園屬於低調的奢華。
從宅院的外牆幾乎看不出這座中等的宅子有什麽特別之處，隻有走進院中才會發現整個園子中那些帶著南方特色蘇式園林風格，若是站在院中深宅二樓暖閣外的樓廊，便可將整個院子一覽無遺。
那些嶙峋的假山石，環繞的小橋流水，精巧的花園亭台，以及牆壁悄然盛開的臘梅花。
趙貴伸了個懶腰，深吸了一口氣，打了個寒戰又退回到暖閣裏。比起南方的天氣，北方的冷是凜冽而強勢的。
房間裏因為剛剛通進來新鮮空氣，暖意未全散盡，讓人覺得很舒服。明亮適度的正午陽光透過窗戶打在梳妝台的銅鏡上，映出林月兒那張剛剛薄施脂粉嬌豔動人的臉。
趙貴從桌上拿起林月兒的銀簪，在她身後插在她那剛剛挽起的發髻之中。鏡子中的林月兒嫣然一笑，門外傳來一陣上樓的腳步聲。
“公子，沈大官人求見。”
“讓他上來吧！”
那腳步聲轉而下樓，林月兒嬌嗔道：“趙公子倒是不見外，幸虧人家已經起身梳洗打扮。”
趙貴輕輕一笑：“對你來說，他又不是外人。”
林月兒杏眼一番，話是沒錯，隻不過毫無嫉妒心的男人未免讓人覺得有些不解風情。
“那我也還是回避一些的好，免得你們說些私下要說的大事，我又聽不懂。”說話間起身朝裏間屋走去，趙貴順手在她腰間捏了一把。
房門一開，沈浪從外麵走了進來，脫下披風的時候幾片雪花輕輕的落地。
“這雪說下就下，我們北方有句話叫做風後暖雪後寒，回頭我讓人多送些炭來。”
“下雪了？這倒是少見。”趙貴看了看自己剛剛進來的那扇門，想到那寒意便沒了去賞雪的心情。
沈浪仿佛看透他心思笑道：“這雪現在沒什麽可看，等下的有個半尺深，從這小樓望去，近處可以賞賞這庭院中的景色，遠望可以看到南峰台雪景。”
“沈大官人坐，來人，看茶！”趙貴揮手笑道。
沈浪在桌邊坐下，自己調侃著說道：“趙公子來我可是沾了大光，別看我這平常走南闖北的，公子帶的龍團那味道我可是念念不忘，這不是我又來蹭茶喝了嗎？”
“沈大官人這麽說就客氣了，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些就是了，至於你要來隨時可以來，我在此地無親無友的，有你來陪我聊天作伴，難道茶我還管不起？”
兩人說笑著，沈浪擺擺手：“趙公子太客氣了，今天我來除了找你聊天說話，還有件事請林月兒姑娘幫個小忙。”
“我就說你目的不單純！”趙貴指著沈浪笑笑，扭頭朝裏見屋說道：“小娘子出來吧，人家沈大官人可是找你來的。”
門簾一挑，林月兒款步走了出來，微微萬福：“沈大官人，有事派人知會我一聲就可以了，還勞煩您親自來。”
“有趙公子在這，月兒姑娘身價自然今非昔比，我哪敢派人知會。是這樣，那日酒樓上的秦公子你們是否記得？”
“當然記得！”林月兒話說一半，不禁看了一眼趙貴，今日不同當日，露水夫妻也要講個麵子。見趙貴依舊帶著微笑，似乎並無芥蒂。
“那個少年嘛，他怎麽了？”趙貴淡淡的說道。
沈浪補充道：“如今他是縣尉府上的客人，正好縣尉這幾天有事外出，委托我招待一下這位秦公子，我就想起來林月姑娘了，不知道姑娘是否願意作陪？”
趙貴眉頭微皺隻是瞬間就恢複如初，就連他旁邊善於察言觀色的林月兒都沒發現其中的端倪。林月兒當然想去，可還是要照顧趙貴的麵子，她用身子輕輕的撞了撞趙貴的肩略帶撒嬌的說道：“這事不由我啊，趙公子不在此地我都要聽媽媽安排……”
趙貴卻是一笑：“姑娘做的是生意，生意上門當然要接。我呢就是個過客，你想去就去。更何況我看沈公子既然開口，也必事有他的考量。”
話自然不用說太明白，縣尉派下來的事想必這個沈浪也無法推諉，趙貴要的是低調，說不定過幾天就離開這裏，何必因為一個女子自討無趣。
林月兒倒是心花怒放：“公子大度，那這事兒我就等著聽沈大官人的安排，你們先聊著，我還有些活要做。”
沈浪等她起身進了裏屋，這才搖頭無奈笑笑：“多些趙公子……”
“客氣的話就不用說了，有一個人我想和你打聽一下，有一個叫何剛的人你是否認得？”
“西京大同府,有誰不知道何員外，說到底我在本縣的一些珠玉，皮貨也大多承何員外的關照，私交也是有一些，不知道公子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人。”
趙貴笑了笑，餘光看了一眼裏屋，遠遠的一雙金蓮在床邊，他小聲說道：“我聽說這位何員外能量不小，北方的馬，南方的銅鐵、硫黃般都嚴禁出境。但是何員外卻可以搞的到，不知道是不是有這件事啊？”
沈浪恍然大悟：“我就說趙公子不是一般的人，那何員外我想也不是一般人，沒點手眼通天的本事誰敢碰這些。不敢，他能不能做我就不知道了。不如這樣，我倒是知道他近日肯定要來一趟，到時候我給公子引薦一下如何？”
“哦？”趙貴眉頭挑了挑：“看來何員外與沈大官人之間常有消息往來？”
沈浪端著茶杯笑道：“消息往來沒多少，財務往來倒是常有，年關將至我這還有他一些貨款，來他肯定是要來的，再說他和陳縣尉的關係也是要有走動。”
趙貴輕輕點頭笑笑：“那就麻煩沈大官人了。”
兩日又聊了一會，沈浪才從蘇園的暖閣出來，心裏尋思著這趙公子必然也不是尋常人物，心裏反而有點後悔攪到這攤渾水裏來。
可是已經一腳邁進來，做生意除了買賣還有做人情，有時候生意上的事隻占三分精力，反而是人情上的事占了七分。
心下雖不情願，還是轉身去了孫府，孫玉林聽說林小娘子有請，自然恨不得馬上去見，好說歹說才按下他騷動的心，讓他一兩日等回信。
秦茳可是在某處呆了兩日，這地方就在縣衙裏，一個不大的小院門口有人把守，隔壁就是縣衙的牢房，經常半夜聽到有人發出莫名其妙的哀嚎聲。
自從給自己“請”到這，一日三餐吃飽睡暖，也沒人來。秦茳也沒打算走，明知道這裏充其量就是個高級的牢房單間，陳義祥越是不見自己，越說明他暫時還拿自己沒什麽辦法，這樣也好估計自己的信也都送到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仗著看守他的有求必應，幾兩銀子賄賂了一下竟給他不知道從哪裏弄來幾本書讀，正好靜下來心無旁騖的讀讀書寫寫字。至少有些繁體字自己得多熟悉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