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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出宮(一更)

  妙毒夫人搖搖頭,「這樣客氣的話就不必說了,七皇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難道就這樣一直裝失明嗎?」


  「等到父皇徹底接受我失明的事實之後,我便會向父皇請求離開京城,去外地靜養,到那時我自可稱我在外面遇到了一個心愛的女子,」說到這裡,溥承蘊轉頭看向藺玉公主,「端看玉兒喜歡住在哪裡了,昊黎、啟辰,或者別的地方都可以。」


  藺玉公主看著溥承蘊,神情有些驚訝,原來他竟是作了這樣的計劃。


  卻聽得妙毒夫人道:「可是你們總是要成親的,成親的時候肯定是要回京城的吧?藺玉公主的身份萬一暴露……」七皇子要帶著藺玉公主住在外地,無非就是想要隱瞞藺玉公主的身份,只是……能做到嗎?他們不可能永遠都呆在外地,一輩子不回京城。


  溥承蘊悄悄握住了藺玉公主的手,道:「這個我也仔細想過了,在這裡,見過玉兒的人就是當初去過昊黎的那幾個使臣。就算我帶著玉兒回京,玉兒身為我的正妃,他們也沒什麼機會能見到玉兒。再說,就算見到了,他們也未必敢認。」誰會相信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還活在世上呢?他們只會認為是一個跟昊黎藺玉公主長得相像的人罷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真的認出了,又敢說出去嗎?

  妙毒夫人點頭,「這倒也是。」在這啟辰,見過藺玉公主的人少之又少,就算當初去到了昊黎的那幾個使臣,也不可能近距離看過藺玉公主,只能是遠遠地見過一面,誰又敢貿認呢?


  藺玉公主低頭看著自己被溥承蘊握在掌中的手,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這一路而來,她的一顆心都是高高地懸著,不過現下回想起來,縱然是那般擔驚受怕,也是值了。


  他從來都沒有放棄跟自己的約定,並且一直在為之努力,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心動呢?

  「看來,悅汐的猜測是對的。」


  聽到藺玉公主這樣說,溥承蘊笑了笑道:「哦?她又說什麼了?」


  「她跟我說,這件事有些蹊蹺,像是你故意做的一個局,也許事情並沒有我想象得那麼嚴重。」藺玉公主抬眸含笑看著溥承蘊,「悅汐看事情總是要比我透徹一些。」


  藺玉公主的眼睛里有光芒流動,溥承蘊心中一熱,不由想要去撫她的臉,但是想到這裡還有妙毒夫人在,那剛剛抬起的手臂有堪堪放了下去。


  妙毒夫人也是過來人,知道這二人的心情,只是,「知道你們兩個有許多話想說,但是現下也沒多少時間了,若是再耽擱下去,只怕會惹得外人的人懷疑,找機會再細說吧。」


  正如妙毒夫人所說,見過了許久,裡面還是沒有一點動靜,婉妃不由有些著急了,看向旁邊的司空禹,「小侯爺確定這位妙毒夫人沒有問題嗎?」


  「娘娘的意思是……?」


  司空禹剛把話說完,就見著方才那年輕女子從裡面走了出來,對著婉妃和司空禹道:「師父請二位進去說話。」


  婉妃聞言立刻迫不及待地朝這邊裡面走了進去,而司空禹卻是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面前這位年輕女子,開口問道:「你是妙毒夫人的徒弟?」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啊。


  女子低著頭輕聲應道:「是。」


  司空禹聞言又是盯著這女子看了片刻,這才進去看了溥承蘊。


  「請問夫人,我兒情況如何?」婉妃的聲音帶著期盼和焦急。


  妙毒夫人輕輕搖了搖頭,「我是沒有辦法了,娘娘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話對於婉妃來說實在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她原本想著既然這位妙毒夫人盛名在外,對毒藥最是了解,便是對妙毒夫人報以很大的期望,但是期望越大,失望的打擊就是越重,有如此盛名的妙毒夫人都不能治好承蘊的眼睛,那承蘊的眼睛還有希望嗎?


  司空禹此時也顧不上對方才那年輕女子的懷疑了,聽到妙毒夫人這樣說,心中便是沉重起來,其實隨著一個個大夫的無功而返,司空禹的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承蘊這眼睛大概是治不好了。


  此時又聽得妙毒夫人這樣說……妙毒夫人的本事他是知曉的,如果連妙毒夫人都這樣說的話,那承蘊的眼睛想要治好只怕是希望渺茫了。


  妙毒夫人並沒有在皇宮裡多留,說完這一番話之後,便是帶著那年輕女子一起告辭離開了。


  婉妃坐到溥承蘊的身邊柔聲安慰道:「沒關係,天下之大,好大夫那麼多,一定有別的大夫能只好你的眼睛的。」


  卻聽得溥承蘊深深嘆了一口氣,「母妃,其實我知道,我這眼睛怕是治不好了。」


  聽到自己兒子這樣說,婉妃一陣心酸,也是萬般後悔,原本以為只要承蘊做了儲君,將來做了皇帝,也就沒有人能傷害他了,誰知道這儲君的位置還沒坐上,承蘊的眼睛卻失明了。只是到了這時候再後悔也是來不及了。


  「承蘊……」


  溥承蘊只安靜地坐著不再說話,婉妃心中難過,不想被自己的兒子察覺什麼,便是找借口走了出去,司空禹則沒有走,他想要安慰一下溥承蘊,可是想來想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合適。好似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


  司空禹沒有想到的是,溥承蘊先是開了口,對他道:「禹,明天你帶我出宮去吧,我會跟父皇和母妃說的,他們若是問起來,就說是你想帶我出宮去轉轉透透氣,而我也答應了。」


  「為什麼?」司空禹疑惑不解地看著溥承蘊。


  溥承蘊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了回去,最後思慮了半晌,只對司空禹道:「等明天出宮去之後我再跟你解釋,現在在這裡不方便說。」


  司空禹摸不著頭腦,不過既然承蘊都開口了,自己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而且他也覺得承蘊就這麼一直呆在寢殿里的確很不好,他之前有想過要去勸承蘊出去走走的,但是又害怕會戳到承蘊心中的痛處,也就一直都沒敢開口。


  難得承蘊這般主動要求出宮走走,他自然是滿口答應。


  司空禹離開皇宮之後,當年晚上啟辰皇帝來看溥承蘊的時候,溥承蘊便是把自己想要出宮的時候當著婉妃的面跟皇帝說了,皇帝聽聞之後,也很高興,因為自從承蘊出事之後,他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寢殿之中,他一直擔心承蘊這樣下去會把自己給悶壞的,如今他能想通想要出去走走自然是好事。


  皇帝連忙吩咐下面的人去安排,溥承蘊卻是道:「我想一個人出去,不想那麼多人跟著,有司空禹在我身邊照顧著,不會有事的。」


  「可是你現在……」皇帝沒有再說下去,這樣的話,他是很難出口的。


  溥承蘊聞言苦笑了一下,「父皇,我現在也該學著適應看不見的日子了。」


  皇帝聞言心中一滯,半晌之後方道:「就按你的意思做吧。」


  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皇帝心中也是非常愧疚。他自然是非常愛這個兒子的,這是他跟自己心愛的女子生下的孩子,他怎麼會不愛呢?所以自這個兒子出生之後,自己對他便是非常疼愛。


  但是當時的自己太忘乎所以了,正是因為自己對他們母子的疼愛才給承蘊招來殺身之禍,幸運的是,承蘊沒有死,他活下來了。而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自己才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讓承蘊登上皇位,只有這樣,才沒有人能再傷害得了他。


  然而事實卻是殘酷的,婉妃的母族沒有勢力,承蘊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長子,對於儲位,他沒有一點點的優勢。


  所以自己就只能假裝疏遠了他們母子,讓旁人以為他們母子不構成威脅,這才得以保他們母子平安。


  自己的計劃一直在順利進行,可是直到……他萬萬沒有想到承蘊會傷了眼睛,這算是自己的報應嗎?

  現在自己什麼都不求了,只希望承蘊能夠開開心心地活下去就好了。


  ……


  次日一早,司空禹便是進宮來接溥承蘊,王妃仍是不放心,來來回回囑咐了司空禹好幾遍,讓他好好照顧著溥承蘊,要時刻不離。


  一直到司空禹和溥承蘊離開,婉妃還在遠遠看著自己兒子的背影。


  馬車上,司空禹開口問溥承蘊,「你想去哪兒?」


  溥承蘊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聲問司空禹道:「這個趕車的馬車夫能信得過嗎?」


  司空禹有些詫異溥承蘊為何會問出這樣一句話,愣了片刻之後,仍舊點了點頭,「能信得過。」


  「那就好。」溥承蘊接著便是報了一個地點。


  司空禹臉上的表情更驚訝,「你去那裡做什麼?」據他所知,承蘊說的那個地方全都是住戶,可不是能閑逛放鬆的地方。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在這過程中,溥承蘊的眼睛一直盯著前方的車簾,一動不動,而司空禹也沒有懷疑什麼。


  雖然不太理解溥承蘊為什麼要到那個地方去,但是見溥承蘊不願多說的樣子,他也就沒有再追問什麼。


  馬車到了地點停下,司空禹扶著溥承蘊下了馬車,他們眼前是一條很窄的巷子,馬車根本就進不去。


  司空禹便是吩咐馬車夫在這裡等著,他自己扶了溥承蘊往巷子里走。


  「承蘊,你來這裡是為了找妙毒夫人嗎?」他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可能了。


  溥承蘊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這才回應道:「差不多吧。」


  司空禹越發覺得怪異,是就是,什麼叫差不多啊?


  「左手邊最後一間,就是這裡了?」溥承蘊輕聲道。


  司空禹剛要上前去敲門,卻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震驚地轉頭看向溥承蘊,「你怎麼知道這裡是左手邊最後一間?」


  溥承蘊聞言笑了笑,「先敲門吧,進去之後,我會把一切都解釋給你聽的。」


  這笑容……?司空禹已經懵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手已經扣上了眼前的銅環,不久之後,裡面有腳步聲傳來,有人來給他們開門。


  「莫小姐?你也來京城了?」


  前來開門的是莫挽禎。


  莫挽禎看了看站在司空禹身後的溥承蘊,便是讓開了身子,讓他們二人進來,「二位請進吧。」


  司空禹扶著溥承蘊的胳膊跨過門檻,莫挽禎把門給關上,聽到身後關門的聲音,溥承蘊這才轉頭含笑對司空禹道:「不必再扶著我了,我自己能走。」


  司空禹見溥承蘊的目光準確地落在自己的臉上,心中又是一驚,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伸出手來在溥承蘊的眼前晃了晃,而溥承蘊則是含笑道:「不用試了,我能看得見。」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溥承蘊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道:「我的眼睛沒有失明,這些日子我是裝的,所以那些大夫才診不出個所以然來。」自己都沒有失明,他們怎麼可能治好自己呢?

  司空禹一時回不過神來,在原地愣了半晌,只覺得腦袋嗡嗡的,眼看著溥承蘊已經走遠了,便是連忙跟了上去,語帶氣惱道:「那你怎麼不跟我說?我一直都以為你真的看不見了呢,承蘊,你拿我當兄弟嗎?」


  溥承蘊這才回頭去看司空禹,「禹,我自然拿你當兄弟,我也信得過你,但是在宮裡眼多嘴雜,不知道怎麼就會走露了風聲,我計劃了這麼久,不想功虧一簣。禹,我並而非是因不信任才不告訴你的。」


  見司空禹愣愣地不吭聲,溥承蘊又是笑著道:「況且,你這個人太不會偽裝自己了,喜怒哀樂都放在臉上,我若是告訴你我沒有真的失明,你能演得那麼真,騙過其他人嗎?」


  司空禹一拳打在溥承蘊的肩膀上,「你騙了我,到頭來還在怪我?」


  司空禹如此就說明他並不怪溥承蘊,所以溥承蘊心中一松,正要開口說什麼,從正堂之中匆匆走出一個纖麗的身影,溥承蘊下意識回頭去看,臉上的笑容越發明朗了幾分,「你們來了?」


  見溥承蘊一身清朗地站著,含笑看向自己,藺玉公主有些臉紅,聲音也是下意識放輕了些。


  直到這時候溥承蘊才恍然大悟地看著站在那裡的藺玉公主,「哦,原來你就是昨天跟妙毒夫人一起進宮的那個徒弟?我還心說妙毒夫人什麼時候又收了一個徒弟,而且這徒弟的聲音聽著好耳熟,只是那時候我一時還沒想起來是你。」


  藺玉公主笑著道:「本來沒有想到會遇上你的,知道你可能會聽出我的聲音,所以當時跟你說話的時候,我特意把聲音壓得低沉了一下。」


  司空禹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溥承蘊,「我還說你為什麼突然要出宮來的,原來昨天你們兩個就已經見過面了。」


  藺玉公主越發不好意思了,一旁的莫挽禎見狀開口道:「別站在外面了,我們進去說吧。」


  四人這才進到正堂之中,他們進去的時候,溫悅汐正在跟妙毒夫人說話,見著他們四個進來,溫悅汐站起身來,看著溥承蘊和司空禹二人道:「好久不見了。」


  司空禹有些怔然,「你也來了?」


  溫悅汐點了點頭,含笑道:「先坐下再說吧。」


  溥承蘊卻是沒有落座,徑直朝著溫悅汐拱手道:「多謝蔚王妃一路陪著玉兒過來,承蘊感激不盡。」


  溫悅汐含笑道:「我可不用你來謝,我這可全都是為了藺玉,我們之間的關係自不必多說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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