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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捅破(二更)

  「我來這裡是為了查案,這裡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是你一個……」注意到這裡還有其他人,段蔚予便是把即將出口的『女孩子』三個字給收回去,改口道:「是你能來的地方嗎?」萬一被人看出她是女扮男裝……


  「查案用得著讓她們脫衣服嗎?」溫悅汐的語氣不免有些酸意,目光看向那幾個女子傲然的雙峰,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鬱悶。


  突然一雙手遮在她的眼前,溫悅汐不由一怔,只聽得段蔚予略有些不悅地道:「把你們的衣服都穿好。」


  溫悅汐納悶,你遮我的眼睛幹嘛,我是女孩子啊,你應該遮你自己的才對吧。


  眼前一片黑暗,耳朵就變得敏銳起來,她聽到外面有腳步聲,突然想起,剛剛房門是不是沒關呢……糟糕,那老鴇該不會是尋過來了吧?

  果然,下一刻一道柔膩的聲音從門口的位置響起,「哎呦,這是怎麼了?難道幾位姑娘伺候得爺不高興嗎?我說,兩位小公子,你們怎麼跑到別的客人的房間來了?」


  方才這兩個少年進來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奇怪,本以為這是哪家的小公子來開蒙呢,但是給他們找了姑娘,他們又不要,只在這樓里亂竄,不過人家給了銀子了,也不好說什麼,只以為這兩位公子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好奇罷了,不過現下……


  那老鴇的眼睛看向段蔚予遮在溫悅汐眼前的手,不由暗道:看這樣子,他們好像是認識啊。


  段蔚予清冷的目光落在那老鴇的臉上,「你來得正好,本王有事要問你。」


  本……本王?那老鴇頓時睜大了一雙眼睛。訝然地看著段蔚予,片刻之後迅速反應過來,連忙俯身跪下,「民婦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蔚王殿下,還請蔚王殿下恕罪。」原來蔚王殿下真的來了。


  「聽說,你這青樓里不止有姑娘?」


  那老鴇低著頭略思考了一下,然後點頭道:「是,民婦這裡還有不少的郎倌兒,我這就讓人把他們都叫來,王爺任意挑選就是。」


  看來,傳言都是真的,蔚王殿下這麼多年一直不娶妻,連美若天仙的啟辰國公主都給拒絕了,都是因為他喜歡的是男人。


  「行,不過不用叫來這裡,直接讓他們去樓下大堂就是了,那裡寬敞。」


  「是,民婦這就去喚他們過來。」


  那老鴇匆匆忙忙離開之後,段蔚予便是起身向外走去,轉頭見溫悅汐還愣在那裡,不由沉聲道:「還不快跟上。」


  「哦。」


  到底是理虧,溫悅汐這個時候也不敢再說什麼,只乖乖地跟在段蔚予的身後。


  而許宓亦是跟在溫悅汐的身邊,偷偷看了一眼段蔚予那散發著無邊冷氣的背影,在溫悅汐的耳邊低聲道:「瞧蔚王殿下這架勢,你慘了。」


  溫悅汐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可不是慘了嗎?他從來沒有這般冷臉對過自己,可見這次他的確是生氣了。


  三人一路下了樓,那老鴇的速度也是快,已經帶著十來個郎倌兒急匆匆地來到了大堂,其中有兩個衣服還沒穿好,正在慌手慌腳地整理。


  這樣的陣仗不由吸引了大堂里眾人的目光,心道:這位客人是什麼來頭?竟值得老鴇這樣殷勤。


  「王爺,您瞧,全都在這兒了,您看看可有中意的?」


  見段蔚予的目光從那些郎倌兒臉上掃過,神情卻無甚變化,那老鴇不由道:「王爺,不是民婦自誇,整個余堯,您再也找不到比民婦這裡更好的貨色了。」


  溫悅汐亦是朝那些郎倌兒看去,果真箇個都是清秀漂亮,年長的應該有二十來歲,小一點的應該跟溫悅汐差不多歲數。


  而此時站在她身旁的許宓,晶亮著一雙眼睛道:「他們長得都這麼好看,原來青樓里還做這種生意的啊,我還以為只有姑娘呢。」


  「注意一下你的語氣好不好?至於這麼興奮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就要迫不及待地做他們的恩客了呢。」


  溫悅汐說完轉過頭來,正撞上段蔚予沉然的目光,她連忙做錯事了一般低下頭去。


  只見段蔚予走到溫悅汐的面前,冷聲道:「去旁邊的茶樓等我,不許亂跑。」


  「哦。」


  溫悅汐應了一聲,便是拉著許宓一起走了出去。


  「你別拉我啊,他讓你走,又沒讓我走,我還想再看看……」


  許宓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門口,段蔚予方是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那個小丫頭真是不讓自己省心。


  溫悅汐和許宓剛在茶樓里的雅間坐下,就聽到下面一陣喧嘩之聲,溫悅汐站在窗前往下看去,只見一眾官府的衙役衝進了斜對面的那間青樓之中。


  「這下孫府尹算是徹底完了,如今可不止是縱容自己兒子行兇那麼簡單了。」


  「怎麼說?」許宓一邊問著,一邊也是走到窗前。


  「若是上面沒有人罩著,你以為這家青樓的老鴇敢這麼大膽嗎?」


  「你是說府尹大人?」


  「除了他還會有誰。」天高皇帝遠,這裡還是不由著那位府尹大人隻手遮天。


  「不過……」


  「什麼?」見許宓的臉色突然嚴肅起來,溫悅汐還以為她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話說,蔚王殿下一直都沒有從青樓里出來,這些衙役們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他身邊時刻跟著暗衛,就在你看不見的時候,已經有人回府衙去調遣衙役們。」


  許宓恍然大悟,「哦,我倒是忘了,皇族權貴們的身邊還有暗衛這種神秘物種。」


  見溫悅汐在桌前坐下,許宓連忙跟了過去,一臉的興趣盎然,溫悅汐頓時戒備地看著她,「幹什麼這麼看著我?我都跟你說我喜歡男人了。」


  「嘿嘿,」許宓搓了搓手,「難得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


  溫悅汐頓時拽住自己的衣襟,「你想幹什麼?」


  「聽了那麼多有關你的傳聞,我對你可是超好奇的,這幾日我閑來沒事,把心裡想要問你的問題都寫了下來,想著再見面的時候,就能一一問了……」許宓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她事先寫好的問題來。


  溫悅汐一看頓時咋舌,整整三大頁啊,那叫一個滿滿當當。


  而此時那對面的青樓之中,賓客已經被盡數驅離,所有的姑娘都被帶到了樓下的大堂。


  「都在這裡了嗎?」段蔚予盯著那老鴇問道。


  那老鴇戰戰兢兢地應道:「回……回王爺的話,都在這裡了。」


  然而,她眼睛里藏著的心虛,卻是被段蔚予一眼看透。他緩步走到那老鴇的面前,那一步一步就像是踩在老鴇的心頭,「你現在若是說實話還來得及,否則,等本王查出來了,就沒有迴轉的餘地了。」


  那老鴇的額頭冷汗直冒,「回……王爺,後院里還有……就在……民婦房間的暗道里。」


  段蔚予聞言便是邁步走向後院,同時對身後的衙役吩咐道:「帶她過來。」


  不多時之後,他們就站在了那老鴇的房間,看這房間內奢華的裝飾,想來這些年,她一定掙了不少。


  「人在哪兒?」


  「王爺,民婦這算是主動交代,能將功折罪嗎?」


  段蔚予掃視了一眼這房間,沉聲道:「那得看你這個功有多大了。」


  這老鴇心裡也很清楚,孫府尹已經下了大獄,她的靠山已經倒了,今日蔚王殿下來這裡就是為了查案的。


  說來這一切還都要怪那孫公子,他綁誰不好,非要綁了昇平郡主,搞得蔚王殿下大怒,親自來審他的案子,現下還牽扯出了自己,真是倒霉,這麼多年自己白給了他多少姑娘啊,結果還被他給牽連。


  事到如今,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希望蔚王殿下看在自己主動交代的份上,能放自己一條活路。


  「這個花瓶就是暗道的機關。」當初她可是花了大價錢找人做的。


  轉動花瓶,一旁的書架竟瞬間變成一道門緩緩打開了,那老鴇怯生生地道:「人就在裡面。」


  段蔚予卻不急著進去,而是看著那老鴇問道:「你這裡既然是青樓?為何還要把人給藏起來?」連郎倌兒都能放在明面兒上售賣,還有什麼是不能見人的?

  「這個……這裡面的都是給身份尊貴的客人準備的,她們不能讓旁人看見。」


  「你們進去把人給帶出去。」段蔚予吩咐道。


  「是。」


  不多時,暗道藏著的人便是被帶了出來,段蔚予一看,頓時心驚,這……竟都是些孩子,最大的也不過十來歲,小的看起來竟只有七八歲。


  她們被打扮得很漂亮,身上穿的、戴的都很精緻,看上去跟大戶人家的小姐沒有什麼區別。


  段蔚予頓時一腳踹在那老鴇的心窩,「混賬東西!」


  那老鴇被段蔚予這麼踹了一腳,口中立時吐出一口鮮血,狠狠摔在了地上,而那幾個女孩子竟是全都跑到那老鴇的身邊,神情緊張地道:「婆婆,您沒事吧?」


  「婆婆……」


  在場的那些衙役們都是大驚,這些孩子沒毛病吧,怎麼這麼緊張害了她們的人?

  「怪不得你要把她們藏在自己房間的暗道里,若是被旁人知道了,還不千刀萬剮了你!這麼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那老鴇掙扎著起身,看著段蔚予道:「王爺,民婦也是身不由己啊,我再怎麼喪盡天良,也不敢拿孩子出去伺候男人。可是……民婦若是不這樣做,自己就沒法活了。」


  「為何?」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民婦也就不隱瞞了,民婦的這間青樓之所以生意最好,背後少不了孫府尹的功勞,民婦做的這些事情,他全都知道,但是民婦給他的銀子足夠多,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初開始,一切都挺順利的,直到後來有一天,孫府尹讓民婦幫他找一個小姑娘,他指明只要十歲左右的。民婦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是民婦若是拒絕他,不僅生意做不下去,就連命都會沒了,民婦就只好……幫他找了。這個頭一開,便是收不住了,當地的幾個富紳也不知從哪裡知道的消息,也跑到民婦這裡找小姑娘……」


  「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這種事情不能被別人知道,所以民婦不敢把這些小姑娘給放出去,只好藏在民婦的房間里,什麼時候他們需要了,再親自給他們送去。」


  「還有呢?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還有……」這老鴇心想,反正都這樣了,橫豎都是死,自己拼一把吧,「府尹大人曾經……玩死了兩個女孩子,是我親手埋的,如果王爺想查的話,民婦可以帶著仵作去看。還有,府尹大人曾經從民婦這裡弄了幾個女孩子送去了京城,聽說是送給京中的達官貴人的,具體是誰,民婦就不得而知了。」


  「王爺,民婦把自己知道的已經全部都說了,還請王爺開恩,能留民婦一條性命。」


  段蔚予卻是不再理會她,眉頭深深皺著,對那衙役道:「帶走!」


  衙役們正要上前把那老鴇帶走,卻是被那幾個女孩子給阻攔,其中一個快步走到段蔚予的身邊,試圖拉他的手,卻被段蔚予給躲開了。


  只見那個女孩子淚眼迷濛地看著段蔚予,出聲哀求道:「大人,求求您,別把婆婆給帶走。只要您放了婆婆,我……我可以伺候您,您想要我怎樣都可以。」


  段蔚予指著那老鴇對她道:「她可是害了你們的人,是她把你們送給那些男人的,你為何要替她求情?」


  「不是的,婆婆對我們很好的,是那些人強迫她,婆婆若是死了,我們也都活不成了,求求您了,大人,您放過婆婆吧。」


  段蔚予無奈搖頭,這些女孩子們已經被騙得太深了。


  「帶走吧。」


  段蔚予不再理會她們,徑直走了出去。


  茶樓之中,許宓還在滔滔不絕地問溫悅汐問題,溫悅汐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啜著茶水潤口。


  驀地,溫悅汐眸中一亮,「他來了。」


  果然,下一刻,段蔚予便是推門而入,許宓看了一眼段蔚予,又是轉頭看向溫悅汐,下意識吞了一口口水,道:「哇,不會吧,這麼神?連腳步聲你都聽得出來?」


  溫悅汐執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段蔚予,「喏,給你賠罪。」


  段蔚予走過去,接過溫悅汐手裡的茶杯,口中卻是道:「回去之後把《妙術方》先抄一百遍。」


  溫悅汐一聽這話,一張小臉立刻垮了下來,「一百遍,有點太多了吧?」


  「那就兩百遍。」


  「別,我抄還不行嗎?」


  「我若是不罰你,你還是不長記性,那裡是你能去的地方嗎?」


  「可你不也去了嗎?」溫悅汐小聲嘟囔著。


  「你說什麼?」


  溫悅汐是多識時務的人啊,立刻笑著道:「沒,沒說什麼?」


  「好了,回去吧。」


  溫悅汐立刻聽話地站起身來,對面的許宓卻是拉住她的手,「那我呢?」


  「你?當然是回家去了。」


  沒良心的,我大老遠把證人給你送來,你竟然連頓飯都不請我吃。


  走在回衙門的路上,溫悅汐側身看向旁邊的段蔚予,「怎麼樣?那老鴇都說出些什麼了?她背後的人是不是那位府尹大人?」


  可是段蔚予像是沒有聽見溫悅汐的話一般,兀自出神。


  溫悅汐覺得奇怪,他很少有這樣走神的時候,最近幾天卻頻繁如此。


  快走兩步,溫悅汐擋在段蔚予的面前,「在想什麼呢?我問你話你都沒聽到。」


  「悅汐。」


  「嗯?」


  「我送你回妙毒夫人那裡好不好?」


  「為什麼?」


  「我這兩天會很忙,顧不上你。」


  「沒關係,你忙你的,我又不打擾你。」


  段蔚予深深看了溫悅汐一眼,終是沒有再說什麼。


  「你究竟怎麼了?那天從監牢里出來之後,你就變得很不對勁,是不是那個人渣跟你說了些什麼?」


  「你不需要關心這些,你現在只要養好自己的身體就夠了。」


  正如段蔚予所言,這幾日,他似乎都很忙,除了吃飯之外,溫悅汐都很少見到他。


  溫悅汐總算是看出來了,他分明是在故意躲著自己。躲?同在一個屋檐下住著,你能躲得了嗎?

  這天晚上,溫悅汐徑直抱著枕頭闖進了段蔚予的房間,剛要就寢的段蔚予立刻從床上坐起身來,見溫悅汐抱著枕頭進來,他不由疑惑,「怎麼了?」


  溫悅汐可憐兮兮地開口道:「我做噩夢了,好可怕,一個人在房間里,怎麼都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覺得有人在盯著我。」


  溫悅汐一邊說著,一邊徑直走到段蔚予的床前,直接就踢掉鞋子上了床,她跪坐在那裡看著段蔚予道:「我來你房裡睡。」


  你不是要躲著我嗎?我偏叫你躲不掉。


  段蔚予避開她的目光,微微低下頭去揉了揉額角,「行,你在這裡睡吧。」


  說罷,他便是起身下了床,溫悅汐眼疾手快地拉住段蔚予的胳膊,「你去哪兒?」


  段蔚予輕輕拉下溫悅汐的手,「你在我房裡睡吧,我去睡書房。」


  「可是你走了,不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嗎?我還是害怕啊,你就不能陪我一起睡嗎?」


  段蔚予終於深深嘆了一口氣,「悅汐,這樣的話你以後不能再亂說了,你不能跟一個男人說……你要跟他一起睡,除非那個人是你的夫君,知道嗎?」


  「我知道啊,我不是說了嗎?我要嫁給你啊,你早晚不都是我的夫君嗎?」


  「你……」段蔚予聞言失笑,「你這孩子,叫我說你什麼好。」她哪裡真正懂得什麼是夫君,什麼是嫁人?在她看來,嫁人也不過是住在一起那麼簡單而已吧。


  「我非常不喜歡你說這兩個字。」溫悅汐的表情突然認真起來。


  「什麼?」段蔚予不解。


  「孩子,你總以為我是孩子,以為我什麼不懂,然而事實上,我心裡明白得很。你之前不也說過我能把一件事情看得很通透嗎?那你又為什麼會以為我說要嫁給你這樣的話只是玩笑而已?」


  「悅汐你……」段蔚予半晌都只能愣愣地看著溫悅汐。


  「你當真以為我的所作所為很像一個孩子嗎?」


  是,是不像,很多時候,他跟悅汐說話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在跟一個成熟女子說話的錯覺,可她分明就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我喜歡你,懷螢公主、師父、甚至連剛認識不久的許宓,只有你看不出來。或許,你看出來了,只是刻意裝作不知道而已。」


  這一刻,溫悅汐突然不想掩飾了,有什麼意義呢?自己利用這個他師侄女的身份是可以接近他,受到他的保護,可這樣一來,他也永遠都只把自己當做他的晚輩,師父說的燈下黑,也許就是這個意思。


  「我不想做你口中的孩子,而是想讓你以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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