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不好意思
帝宮門口亮著一盞燈,一個人都沒有。
小雨沙沙地響在耳邊,向晚莫名有一點冷。
黑暗的畫面感進入腦子,生出麻麻的恐懼感,抓住了她的心。
那一天帝宮的繁華,這一天帝宮的冷清,兩種對比影像如同電影交叉剪輯出來的畫面,在她的腦子裡來回地交替……
「向晚?」
恍惚間,她聽到白慕川在叫她。
「嗯。怎麼了?」向晚轉頭,看到白慕川皺起的眉頭。
「還想問你怎麼了?」他聲音帶點擔憂,「在想什麼呢?問你話也不回。」
「呃。」向晚捋頭髮,對自己的神遊表示抱歉,「你問我什麼了?」
「要不要上五樓?」
「來都來了,當然要的。」
白慕川眉心擰得更緊了一些,「那裡是事發現場,你確定沒問題?」
他以為她剛才出神是因為這個緊張?
向晚微微抿唇,豎起兩根手指頭,「保證沒問題,阿sir。」
白慕川半信半疑地審視她片刻,轉頭對唐元初說:「走!」
……
大廳華麗的吧台,空蕩蕩的,沒有人守夜。
偌大的空間,依舊只開一盞燈,給人一種空曠而黑暗的感覺。
聽到他們的聲音,一個經理模樣的人,從隔間的小門出來。
「幾位有什麼事……」
唐元初亮出證件:「警察!」
經理這幾天與警察打交道已經都習慣,臉上沒有半點驚異,鎮定地走過來,職業性地微笑,「請問幾位警官需要什麼幫助嗎?」
唐元初看了白慕川一眼,說:「我們看看現場。」
經理公事公辦地攤手,「行,裡面請。」
事故發生以來,帝宮一直歇業整頓中,五樓那個事故房間,帝宮也按警方的要求封存了,沒有任何人進去。
經理說:「這案子還沒結嗎?我們都在等消息呢。」
唐元初嗯一聲,沒有說得太明確,「快了!」
……
經理帶著三個人來到五樓。
他們來之前,五樓沒有開燈,一片漆黑。
電梯口微弱的燈光,映著向晚的臉,有一種慘淡的白。
白慕川瞥她一眼,「怕?」
向晚與他對視,搖頭。
白慕川眉梢揚了揚,「把燈都打開。」
「好的。」經理應聲,走在前面。
很快,整層樓的燈都亮了。
刺目的光線,讓向晚條件反射地眯起了眼。
「就那邊——」經理指著方向。
出事那個房間離電梯不遠,轉個彎就到了。
經理介紹了一下事發時的情況,又嘆息道:「這個房間其實不是五樓最大的。孫尚麗打電話來訂房間的時候,我聽他們人多,曾經建議她訂一號間,可她拒絕了,非得要那間……」
孫尚麗。
是死者「孫某」的名字。
半個多月過去了,五樓的房間還是當天的樣子。
現場保存完好,酒瓶、零食、杯子……都沒有人來打掃。
向晚站在門口,腦子裡閃現的畫面全是鋪天蓋地的畫面重放……
音樂聲里、瘋狂扭動的男女、一張張濃妝艷抹的臉。窗邊的孫尚麗,笑著笑著,突然一躍而下……
像寫小說時幻想情節似的,向晚腦補了許多畫面,好奇心更重了。
等經理退出房間,這裡只剩他們三人,她按捺不住問唐元初。
「唐警官,那天晚上你們進來的時候,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唐元初看了白慕川一眼,有些猶豫。
白慕川哼笑一聲,把手輕輕搭在向晚的肩膀上,「自己人。沒事。」
唐元初搔了搔頭,呵呵一聲,曖昧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嚴肅說事。
「這件事,黃何真是挺冤的。我們進來的時候,那群人就像瘋子一樣,吼啊,唱啊,叫啊,好像搞什麼狂歡聚會,音樂聲很大,酒味、煙味……那些味道混在一起,刺鼻子。但除了跳樓的孫尚麗,沒有一個沒穿衣服的人。」
向晚聽著,心臟突然一窒,不由自主地瞄向那扇窗子,彷彿看到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站在那裡扭動身體……
畫面感好強!
她打個哆嗦,指向窗戶,「就是那個位置嗎?」
唐元初怔了怔,然後點頭,「對。我其實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楚。是黃何說的,他衝進來的時候,孫尚麗就站在那個窗戶邊。看到那個高高的凳子沒有?當時,孫尚麗就站在那個高凳子上,赤著身體,跟著音樂扭動,做舞蹈動作……」
好扭曲的聚會!
向晚吸吸鼻子,彷彿嗅到空氣里的某種味道。
「然後呢?」白慕川突然問。
唐元初說:「黃何說他大喊了一聲:警察!都別動!然後那女的愣了一下,都沒等音樂聲停下,前後不過三秒,她就翻上了窗檯。」
「我進來的時候,黃何正好衝過去,她突然就跳了,誰都來不及……唉!」
說到這裡,唐元初突然委屈起來。
「媽的,你說這叫什麼事?咱們盡職盡責地辦事,結果落得這樣的下場。白隊,不瞞你說,最近大家的情緒都有點喪,心裡堵,說不出的堵……」
黃何出了那事,確實冤枉。
兔死狐悲,更是人之常情。
白慕川拍拍他的肩膀,在房間四處走動著。
突然,他回頭盯住唐元初,「房間里沒有監控?」
唐元初嘆氣,「就是沒有。要不然帝宮為什麼會被勒令停業整頓?」
白慕川一怔。
在帝宮這個地方,所謂帝王般的享受,其實有一個層面就是給人的絕對隱私。除了一層大廳之外,帝宮二樓以上,只有走廊有監控,房間里全都沒有安裝監控設備,而孫尚麗跳樓事件發生得太快,誰也沒有預料,黃何當天又喝了酒,衝到最前面,高大的身軀剛好擋住了攜帶執法記錄儀的民警。
因此,執法記錄儀沒有拍到跳樓的片段。
這也就給了孫家人最大的問責借口。
「警方說她是自己跳樓的,那就得拿出執法記錄來,要不怎麼服眾?」
「什麼都拍到了,唯除沒有拍到她跳樓,難道不是在刻意隱瞞什麼?」
向晚知道網上充斥著這樣的言論。
其實,她當時也有疑惑,但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造成的烏龍。
「所以,這個案子,就沒有什麼別的隱情了?」向晚自言自語般問了一聲,腳步跟著白慕川在房間里慢悠悠地走,腦子裡全是幻想的現場畫面,「看到警察來了就跳樓,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唐元初無奈地嘆,「是啊。分明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嘛。可有什麼辦法,人家就賴上咱們了。其實,隊上也想幫黃何洗清這個污名。這些天我們也一直在查,就是沒有眉目。」
「沒有嗎?」白慕川突然轉頭。
唐元初一愣,「有嗎?」
白慕川淡聲說:「據我了解,就在孫尚麗死後不久,保險公司就來報案了。說孫尚麗去年給自己買了好幾筆大額商業保險,涉及賠償金額幾千萬……」
出了這種事,保險公司是不會那麼痛快賠償的。
因為那份保險合同生效不到兩年,如果孫尚麗是自殺,保險公司可以不予理賠。
所以她是自殺還是被警察逼殺,結果完全不一樣。
「歸根到底,還是利益使然。」
唐元初呵一聲,笑了起來,「行啊你白隊,人在天邊,把事情都弄明白了。確實有這事兒。可是,對孫尚麗死因存疑來找警方要說法的是孫尚麗娘家人。據我們調查,保險受益人卻不是他們。」
白慕川神色一凜,「保險受益人是誰?」
唐元初嘆息:「她的兒子。」
「不對啊!」向晚聽了半天他倆的聊天,腦子裡全是不合邏輯的地方,「難道孫尚香……不,孫尚麗本人也想用自己的生命來為兒子換最後一筆巨額保險費?」
唐元初聳聳肩,「錢真不是個好東西!」
「不!」向晚嚴肅搖頭,「如果是那樣,她可能選擇別的辦法。何必讓自己死得那麼難看?」
衣服都不穿,要死也不能這麼死的。
同為女人,向晚懂得那一層衣服包裹地不僅是肉丨體,還是尊嚴。一個思維正常的人,哪怕要死也不會讓自己死得那麼難看的。
向晚想了片刻,「唐警官,為什麼就她一個人不穿衣服?這個你們查了嗎?」
「這個……」唐元初再次猶豫,拿眼睛瞄白慕川。
看他欲言又止,白慕川哼笑,「她什麼都不怕。說吧!」
唐元初嘿嘿一聲,「不是她怕,是我怕……有點不好意思。」
向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