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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二更

  嘎……


  熱氣騰騰的包間,突然冷寂下來。


  那火鍋隨風裊裊飄浮的香味,也掩不住沉甸甸的壓抑。


  阿布德的表情很精彩。


  驚、嚇,恐慌,然後平靜,也不過一瞬之間。


  「白先生……我……是有苦衷的……」


  能在南木開這樣一家餐廳,遊走在黑白之間的人,並不簡單。


  阿布德的腦子不過稍轉片刻,立刻就變了風向,毫不遲疑,直接認了錯。


  「麗瑪確實是我收養的。」說到這裡,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堪的往事,表情像極了一個沒了妻子一個人獨身養孩子的可憐老父親,「可我也是為了孩子的成長,這才沒把這件事往外說的啊——要是別人知道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這孩子,本就可憐,再遭受一些異樣的眼光,那不是更可憐了嗎?」


  白慕川點點頭,似是信了。


  然後,抬眼看一下門口的兩個服務員。


  「麻煩你們迴避一下。」


  兩個服務員看阿布德的臉色。


  看他努了努嘴,馬上懂事退出去,並貼心地關上了門。


  包間里,只剩下幾個民警,以及阿布德自己。


  電磁爐上的小火鍋,還在撲騰撲騰的沸騰著,裡面的菜發出陣陣的香氣。


  可白慕川接下來的話,卻讓人再也沒有半點食慾。


  「你還真是一個大好人呢,要不要給你頒發一面錦旗?」他不冷不熱地譏誚一句,看著阿布德的眼,充滿了譏誚,「收養一個女兒,不讓人家知道那不是你親生的,然後,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不會引人懷疑了是嗎?」


  阿布德一怔,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獃獃地看著白慕川。


  白慕川眉心擰緊,俊朗的五官儘是不屑,「他叫你爸爸,你卻拿她當泄丨欲的工具。甚至不惜把她貢獻出去,陪各種男人睡覺……成為你打通各種關節的問路石。阿布德,這麼多年,你就從來沒有做過噩夢嗎?」


  什麼?

  不!

  這怎麼可能?


  小說橋段?


  還是,電影情節?


  向晚胃裡突然翻滾。


  彷彿剛才吃下的火鍋,全是髒東西。


  第一次看到阿布德的時候,他帶著麗瑪走過來。


  麗瑪風情萬種地站在這個中年男人身邊,他儒雅也奸滑,是一個生意人的樣子。


  那時向晚還想,在這個連麵館都被暗門人操控的小地方,像這樣的火鍋餐廳,開得這麼大,暗門為什麼不來找麻煩呢?

  這一刻,她懂了。


  白慕川說的懂了。


  白慕川沒有說的,她也懂了。


  在來南木前,白慕川有一句話。


  他說葉輪和死去的暗門老大崔鳴,有一個「共同的女人」——


  很委婉!

  但向晚很快有了邏輯聯想。


  阿布德的火鍋店在暗門所在的南木生意紅火,無數人光顧,是因為受了暗門的照拂。


  而他付出的代價,是以「女兒」麗瑪做為籌碼的。


  那葉輪……真的睡了麗瑪嗎?


  那是在麗瑪進入劇組之後的事情?

  還有,阿布德又是憑什麼把麗瑪送入劇組的,孟熾是他的「老朋友」,他們之間的交易,到底是金錢……還是麗瑪年輕鮮嫩的肉體?


  好臟!


  向晚突然胃裡抽搐。


  像是極度飢餓時又不想吃東西。


  那種空虛感,用什麼都填不滿。


  道德!淪陷。


  陽光背面的陰暗,撕開了價值觀……


  她一點都不敢想——


  在這些光鮮的面孔背面,在人們的視線看不見的地方,到底有多少沒有暴光在視線里的邪惡……乃至罪惡。


  又有多少人無望地看著天空,單單活下去,就要耗盡所有的勇氣?


  麗瑪!那個她曾經有點討厭的女人。


  她總是眼巴巴地看著白慕川,充滿了仰慕。


  實說,向晚是不喜歡她的。


  本能的不喜,從女性角度來說,永遠也喜歡不起來。


  但身為女人,她知道,女性在這個社會的弱勢。


  麗瑪所走的路,未必是她心甘情願的。只是命運的推手,一步一步把她推向了那個黑暗的境地——她習慣了!習慣了攀附一個又一個能讓她改變階層,得到命運提升,過上更好日子的男人……那時的白慕川,在她的眼裡,也許是一個救贖吧!


  「阿布德!」白慕川淡淡地笑,「人血饅頭,好吃嗎?」


  他在笑。


  笑得冷冽。


  阿布德的臉,卻一寸寸失去血色。


  蒼白著,恐慌著。


  也條件反射地矢口否認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白先生。我對麗瑪……我們就是父女關係。我不告訴別人她是收養的孩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你們是明白的,一個單身男人,收養一個女孩子,長期住在一起,難免不被人詬病,我很愛這個孩子,她也很尊敬我……」


  白慕川冷笑,「阿布德先生。我的耐心有限。」


  對他這些廢話,白慕川沒有那麼多的耐心與時間去聽。


  對已經有證據的東西,他在這個時候,也不想聽任何辯解,「這些事情,等你去了刑偵大隊,再對辦案的民警說。現在我要問你的,只有一件事——」


  他停下。


  視線冷凝。


  阿布德嘴唇囁嚅著,「白先生,你,你請講!」


  白慕川慢慢從文件袋裡抽出一張照片,放到桌子上,「崔鳴。是他嗎?」


  阿布德看到那具屍體,本能地顫抖一下,「這個……這個……」


  白慕川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說!」


  他凶起來,酷烈冷漠。


  阿布德條件反射地一抖,縮了下脖子,「是。崔鳴。」


  承認了,頭也軟了。


  他無力地盯著自己面前的碗,「我……我跟他的生意,真的沒有什麼關係,白先生,你可以查的,我做的生意,一直是乾乾淨淨的……我就只是經營這個火鍋店……可沒幹什麼違法犯罪的事……」


  白慕川呵一聲,笑了。


  「乾乾淨淨!你——也配?」


  慢慢地站起來,他看著頹然而坐的阿布德,朝兩個同來的刑警偏了偏頭。


  「帶走吧!」


  冷笑一聲,他又望著震驚的阿布德。


  「你的女兒,這會兒也在審訊室。等你去了,可以聽聽她是怎麼說的。」


  這一場審訊,很簡單。


  沒有平常他們見到的大陣仗。


  可每個人的心裡,都格外沉重。


  ……


  兩名刑警把阿布德帶去了南木縣局。


  在那裡,還有另外一場審訊等著他。


  但白慕川沒有跟過去。


  他和程正、向晚三人,去了南木賓館。


  嗯,熟悉的地方。


  大家都沉默不語。


  白慕川開了兩個房間,把一個房間的房卡寄給了程正。


  程正面色不變,眸子卻格外幽沉。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畫面——很虐了。


  自己喜歡的女人,就在自己面前跟別的男人睡一屋。


  程正看著酷酷的白慕川,攥緊房卡,「你叫我來的公事是什麼?」


  程正是技術隊的。


  不出現場,不驗屍,不做任何技術行為,審訊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內。


  如果單單為了讓他來吃狗糧,那麼白慕川贏了。


  「呵!」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白慕川笑了,「休息一晚,明兒天亮,有你忙的!」


  「嗯?」程正不解地看著他,面色凝重。


  「明天劇組走一趟!」白慕川說,「葉輪和戚科打架的現場!」


  說完,他往電梯口走,「今天晚上就什麼也別想了,休息!」


  程正跟上去,「劇組的拍攝地,沒有勘查的意義。」


  每一場戲,都會有不同的布景。就算是相同的布景,道具早就被人為破壞了,哪裡還能勘查出什麼東西來?


  程正的語氣很不好。


  就好像白跑一趟,覺得白慕川在折騰他。


  然而,白慕川面不改色,「聽從安排吧!」


  程正:「……」


  他默默無語,從他身邊走過,加快了速度。


  白慕川看著他的背影,唇角彎了一下。


  「戚科和葉輪打架的地方,不在片場。在道具組!」


  程正腳步微頓。


  幾秒后,再次加快,消失在面前!


  ……


  向晚從頭到尾沒吭聲。


  就那樣默默地跟在白慕川的身邊。


  從火鍋餐廳回來,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


  走到電梯口,等一下,門開了。


  裡面已經沒有了程正。


  他離開了。


  三人世界,變成了二人世界。


  向晚默了一秒,「麗瑪的事,跟暗門崔鳴的死,有什麼關係?」


  嗯一聲,白慕川攤了攤手,示意她先進電梯。


  向晚氣結。


  往常他會順手摟她,或者牽著她進去。


  這會兒卻是突然就客氣了呢?


  向晚僵著臉走進去,不吭聲。


  白慕川看著電梯的門,「霍鳴的死很蹊蹺,程正的鑒定結果認為,他的死亡時間在你被擄去問心庵之前,那麼——你見到的人,和死的人,是兩個人。」


  「沒毛病~!然後呢?」


  「如果死的人確實是崔鳴,那麼問心庵假扮他的人,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兇手。」


  「沒毛病!繼續!」


  「從秤砣、獨眼龍,到崔鳴。是這個人帶著我們把暗門一網打盡了!」


  「沒毛病,然後呢?」


  「能找到的人都死了,我們現在唯一的一條線,就是死亡身上那混雜兩個人的血跡——戚科和葉輪,搞清楚血跡是怎麼弄上去的,很重要。」


  「很重要嗎?」向晚目光淺淺,帶點嘲弄,「你有沒有想過?這根本就是人家故意留給你的線索而已——畢竟,如果他願意,原本是可以完美避開的!」


  「不!」白慕川目光微涼,「那是崔鳴留下的。留給警方的線索!關於那個人的線索!」


  向晚一怔,「為什麼這麼肯定?你福爾摩斯附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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