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坐地加價
天光大亮，瀑布仿佛一片銀色的幕簾，透過幕簾些許的光蒙著水霧照進洞中。
篝火已經熄滅，燃盡的炭火微微泛著白煙。秦茳伸了懶腰，睜開眼睛。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隻記得柳煙兒走了之後，他和沐雪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一會。
沐雪，正像一個嬰兒般蜷著，黑灰的臉上被淚痕衝刷出一道膚色的紋路。
秦茳輕手輕腳的打開自己的行囊，從裏麵拿出牙刷牙粉來到洞邊，探出去的水簾上沿有匯集下來的水珠滴落，接了一捧水簡單的洗漱，冰涼的水溫讓人快速的清醒過來。
回到洞中，沐雪已經醒了，她還是睡得那麽輕，可見睡得並不舒服也不安穩。
“你要不要洗漱？”秦茳拿著自己得牙刷，略有尷尬。
沐雪搖搖頭，她不是不想好好清洗一翻，可是自己隨身得東西也沒什麽了。
“等下了山路過鎮子，給你也買一套吧。”秦茳善解人意得說道，接著抖幹牙刷上的水，用布包好歸攏到了行囊裏。
“我們走吧。”
沐雪嗯了一聲，起身跟著秦茳走出洞口。
翻過幾塊大石，秦茳第一次跨過了瀑布的分界來到管涔山的另一邊，順著前人走過的痕跡，沿著崎嶇的山路一路小心翼翼的向上，視線所及的高處，一汪天池出現在眼底，峰巒疊翠中融化的寧靜的湖光山色，迷一樣的鍾靈毓秀，靜謐的天池湖水宛如明珠鑲嵌在巔之間。
秦茳一邊驚歎大自然鬼斧神工，一邊感歎前世所謂的旅遊看到的太多的人工痕跡，除了被眾多摩肩擦踵消耗的熱情，就是後人對自然的破壞，而這青山環繞碧水，那水麵的水鳥和遠處低頭啃食的馬群，
等等，馬群？秦茳朝天池西北望去，那一片如同定格的馬群後麵，樹冠之中黃楞楞的琉璃瓦頂隱約可見，若是眼力再好些，都可以看琉璃之下有人走動。
“那是？”
“那是叫海瀛寺。我聽我爹說過，如果站在寺廟頂端高處看天池是月牙形狀。現在那裏住著不少的金兵，牛頭山的人不敢追過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身邊的沐雪輕聲的說道。
秦茳回頭看了看沐雪，滿臉的灰塵遮不住她五官的輪廓，她的睫毛忽閃著，也許是有些傷感，總覺得那雙漂亮的眼睛如果眨動，就會有晶瑩得淚珠掛在睫毛上隨時會低落。因為揉過鼻子得緣故，小巧得筆尖比整個臉龐要白許多，竟顯得有幾分俏皮。
如果沒有沐家得事，這應該是怎麽樣一個女孩子。隻是瞬間一想，秦茳便收回了心神：“知道那邊駐的是什麽兵嗎？有多少人？”
“不清楚，但是應該有幾百人。”
也難怪牛頭山的人不敢過來，想起那日聽到何剛說過這些人也會撤走，秦茳心裏竟然有些遺憾，多好的地，自唐代就是牧場，若是當初的北宋能充分利用每一山每一水，養馬放牧發展騎兵，不被冗兵所拖又怎麽會被金人鐵騎踐踏。
這邊山路倒是比另一邊好走了許多，秦茳腳下快，那沐雪也不慢，這讓秦茳有些好奇：“你經常來這裏嗎？”
“也不常來，隻是近些日子都的多了。”
“想不到你一個女孩子，身手也很利落。”這話並非恭維，若是山裏的女孩比如柳煙兒那樣，能跟上自己的步子秦茳倒覺得正常。這個沐雪說話時候柔柔弱弱的，竟然也有這樣的腳力。
“從小習武的原因吧。”
“你，也習武？”話問出來，秦茳也有點後悔，好像有點瞧不起人的意思。沐雪好像沒怎麽往心裏去，隻是專注的腳下的路：“我爹說世道不好，習武防身，哪怕是真防不了，關鍵時刻也有常人多一份力一死了之。”
秦茳聽著都有些發涼，沐家家主到底不是一般人，竟是如此教育方法，看來對於自家的歸宿想必他也一直多留了一分後路。
這一路倒是很順利，將近中午兩人盡量避開金兵的巡查，實在躲不開的地方，見那金兵隻是遠遠的驅趕繞開也能通過，竟和自己想象的戒備森嚴的守山完全不同。路總要讓人走，這麽想也確實自己的印象有些偏頗。
臨近中午的時候，兩人已經到了山腳下。上了官道又走了幾裏漸漸看到人煙，經過南岔鎮已經過了中午，鎮口的攤子上吃了點東西，秦茳問那攤子的夥計哪裏能雇到車馬。
夥計指著鎮子東頭那片人頭攢動的地方：“那裏是個市集，今天剛好有集，你們來得巧可以去那邊看看。”
秦茳付了飯錢，兩個來到鎮子東頭，市集門口停著不少牛車和驢車，都是些在這裏等活或者拉活過來的腳夫。
轉了半圈，秦茳看到一輛帶棚的馬車，一匹幹瘦的老馬被栓在樁子上，馬車旁蹲著一個同樣幹瘦的老者。
“大叔，去不去太原府？”秦茳湊上前問道。
老者抬眼看了看秦茳，一個少年公子應該付的起車馬費：“幾個人啊，這車最多拉兩個人，多了拉不了，去太原府路遠，得按往返算。”
秦茳笑笑，人老奸馬老滑，這種等大活的就算在前世偏僻一點的機場車站也是常有，一天未必拉上一個，拉一個就能賺出三五天的，好在他不差錢。
因為帶著沐雪，他不想跟一群漢子湊著敞篷的大車，這車雖然破，馬有些老，藍色的篷布看上去也有些破舊，但畢竟私密性好很多，況且從這到太原府坐車也得走幾個時辰，舒服是第一位的。
“太貴的我也出不起，我們是過去尋親的，大叔您給開個價。”
“一兩銀子！”
一旁的沐雪拉了拉秦茳衣角，似乎在示意他太貴了。
秦茳笑了笑，這年頭就算匹老馬投資這麽個車價格也不菲，一兩銀子是有點黑，但架不住也沒其他，更何況老者雖然要價高，但比起那些吵吵嚷嚷湊人出行的漢子，看上去更值得信賴些。他們路途遠，要是黑心的漢子見沒什麽乘車人把他們放到半路，那就更麻煩了。
“雪兒，上車！我們到地方給？錢！”秦茳招呼了一聲。
老張瞥了一眼秦茳身後，兩個少年反差很大，一個是翩翩少年公子，另一個灰頭土臉的小乞丐一般，奇的是這位公子反而讓小乞丐去坐到車裏。“大叔，兩個人，走吧？”
“我說的是一個人一兩！”老者見秦茳不含糊立刻坐地起價。
果然奸猾，秦茳也不想和他計較：“也行，不過你得找些東西來給車裏墊舒服了，另外再此等我片刻。”
“公子要去多久，太晚的話我天黑回不來就得加錢……”
秦茳大步朝鎮子裏走著回頭衝他說道：“我買些東西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