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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正義之人,燕澤之心

  見秦莞面色變了,展揚連忙道,「怎麼了?郡主想到了什麼?」


  秦莞還在驚震著,竟然一時之間沒說出話來,展揚皺眉看著秦莞,也未曾催促,半晌秦莞才定下心神,「這消息很及時,我的確想到了一些東西,不過……」


  秦莞一遲疑,「不過為了展捕頭,我還是不告訴你的好。」


  展揚也是聰明人,他轉了話題道,「京城出事了,不知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秦莞搖了搖頭,「展捕頭既然能想到這裡,那這件事就到這裡為止了,你不要再繼續查探下去了。」


  展揚眼底閃過兩分掙扎,秦莞忽而問,「鄭大人近來如何?」


  展揚一聽這問題便嘆了口氣,「大人如今告病在家。」


  秦莞苦笑一下,「鄭大人心底還是清楚的,展捕頭用心良苦,如果能高升對百姓而言未嘗不是好事,手握重權,權力才能用之於民,可官場之上需得自保為要。」


  展揚無奈,「那好,那我就聽郡主,這件案子我不會再查下去了,雖然有些不甘心,不過我相信郡主。」


  秦莞點了點頭,一邊壓著心底的驚濤駭浪,一邊給展揚倒了一杯茶,「真的要多謝你,我們所有人都知道觀音鎮,卻沒有人去實地勘察過,前幾日下了雪,你這一來一去,又在那邊留了幾日,必定十分不易。」


  秦莞本來就知道展揚十分恪盡職守,可是這一次又讓她對展揚多敬服了一分。


  展揚所轄不過就是臨安城這塊地方,出了臨安城並非他職責所在,而他此番獨自前往觀音鎮師出無名,還要掩人耳目,可想而知必定十分艱難,可他還是去了,最終得了收穫。


  展揚對罪惡和真相的執著似乎比秦莞想象之中的更要堅毅。


  展揚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沒有什麼不易的,我一個大男人行走在外也沒什麼危險的,花些時間功夫而已。」展揚語氣輕飄飄的,隨即又道,「寧不易的案子我本沒有多想,郡主說過之後我卻越想越是不對,如果就那般信了寧不易是兇手,從而漏掉了真正的幕後之人,那我只怕要一輩子都會不安。」


  秦莞看著展揚,「你對每一個案子都是如此?如果真的是懸案,你如此便太辛苦了。」


  對一個局外人而言,不論是聽到還是看到命案都要為死者惋惜感嘆,都對兇手痛恨非常,可如同展揚,又或者是沈毅這樣的以刑獄為官責的人,久而久之便會淡化情緒上的波瀾,他們理智冷靜,或許有恨怒,卻絕不會是他們查探真相的動力,要查探真相,必須是責任為要,可展揚顯然把這一份責任看的太重了,而一個衙門,會有多少懸而未決的案子呢?

  展揚笑了下,剛毅的臉上現出幾分滿足來,「可能我就是這樣的人,不把一個案子弄清楚,我心底就很是不安,既然穿上了這一身衙門的公服,就該做點事情才對。」


  秦莞看著展揚笑了,「這世上很少有絕對正義的人,可是我卻覺得你就是這樣的人。」


  展揚的人就如同他的表情一樣,總是冷肅的,好像一把正義之劍,永遠一往無前的朝著罪惡劈砍過去。


  展揚拿著茶盞的手微微一緊,苦笑,「也不是,誰還沒點自己的心思呢?只是我孤家寡人一個,沒有那麼多在意的罷了,我若是上有老下有小,或許也會整日想著升官發財讓他們過好日子。」


  秦莞欲言又止,展揚的年紀不小了,且他做了捕頭多年,也算小有積蓄,尋個媒人說一門親事絕不成問題,可他似乎沒有這個打算,秦莞想提一提,可奈何展揚從沒有在他們面前提起過自己的家事,秦莞是個有分寸的人,便不好多問。


  秦莞頷首,「還是那句話,你能為百姓做很多事,越是這樣,越要求個自保,如今朝局不穩,衙門倒是個暫時的安身之所,可以你的能力往上走絕不是問題,老百姓有個好官很不容易的。」


  這是讚揚,展揚唇角的笑意溫和了兩分,「多謝郡主提醒,我會想想的。」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展揚不是來和秦莞喝茶的,知道秦莞要入宮,很快便起身告辭了。


  展揚離開之後,秦莞卻一個人坐在雅間裡面許久都沒起身,只等到身前那盞茶涼了,她才起身穿上斗篷上了馬車。


  太後身體一日比一日更虛弱,用了烈性的葯之後會尤其難過,秦莞不敢大意,只能盡量每天都入宮看太后一次,馬車裡,秦莞還在想剛才展揚說的話,如果展揚只是說寧不易當年見了一個人,而沒有說那個人的樣子,或者,形容的是別的,秦莞還不會多想,可展揚偏偏說那個人拄著手杖,且聽到有人說話目光也不會看過來……


  有這兩個特徵的,多半是眼盲之人,只有眼盲之人才拄著手杖,也只有眼盲之人聽到聲音的時候不會下意識的將目光落過去,能指使寧不易這樣做的人,必定是位高權重之人,剛秦莞剛剛好知道那麼一個位高權重的眼盲之人。


  想到這一點,秦莞的腦海裡面不由浮起來一件事,一件被她忽視的事。


  世上知道如今的皇上並非洛親王的人只有皇后一個人,後來瑾妃因此而死,晉王和自己的父親也都因此被誅殺,足以見得,皇帝只要知道誰了解了這個秘密,便不會手下留情,那麼在這三個人之前,還有沒有人知道呢?

  已經二十年了,今日若將這個秘密昭告天下,只怕連太子燕麒等人都不會也不敢相信,而這二十年,皇帝早就學會做洛親王了,或者說時間太長,大家本來能分辨的都分辨不清了,那麼當初皇帝剛被救回來的時候呢?


  那個時候的洛親王是洛親王,恭親王是恭親王,兩個人即便是親兄弟,有幾分相似,可大家還是能清楚的分辨兩個人,且兩個脾性稟賦全都不同,絕不會有人認錯,而皇帝能躲過一劫,卻是因為他受了重傷。


  燒傷刀傷劍傷讓他面目難辨,尋常人看不出來,那有誰能有機會發現呢?


  彼時給皇帝治傷的人是怡親王妃,怡親王妃乃是藥王谷的外室弟子,醫術了得,她拼盡全力救了皇帝半個月才將他性命抱住,可以說,當時的皇帝在怡親王妃面前多半是赤城相對的,皇帝身上有無印記?皇帝身上的舊傷怡親王妃可知道?或者別的什麼細節……總之怡親王妃是最有可能發現秘密的人……


  而最後她死了,岳凝說過,怡親王妃乃是暴亡,雖然對外說是病故,可年紀輕輕又是醫者,哪裡會得什麼重疾暴病而亡呢?這個疑惑,如果從別的方面來解釋就要容易解釋的多了……


  皇帝想要一個人死,那個人便不得不死,甚至死的再正常不過。


  可如果怡親王和燕澤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呢?


  殺母之仇,殺妻之仇,這樣的深仇大恨,值不值得他們多年後捲土重來?


  秦莞雙眸微眯,當然是值得的,面對皇權的傾軋,很少有人能與之為敵,若要報仇,只能靠著多年謀划,若真是如此,那燕澤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他是否已經知道了皇帝的秘密?


  秦莞滿心疑惑卻不得解,等入了宮,她更是心思沉定不敢表露出來。


  等到了壽康宮,秦莞卻老遠就聽到了岳凝的聲音……


  「對,這把劍不錯,你年紀小,就選這一把。」


  「你試試看,舞不舞的動?」


  「對對對,就是這樣,咦看起來不錯啊……」


  秦莞進了宮門,沒走多遠就看到中庭裡面,岳凝正在教燕綏舞劍,燕綏小手握著一把短劍,整個人揮舞的十分用力,他一雙眸子閃著微光,額頭之上汗津津的,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興奮。


  秦莞唇角微彎走進去,岳凝當先看到了她。


  「咦你來啦!正在等你呢!你看看我給他準備的短劍如何?」


  秦莞笑著上前來,「怎麼開始教他習武了?」


  岳凝笑道,「上次和太後娘娘說起來,太后說九殿下的身體也不好,當時我便一時興起說要不要教他習武,他是男孩子從小習武就當強身健體了,太后說以前皇上從小也是練武的,我那裡好幾把短兵,就選了一把給他。」


  秦莞定睛一看,只見燕綏手中的短劍劍刃極厚,竟然是不曾開刃的。


  「竟然沒有開刃……」


  岳凝道,「哪裡能給他開刃的,萬一傷著了自己怎麼辦?」


  岳凝做事秦莞最是放心的,燕綏停下動作,氣喘吁吁的看著秦莞。


  秦莞笑,「累了就歇一下……」


  燕綏搖了搖頭,又開始揮舞起來,秦莞便進暖閣去給太后請安。


  剛走到暖閣門口,秦莞便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


  「皇上年紀小的時候,便最喜歡舞劍,我記得那個時候,先帝請來了蒙州的大劍師來教他,他說劍比刀要風雅,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道理,學武功還看什麼風雅不風雅的……」


  太后笑呵呵的,又道,「涵兒就不一樣,刀槍劍戟的都能舞上一舞,他倒是更喜歡刀一些。」


  說起恭親王,太后興緻不免一滯,秦莞又聽到燕澤道,「我還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還看過皇上他們比試,相比之下,睿王叔的武藝是最好的,我父王則總是輸的那個。」


  太后嘆了口氣,「是啊,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不想讓燕綏學武了。」


  燕澤安撫道,「學武也有好處,您放心吧,不會讓燕綏以後學成武痴的,您看皇上這些年身體也總算康健,和早年練劍是有關係的,便是您,也要多走動走動才好。」


  太后苦笑,「我不行了,你們來之前我剛睡醒,可這會兒又有些困了。」


  秦莞斂眸走了進去,太后一看到秦莞頓時笑開,燕澤則是身體往她來的這個方向一轉。


  「拜見太後娘娘……」


  燕澤面上仍然敷著葯巾,彎唇道,「郡主來了。」


  「殿下來的早,我倒是晚了。」


  秦莞一邊和太后說話一邊給太后問脈,太后想起來剛才說的忽然道,「你這麼一說我忽然想起來,這麼多年倒是沒看到皇上舞劍了,哎,他太忙了……」


  燕澤溫和的道,「皇上以國事為重的。」


  太后不知想到了什麼似乎有了別的主意,卻也沒言明,等秦莞問了脈,便等秦莞開口,秦莞便道,「吃了葯,脈象倒是有了一些改善,只是還不夠,這兩日您若覺得疲累就只管休息,萬萬不可動怒不可勞累。」


  太后一笑,「果然你用藥是最放心的。」


  太后既然說了覺得睏倦,燕澤和秦莞都不會在內室多留,沒多時二人便告辭出來了。


  外面岳凝還在教燕綏,燕澤步伐從容的走出門口,又按照記憶走到廊下站定,笑道,「這兩日不見郡主過府上來。」


  秦莞轉眸打量燕澤,因為燕澤面上掩著葯巾,她的目光便可肆無忌憚,「我總覺的殿下的眼疾已經痊癒了,只是不知道為何,殿下還是看不見,我想可能真的是差個機緣吧。」


  燕澤還是那一慣的溫潤模樣,「郡主可知機緣在何處?」


  秦莞沒想到燕澤這樣問,她不由又深深的看了燕澤一眼,「我是醫者,只能醫人身上的病,如果殿下有心結未解,我是治不了了,除非殿下自己想解開心結,那樣很事半功倍。」


  燕澤微微一笑,「孫神醫說我或許還有隱疾未發現,郡主卻篤定是我有心結未解。」


  秦莞收回目光看向遠處的岳凝,「身病有葯可醫,心病則無葯可解,孫神醫性情純直,或許沒有想到那麼多。」


  燕澤默默的聽著,一點都不因為秦莞話中有話而著惱,相反,他沉默了片刻之後,「郡主可知我心結在何處?」


  秦莞抿唇沒說話,燕澤卻微微笑了,「郡主果然醫術高明,有郡主在,皇祖母的身體就有望了。」


  說完這話,燕澤抬步向前,沿著筆直的廊道徑直朝著岳凝走去,秦莞看著燕澤的背影,第一次覺得這位世子殿下身上籠罩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之感。


  ------題外話------


  啊!前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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