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不止一條胳膊(一更)
段懷瑾聞言自然很有些意外,但是轉念一想,這不就更加證明了,這些事情都是有人刻意而為嗎?
「有懷疑的人嗎?是不是跟那個跳河自殺的小姑娘有關?」他同意段映湛之前跟他說的,溫悅汐不是那種會逼人自殺的人,再加上之前喜燭斷裂和如今嫁衣被人劃破的事情,可以肯定是有人蓄意而為。
「也許吧,那個叫婧兒的小姑娘至今仍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實在很有些可疑。但是她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根本無從去追查她的蹤跡,所以有些棘手。」
「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呢?嫁衣被劃破了,在婚禮之前還能趕得及嗎?」
溫悅汐嘴角笑意淺淡,開口的聲音卻是擲地有聲,「無論發生什麼事,婚禮都會如期舉行。」弄出這一連串的事情,不就是想讓婚禮辦不下去嗎?自己還偏偏不能讓他們如了願。
「若是太子下次再見到段映湛,請轉達我的話,讓他不用擔心。」
「好。」
溫悅汐此時轉頭看向身邊的許宓,心知這時候她的心裡一定很不是滋味兒,慶王和慶王妃軟禁段映湛的目的是什麼並不難猜,挺傷許宓自尊心的。
「不知太子殿下讓宓兒一起過來,可是有什麼話要跟宓兒說?」溫悅汐看著段懷瑾問道。
「映湛讓我幫忙轉告許姑娘一句話,他說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在這個時候解除婚約,讓許姑娘別想那麼多。」
然而許宓在聽了段懷瑾的話之後,卻是一言不發,溫悅汐也看不懂她心裡在想什麼。
見許宓低著頭不說話,段懷瑾不由想起段映湛否認自己喜歡許宓時的情景,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看許宓這樣子,對映湛也不是不在乎的,只是他們二人最終會是個什麼結果,卻不好說了。
氣氛一下子沉默下來,一時間都沒有人再說話了,段懷瑾想了想,又是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一聲,孟立夫向父皇請求讓他和他的家人一起去拜見那些當年在戰場上死去的將士的家人,向他們道歉贖罪,父皇已經答應了。」
溫悅汐聽了之後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看在段懷瑾的眼裡只覺得奇怪,這畢竟也是跟她有關的事情,可是她的反應也太平淡了些,還是說她已經從蔚皇叔那裡知道了?
「你怎麼想?」
「我?他想要取得諒解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誰會原諒一個殺害自己親人的兇手呢?不過這也不是一件壞事,最起碼可以讓那些將士的家人發泄一下自己的怒火和悲傷,也讓孟立夫親眼看到他當年親手葬送的究竟是什麼,就算是千刀萬剮亦是不過分的。」
段懷瑾輕輕點頭,他也認為這不過是孟立夫自討苦吃的做法,那些將士的家人若是見了他,只怕恨不得親手殺了他,諒解什麼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了,不說這個了。上次我跟太子妃說的那個解毒的法子,她決定了嗎?要不要用?」
段懷瑾搖頭,「她還是想再等等。」
這是溫悅汐預料之中的答案,而且也是她認為目前最合適的決定。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段懷瑾正沉吟著要起身告辭,卻見得侍女進來稟報說慶王世子來見。
溫悅汐聽了這話下意識地看向坐在那裡的段懷瑾,卻見段懷瑾也是一臉的詫異,明明昨天自己跟映湛見面的時候,他還跟自己說慶王和慶王妃把他軟禁起來,除了皇宮之外,哪裡都不許去,尤其是平晏侯府。正因為如此,他見不到溫悅汐和許宓,這才讓自己幫他給許宓傳話,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昨天他說的那些都是騙自己的?可是沒有理由啊?他為什麼要騙自己?
見溫悅汐這般看著他,段懷瑾立刻解釋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我方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我昨日見到他的時候,他還……」
就在段懷瑾這般說著的時候,段映湛由侍女引了進來。
不等他坐下,段懷瑾就開口問他,「你昨天不是跟我說,你不能隨便出府嗎?怎麼今天……?」
段映湛見許宓亦是坐在這裡,不由看了她一眼,這才應道:「我昨天回去之後,我母妃跟我說了很多,也解除我的軟禁。」
溫悅汐看著這樣的段映湛,心裡卻覺得有些不安,以段映湛一貫的性子,解除了軟禁之後,他不會是這個表情,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所以溫悅汐不由盯著他開口問道:「映湛,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兒?現在有事的人是你,外面的那些傳聞我都聽說了,那個跳河自殺的小姑娘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從哪裡冒出來的?」
溫悅汐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如果知道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就好了。」
因為段映湛的追問,溫悅汐也就把那個小姑娘的事情跟段映湛細細說了,一旁的段懷瑾也是聽了之後才知道原本這小姑娘還跟段蔚予有關係,聽起來那小姑娘似乎是處心積慮地想要留在蔚王府。
「不過,話說……死皮賴臉想要留在蔚王府這一點,跟當初的你還挺像的。」
段映湛的話音剛落下,溫悅汐端起手邊的茶杯作勢就要往段映湛的身上砸去,當然,她也不過是做個樣子嚇唬段映湛罷了,「她哪裡跟我像了?我當初可不是死皮賴臉地留在蔚王府的。」
可是,雖然溫悅汐這樣說,心裡卻也因為段映湛的話而起了一些懷疑,當初自己的確是為了抱住蔚王殿下這棵大樹,所以才想方設法搬到蔚王府去住的,用的辦法也是裝可憐……
「悅汐……發什麼愣呢?」
溫悅汐搖了搖頭,「沒什麼。」
段映湛這時又是看向自從自己進來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的許宓,「我可以跟許宓單獨說兩句話嗎?」
聽聞此時,段懷瑾站起身來,「宮裡還有些事情,我就先告辭了。」自己也沒有其他要說的了,而映湛看樣子一時半會兒地也走不了。
溫悅汐亦是站起身來,「我送太子殿下出去。」
溫悅汐和段懷瑾兩個走出去之後,這裡便就只剩下段映湛和許宓兩個人。
只聽得段映湛先開了口,聲音里完全沒有了以往的玩笑之意,「你是真的決定要跟我解除婚約了嗎?」
許宓從來沒有聽到段映湛這般認真的語氣,心裡不知怎麼地,竟是莫名地一緊,她自己也覺得奇怪。
因為心中的這一緊,她稍稍愣了一下,繼而才抬眸看著段映湛,「是,我想要解除婚約。」
他的父母都已經做的這樣明顯了,自己何必再招他們嫌,更何況這樁婚事從一開始就跟個玩笑一樣,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了,實在也沒有必要再費力維持下去了。
「認真的?」段映湛再次問道。
「是,認真的。」
「好,既然你是認真的,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按你說的做吧。」
聽到段映湛這話,許宓並沒有任何輕鬆的感覺,反而覺得心情比之前還沉重了一些。
「不過,」段映湛看著許宓,沉聲道:「解除婚約的事情,必須等到三個月之後再進行,這是為了你的名譽著想,雖然我覺得三個月的時間還是不足以讓人們忘掉之前的事情,但是如果你這麼迫切地想要解除婚約的話,三個月應該也算不短了。最起碼人們不會說我們兩個解除婚約是因為你跟那個姓馮的有什麼關係。」
許宓微微低著頭聽著段映湛說這些,鼻子竟是有些酸酸的,從馮飛昂的事情一開始,他都有在替自己著想,如果拋棄以前的成見的話,他真的是一個可以放心託付終身的人。可是自己跟他……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很不般配,他註定不是自己的良人。
「多謝你,為我著想。」許宓低聲道。
到了這個時候,段映湛的聲音反而變得輕鬆起來,「客氣什麼,我們兩個怎麼說也算是朋友了。」
昨天晚上他幾乎一晚上沒合眼,腦海里回蕩的都是自己母妃說的那些話,不得不承認,母妃說的話很有道理,無可反駁。既然他們都想解除這門婚事,那自己還有什麼好堅持的?
段映湛起身走到許宓的身邊,笑著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當初訂婚的主意是你出的,暫時解決了我們兩個各自的困境,沒有想到如今又是回到原地了。」
許宓聽聞此言心中不由有一種酸酸的、想要落淚的感覺……
溫悅汐送了段懷瑾回來之後,見段映湛和許宓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怪的,不由用詢問的眼神看了段映湛一眼,段映湛見狀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一直到段映湛要走了,溫悅汐送他出去,這才從段映湛口中得知了他的決定。
「你真的要跟宓兒解除婚約?」
段映湛輕輕點頭,「我們已經說好了,她已經不止一次跟我說過解除婚約的事情了,再這樣拖下去,她的心裡也不舒服,索性現在就把這件事定下來,讓她安心一些。」
溫悅汐聽了這話,心中忍不住有一種要打段映湛一拳的衝動,他以為這樣做就能讓宓兒安心了?真是一個愣頭小子。
「可是我看宓兒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
「她能高興嗎?我父王和母妃做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這陣子她受委屈了。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要馬上解除婚約的,但是這個時候不適宜解除婚約的理由你也很清楚,所以……只能委屈她再等三個月了。」
「為什麼突然這樣決定?跟你被解除軟禁有什麼關係嗎?」沒有道理,昨天還看得那樣緊,哪裡都不讓他去,今天就突然准許他到平晏侯府來了,昨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段映湛點了點頭,「我昨天從皇宮裡回去之後,我母妃的確跟我說了一番話,我昨晚翻來覆去想了一夜,覺得挺有道理的。」
「什麼話?」
「我跟許宓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很不相配,如果她真的嫁進了我們慶王府,那才是她人生悲慘的開始,她那樣無拘無束的性子不應該被磨滅在高宅大院之中。」
溫悅汐明白段映湛是什麼意思了,看來他的確是真心為宓兒著想了的。
「如果你真的不後悔的話……」溫悅汐輕輕嘆了一口氣。
……
溫悅汐原本以為除了喜燭和嫁衣的事情,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但是出乎意料之中,自嫁衣之後,再也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也許是因為段蔚予讓自己的手下戒備森嚴,那人再也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所以除了外面那些仍在流傳的流言蜚語之外,一切都是風平浪靜。
而那些看熱鬧的人,本以為有了詛咒的應驗,這場婚禮怕是辦不成了,可是從始至終,這婚禮都沒有一絲一毫停下來的跡象,所有一切都是正常地進行著,眼看著蔚王府門前的紅綢都已經掛出來了,很顯然這婚禮勢必會正常進行。
不過溫悅汐卻有些失望,如果那個人就此不現身了,自己豈不是永遠都不知道在背後搞鬼的人究竟是誰?
雖然不知道這件事究竟是誰幹的,但是有另外一件事卻是分去了溫悅汐的注意,那就是啟辰的二皇子溥燁然已經來到了昊黎的京城。
而正如段蔚予預料的那樣,雖然給司空禹送去了喜帖,但是他並沒有前來。
溥燁然被安排進了上次懷螢公主住的那座別院之中,而在他住進去的當時,整座別院就已經被重重包圍了起來。
「蔚王殿下?守衛這麼森嚴是什麼意思?」因為溥燁然是被段蔚予給請過來的,所以自然是段蔚予招待他。
「這是為了保護二皇子你的安全。」
溥燁然笑了笑,「蔚王殿下,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明人不說暗話,你把我給引來昊黎,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做什麼,二皇子你還不清楚嗎?」
「就憑你手上的這點證據?你以為能傷得了我嗎?」既然自己敢來,就不怕他做什麼,孟立夫?臻貴妃?他們只是自己手裡的棋子而已,就算有他們作證,也奈何不了自己,自己可是啟辰的皇子,他們能如何?
「能不能傷得了,二皇子很快就能知道了。」段蔚予冷冷一笑,「如果啟辰的皇帝知道你安排了人暗殺他的七皇子,你認為會怎麼樣?」
「蔚王殿下說笑了,我怎麼會殺我七弟呢?我可不接受別人的隨意栽贓。」
「二皇子看起來似乎很有信心,能毫髮無傷地回去,但是這麼多罪名加起來,你真以為你能全身而退嗎?」段蔚予說著,眼睛便是看向溥燁然那空蕩蕩的衣袖,「這一次,我要你失去的可不止是一條胳膊那樣簡單。」
溥燁然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用凌厲的眼神看著段蔚予,「蔚王殿下的語氣可真是夠大的,我拭目以待。」
段蔚予此時後退了一步,用清冷的聲音道:「二皇子好好休息吧,從明天開始估計你就沒有多少可以休息的時間了。對了,有一件事我還沒跟你說,就在你邁進京城城門的時候,我寫給你父王的信已經被人送去了啟辰了。你知道的,為君者是很忌諱別人窺探他的心思的,尤其是他野心勃勃時刻想要上位的兒子。」
說罷之後,段蔚予轉身準備離開,溥燁然卻因他的話而變了顏色,「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我想,二皇子你的父皇在看到我的信之後,估計也有想要殺了你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