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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情字傷人,六指骸骨(萬更)

  「照著這個方子吃三日,這個方子,一為了解毒,二為了遏制花柳病,只不過花柳病難治,我也沒有完全的把握,所以還不知道能拖延幾日。」


  秦莞寫完,將方子遞給了侍候秦安的家奴,這家奴知道秦莞可妙手回天,見狀不由得感激不已,再三謝過之後方才出去拿葯了,秦莞起身,又入內室看了一眼如今已經被綁在床上的秦安,眼底卻無對其它病患的憐憫之色。


  燕遲站在秦莞身後,片刻之後才低聲道,「走吧,送你回去。」


  秦莞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院子。


  經過了這樣一鬧,外面的天色卻仍然還是尚早,秦莞抬眸看去,只覺天穹一片透明的湛藍,天邊的朝霞若隱若現,湛藍之中瀰漫出一片淡淡的金,好似沾了藍色彩墨的畫筆在天邊行雲流水的一抹,又在上面撒了一層淡淡的金粉似得。


  晨間的涼意伴著習習微風而來,秦莞這時才覺得有些冷,她攏了攏衣襟,低眸一看,卻見小道一旁的綠草之上竟然散著一層如霜如露的冰凝,輕輕的呼出口氣,竟然隱隱可見白霧,秦莞不由皺眉,「天氣真是說冷就冷了,還未到十月呢。」


  茯苓侍候在旁,雖然燕遲也在,她卻大著膽子道,「小姐忘記啦,往年這個時候也是這麼冷的,只不過多是濕冷,南邊也不怎麼下雪罷了。」


  秦莞「唔」了一聲,「原來如此。」


  燕遲的目光也從那好似水洗過的藍色天穹之上滑過,聞言眉心微蹙,「你落湖之時傷了腦袋?如今可還有什麼不適?」


  秦莞搖了搖頭,「剛醒來有些頭疼,現在都好了,只是從前的事情記不太清了。」


  燕遲眼底一片沉凝,瀲灧的瞳膜之上浮起一抹探究的疑惑,「從前的事記不太清了……失憶?如此只怕是腦中還有損傷不明,都說醫人者不自醫,你怎不另外尋個大夫給你看看?若是留下了什麼隱患,將來必定影響甚大。」


  燕遲雖然不通醫理,可常年征戰沙場,對各樣的內傷外傷多有了解,戰場之上也有不見外傷卻被摔壞了臟腑腦袋的,軍中的醫者通常會說,腦顱之內有了淤血,或者臟腑被摔打的破裂,外面看不出什麼,卻是要用藥的。


  秦莞搖頭,「最怕傷到骨頭或者顱內有淤血,不過之後我再沒頭疼過,便覺不需要再看大夫了,或許是傷到了腦中那一條脈絡,脈絡不通忘記前事也是有的。」


  醫者多認同經脈論燕遲倒是明白,且秦莞身為醫者,對其它病患的身體負責,對自己也不會輕忽,燕遲不再多言,隨後卻問,「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秦莞眼角跳一下,「其實具體如何我已經忘記了,大概是因為天氣沉悶心中也有些鬱結,便打算去半月湖邊走走,可忽然下起大雨來,我腳下一滑落進了湖裡。」


  燕遲眯眸,「你們秦府的半月湖我去看過,除非你本就有輕生之念,否則也不會走到最邊緣去,既是沒去邊緣,又怎會失足掉入?」


  秦莞嘆了口氣,燕遲本就心思縝密,隨便的謊話可騙不了他。


  「可能我那個時候的確有些恍惚,或者的確有輕生的念頭吧,眼下我記不太清了,不過都過去了,經過那一次我心境也豁然許多。」


  燕遲眉頭一皺看著身邊的秦莞,若秦莞這樣的性子,她會生出輕生的念頭?


  又或者,真如白楓所言的,她是經過這一次落湖之後才性情大變的?

  燕遲眼底生出了深深的疑問,卻只是將這疑問沉在了心底沒再問下去。


  燕遲說送秦莞,便當真是將秦莞送回了汀蘭苑之前,「昨夜又挖出來兩具骸骨,應當是最後兩具了,希望你的葯能讓秦安早些好轉,當年的事雖然知道是秦安的手筆了,但是到底如何還不得而知,還要他自己說……」


  秦莞點點頭,「好,我待會便去後面幫忙。」


  燕遲「嗯」一聲,「不必著急,快進去吧。」


  秦莞轉身入了院子,心底卻在想今日秦安的事,秦安被人下毒,且下了這幾日,毒性積累,造成他狂性大發,精神亢奮之下,連當年的事都不再遮掩,這下毒之人,必定也和當年的受害者有關係,很大的程度,是殺了柳氏和劉春的兇手。


  一進了屋子,茯苓就忍不住的咬牙道,「三老爺真是太傷天害理了,竟然喜歡養孌童,連六小姐都看得出來,老夫人卻看不出來,老夫人分明是為了拖延時間……」


  「如果我自己的孩子被別人這樣對待,那我真是殺了他的心都有。」


  「這麼多年,我還沒見過這樣……這樣喪心病狂的人,我若是有這樣的父親,真是還不如死了才好,他自己是罪人,也連累的一家人都不得安生。」


  秦莞出去的早,還沒有用早飯,茯苓一邊擺飯一邊說著,眉頭緊緊地擰在了一起,然而她雖然沒多少學問,卻也不會罵人,想了半天也沒罵出什麼話來。


  秦莞面色也是微沉,一邊落座一邊道,「世上犯下滔天大罪的人皆萬死不惜,只不過在這之間,有些人是受逼迫,有些人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有些人,卻只單單為一己貪慾,而將罪惡加在孩子身上的,委實是我最不願救的人了。」


  「小姐開的葯,會把三老爺治好嗎?」


  秦莞搖了搖頭,「他的病已經比秦隸嚴重的多,再加上中了毒,儼然一隻腳已經進了棺材,可這個案子,還需要他開口,我的葯不過是為他續命罷了。」


  秦莞說完,心底卻分毫激不起漣漪,若非當年入藥王谷門下曾許過誓言,她甚至想在給秦莞的葯裡面加上一點別的,他這樣的人,便是讓他在最陰暗的角落最痛苦的腐爛而死都不足以償還罪惡,這麼想著,秦莞忽然想到了殺劉春和柳氏的兇手。


  秦府家大業大,無端之下,誰會想著去挖秦府的荒井?即便真的挖出了二姨娘的屍骸,也不足以說明什麼,若非燕遲在此,便是霍懷信,只怕也要和稀泥不敢和秦府硬來,如果是她,她也不擔保自己不會採取極端手段來揭開這件事。


  可是殺了人是要受懲罰的,法理和人情對於常人或許輕重難斷,可秦莞跟隨父親多年,心中早就種下了法理大於人情的種子,不論這件事的幕後兇手和當年的死者有什麼關係,終究是一樁悲劇引發了另外一場悲劇,她可以同情憐憫,大周的刑統卻不會。


  用完早膳,秦莞便又去了紫竹林,加上昨夜挖出來的屍骸,此番一共從底下挖出了十三具骸骨,直到下午,秦莞和徐河才將十三具骸骨清洗乾淨拼湊完整。


  「九姑娘,知府大人說應該沒了。」


  徐河從紫竹林方向走過來,而從花棚到紫竹林中那口井的位置,如今已經被挖出了一條極深的溝槽,這是知府衙門幾十個衙差兩天兩夜挖出來的,此刻,底下的污泥之中全都被翻了一遍,除了諸如指骨牙齒這些之外,其他的骨頭都被翻找了出來。


  「也不差什麼了。」秦莞還在收拾長案,雖然還不知這些屍骨的身前姓名,可至少將來下葬的時候不好讓屍骨不全,秦莞不信鬼神之說,可該有的哀思和肅然卻半點不少。


  「真是個浩大的活計啊,這兩天兩夜,衙門裡的兄弟們都累壞了,這若是做工,只怕蓋一棟房子都蓋好了,知府大人適才還在說,這個月的俸銀一人多加一兩,算作這個案子和此前侯府案子大家的辛苦費……」


  徐河說著,眼底生出幾分笑意來,像是十分滿足,秦莞也彎了彎唇,霍懷信這個知府大人的官聲不是白來的,他雖然不是前朝那位青天能吏,可也叫人挑不出錯處來。


  「今天將這些記下來,明日就可將所有的骸骨送去衙門了。」徐河說著,已拿起了桌案上的紙筆,「這些人裡面,最大的十二歲,最小的才八歲,哎,真真是叫人唏噓……也不知道她們都是哪裡人,家在何處,家中有沒有什麼人。」


  徐河雖然做的是眾人眼中的賤役,可他到底讀過書,身上也是一股子書生氣,說著說著,也像茯苓似得唏噓停不下來,「都是小女兒家,若是家中還有旁的兄弟姊妹就罷了,若是沒有,如今,他們的父母也到了不惑之年了,家中早年失女,如今老兩口獨自過活,若是有些錢銀就算了,若是沒有的,真是凄苦的很……」


  秦莞看徐河,「徐仵作家中還有什麼人嗎?」


  徐河忽然被問道,不由道,「沒有了,家中唯一的老父五年前去世了,老父早年也是讀過書的,後來在村中還做了幾天教書先生,只是後來得了病一直卧床不起,就這麼拖著拖著人便沒了,也是我無用。」


  秦莞眼底微暗一下,「難怪你讀書認字,那後來是如何做了仵作的?」


  徐河嘆了口氣,面上倒沒有怨色,「為老父治病花光了家中錢財,幸好一個表叔幫忙才將老父的後事辦好,可那之後,在下卻沒了主意,以後總得做點什麼養活自己,然而在下無門路,說讀書卻也沒有進過書院,還是那位表叔,他是錦州西邊浠水縣的一名仵作,他說他沒什麼能教的,就問在下想不想入仵作行當。」


  「在下想著,無論什麼行當,能謀生總是好的,於是就跟著表叔學了一陣子,先是在浠水縣裡幫忙,後來縣太爺見在下年輕踏實,恰好知府衙門缺個仵作,便讓在下過來了,其實這個位子本該是表叔的,不過表叔說他老了,來了也沒意思,讓在下多來歷練一番,所以眼下要說在下家中還有什麼人的話是沒了,不過這位表叔對在下有再造之恩,也算是在下唯一的親人了……」


  徐河語氣輕鬆,絲毫沒有年紀輕輕入了仵作行當的遺憾感,秦莞聽著略一思忖,「徐仵作今年多大?」


  徐河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已經二十三了。」


  二十三?!秦莞拿著筆的手不由得一抖……她轉眸看了一眼徐河,許是這幾日累壞了,徐河面上胡茬青黑,眼下更是一圈暗色,這麼看過去,徐河委實是三十上下了,再想起第一次見徐河,秦莞的第一感覺也覺徐河至少得有二十九了,可他竟然才二十三。


  秦莞收回目光,心底有些哭笑不得,隨即正了正聲道,「這麼看來,徐仵作還年輕,徐仵作本並非賤役,又讀過書,霍大人眼見得是要重用徐仵作的,等將來有機會,徐仵作可往巡理院尋個職位,從將來或許還能幫著老百姓伸冤問案。」


  徐河眼底一亮,可那些本來就是賤籍的人不同,他至少是良戶出身,且大周除了科考之外還行察舉制、世官制,只要他踏實肯干,霍懷信再給他一二機會,秦莞說的這條路不是不能走,他曾經也想過,可心中卻沒底,如今被秦莞這樣一說,心中不由得生出無限的希望來。


  「是,在下想到的最好的路也是如此,多謝九姑娘吉言!」


  秦莞聞言有些失笑,「徐仵作虛心向學,亦勤懇,定是可以的。」


  徐河差點就想給秦莞鞠躬長拜了,心中更是莫名的信服秦莞,秦莞尊口一開,他便真對自己自信不少,「拜謝九姑娘吉言,拜謝……」


  將所有的骸骨整理完時間已經不早,這時霍懷信從前院大步而來,許是在外面不好說話,霍懷信將燕遲和秦莞幾人請到了一旁的偏堂之內。


  「知府大人,怎麼了?」


  徐河小心翼翼的一問,霍懷信氣哼哼的道,「下毒之事查不出來,開藥的是錢百韌,拿葯的是兩個小奴,熬藥的是他們院內自己人,最有可能的是那兩個小奴和熬藥的,可是審了一天,這四個人硬是不開口,板子都打了三十了!」


  燕遲蹙眉,「若真是有害人之心,也不可能輕易說出來,只是這幾人有何動機?」


  霍懷信苦笑道,「就是這裡十分奇怪,今日那兩個家奴世子殿下和九姑娘都看到的,說是自小就在秦安院子里的,很多年了,然後那兩個送葯的,也是秦府的家生子,爹娘皆在秦府之內,按理來說,越是家生子越是不敢謀害主人的,可是錢百韌也沒理由下毒啊。」


  霍懷信氣的大喘氣,燕遲略一沉吟,「或許還有別的線索我們沒有找到,我總覺的這件事和二姨娘有關係,明日我的人會帶回來楊縣的消息,到時候看有無線索。」


  頓了頓,燕遲又問霍懷信,「秦安呢?」


  霍懷信苦笑,「還發著瘋呢,鬧得太厲害了,說適才都咳血了。」


  秦莞擰眉,咳血便十分厲害的病症了,足見中毒已深,不過秦莞並沒打算再去看秦安,只道,「我的葯至少要等一日才有效果。」


  霍懷信忙道,「這倒沒什麼,反正等了多日了,無礙,只是那幕後之人總是沒有頭緒,不知道接下來她還會不會再做什麼。」


  秦莞點點頭沒說話,霍懷信呼出口氣,抹了一把臉,「既然如此,今夜把最開始當值的那撥人撤出去,世子殿下也該回侯府歇一歇了,連著兩天兩夜,別說,下官都有些受不住了,府里的守衛不可放鬆,我們先緩一緩。」


  所有的衙差忙了兩天兩夜,卻是再不停換人的,霍懷信和燕遲卻沒有離開秦府過,霍懷信也是鬍子拉碴一臉疲憊,燕遲雖然看不太出,可眼底也生出了幾點血絲。


  燕遲點點頭,「正該如此,不急這一時。」


  所有的屍骨皆已整理好,全部被堆放在了西邊院子里,眼看著夜幕降臨,霍懷信和燕遲先後離開了秦府,雖然如此,秦府之內仍然是衙差滿布。


  秦莞回了汀蘭苑,剛用過晚膳,姚心蘭卻到了院門之外。


  姚心蘭多日從未來過汀蘭苑,這忽然的到訪讓秦莞有些驚訝,姚心蘭一邊進來一邊笑道,「這兩日府內太亂,我都不得出來走動,聽說知府大人和那位世子殿下離開我才敢來轉轉,天色也晚了,不知去何處,便來你這裡坐坐。」


  秦莞扶著姚心蘭落座,「大嫂是該每日多走動一番,我這裡有前幾日新摘得桂花做了茶,給大嫂沏一杯?」


  姚心蘭拍拍手,「那感情好。」


  墨書也道,「小姐見到九小姐心情都好了許多。」


  秦莞笑著去泡茶,茯苓便拉著墨書出去說話,待秦莞端著一杯茶回來,卻看到姚心蘭直愣愣的坐著發怔,秦莞上前來,「大嫂怎麼了?」


  說著將茶遞過來,「大嫂嘗嘗看……」


  姚心蘭接過茶盞,漫不經心的抿了一口,「嗯……果然香甜……」


  話雖如此,姚心蘭卻將茶盞放了下來,秦莞看了一眼滿滿的茶盞,方知道姚心蘭過來多半是有話要說的。


  「九妹妹,聽聞父親他……那些紫竹林井底挖出來的屍骨,都和父親有關?」


  秦莞眸光微轉,「大哥是怎麼說的?」


  說至此,姚心蘭眼底微暗,「你大哥沒說什麼,只叫我不要操心那麼多,好好養著身子將孩子生下來……」


  秦莞彎唇,「大哥說的也是對的,府里的事大嫂不用操心。」


  姚心蘭苦笑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出了事,我總是要知道的,九妹妹,你且告訴我,那些稚童的屍骨,是不是父親他……」


  姚心蘭一錯不錯的盯著秦莞的眼睛,秦莞便點了點頭。


  姚心蘭神色有些複雜的苦笑了一聲,「這真是……我原以為秦府是門風雅正之家,可……真是……想想都覺害怕……」


  顯然這件事也超出了姚心蘭的想象範圍,她也想不出辭彙來形容。


  秦莞嘆了口氣,如果這件事早被揭發出來,那姚心蘭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嫁過來的,可是木已成舟,姚心蘭介意這個也沒法子了,「大嫂寬心,這件事……可能會對秦府有些影響,可只要大哥在,秦府就不會倒,委屈大嫂了。」


  姚心蘭的確委屈,她搖了搖頭,「其實這件事不算什麼,便是嫁去別人家,或許也會遇到這樣的事,家族的興盛落敗不是一個人掌控的,我所圖,也非秦府的富貴榮華,不過是圖你大哥這麼個人罷了,可是……」


  「嗯?」秦莞看著姚心蘭,「可是什麼?」


  姚心蘭緊緊的抿唇幾瞬,「可是我覺得你大哥心中有別人。」


  秦莞睜了睜眸子,「還是因為那個夢?」


  姚心蘭定定的看著秦莞,似乎在下決心要不要告訴她,半晌,姚心蘭傾身,壓低了聲音道,「前一次,我在回來的路上見了紅,並非是因為我趕路辛苦,而是……而是我聽見她在夢中叫了一個人的名字,我心中鬱結,所以才……」


  秦莞心底頓時「咯噔」一下,「叫了別人的名字?叫了什麼?」


  姚心蘭苦笑一下,「我沒聽清,真的,可是你相信女人的感覺嗎?他的語氣溫柔,那定然是個女子的名字,可他叫的不是我……」


  秦莞放在膝頭的手微攥,心底一時疑竇非常,秦琛說過姚心蘭家中有好幾人得過瘋症,所以她時常會做夢,且精神恍惚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然而那一次的「姚」字玉牌是她親手撿到的,那這一次,她說的話是真嗎?

  「可能……可能是隨便囈語了什麼,大嫂不要多想……」


  秦莞心中有些無力感,更有些不喜自己這樣的說辭,她只是不想攪入這對夫妻之間的糾葛而已,可姚心蘭似乎將她當做信任之人,如果姚心蘭說的是真的,而她卻只一味的勸說姚心蘭不要多想,似乎就有些殘忍了。


  姚心蘭眼底果然生出兩分失望來,看了秦莞一瞬,姚心蘭嘆了口氣,「算了,九妹妹到底年紀還小,不知道兩個人有情愛之後會有什麼感覺,或許是我多疑,可是許多事都……」說著,姚心蘭轉而道,「九妹妹,那我這樣問你,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夫婿?」


  秦莞神色有幾分怔然,「這個,我還沒想過……」


  姚心蘭苦笑一下,低眸嘆了口氣,「從前,建州許多青年才俊都上門求過我,可我都不願意,只因為,我覺得他們並非專情之人,可是你大哥,他在求我之時便說過,絕不納妾,一輩子心中都只有我一人,我本來當時不信的,可他說他自小見到母親被父親冷落,而父親整日尋花問柳,先是將紅粉知己養在外宅,後來公然接入府中,後來開始納妾,一個又一個,他說他受夠了,以後絕不會像父親那樣,當時我心中大動,這才信了他。」


  「現在大嫂不信大哥了嗎?」


  秦莞試探的問一句,姚心蘭眼底便泛起一絲水光來,「從信到不信,我……」


  姚心蘭一下子哽住,這一瞬間,秦莞心底彷彿被什麼擊中,也跟著痛了一下,姚心蘭生在書香世家,心底良善,樣貌更似個瓷娃娃一般,可眼下,她眼底的痛楚這樣明顯,她的眼淚將流未流,卻滿滿的噙在眼眶之中,秦莞忽然覺得秦琛或許真如姚心蘭所言那般變了心,可秦琛會喜歡誰呢?姚心蘭這樣好的人,他卻給她這樣多的痛苦……


  「算了。」姚心蘭垂著眸子,「我愛他,自然會信他,只要他待我好,我便會信他,即便後來又不信,可只要他再待我好,哄我寵我,我便還會再信他……」


  秦莞聽得背脊一陣陣的發冷,心中也更為憐惜姚心蘭,姚心蘭抹了一把眼角,抬眸看著秦莞,「是不是很沒骨氣?我從前也是高傲的人,可現在就是這樣,可……可到底心底梗著一個什麼,時不時的就被刺一下,九妹妹,願你以後不會像我這樣。」


  姚心蘭終究流下了眼淚來,秦莞喉頭一時發緊,委實不知道說什麼,而姚心蘭痛苦的看著她,就彷彿漂浮在海上快要被溺死的人。


  她絕望的看著她,盼著她能遞給她一隻蒿桿或者一隻船槳將她拉上岸,偏偏秦莞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有,於是只能看著她在深海之中無助的掙扎,下沉,最終被淹沒。


  許是連日來的疲憊讓秦莞心境本就低沉,又或許是這個案子叫人悲戚,也或者,是姚心蘭一次又一次的眼淚讓她憐惜,此刻的秦莞,心底濕漉漉的一片,酸澀而悲涼。


  陷入情愛之中的女子,會如此痛苦嗎?


  秦莞還未經歷情愛之事,卻對這件詩詞歌賦之中常常被吟詠的事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大嫂,你想怎麼辦?想我為你做點什麼?」


  秦莞忽然開了口,她不想捲入秦府的渾水之中,亦只想做一位醫者治好姚心蘭的身傷病痛,她心底的難過她無法負責,可此刻,她到底心軟了,無法繼續置身事外的理智規勸,她做好了決定,如果姚心蘭要她幫忙做什麼,她就幫她!


  可這麼一問,姚心蘭卻怔住了,「做什麼?我不知道能做什麼……」


  秦莞狠了狠心,「大嫂既然懷疑大哥,要麼信大哥,要麼就去找去查,看看大哥到底有沒有喜歡別人,如果真的有,那個人又是誰。」


  秦莞說完,忽然眼前開朗,繼續道,「大嫂一味猜忌,將自己置身悲傷之中毫無作用,大嫂是大哥的正室,有絕對的權力,找出那個人,要麼讓大哥收房,要麼將那人送出府去,讓他再也見不到那人,與其如此猜忌不確定,何不利落一些,更或者,大嫂若覺傷心至極,還可和離……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了,或許大哥並沒有。」


  秦莞總算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而她不喜拖泥帶水,於是將這三條路擺在姚心蘭面前。


  她本以為姚心蘭回考慮一番,可她卻一下子垂了眸,「我不會為他收人……」


  秦莞想到了這個可能,一點不意外的道,「那就將那人送出去。」


  姚心蘭卻搖頭,「那樣……他會恨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好……而我……我有了她的孩子,也從未想過和離,離開他我也不能好過……」


  秦莞一時語塞,她自認是心思靈透之人,可看著姚心蘭卻不知她到底想如何,而她即便想幫她,也要她自己清楚自己想做什麼才行。


  「九妹妹……多謝九妹妹……只是……」


  姚心蘭斷斷續續,卻語不成句,秦莞忽然明白過來,姚心蘭忌憚太多,秦琛對她的好萬分重要,不可輕易損毀,所以她只能猶豫不前,而她來找她,不是想讓她為她做什麼,不過是一吐心中的猜忌苦悶罷了。


  不知情滋味,便也不知姚心蘭的心思,索性她還是看出來她所想。


  秦莞嘆了口氣,姚心蘭生的就像個易碎的瓷娃娃,心底亦不夠強韌,秦莞不忍說她軟弱,只對她生出濃濃的擔憂,若將她和秦琛的感情比作美麗的瓷器,明明內里已經生出了裂紋,姚心蘭這般自欺欺人的還將那瓷器當做寶貝放在心口……


  秦莞只怕那瓷器有朝一日碎了,會將她心口割的血淋淋。


  「我知道,大嫂也可以不選擇,若是覺得煩悶,來找我說話便是,只是大嫂得護著自己一些,便是愛著大哥,也要為自己多考量一些。」


  姚心蘭抽噎了一聲,擦了擦眼淚,唇角微彎,「多謝九妹妹,在這府里,九妹妹大概是唯一一個真心為我著想的人了……」


  秦莞心底微寒,那秦琛呢?

  心中這般想,秦莞卻未問出來,想著自己這裡有兩本雜記,便去找來給了姚心蘭,「這是寫大周山水的,還有許多關乎教養小孩的民俗,很是有趣,大嫂可看看,不過每日不要多看,看的時候亦要點著明燈,免得傷了眼睛。」


  姚心蘭本對別的都無興趣,可見秦莞如此誠心關切,強打著精神接過,並保證道,「好,我定會看的,我去過的地方太少,看看這個正好。」


  又說了幾句,見時辰不早,姚心蘭便主動提出告辭,秦莞將她們主僕送到院門口,看著姚心蘭和墨書的背影不見了才轉身。


  茯苓有些憐惜的道,「少夫人眼睛又紅紅的,是不是又和大少爺吵架了?」


  秦莞搖了搖頭,「今日倒是沒吵架,只不過,我的葯能醫好她身上的病痛傷患,卻醫不好她心底的傷,她來我這裡,不過是找些寬慰罷了。」


  茯苓語氣也低沉沉的,「看著有些叫人心疼。」


  秦莞呼出口氣,駐足在院子里看今夜的天穹,本以為能看到幾顆星子,可凝眸看上去,今天晚上卻是個無星無月的陰天,隱隱能看到幾片陰雲浮著,如同姚心蘭的眼淚,叫人心中壓抑而沉重,「是啊,叫人心疼,情之一字,真是傷人……」


  秦莞說完,低下頭來,又呼出口氣,似乎想把心底的沉重呼出去似得,片刻后,她才聳了聳肩,「世道本就對女子苛刻,若是還陷於情愛中不可自拔,那真是……幸運者找到良人,不幸者,大抵只能在這深宅大院之內一點點心冷吧。」


  茯苓吁嘆著,「說的都不想嫁人了。」


  秦莞轉頭看著茯苓,「嗯?我們家茯苓想嫁人了?」


  茯苓一愣,面上頓時一紅,忙搖頭道,「不是不是,奴婢說的是小姐,奴婢本還希望小姐早些嫁人,可眼下卻擔心起來,害怕小姐像少夫人這般……」


  秦莞拍了拍茯苓手背,再呼出一口氣,「沒事,別說我不著急嫁,便是嫁,我也想好了。」


  茯苓眸子一睜,「小姐想好什麼了?」


  秦莞唇角彎了彎,「想好……如何不讓自己傷心到大嫂這樣……」


  「嗯?」茯苓眼底亮了亮,「有什麼法子?」


  秦莞眨眨眼,「等我們家茯苓有了心上人我才說,現在,可不告訴你這個秘密……」


  茯苓一時又雙頰薄紅,嗔怪著催促秦莞歇下,秦莞被茯苓的嬌羞之態逗笑,身心疲憊之下倒是不用多言便躺了下去,這一睡,便是無夢的一夜,第二日一大早,秦莞照常起身於院中慢走片刻,等用完早飯,燕遲帶著從楊縣得來的消息到了府中。


  秦莞趕到西後院的時候,霍懷信和徐河也在,燕遲一見她便道,「楊縣送來的,當年這件案子的卷宗,你一起來看看……」


  秦莞福了福身走上前來,燕遲將卷宗遞給了她。


  「除了卷宗,還有他們去附近走訪周邊的人家所得的證詞,皆在此處。」燕遲又擺出一摞信箋,上面皆是楊縣所訪百姓的證言。


  秦莞點點頭,一旁霍懷信也拿過那一摞信箋去看,沒看幾下,霍懷信忽然眉頭一皺,「咦,怎麼他們家還有個女兒走丟了……」


  秦莞眉頭頓時皺起,燕遲也看向霍懷信手中拿著的那一封信箋。


  霍懷信遞給燕遲,「世子殿下看,是周圍一些老人說的,說當年和夫人一起不見的還有一個小女兒,當時還有傳言說,是那家夫人帶著孩子離開了。」


  若夫妻失和,倒也真有夫人帶著孩子走的,可男主人既然報了官,便應當不是。


  「這卷宗上記錄的十分簡單,且只記了失蹤一二十二歲的女子,想來是二姨娘,卻未說家中還有女兒走失的事……」秦莞揮了揮卷宗,隨即語聲微沉,「當時到了年尾,只怕是府衙之中太過忙亂,而不重視這類走失人之事,有些小地方的官府要麼不作為要麼人手不足,只要沒有出人命,便不會派人去查問……」


  霍懷信在旁聽著面生不自在,「九姑娘說的是,的確有這樣的情況,所以下官做了知府這幾年,每到了年節都要去周邊各縣衙轉轉,免得他們對百姓之事不上心。」


  秦莞倒沒想到這些,只是她當年隨父親在北邊走動,見慣了許多小地方府衙的行事,所以知道的多罷了,她一時沒接話,只將目光落在燕遲手中的信箋上。


  燕遲正看的專註,忽然眉頭一皺,「說他家女兒那時只有八九歲。」


  秦莞眉心一跳,燕遲又極快的去看其他信箋,相比不作為的官府而言,倒是這些普通百姓的話有意無意之間帶出了巨大的線索。


  霍懷信也忙去看其他證言信箋,秦莞見狀也放下卷宗拿了幾張信箋,三人皆一目十行的看著上面所言,秦莞便道,「這裡也有人說了那傳言,還有那場大火。」


  「這裡!」燕遲忽的語聲一定,「有人說他家走失的小女兒是命好之人,因生來便有六指!六指……我記得早前挖出的屍骨……」


  「有一具骸骨生有六指!」


  秦莞極快的接了一句,而後眉心緊緊的擰在了一起,「所以,二姨娘母女最終都入了秦府?二姨娘因知道自己的女兒被……所以才投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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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希望看步步文的小仙女們都能幸福美滿不糟心不受傷被美美的寵愛永遠做小仙女~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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