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激化的矛盾
去小姨那個別墅,確實很需要勇氣。
每一次,向晚都需要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會去的。更何況,今天肩負著這麼大的愛情使命?
其實去不去京都常住,她自己也沒有想好。
但去看一下白慕川,是勢在必行的。
向晚承認,她在愛情方面是一個謹慎的人。
到今天為止,她對白慕川的家庭一無所知。
隊上的同事,大多都說他來頭不小,可這個「不小」到底是「多大」?沒有人知道。加上白慕川閃爍其詞的迴避,有時候甚至會讓她懷疑他的有心隱瞞,到底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真相。
寫小說的人,腦洞比正常人大。
去一趟京都,順便對他加深一下了解,這也是對兩個人的未來負責。
向晚這麼想著,下班后,她直接去了邢家。
她特地選了一個好時機。
今天周五,一般小姨跟小姨夫會在外面應酬,而邢菲菲也會趁著這個機會跟同學出去玩。
去之前,她特地打電話給譚雲春確認了一下家裡有哪些人,然後放心地去了。
小姨不在家,她們母女倆,方面說話。
然而,怎麼也沒有想到,還在院子里,她就聽到小姨的哭聲從屋裡傳了出來。
抽抽泣泣,嗚嗚咽咽,那心酸壓抑的聲音,與小姨以往的女強人形容完全不符。
向晚怔住,停下腳步,在院子里仔細傾聽了一會,確認是小姨的聲音,這才輕手輕腳過去敲門。
「媽……」
很快,譚雲春來開門了。
看一眼向晚,她面色凝重,「進來吧。」
向晚一怔,慢慢走進去。
客廳里沒有開燈,此時已近黃昏,光線很暗,照在小姨幽幽的臉上,有一種異樣的凄惻。
家裡除了譚月春和譚雲春,再沒有別人,就連小表弟天天也被保姆帶出去了……
看來小姨在家裡哭,並不想被人知道。
向晚站在門口,有一點吃驚,「這是什麼了……小姨?」
譚雲春嘆了一口氣,指指沙發,沒有要隱瞞她的意思,「坐下說吧。」
向晚覺得氣氛不太對勁兒,但沒有多話,乖乖地坐了過去。
小姨的抽泣聲持續了許久,向晚媽媽一直在拍她的後背寬慰。向晚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敢貿然相問,雙手局促地夾在膝蓋間,安靜地聽著……
慢慢的,從她倆的對話里,她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小姨懷疑小姨夫在外面有了女人。
一般來說,女人肯在外人面前說「懷疑」,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不過,小姨跟著小姨夫的這些年也不是吃閑飯的。小姨能幹獨立,對小姨夫公司的事務,也多有插手。因此,她也算是握著小姨夫一部分的經濟命脈,小姨夫哪怕對她有了異心,也不敢輕易跟她攤牌,只能偷偷摸摸……
而小姨,也是一樣。
心裡有懷疑,卻不敢去證實。
在外面,她還得裝著毫不知情的樣子扮恩愛夫妻。
「……」
聽到她這些怨婦一樣的哭訴,向晚內心是震驚的。
事情發生太快,她沒有半點思想準備。
小姨天天在她們面前標榜的幸福婚姻呢?
小姨父的模範丈夫人設,就這樣親手毀了?不合理啊。
向晚目光略略有些詫異,看著譚月春哭得聳動不已的肩膀,靜靜地思忖著……譚月春卻在這時突然抬起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看著向晚,抽泣著說。
「晚晚,現在只有你……才能幫小姨了。」
她?向晚嚇一跳,「小姨,我?要怎麼幫你?」
譚月春目光陰了一下,咬牙說:「邢遠航不想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他好過的。他如果真的敢背叛我,大不了就跟他魚死網破好了——」
這才像小姨的作風。
強悍,硬氣,不服輸。
就算小姨父出軌,她也不會做怨婦的。
向晚點點頭,剛想為她點個贊,小姨就深深一嘆,泄下了那口氣。
「可是,邢家勢大,我是惹不起的……」
向晚:「……」
小姨眼淚又開始掉,「如果我就這樣勢單力薄的跟他斗……他跟他那個小情人,一定會整死我。到時候,我說不定會人財兩空,一無所有。」
譚月春最薄弱的一環,就是娘家無勢。
這一點,在座的人都清楚。
譚月春不多解釋,接著,吸了吸鼻子,接著說:「邢遠航如果跟我來真的,我玩不過他……更可怕的是,我不知道這一天,究竟什麼時候會來,我每天惶惶不可終日……」
向晚心裡一沉。
看著小姨通紅的眼圈,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男人的愛還在的時候,可以把女人寵成公主。
一旦男人的愛不在,女人在他那裡又算得什麼?
尤其小姨這樣,完全靠男人爬起來的女人,當男人變心后,更是吃虧……
向晚有點心痛小姨,在這時,卻只能安慰,「小姨,現在我們還是不要全往壞處想。我看小姨父對你那麼好,你們還有菲菲和天天……小姨父不會輕易……小姨,也許只是你想錯了。」
「不管想沒想錯,我都不能不防,更不能坐以待斃。」
她把婚姻關係描述成了戰爭的模樣。
向晚聽著,心裡無端一抖。
譚月春看著她,吸著鼻子,突然目光幽幽地說:「這些年,我一直這麼努力,何嘗不是想咱們都過上好日子?晚晚,我有時候對你雖然嚴厲了一點,可你說,小姨對你有沒有一點私心的?」
向晚一窒,「小姨,我知道的,知道你是為我好。」
小姨目光里露出希望,「那你……這次要不要幫小姨?」
向晚眉頭微擰,「可我要怎麼才能幫你?」
小姨遲疑一下,手指緊緊攥在一起,「我這麼跟你講吧,一旦我跟你小姨父攤牌那天,肯定就是要魚死網破的。到時候,我背後如果沒人撐腰,根本無法跟他抗衡,爭奪公司的股份與財產……」
嗯?向晚心裡莫名一痛。
「你是想讓我……?」
「對。程正家大勢大,他父親是高官——」
這一句話,比前面所有的鋪墊都有力量。
也比前面所有的話,都能說明小姨的目的性……
向晚聽著,差一點笑出來,「所以,小姨的意思是,希望我為了你不幸的婚姻搭上自己的婚姻,成為一個跟你一樣不幸的人?」
「……」
反問尖銳而給力。
譚月春面色猛地一變,「你覺得我有心害你?」
「不。」向晚不客氣地回敬:「你只是自私,或者說,心存僥倖。」
一聽這話,譚月春就急了,「能被程家看上,你知道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你到底在矯情什麼?」
矯情?他們以為她是矯情?
向晚又是一笑,抿著嘴不說話。
譚月春看著她,痛心疾首地說:「晚晚,我跟你媽媽這輩子吃的苦,受的罪,你們這輩人,是永遠體會不到的……但我們都是女人,想要活得好,活出尊嚴,有時候,真的是需要犧牲的。」
向晚怔怔看她。
看她保養得宜的臉上,難掩的滄桑。
看上去,小姨是比她媽媽年輕了許多許多……
可骨子裡不能幸福的人,哪怕得到再多,也是幸福不起來的啊?
講真,向晚有些心疼小姨,卻又不知道怎麼說服她。
「小姨,幸福不是一個目標,而是一種能力。你覺得你幸福過嗎?這輩子,活出尊嚴來了嗎?」
她輕聲的反問,是由心而發,卻激怒了譚月春。
「我沒有尊嚴?我為什麼會沒有尊嚴?呵!我沒有尊嚴,是怎麼把你們幾個都拉扯起來的?」
算上老賬,向晚就知道沒了爭辯的意義。
她深深一嘆,「小姨,我做不到你這樣,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所以,我建議你應該開誠布公地跟小姨父談一談。不管外面的事是真是假,一來安心,二來坦然。夫妻一場,你不會一無所有的,就算會失去一些,也是對自己有個交代,然後……從頭再來!」
「你給我閉嘴!」呵斥她的人,是譚雲春。
看妹妹哭得肝腸寸斷,女兒又毫不示弱地頂嘴,她早就氣得紅了眼圈。
可除了吼向晚,她還能吼誰?
「小姨的事,你懂什麼?你給我坐邊上,不許再開口。」
向晚:「……」
不是她要開口,是涉及到她的利益了啊。
如果這個利益只是金錢,她可以讓步,可這個利益是感情和終身幸福……
呵一聲,向晚實在忍無可忍,衝口就懟了回去。
「媽,小姨。我怎麼覺得,你倆這是合著伙在算計我呢?」
譚雲春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向晚看著她,冷靜地分析,「我來之前,給你打電話,說有事跟你商量。你問我什麼事,我說是我的人生大事。這個時候,你應該就已經確認我要說感情上的事了吧?」
「然後我問你,小姨跟小姨父在不在家?我想單獨跟你談。你告訴我,他們不在家,就你自己……結果,我一來,小姨不僅在家,還哭得撕心裂肺的。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小姨哭過呢。」
說到這裡,她又是一笑。
「也是為難你們了,為了我的婚事,演這麼一場戲。」
向晚把這段時間在刑偵大隊的工作習慣都帶了出來。
上面這幾句話,完全是出於她理性的分析,一字一句,說得冷漠而不近人情。
然而,話還沒有落下,譚雲春就被她氣得脹紅了臉。
「你說,我跟你小姨是在演戲,就為了騙你?」
向晚微微仰頭,「難道不是?」
啪!一個巴掌,重重落在向晚的臉上。
譚雲春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捂著臉的向晚,突然也哭了出來。
「你走吧,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虧得小姨這麼疼你,也可憐我……白養活了你一場!」
「媽……」向晚懵了,看著譚雲春臉上憤怒到極點的情緒,幾乎不敢相信,「你打我?」
譚雲春從來沒打過她。
當然,向晚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偏激過。
她一直是小白兔,譚雲春根本就沒想過兔子會咬人。
「別叫我媽!你現在有男朋友了,長大了,也不需要媽了……愛做什麼做什麼去吧!」
「媽……」
「我說了,別叫我媽了!」
「……」
向晚怔怔無語,譚雲春氣得更是喘不過氣來似的。母女矛盾被放到最大,趴在沙發上哭泣的譚月春,這時抬起了頭,臉上掛著淚,傷心地看著向晚,「你走吧,就當你沒有來過,什麼也沒有聽到過。」
向晚:「……媽,小姨……這到底是為什麼?有那麼嚴重嗎?」
譚月春突然暴喝:「走啊!」
「……」
客廳里涼沉如水。
向晚看著自己的親媽和親姨,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過分了。
怔怔地,她站了片刻,終於慢慢地站了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來報恩,唯願不能用我的感情……」
「滾!」
譚月春抄起一個水杯,砸在地上。
「……」
向晚默默地看了一眼哭泣的老媽。
「媽,我明天要去一趟京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保重。」
慢慢說完,向晚吸一口氣,默默地轉身。
她走得很慢,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手才終於觸到門把。
拉開,走出去,再合上,她發現雙腿竟有些止不住的顫抖。
來自親人的痛苦,又何嘗不是她的痛苦?!
不想這樣的啊!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向晚望著天空,反省著自己,重重嘆一口氣,正想回去給母親認個錯,突然就聽到屋子裡傳來一聲驚叫。
「姐,姐……你怎麼啦?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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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更新啦~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