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人各安天命 殊途不同歸
柳文元已經半天沒開口了，作為曾經皇城司的幹辦，他比誰都清楚這些人做事是把腦袋掛在刀尖上。現在的他多少在何剛身上有點看到當年自己的處境和身影。
那個羅侍郎的死對於柳文元來說根本談不上觸動，甚至他還覺得死了更好。而秦茳確實是個人才，這一點他甚至比何剛更相信秦茳。
他痛恨金人，卻不得不生活中如今被劃作金國領土的土地上。他更恨那些朝廷中的主和派，當年韓丞相雖親自帶兵北伐，卻沒死在戰場而是被朝中同黨暗殺，這件事讓柳文元徹底對朝廷死了心。
柳煙兒雖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十幾年相依為命，一份舊交托孤一份父女情誼，也不得不讓讓柳文元在此刻麵對現實。
何剛的一句：“那你們可以走了！”柳文元拉起秦茳就打算走。
“柳伯稍等!”秦茳說著走到沐雪麵前，輕輕推了推她：“沐雪，沐雪！”
沐雪那雙濃密的長睫眨了眨，緩緩睜開雙眼，當她撇到地上的死屍的時候，還是嚇得臉色慘白。
“我們可以走了！”
“去哪？”沐雪茫然的看著秦茳。
秦茳忽然想到，剛才她一直暈著：“我們回去了。”
“我，我不回去，義父答應過幫我報仇，我不想回！”她說著話垂下頭，卻偷偷的用眼角戰戰兢兢的看著這個剛剛當著她的麵就殺了一人的何剛。
柳文元一拽秦茳：“各安天命吧！”？秦茳似乎也不打算再勸沐雪了，不管她是否聽到剛才的對話，至少現在主要的事不是沐雪留在這裏，他相信何剛也不會對沐雪下手了。
“來人！”何剛一聲招呼，房間門推開，秦茳和柳文元麵前，十幾條大漢手中各自拿著刀槍棍棒，在等著何剛的一聲令下。
“送柳先生和秦茳回客店！”
這一路，馬車裏，秦茳和柳文元誰都沒說話。
回到客店，柳文元才問起秦茳怎麽知道的何剛的身份。秦茳隻好將程義死之前自己上山探望看到和聽到的說了一遍。
柳文元歎了口氣：“以為我對你也有隱瞞。”
這一聲歎氣，讓秦茳忽然發現柳文元蒼老疲憊了許多：“柳伯，煙兒的事我去查，村裏還有重要的事我怕魏順應付不過來。我這裏還有些銀兩，您拿回去先撐一下村裏的費用。”
那天晚上，沐雪對著篝火發呆，秦茳送柳煙兒回井壁下的洞口，自然沐雪不會跟著。出來之前，秦茳特意去了一下山洞，帶出了一些金銀。本以為在太原府開銷會很大，如果順立的話，多呆幾日看看能不能也收個客店之類的場所，這樣就可以給自己的錢的來路多打些掩護。
所以，秦茳帶了一些小金條，太多銀子帶不動，六月那帶著小金魚的辦法倒是不錯。而且太原府不少的錢莊，隨時可以換成現銀。
“這麽多？哪來的？”柳文元有些意外。
到現在，秦茳也布怕對柳文元說實話，很顯然他既不是金人，也不回對朝廷出賣自己，為了讓他放心錢的來路，秦茳便說道：“蒙軍撤退的時候，我被抓了俘虜。那日走到官涔山遇到山崩，我僥幸活了下來，醒來的時候身邊除了被碎石砸死的屍體，就是一小袋金銀，正是領隊的頭領私藏的。本來我打算迎娶煙兒時候再全盤托出，可是一上山就遇到金兵埋伏我們那事，所以我就沒敢實說。”
柳文元看著金子楞了半天：“幸虧你沒說，否則那真實山上山下血雨腥風了。至少現在都認為那個隻是傳聞。”他忽然抬頭看著秦茳：“你有這麽多錢，為什麽不走？走的遠遠的？何必把自己陷進來。”
秦茳一笑：“要走我早走了，我到山上之後，您和大當家都待我不薄，我這人什麽都不怕，就怕人家信任我，這玩意辜負了就沒有了。”
見柳文元微微歎氣，秦茳安慰道：“柳叔，這些錢足夠咱們村子熬過這一冬，您回去，有您在我在這就沒後顧之憂。煙兒的事您放心，既然綁走她而不是直接殺了，說明她還有用，還有用暫時就沒生命危險。”
“這個我倒是也想到了，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回去！”
兩個人在房間裏又閑聊了幾句，秦茳這才回到自己房間，正琢磨著再次找到阿克占鳴怎麽才能把事情推進，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夥計的招呼聲：“秦公子，可曾回來了。”
秦茳打開門，見夥計站在門口，他朝著樓下一指：“秦公子，下麵有人請您！”
秦茳從樓梯欄杆順著夥計指的看過去，隻見一樓靠窗的一個角落，坐著六月和阿克占鳴。兩個人正朝這邊招手示意。先別管自己的目的，至少第一感覺是見到了老友，秦茳急忙關上房門下樓朝他們的座位走去。
“秦哥哥，你果然在這！”六月和阿克占鳴剛從外麵進來，阿克占鳴皮糙肉厚的，六月粉嫩的小臉凍得通紅。“太原府那麽多酒店，怎麽住這麽個破地方。”
夥計打著哈哈笑：“這位客官可別看輕了咱這店，雖和城中的沒法比，但是廚師手藝和咱們店裏的設置在這方圓幾個坊間那可都是頭一份！”
阿克占鳴將銀子在桌上一方：“那就把你們廚師的拿手菜都上來！”
夥計樂顛顛的接了銀子，報著本桌上等酒席一套，便回了後廚去安排。秦茳在二人對麵坐下，親自給他們倒上酒：“鳴哥，六月，你們怎麽來了？”
“你來難道不是找我們的，還假惺惺的問。”六月晃著頭調侃著秦茳。
秦茳也笑了：“那咱就直奔主題吧，鳴剛可曾見到萬老四，他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阿克占鳴回答道：“已經找到人了，人沒事，等回頭我讓人把他送過來。另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次親王親自過問官涔山下三縣的事，已經讓刺史督辦縣中整改，別的地方也在統計環山的各個鄉鎮，倒是可以如你說的把你們那當作一次嚐試，隻不過，你確認這事由你說的那個什麽姓柳的來做？”
“確認，我何得何能，再說人家對村子裏的情況更熟悉一些。”
阿克占鳴點點頭：“那這事就這麽說定。”
六月歪頭想了想：“秦哥哥，你們說的姓柳的，是不是煙兒姐姐的阿公，他的病已然好了？”
秦茳歎氣道：“好是好了，正好你們來，我有事相求。煙兒被人虜走了，現在下落不明，能否借鳴哥的方便幫忙查找啊。”
“怎麽？煙兒姐姐出事了？”六月一聽也著急起來：“鳴哥，你一定要幫忙，當初煙兒姐姐也跟著一起救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