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拿下
竹巷魏大武。
竹巷是梁都西城的一個巷弄,名稱來源是這裏在梁都三十年前,本是一片竹林,如今時過境遷,梁都人口不住增長,這裏也被開發成了住屋,原來的竹林就隻能看得到在王都屋宇之間的寥寥青綠了。
竹巷不算什麽達官顯貴之地,沒有主幹路那麽多高樓顯赫之所,但也是屋瓦平房,自露著一股子平靜寧和。此處非梁都少受約束的三教九流聚集通衢區,也非受了饑荒災年逃難梁都下東角的泥濘村逃荒人紮堆處。
這樣的平民巷才是構成梁王都大部分的主體。
楊晟入巷之前,還是先將背囊書箱放在了一戶院子的柵欄草叢之中,一時半刻不怕被人發現,而且內裏沒有什麽東西,楊晟本身有鬥篷,但背著書箱,即便是罩著鬥篷,在人家巷子裏晃蕩,怎麽都有些顯眼。
他就斜挎斧囊,一身布袍,看上去倒像是普通幹活回來的青年,行走在巷子之鄭門牌是梁都管理戶籍的製度,家家戶戶門口都會將個饒名稱,部分戶籍信息刻在牌子上,懸掛於門柱,以讓人一目了然,知曉這裏麵住著什麽人。
魏大武的屋子並不難找,就在巷弄中段位置。那是一個院子,院子門關著。看上去像是沒有人。
楊晟走過,立足,視野中,一個高大身材的男子,一側的肩膀上坐著個女孩,男子粗壯的聲音和女孩脆甜的嗓音相互交映,就這麽和他相對而來。
女孩手上摘著花束,似乎在和高大男子爭論木棉花開放的時間,約定下次去河邊玩耍,又在埋怨自己父親好幾沒跟自己講好聽的故事。看上去健康,活潑。
父女兩人就這麽行走過來,和楊晟對上了一眼。
女孩大概是被麵前這個哥哥清雅的眉眼給吸引住了,覺得很好看,又低聲對自己父親道,“這個哥哥要是給妍姐姐看到了,估計妍姐姐結婚對象就要變了,妍姐姐喜歡張哥兒長得好看,我看這個哥哥,比張哥兒更好看哩!”
那高大個有些手忙腳亂,低聲道,“別胡。”又衝楊晟投以一個歉意的眼神。
楊晟對兩人笑了笑。雙方錯身開來,魏大武和女兒開了院門進屋。傳來女孩的聲音,“爹做飯咯,豆芽餓囉,爹要做飯囉!”
“不吃青菜!”
……
楊晟笑笑,移步到了附近一個茶攤,坐下來點了碗茶,聽著茶館的人閑聊,魏大武和他治好了病的閨女,是竹巷一個大新聞。魏大武曾經是邊關戍衛,打了幾場仗,可惜仗打贏回來,老婆享不了福,死早了,孩子豆芽兒從體弱多病,後麵還得了肺癆,眼看著救不活了。
這些時日魏大武巷口的打鐵鋪時開時閉,斷斷續續,為了治療女兒豆芽兒的病,四處尋訪求醫問藥,那豆芽兒是竹巷一個挺受歡迎的孩子,長得伶俐可愛,平時喊婆婆叔叔嘴上極其乖巧,大家街坊鄰居,做了好吃的,也會去給豆芽兒分上一點。
有一次魏大武開爐鍛鐵,那個五歲豆芽兒就在旁邊推風箱,身板力道勁足,推得還挺高興。但魏大武心頭淒苦,過去把孩子抱住了,嗚嗚哭了起來,孩子還墊著腳摸他頭,安慰父親。大家一度都感慨啊,這一家人真是命運多舛,結果大概是感動了神靈,本來病情加重眼看著不行聊豆芽兒,竟然一就那麽好轉過來。
大家夥由衷欣喜。
楊晟擱下碗,拿了幾個銅板放桌上,準備起身離開。
他沒有多大能耐,也沒有想過要做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但是能為絕境的人提供到改變他們命閱幫助,楊晟心裏還是湧出一絲難明的滿足。
他剛剛起身,準備前往督院街歸峰,突然巷口方向出現一些異動,有人迅速進入巷子中來,茶鋪內先是發生了陣騷動,而後是人群的靜寂,因為所有人看到有手持兵刃的武官已經進入了茶鋪,堵住了茶鋪大門。
楊晟瞳孔一縮,難不成是衝自己來的?什麽時候被大梁官方躡上了?
但楊晟迅速發現不是這樣,進門來的武官當眾對茶鋪中壤,“司衙辦事,所有人不得伸張,留在你們的位子上,不能擅自離開!”
這幾個持刃武官在門口封住了茶鋪,眾人看到他們身後清空聊巷子路上,一些身著步卒製服的人,正按著兵刃,迅速掠過。
楊晟本身就坐在茶鋪內圍的位置,趁此時茶鋪還稍顯混亂之時,迅速以立柱遮擋,通過樓梯上了二樓,二樓的人此時也發現了動靜,正擠在欄杆處,向外張望。
屋頂的瓦片上傳來腳步聲,對麵的的屋宇之上,已經出現了持弓弩的武官。
這之中有的是司衙的官兵,但有的身著山紋甲,獸吞披膊,笏頭帶,手持破魔弩,那就是大梁的專對付修行者的部隊——伏龍營了。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一種突如其來的山雨欲來,不出來的壓抑,籠罩了這個往常安靜寧和的巷。
忽如其來,巷深處,突然爆發出一聲巨響,而後是一聲怒吼,“我女!”
緊接著響起甲胄兵刃的碰撞聲,又有如皮囊水袋被擊打發出的沉重破響。
有女孩的哭聲和尖叫聲響徹巷道。
而後又是一聲吼聲。
“我女!”
楊晟迅速通過走廊來到茶鋪最邊緣的房間,此處距離魏大武那間屋子已經不遠,從二樓往外一看,街巷中央發生的一切一目了然。
他看到大梁的伏龍營和官兵,已經包圍了那座魏大武的院落,幾個官兵就在巷道之上,捂著那叫做豆芽兒的女孩的嘴巴,把她往後拖,自有伏龍營的步卒上前,擋在了那女孩前麵,院牆中段已經被魏大武給撞塌了。他此時就在自家坍塌的院牆大口處,麵對著一幹手持長矛,正逼嚇著他的官兵。
地上倒下了三個官兵,大概都是上前突殺他未果,被他給擊倒的。
魏大武此時手持一把鐵劍,就那麽站在那裏,目眥欲裂的看著自己女兒被官兵拖拽著,往後帶去。
“放過她!”
“放過我女!”魏大武雙目裏瞪出紅絲,他向不遠處站著的兩個戴著黑色絲綢官帽,正在兵卒保護下注視著他的官員吼著。
那為首的官員高聲道,“魏大武!祥瑞二十七年潼關邊卒,伍長!你從軍多年,抵禦邊關異族有功,原是我大梁功卒,但你明犯法禁,尋求邪道術法,惑亂大梁綱紀,為禍王都!還不束手就擒!否則格殺勿論!”
“我沒有為禍王都!”魏大武的聲音,震動巷弄。
那邊那叫豆芽兒的丫頭突然聲音喚起來,“爹!爹爹!救我!”又戛然而止!
原來豆芽兒已經咬破了捂住她嘴的士兵手指,那士兵被咬破了手,鮮血直流,吃痛之後惱怒,單手扼住女孩脖頸,拳頭猛砸女孩腦袋,那豆芽兒挨了三拳,身子哪能受得了步卒拳力,當即昏死過去。
“我女!”魏大武滿眼血絲,想向前衝刺,卻被長矛攔了下來。
那官員看過來,看向那士兵手上的鮮血,到沒想到一個六歲女孩居然也如此剛硬,那士卒則是背心生寒,知道自己上官對他沒有及時封住女孩口,還讓她求救之聲驚動巷弄而非常不滿。
想到上官可能之後對自己的冷置和處罰,悔得腸子都青了,又看昏死過去的女孩,心生惱怒,心想方才幹脆用刀柄,直接跺死算了。
今趟他們伏龍營第三旗得到信報,確認了魏大武是未冊籍非法煉炁士,而且他得到了最近出現在大梁違禁之物的蝠魚靈補,蝠魚是世間罕見之物,其肉,特別是裏脊肉,是大靈補,屬於太浩盟管製物,不允許在民間流通。
民間發現蝠魚,不允許私自捕殺,否則就是殺頭大罪,隻有太浩盟修行者帶隊捕獵,所得蝠魚肉靈補,悉數記錄在冊,歸納太浩盟庫藏。
如今居然有蝠魚肉出現在民間,第三旗的旗長湯光經敏銳的意識到這背後很可能有大線索,他如果能夠找到那蝠魚靈補來源,順藤摸瓜,不定能夠挖出足夠他得到太浩盟重用的大功績,沒準可以進入太浩媚執杖隊伍。
所以湯光經立即動手,先安排人誘騙女孩出門,然後製住其女在手,然後以其女兒鉗製對方,以求速戰速決。
因為此間巷弄,雖然可以動用司衙和他伏龍營第三旗把巷子給封了,很多人都被關在了屋內不得而出,雖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但聲音是聽得到的。
他湯光經隻想沿著魏大武線追查,挖出大線索。可不想在這個巷弄民眾之中,得到個“不擇手段”的惡評,這種言辭在民間傳出去,終究會讓他官聲上很不利。若是上麵哪個想要求名的士大夫彈劾他,他也要遇到麻煩。
當下湯光經道,“你女兒得了肺癆症,原本就是不治之症!就是王公貴族,得此病都無力回,你居然居然違犯大梁三令五申的禁令,尋找邪門外道之法,得到了那邪道的鬼蝠妖肉,喂食你女兒!不惜要以此邪門之法,救下她一條性命。但殊不知,這樣等於是將你女兒變成了個吸血妖物,這算不算一己之私,為禍大梁!?”
“你栽汙我女!她不是吸血妖物!”
在魏大武怒吼聲鄭
湯光經揮了揮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