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沐雪

  看到來人的那一刻，秦茳想的很多。


  從那些人來的方向速度來看應該是直接笨著瀑布來的，他很難分辨是衝著山洞還是對麵的牛頭山，但是有一點是肯定這山洞裏麵有火的氣息必然引來來人的注意。


  自己被抓到無所謂，如果煙兒被抓到，他害怕成為下一個甜姐。至於大虎和二猴，兩個少年雖經曆亂世，但人生經驗畢竟比自己少很多。


  就在他千思萬想間，前麵奔跑的人已經攀上石岩貼著瀑布後麵的岩壁朝洞中挪了過來。也許是他太慌張了，已經倒了洞口竟然腳下打滑，這一滑搞不好就順著瀑布衝落下去，他慌忙搖晃著胳膊找著平衡。


  一念間，秦茳可以推他一把，也可以拉他一把，而他也已經看到站站洞口的秦茳，黑暗中雖然看不清五官，但飄逸的長發一身白色長袍若隱若現的出現在自己麵前，那人更慌亂兩臂劃的更快，發處一聲尖叫。


  秦茳確認，就因為這一聲尖叫，他伸出手，因為這聲音太嬌弱，彷佛一隻鳥無力的哀鳴。就那麽容不得自己再想後果，秦茳一把拉住他拽進山洞。


  來人腳下一軟，他坐到地上，驚魂未定的睜大眼睛，看著麵前這個中等身材消瘦的白衣人。


  事已至此秦茳能想到保住這山洞，不被牛頭山人知道深處秘密的或者隻有一個辦法，他低低說了聲：“呆在這！”接著轉身而出。


  讓他驚訝的是，牛頭山的人並沒追過瀑布，他們都在瀑布邊的岩石下停了下來，十幾個大漢舉著火把交頭接耳躊躇不前。


  秦茳忽然意識到，自己擔心多了，牛頭山的人之所以不敢過瀑布，因為這瀑布後的路是他們當初逃到程家寨的路，他們比任何都知道瀑布那一端是天池，過去就是金兵的駐地，更可能瀑布那邊的金兵等著他們一個一個的過去殺掉。


  然而自己已經現身，再回去是來不及了。他隻能應著頭皮朝前走，從瀑布邊岩石上一步一步的順著略濕滑的石頭走到岩石前，幾塊大石之上，腳下便是牛頭山的十幾個嘍囉。


  “什，什麽人？”


  “不是剛才那個！”


  “不會是鬼吧！”


  牛頭山的嘍囉隊伍有些亂，有些人竟不自覺地向後挪動著。


  這深更半夜，一個白衣人站住高出，月光皎潔打在瀑布上泛起銀光，打在那人身上竟和著深秋的山風讓人人陣陣發冷。


  秦茳自己都覺得冷，他相信此刻自己如果在燈下看，可能臉白嘴紫不成樣子，強壓住心裏的緊張，他噗的打著了火折子。


  “秦茳.……”


  牛頭山的嘍羅中有人驚呼了起來。


  “是我！你們回去告訴你們大寨主，你們追的人我帶走了。要是誰有意見，可以跟我到瀑布對岸，有酒有菜我們好好聊聊！”秦茳提起氣大聲喊道，隻有大聲喊，才能壓過一旁的瀑布的水聲。


  “把人交出來！”人群裏有人喊道。


  “憑什麽？他是你們牛頭山的人嗎？”秦茳大聲問道。


  “他刺殺大寨主！我們要抓他回去！”


  “可以！你們先過來，你們倒是過來啊！”秦茳站住石頭上，朝那些人勾著手。心裏是極慌，語氣卻不退讓。


  ？？？？ “怎麽辦？”人群中開始有人猶豫了。


  “能怎麽辦，回去回話！”


  “就這麽放他們走？”


  “廢話，不放怎麽滴，難不成去對麵軍營裏聊聊！”


  “放吧，上次在涔山下村，他不是還放了我們一次。回去就說，那人跑到對麵了。”


  “走走走！”


  有人這麽說了，其他也巴不得趕緊回去交差，有的想著秦茳放過自己一次，有的更是害怕秦茳後麵的金兵，聽到有人這麽說了，就有人扭頭想走。


  裏麵不乏有帶隊的硬充著好漢，朝秦茳說道：“姓秦的，我們不是怕金兵，更不是怕你。隻不過大當家有命，不能把金兵引來我們才不去追，你要還是漢人，就別跟金兵一夥。”


  “我秦茳說過，不會幫金兵殺漢人，但是你們別逼我，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也咬人，你們退了，我自然就退！”


  秦茳覺得自己喊得嗓子都有點嘶啞，不過喊出來確實是個遮掩膽虛得好辦法。而且這辦法的確見效，眼看著那十幾個嘍囉舉著火把，最終轉山回了山，秦茳這才拍了拍胸脯。


  新手村嘛，應該很友好，自己運氣也不該那麽差，可都這麽長時間了，還在這新手村裏轉悠。想想也不是沒道理，事情總要一步步做，看看剛剛出現得到底是啥，誰知道又開了什麽茬頭或者是之前埋下的什麽坑呢。


  眼看著那些點點火把的光消失在林子裏，他才轉身回到瀑布後的山洞裏。


  洞中剛剛那個人，秦茳隻記得他的聲音和他看自己時候那雙黑瞳子。進洞那人不在，朝裏麵走了幾步轉過石壁的彎處，剛剛自己生起火把的地方，那些沒撲滅餘燼被重新攏到了一起，一個身影正蹲在火邊，他一邊用帽子努力的將火重新煽起，一手抓著半隻雞狼吞虎咽的撕咬著。


  秦茳也不想打擾他，他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坐下，用剛才看的書幫著將火焰燒然。那人好像幾天沒吃飯，騰下手來抓著餅子就著雞腿往嘴裏填著。忽然他定住了，兩手輪流的捶著自己的胸口，半天呃了一聲，似乎剛才噎住的咽下了肚子。


  “慢點吃。”秦茳將一個裝水的牛皮袋扔了過去。這個袋子是秦茳最早就帶在身邊，現在仿佛有了大用場。


  那人接過水壺咕咚咕咚的喝著，秦茳看著他胸前起起伏伏不由得啞然一笑：“想不到沐家小五原來是個小娘子。”


  這次，他沒敢再用姑娘兩個字。當初這兩字可是讓柳煙兒誤會了好久。


  那人忽然停下了，呆呆的看著秦茳，借著火光她看清，原來剛才救他的是個少年：“我聽到了，你叫秦茳。可是你怎麽知道我是沐家的小五。”


  秦茳笑笑：“看來我沒猜錯，沐小娘子，想必是躲在山裏有些日子了吧。”他朝那人看去，雖然衣衫襤褸，但看得出衣料本身不差，隻是髒了些劃破了些，但是該裹嚴實的地方那是一點都不馬虎。他頭發蓬鬆淩亂，臉上一團黑灰，簡直像個小叫花子。盡管烏漆嘛黑一張臉，但看那雙靈動的眼睛和小巧的下巴，秦茳便想到黃蓉扮成小叫花子大概也就是這副模樣。


  “我叫沐雪。”女孩說著在火堆旁坐了下來，也許是剛才有東西墊底了，又也許被噎到自己也嚇了一跳，現在她慢慢的低頭吃著手裏的蒸餅，依然像幾天沒吃過飯的樣子，隻是比剛才斯文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