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情至,如斯
癡魅握緊了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那裏,她的心在飛快地跳動著。她心裏一直有個念頭,原本想瞞著他直到兩人灰飛煙滅,可是經過了這一場,她想,他其實也是有權利知道過往的。如果他想知道,她就統統告訴他:“離躚,我有一個關於你的秘密,你想知道嗎?”
屋子裏很安靜,靜得她都能聽見自己心口緩慢沉重的跳動:砰,砰,砰……
離躚怔住,像是重新審視她一樣,過了半晌,才輕而又輕敵頷首。
“你還記得流金化虛的時候,我曾經有一段時間意識恍惚麽?那時候,流金給我編織了一個幻境。”她看著他,深深呼吸了一下,終於開了口:“在幻境裏,我看到了有人在彈琴有人在跳舞。那一曲舞蹈,就是我曾經給你和師父跳過的那曲。流金告訴我,那是箋秦最拿手的舞步。”
離躚用手撐著床沿,往上挪動了一下,開始認真聽她說。
“這些都不是重點……幻境的最後,流金告訴我,就算他選擇了化虛,我也不能傷心難過,因為沒有必要。你知道為什麽嗎?”癡魅抬眸看他,想起當時流金的神情,終於是釋然了。
離躚搖了搖頭。
她看著他,笑意變得更深:“他說,他是天地間最大的騙子!他說,許多年前,他為了放手一搏,將他的魂魄從本體中抽離出來,做成了一枚合虛果,藏在了離月宮的後山。他還說,後來離夫人無意中來到後山,吃下了那枚合虛果。”
離躚點了點頭,臉色都沒變:“如果是這樣,的確是天地間最大的騙子。”
他的反應太過於淡定,癡魅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反而沒有話說了。離躚見她訥訥的樣子,忍不住想笑,捏了捏她的鼻尖,又再撐著半坐起來,顧左右而言他:“我渴了,給我倒杯水。”
“好,我去倒杯溫水來。”癡魅不疑有他,轉身出去倒水。
回來的時候,離躚已經不見了。
杯子從手中滑落,砸在她的腳背上,水打濕了她的鞋子,一如她的心情。癡魅按著桌子坐下來,手顫抖得不行,隻好交叉握住。
癡魅的眼睛長在桌子上,感覺麵前的那張桌子顯得那樣的礙眼。木質太細膩了,一點都不符合天地初始無中生有的道理,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還有茶壺的顏色,紫砂的樣子太不對勁了,一點都不親切……
她胡亂想著這許多,思維都慢了半拍,直到一隻手環住她的肩膀,她才緩過神來。離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悅:“怎麽是這種神情,沒有水了麽?我好渴。”
“你你你……你怎麽……”癡魅懵了。這是個什麽情況?
離躚說:“哦,可能是這幾天喝了太多藥和水,所以……咳咳,起來去了趟茅房。”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生氣了。”癡魅訥訥道。
離躚摸摸她的頭,也在桌邊坐了,見她神色實在忐忑,實在是忍不住想笑:“生什麽氣?其實這件事就算你不說,我也早有疑問。上次從凡間曆劫回來,我就時不時回想起一些好早之前的舊事,算算時間大約是蒙鴻時代神魔混戰的時候,我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想起離躚的記憶後,我年幼時曾經做過的一些夢,也已經提醒了我。我原先就有此猜想,所以你告訴我,我一點也不意外。”
正因為知道他跟流金有很深的淵源,正因為有一種與他骨血相連的預感,所以那時候看見他化虛時朝自己撇來的一眼,他忍不住點了點頭,大約是想讓他放心。如此多的種種,他曾經嫉妒過流金跟癡魅的過往,瘋狂地嫉妒,可是與此同時,又是瘋狂地慶幸著這些。
如果不是這樣,哪裏來的,與癡魅相遇的機緣?
是他該感謝。
癡魅緊緊握住他的手,熱淚盈眶中,隻想叫他的名字:“離躚,離躚……”
離躚也握緊她的手,見她哭得不成樣子,給她抹了眼淚,順便捏了捏她的臉頰:“你說的話,等我傷好我們就成婚,可要記得哦!”
……
最近,四海的仙家們又有了新的爆料:風流成性的青丘少主終於轉性啦!不日,這位名言八荒六合的神君,就要迎娶大荒王上的女兒癡魅!消息一爆出,立馬就震驚了整個天界。誰都知道,這癡魅是淵極的愛徒,後來被淵極逐出了師門。於是這樁姻緣究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還是“一枝紅杏出牆來”,頓時成為眾神仙議論紛紛的焦點。
也有好事者拎出先前的舊賬,也就是離躚迎娶麗裳的事情來說事,按照兩人這般急切的速度,莫不是又是一出“奉子成婚”?
跟離躚不和的,自然忍不住要笑話一番,等著婚禮各種鬧劇來笑一笑。跟離躚關係不錯的,自然是憂心忡忡,紛紛命令小仙鶴送來信件詢問實情,惹得離躚和癡魅苦笑不得。一時之間,大荒、青丘、天界之間的仙鶴往來頻繁絡繹,堪為天界一大勝景。
婚期是長輩們合計著挑好,給他們選的。因離躚堅持快點結婚,就選了個最近的日期,傷好後的第二個月中,就是大婚的日子。
臨近婚期,按照習俗,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見麵的。他們都是神仙,按照規矩是不用這藥來的,但是長輩們都說是為了吉利,所以還是強製要求兩人不要膩歪在一起。婚禮的前三天,離躚就被從大荒拎到了青丘,乖乖等著迎娶新娘。
婚禮這天,青丘國門打開,親友從四方趕往這裏,早早的,青丘就安排了大大小小的神仙前來接待。離躚遊走六界數百年,親朋好友遍居各地,從神仙到魔族妖族修羅族都有,到了夜間,鬼族的人也來道賀,離月宮熱鬧非凡,人數之多,把離秩和離夫人嚇了一大跳。開始還以為是來鬧事的,待明白過來是給自己兒子麵子前來道賀,才捏著一把汗恭請入內,心中反而釋懷。青丘後繼有人,的確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夜半十分,離躚喝得醉醺醺的,被扶著進了房。
癡魅端坐在床頭,金色的雲袍帶著耀眼的光,可是也比不上她嬌豔的容顏。她坐在那裏,臉上有紅暈,含笑看著他的眼光愛意纏綿。
他忍不住也跟著微笑起來。